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关。
在罗克公司原有的二百四十八家商店中,二十九家继续出售罗克的传统产品,正如向哈罗德·罗克所保证过的那样,这项许诺一丝不苟地兑现了。不过,所卖的不光是罗克的传统产品。一九五一年二月,迪耶戈·哈斯代表克立姆罗德同意大利米兰的一家公司签订合约,由这家意大利公司派一批技师到美国,对新罗歇尔与布法罗两个工厂的产品进行政革,更新设计,增加花色品种,使之也能生产皮包,并且成为一系列制造体育用品的厂家的核心——不过这是两年之后的事。
剩下的五十六家店面,大多位于纽约郊区。一九五〇年十二月,这五十六家店面被用来交换一个洗染公司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这家公司有一个董事名唤阿尼·欣茨,此人仅仅挂名而已,实际上是由艾比·莱文在幕后操纵。只有这一回,克立姆罗德在一家公司里掌握的股份没有达到百分之五十一。这家洗染公司先是被换成一家运输公司的股份。后来又同布鲁克林的一家文具店作同样的交易,而克立姆罗德通过代理人罗杰·邓恩在该店拥有很大的势力,并利用在一个时期内持有三分之二股份这一事实,把它和其他一些名义上也是邓恩经营的公司合并。上述活动都是神速进行的,结果在一九五一年初春得以买下“爪哇蓝玫瑰”号这艘货轮。就在那时,大卫·塞梯尼亚兹不得不作出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
“去年九月,”克立姆罗德说,“我对你说过,有朝一日我将需要你担任律师。这一天已经来到了,大卫。”
塞梯尼亚兹一时摸不着头脑。
“可我本来是律师嘛。有什么能阻碍你做我的委托人呢?”
“眼下你是威塔克与科布法律事务所的一名律师。从今以后,我希望你设立自己的事务所,由你一个人主持业务。”
“可我才二十七岁,雷伯。”
“我还不满二十三周岁呢。等一下,我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雷伯从老是带在身边的布袋里掏出一封信(塞梯尼亚兹一见这布袋,就显得十分反感,而平素他是不动声色的)。
“请看。”
信是由亨特曼哈顿银行总裁大卫·费洛斯亲笔签字署名的,他答应给克立姆罗德五千万美元的信用限额。
“上帝啊!”塞梯尼亚兹不由自主地嚷道,他简直无法相信。
“还不止这些,大卫。我也许可从哈维·巴尔那里得到同样的承诺。另外还有两三家银行也愿意提供,尽管数目可能小些。大卫,我希望你自立门户——我的意思是,由你一个人负责主持工作。你将有权启用你需要的有经验的人当你的助手。但是,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名字,了解我是所有我经营的公司的幕后指挥人。当然,我准备为你提供经费。”
“经费之类的问题对我倒是不存在的,这一点你也知道。”
塞梯尼亚兹呷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然后他问:“这么说,你将是我唯一的委托入?独一无二的?”
“那倒不必。不过,同其余的委托人相比,我要享有优先权。毫无例外。事实上,估计我将给你那么多的事情于,你大概根本不会再接受其他任何委托了。”
“我的天啊!我连你在干些什么都不知道呢,也弄不清为什么象费洛斯这样的人会对你如此完全信任。我只能设想你大概是在为黑手党效命?”
克立姆罗德芜尔一笑。
“你早就产生这个念头了,是不是?”
“是的,”塞梯尼亚兹承认。
“你接受了我的建议,我就可以向你提‘未来的一切活动的详细情况。”
“你对我就那么信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能信任到什么程度,我就对你信任到什么程度。你我经常见面有好几个月了,每次三个小时。”
他又现出微笑。
“而且,我对你又作了调查。”
“居然到这样的程度?”
“确实到这样的程度。”
他的灰眼睛目光变得格外锐利。
“大卫,我在下本钱方面从不去冒我可以避免的风险。跟你打交道又没什么大风险。你打算表示同意吗7”
“我实在一点概念也没有,”塞梯尼亚兹说的完全是心里话。
他提出一个问题:
“干吗要这样隐姓埋名?干吗你把自己的衣着搞成这样?我讨厌那只可恶的布袋!”
“我喜欢它,”雷伯微笑着说:“我不愿报纸上登我的照片。我也不想要一所房子或者任何东西。”
“你的身价想必不知已高达几百万、几千万还是几亿美元。而你还只有二十三岁!”
“你是否准备接受我的建议?”
塞梯尼亚兹站起来,走了几步,回过来重新坐下说:
“你是个奇人!”
“最近你见过乔治·塔拉斯没有?”
“好久没见了。不过,我跟他通过两三次电话。”
“他仍然什么也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你已经向我提过这个问题,我不明白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雷伯掏出自己的护照。
“这是伪造的。我托人在阿根廷弄来的,花了一千美元哩。”
“喔,怪不得你害怕出头露面,”塞梯尼亚兹极力用讥刺的语调说。
“那不是唯一的原因,或者说不是真正的原因。这样一件事我几天之内就能纠正过来。另外还有个缘故,而你应当知道。你愿意听我说吗,大卫?”
“见你的鬼去吧。”
“大卫,我看得出,你非常非常想和我讨论这另一个问题。你已经想了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我指的是你的小姨子。”
有一阵子双方都不吭声。雷伯仰望着天花板。
“我猜想,你的太太对这问题也觉得稀奇,恐怕比你更关心呢。所以,我要回答你并未提出的这个问题。我跟夏眠见面已经有好多次;我们俩甚至一起旅游过几次。我们不打算共同生活。”
“眼下她甚至不在美国。”
“她在什么地方,我很清楚。再也别提问题了,大卫。即使你提出来,我也不会回答的。如果你的太大同佩吉家族的全体成员一起问她,她也不会回答得更多。好吧,你得赶快回家去整理你的行装。”
“我的行装?”
塞梯尼亚兹如堕五里雾中。
“你我今晚就去伦敦,大卫。因为从今以后你跟我一起干了。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订了头等机舱的座位。”
当然,大卫·塞梯尼亚兹对于他和克立姆罗德并肩飞越大西洋的这几个小时,至今保留着极其清晰的记忆。那是他们两人多次在一起旅行的第一次。
他记得,当时雷伯以徐缓而平静的声调,随着时间的延续还略略带些疲倦的样子,不断向他缕述一桩桩、一件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塞梯尼亚兹从他的叙述中发现,尽管他称为“黑狗”的列尔内和贝尔科维奇这两个人已傲了大量工作(各干各的而且从不“撞车”),然而被卷进去的远远不止这两位律师。
塞梯尼亚兹还记得,有时他感到自己似乎入了幻境,开始怀疑那不可思议的长长一大串名字、公司、交易与商行,而且分布在完全不同的地区——纽约市、纽约州,还有芝加哥、波士顿,甚至加拿大——恐怕是在他的梦中出现的。在别的情况下,堆砌这么多名目会使人觉得象在说梦话。雷伯每讲一件事情,都能举出他用过的人、代他出面的人和他在一定程度上信得过的人的姓名。当时,雷伯在进行的交易至少有一百项之多,而对其中的每一项,他都能说出投入资金的淮确数字直到美元的个位数,说出全过程的确切日期、具体情况和财政状态,他还讲到,他指望巴尔的摩的九家公司、波士顿的十四家和芝加哥的二十三家……每家各为他赚多少利润,等等。
他叙述所有这些情况时,从不需要回过头去纠正任何疏忽遗漏的地方。这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他从不忘记任何事情。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记忆中,每一件事都异常清晰、有条不索、一索即得——既迅速又精确。
在半明半暗的机舱里,其他乘客大都已入睡;而这几个小时内,塞梯尼亚兹简直闹不清究竟哪一点最使他自己惊讶不已;是克立姆罗德创建的那一整套庞大得吓人的机构,是天文数字般的投资金额,还是他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大脑结构。这些迹象不管属于哪一种性质,它们只能有一个名称:天才。
离飞机应该在伦敦降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塞梯厄亚兹觉得有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睁开眼睛,只见空中小姐给他端咖啡来了。
“我们快要着陆了,大卫,”雷伯说。“你睡得好吗?”
“差不多两个钟头,”大卫嘟哝道。
他喝了糟得可以的咖啡,然后转过身去,却意外地认出那个矮墩墩、皮肤白里泛红的阿根廷人就在雷伯背后。关于这个奇怪地长着一对黄眼珠子的人,塞梯尼亚兹只知道两点:其一,此人名唤迪耶戈·哈斯;其二,雷伯曾说过,“在迪耶戈面前,我们可以无活不谈”。
哈斯笑嘻嘻地问塞梯尼亚勒:
“到过伦敦吗?”
“嗯。”
他只觉得嘴里有一股苦涩味儿,那是睡眠不足而又突然被叫醒的缘故。他揉揉眼睛,接着又抹抹整个面孔,这才完全醒过来。透过小窗,他己能看见康沃尔(注:英格兰西南部的一个郡。)的海岸。机舱外是大白天。
“这儿差不多是下午两点,”雷伯回答了塞梯尼亚兹行将提出的问题。
塞梯尼亚兹怀着一种与不折不扣的心力交瘁相差无几的苦恼感觉在想:“真见鬼,我上这儿来下什么?昨天我还是威塔克与科布法律事务所里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生活安稳妥帖,道路笔直平坦,不会有什么惊人的波折,感谢上帝!而此刻我却在一架飞往伦敦的班机里,同行的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实在叫我提心吊胆,他看起来象一名被启用的刺客。我撇下了一切,首先是我的妻子,昨晚她肯定以为我发了疯。况且,我什么时候确实表示过同意呢?”
当下他问道:“昨晚我没做梦吧?你是不是跟我谈了你的事业?”
雷旧笑了。
“你不是在做梦。”
“我就怕不是在做梦,”大卫阴郁地说。
忽然间,想到雷伯·克立姆罗德对他讲的事情规模是这么宏伟壮阔,大有排山倒海之势,他几乎害怕起来了。于是他懊恼地说:
“我想,你不会指望我把你谈的每一件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吧?”
“等我们一有空,我会把一切跟你再重复一遍。那时你可以按你喜欢的方式整理归类。”
“其实,一个会计师对你更有用些。”
“你现在就象法语中所谓的‘起床时左脚先着地(注:谚语,形容心里觉得别扭。),”雷伯说。“不,我需要的不是一位精通业务的会计师。到适当的时机,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是否在什么地方保存着各种文件,例如契据、合同,等等?你不会握一下手便同那些男人和女人定下所有的交易吧?”
“在银行的保管库和各个律师的事务所里。今后你将把所有的东西集中起来。大卫,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当的。”
此刻,他们已能俯瞰风和日丽的英格兰乡村景色。
“我还告诉过你,我们将要在伦敦干些什么:买几艘船。”
“船?”
“油轮,大卫。”
。。
卡拉卡拉伊瀑布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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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机场上,有一个名叫尼克·佩特里迪斯的人迎接他们。那是来自纽约的一个美国人,当然,原籍是希腊。以后,大下·塞梯尼亚兹发现,此人正是在华尔街大调整行动中起过作用的那个佩特里迪斯。
眼下,塞梯尼亚兹只是在一辆载着克立姆罗德、哈斯和他自己离开机场的汽车里听佩特里迪斯汇报。
佩特里迪斯对雷伯说:“情况就象我已经介绍过的那样。我不再重复了……”
“要重复,”克立姆罗德道,“从头讲起。大卫,请仔细听。你还不明白底细。”
“总共大约六十艘船,”佩特里迪斯说,“其中十六艘是油轮。这批船三天后将全部在这里标卖。现已得悉所有重要的船商都将来到此地:奥纳西斯、里瓦诺斯、尼亚霍斯、古兰德里斯、路德维希和盖梯。另外还有一些挪威人、美国人、美国几家石油公司的代表,包括海湾石油公司在内。还不止这些。标卖将根据这样一项原则进行,即‘一致同意卖给出价最高的买主’,地点在海运局。各方都用书面投标,容许对最高标加价百分之十。”
“听消楚了没有,大卫?”雷伯问道。
“清楚了,”塞梯尼亚兹有些着恼地说,但同时又感到兴趣,甚至开始产生一种好奇心。
“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尽量问吧,大卫。”
“你打算参加投标?”
“是的。”
雷伯的灰眼睛忽闪着,似乎觉得挺好笑。
“大卫,我是既参加又不参加。我不想自己出面通过另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