《绿色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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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国王-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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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固执,对吗?”麦克塔维什用无赖的口吻说。

“也可以这么说,”雷伯答道。“我看见你已经找到你的跟镜了。”

“不管戴不戴眼镜,我都可以从四百米外打中你的眼睛——你说左眼,我决不打在右眼上。哪怕我从下面往上打,哪怕是在夜里,都无所谓。咱们不妨试试,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改日领教吧。弗格斯,我考虑了你打算说、可是没有说出口的那个价,恐怕我不能接受。两千八百二十五美元已经大大过了头。”

“三千,”麦克塔维什说。“你别来蒙我,我不信这一套。虽说我已经七十三岁……”

“七十七岁,”雷伯说。“你还有剩下的豆子吗?”

“怎会没有呢?”麦克塔维什说时在暗暗地笑。“你昨天派人送来的豆子差不多有八百公斤,没有剩下才是怪事哩。至于你送的那六只平底煎盘和十二头骡子,那是你白费心思,我已经有一只煎盘和一头骡子。谁需要七只煎盘?要是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热一份,虽说我生在一八八四年,可还没老到脑子不管用的地步。”

“一八八〇年,”雷按说。“你是一八八〇年九月二日上午九点二十分出生的,父亲名叫安格斯·麦克塔维什,一八五一年一月六日生于卡森城,你的祖父弗格斯·阿索尔·麦克塔维什一八二五年八月二十三日生于俄亥俄州的奇里科斯,祖母玛丽·麦克默特里一八三〇年六月十三日生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你的母亲叫凯瑟琳·麦金太尔,生于一八六二年三月十四日,她的父亲名叫乔克·麦金太尔,生于……请在里面多放—点熏肉,当然,如果你的库存不是太少的话。我可不想把你吃穷。”

“我的房存是论吨的。”麦克塔维什说。“我原来还剩三公斤,你又用专机从实西法尼亚运来了两吨,这够我维持好—阵子的了。你说,我的外祖父麦基弗,他是在哪里出生的?”

“他姓麦金太尔,不是麦基弗。他在一八三一年四月三十日生于咸斯康星州的尼纳。他娶了梅娃·麦卡利斯特为妻,你的外祖母一八四〇年二月八日生在密执安州的麦基诺城……香料,请别忘了加香料。”

“难道你想教我怎样做熏肉炖菜豆?这跟你给我送来那些该死的收音机和电视机一样愚蠢。你给我竖的那座可恶的大天线架,把风景都给破坏了。电冰箱的嗡嗡声弄得我觉也睡不安稳。另外,我敢打赌,你一定不知道麦克塔维什家的第一批移民是什么时候踏上这片土地的。’

“卡伦姆·弗格斯·麦克塔维什一六一三年三月二十二日生于苏格兰的金洛克兰诺奇。一六二九年十月九日到达波士顿,载他飘洋过海的那艘船叫‘安格斯·斯图尔特’号,船长姓麦基尔罗伊。你的这位老祖宗是个木匠,一六三六年给当时的哈佛学院看门。两千六百三十美元,这是我最后一次还价。”

“听着,年轻人,”麦克塔维什说。“在最近的几个星期里,你来找过我几次?六次?”

“五次。连今天六次。”

“而每一次我都说要三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顺便说一句,我把你给我安的该死的电话线掐断了。我那个蠢货女儿和白痴女婿,没完没了地给我打电话。他们对你连车库一起给他们的加油站和汽车旅馆高兴得不得了。不过,为这些也不该天天给我打电话呀。老天爷,那电话成天响个不停,昨天还刚刚来过两个电话。一个是什么银行家打来的,他想和我谈谈,有个傻瓜为我安排了每月一千美元的收入。你旁边那个黄眼珠的白痴老是莫名其妙地笑个不停,他是什么人?”

“他叫斯利姆·扎帕塔,”雷伯说,“正巧我要向你提个跟他有关的建议。裁只能出到两千六百二十美元,而你呢,又扳住三千这个数寸步不让。咱们来玩扑克赌你的金矿怎么样?斯利姆·扎帕塔代我打牌。在托诺帕,有一个叫麦凯布的人告诉我,说你是整个洛基山区扑克打得最好的人。”

“先打牌,还是先吃豆子?豆子差不多已经好了,最好这会儿吃,要不就凉了。这儿的气候总是这样:半夜十二点到一点左右,就冷起来了。咱们现在呆的地方海拔大约有三千米。”

“先吃豆子,”雷伯说。“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始终相信准能赢他,”迪耶戈说,“甚至在他赢到一百八十二万三千美元的时候,我照样信心十足。他非输不可,只是我足足陪了十四个钟头。说真的,最使我受不了的还是那些讨厌的豆子。”

没有答话。他扭过头去,只见雷伯已经在吉普车后座上睡着了。他们把车上被枪弹打坏的部分干脆统统扯下来,包括那块唯一幸存的挡泥板。迪耶戈纳闷的倒是这辆车居然还走得挺精神。此刻,吉普车正在闷热的高温下通过一处美妙的景致,只见万道光芒象在做游戏似地展示色谱上所有的红和黄,从火辣辣的烈焰色彩到令人目眩的炽热白光。迪耶戈感到一种遏制不住的兴奋心情。

“斯利姆·扎帕塔!”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可是一秒钟后,笑声嘎戛然而止。

“雷伯!我还不知道该上哪儿呢。”

没有回答。他用一只手把住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摇了摇雷伯的一条腿。

“雷伯,咱们到哪里去?”

“雷诺机场,搭班机去纽约。”

迪耶戈赶紧刹车。吉普两轮悬空就地一个急转弯,然后背朝蒙特祖马峰向北驶去。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过了一会儿迪耶戈说。“你现在说话能不能说清楚?”

“如果离开内华达州时,有哪一件事没办成,我心里会很不痛快的,”雷伯重复着,即将入睡。“哪怕是为了豆子。”

。。



王臣 —— 5

~ 
一九五六年,黛安娜和大卫·塞梯尼亚兹的第三个孩子呱呱落地。头两个都是女孩子,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个儿子(在总共六个子女中排行第三),起名大卫·迈克尔。

一九五六年初夏,雷伯·克立姆罗德从亚马逊尼亚丛林中出来。塞梯尼亚兹发现他变了,跟过去不一样。乍看起来,变得并不特别厉害。他照旧显得很冷静,这种难以置信的、反常的冷静简直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对任何人依然彬彬有礼,几乎谦恭过了头。后来塞梯尼亚兹说:“我从没听见他提高嗓门,或者稍微发点脾气,他不是个圣人,事实上,我们几个人常常希望他更……更象我们。他的这种自制总使我感到不自在。乔治·塔拉斯认为那是—种偏执狂,不过我觉得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

雷伯以神奇的速度白手起家。他能从所经营的业务中完全脱出来达十三个月之久,这足以说明他建立的组织是何等稳固。

“他这次回来,”塞梯尼亚兹说:“甚至更加与众不同了。他归来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狠心和冷酷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快三十了。他已成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不管在哪一方面,他的行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麻利、更泼辣,扩张大业正如日中天”

一九五六年六月三十日,克立姆罗德来到塞梯尼亚兹的事务所。他说他是来看看“情况怎么样”的。塞梯尼亚兹向他汇报,事无巨细均已一一登录入档,并且采取了措施做到绝对保密。

“我想花三四天时间看一下你的档案,大卫。不过,这意味着要给你手下的人放几天假。七月四日在美国本来要放假,是不是?你就对他们说,情况很好,你给每人额外放假三天。”

“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雷伯摇摇头。

“多谢,大卫。不过我可不愿剥夺你们的天伦之乐。你的小儿子叫迈克尔,是不是?”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向大卫投去友好、风趣的一瞥。

塞梯尼亚兹觉得自己象个十足的傻瓜,为了给儿子取迈克尔这个名字(注:迈克尔实际上是雷伯名字中的米歇尔的英文读法,在英文和德文中拼写是一样的),他不得不与妻子吵了一架,“雷伯·塞锑尼亚兹”听起来太离格儿,如果他建议用雷伯,黛安娜会跟他离婚的。

雷伯简单地说了一句:“祝你假日愉快,大卫。”

塞梯尼亚兹和他妻子带着孩子们到别墅度假去了。七月二日,他打电话到事务所,没人接。五日早晨,他度假回来,发现一切都井井有条。钥匙放在保管库里,还有一张字条:“大卫:谢谢你,干得好极了。从现在起百分之一。”签名是一个笔力道劲的“r”。他把从自己利润中提取给塞梯尼亚兹的份额加了倍,那可是好几千万美元哪。

两个月后,伦敦的索思贝画廊通过海运给大卫·塞梯尼亚兹寄来一幅高更的佳作。没有署名的卡片上写着:“这是特地给迈克尔的。”

一九五六年七月五日下午,尼克·佩特里迪斯与雷伯·克立姆罗德见面。六个小时前,也就是那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尼克接到一个电话:有位贝克少校要与他讲话。这是三个代号中的一个。佩特里迪斯把办公室里其余的人支开后,接过了电话。

“尼克吗?你能不能离开纽约几天工夫?”

“行,只要托尼留下来接替我。”

“我就找你一个。最好能在今天下午三点来见我,在阿尔贡金饭店,是用德卡瓦哈尔的名字开的房间。凡是你认为要给我看的东西都带来。另外再派人五点三十分来把档案收拾起来带回你的事务所去。我们可以一起去机场。去巴黎的班机七点五十分起飞。”

不到一个小时,佩特里迪斯已经把材料集中在一起(他随时准备着应付这样的紧急情况)。所谓“你认为要给我看的东西”,就是他掌管的各海运公司(总吨位超过三百万吨)十三个月来的全部资产负债表。

雷伯审阅这一大批档案花了一个小时,从中得到结论并作出新的指示又花去一个小时。

然后,佩特里迪斯亲自到休息室去把所有的卷宗交给两个助手收藏起来。

他们飞越大西洋时,他又坐在雷伯身旁。

“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事后佩特里迪斯回忆说,“他突然向我说起他的过去,至少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他说,战争刚结束时他曾两次到过丹吉尔,还告诉我他在开罗、法国、西西里和意大利住过一段日子。我很惊奇:当时我跟他结识已有七年了,我们常常一起旅行,他从没提起过自己更年轻时的事情。我还以为他是阿根廷人。过去,我们到达某一个地方,他从来不说他以前是否到过那儿。他喜欢保密,这与其说是因为害怕或有什么癖好,不如说因为他对逝去的往事毫无兴趣。只有业务上的事除外。在那方面,从来都是丝毫也不含糊的。顺便说一下,为了让他隐姓埋名——这一点我是坚持到底的,——我得到的报酬远远超过了我的期望。起初,我兄弟和我都非常纳闷,这人拥有的船比奥纳西斯和尼亚霍斯加起来还多,比路德维希也多,可是除了塞梯尼亚兹外,就我们佩特里迪斯兄弟二人知道他是多么富有。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有谁妄图浑水摸鱼,那么,这人一定是疯子。尤其在哈珀事件之后……”

“约翰·帕特里克·哈珀,”雷伯非常温和地说,“是你弟弟托尼推荐作代理人的。”

“我也会推荐他。”

“当时所作的调查证实这个人相当靠得住。通常对一个人可以信任到什么程度,也可以在什么程度上信任他。”

“雷伯,他只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这事我已经加以纠正了。”

“但这事你没告诉我,尼克。”

那时在大西洋上空正是夜晚,但雷伯照样久久地看着窗外。不过,在说上面那句话的时候,他慢慢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这位希腊血统的律师身上,让后者打了个寒颤。往常使克立姆罗德的眼神显得朦朦胧胧的那层薄雾不见了,他的双目射出一种骇人的凶光。

“哈珀是完全靠得住的,只不过做了件蠢事,“尼克说这话时如坐针毡。

“他私吞了二万六千三百美元。”

“其实这不能算私吞,而且他两天后就全部归还了。雷伯,你想要我干什么?杀了他?”

“这事今天早上我已作了处理,尼克,已经解决了。”

佩特迪里斯注视着他,不知所措。

“你是说,你……”

“哈珀活着,而且还会活下去,我愿让他活多久,他就能活多久。不过,为预防这种情况早就设计好了的一个安全装置,今天早晨已投入使用。当然,对你我来说,从今天起,哈珀已不再存在。对他说来不幸的是这事并不到此为止。他的经济状况将变得非常困难,这还不是他唯一的问题。他想找个体面的工作会遇到很多麻烦。再说,归还五月二十六日你俩在七海饭店十八号桌上共进午餐后你借给他的两万美元,他也得费很大的劲。即使他要卖掉费城郊外的那所房子也不行。房子早已抵押出去,这对于象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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