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雷札德突然念出一个字符,一道电弧光从他手中发出,直向凯文射来。
早有准备的凯文立刻闪身躲避,他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瞬间出现在了十步开外的地方,不料那道电弧光竟如长了眼睛一样,转了个弯再次向凯文射去,凯文大吃一惊想要再躲却已经来不及了,电弧光犹如闪着火花的触手一般缠上了他。
凯文卒然顿滞,身子挺直,全身不自觉的痉挛抽搐,他极力运起斗气想要恢复协调,但却以失败告终——剧痛的肌肉完全不听使唤了。
与此同时,雷札德猛地吐了一口血,跌坐在地上。
对于两人而言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之前凯文刺中雷札德膝盖的那一刀正是这场战斗的关键。
在凯文看来,雷札德就此失去了行动能力,再也无力回天。但对雷札德来说却截然不同,凯文高超的回避技巧和警觉的个性令雷札德想尽办法也不能用魔法击中他,但既然凯文的刀上沾了自己的血,就意味着以此为记号进行诱导魔法追踪成为可能。
临时完成诱导魔法需要相当的时间,雷札德故意向凯文虚张声势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让他不敢立刻冲过来,而凯文的确中计了。
对手是十人以上的中级战士,以及一个十三级刺客,雷札德的胜利可谓辉煌——如果他现在不是不能动弹的话。
以自身血液为媒介的诱导魔法是十分困难的技术,以雷札德此时的体力和魔力的确太过勉强,虽然一击成功,但他的身体也完全透支了。
“可恶,不能倒下!那个刺客没死,必须给他致命一击。”雷札德心想,他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却无济于事。
而就在此时,理应不能行动的凯文竟然颤抖着举起了他握着匕首的右手。
第一卷 黑暗的序章 第五章 绝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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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雷札德这一惊非同小可,“中了我全力以赴的震慑电光,他居然还能动?”
但是再看到凯文脸上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雷札德顿时明白,凯文并非克服了他的魔法,而是放弃了用斗气保护身体,以此在短时间内强行恢复对右手的控制,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魔法能量会毫无阻碍地侵入其体内,破坏脆弱的内脏。
“哇!”凯文吐出一大口血,显然内脏已经受伤不轻,但他浑若不觉,双眼满是怨毒地往着雷札德,拼尽全力把匕首朝着雷札德的心口掷了过来。
“糟了!”眼睁睁地看着匕首飞过来,雷札德想要闪避,无奈浑身已经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然而就在匕首里雷札德不到三步时,却停在了空中,接着刀刃上渐渐变红了,一滴滴的鲜血滴在地上。
安洁拉的身影出现了,她张开双臂挡在雷札德身前,而那把匕首插在她的后背上。
“安洁拉,你怎么……”雷札德诧异到了极点。
“对不起,哥哥,”安洁拉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没有听你的话,擅自出来找你了。”
“怎么你还没死?!我要杀了你!”一旁的凯文嘶哑地喊着。
“要死的人……是你才对,”雷札德眼中冒出了冰寒的杀意,原本应该已经魔力枯竭的指间竟然拿再次出现了魔法的火花,“去死吧。”
轰隆!随着强光和巨大的响声,雷札德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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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雷札德苏醒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全身上下也无不酸痛,而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是……照明术!”雷札德习惯性地施了个魔法,可是火光只闪了一瞬间就消失了,他这才想起自己之前魔力已经完全枯竭,现在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显然没有恢复。
“安洁拉,你在吗?”雷札德喊了一声,开始四下摸索,很快就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安洁拉。
“没有死,但……气息非常微弱了,”雷札德稍一检查,连忙摇醒安洁拉,“快醒醒!不能睡,再睡下去就会死的!”
“……呃……哥哥?”好一会儿,安洁拉终于醒了过来,但已经气若游丝,“……这里……好黑……是哪里……”
“不清楚,”雷札德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背上好痛……哥哥,我的伤是不是很严重?”安洁拉虚弱地问道。
雷札德默然,虽然他在一片黑暗中无法检查,但背心被刺中一刀伤势岂能不重?而且现在根本无法得到治疗。
“……我可能……要死了吧……”见雷札德不回答,安洁拉似乎也明白了,但出乎意料的她似乎很平静,“……还好……死的时候……哥哥在身边……”
“别说了,”雷札德叹了口气,“你先休息,我检查一下四周的状况。”
雷札德静坐冥想片刻,恢复了一点魔力施展照明术,他草草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对四周的环境作了一番调查,终于有了些许头绪。
这里应该是山腹中的某个洞窟,从地上的鸟类骸骨来看,以前曾经是某种野鸟的巢穴,但是野鸟后来灭绝了,通往山顶的洞口也渐渐被土石埋了起来,而他之前与杀手战斗施展魔法震松了本就不牢固的土石层,最后奋力一击的魔法爆炸更是造成了坍塌,意外地将他们两人带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通道曲折而不是垂直摔落的缘故吧?掉到这种地方居然没死,简直不可思议呢。雷札德自嘲的想着。
至于那个杀手,看来并没有一起掉下来,不过雷札德并不担心,那个家伙强行承受了自己的震慑电光,又正面吃了个大魔法,无论如何也死定了。
从顶上没有丝毫光亮透下来看,坍塌之后洞口立刻就被土石封住了,这样就算接下来再有追兵,也不可能找到雷札德,山洞成了天然屏障。然而讽刺的是,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雷札德也必定困死在里面。
不对,雷札德突然又想到,如果这里真的是密封,经过这么多时间空气早就变得不能让人存活,可现在空气很正常,这说明一定有其他洞口,只是能不能出去的问题。
顺着洞窟继续一路寻找,雷札德最后被一片地下水潭挡住了去路。
原来如此,短暂的思考后,雷札德终于明白了,这个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应该延伸到远处的湖泊附近,适逢雨季水位上涨,湖水就进入山洞形成水潭,等到雨季过后,洞口应该就又通到外面了。
然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雨季的结束至少还要二十天以上。
这里只有水,但是只凭水是撑不了那么久的。
望着深不可测的水潭,雷札德感到一阵无力,他所掌握的魔法并没有什么能够进入水中,而且有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我们的天才少年魔法师是个旱鸭子。
无奈地顺着原路返回,雷札德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本以为有了活路,结果终究没有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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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饭桶!”索马里怒骂着,“为什么还找不到他们的踪迹?那小子杀死了凯文和我们那么多人,我不相信他还有余力离开这座山的范围,再给我搜!”
唯唯诺诺的武士们继续展开搜索了,索马里气哼哼地拄着魔杖休息,他花了一整个晚上终于解除了叶卡捷琳娜身上的诅咒魔法,但是自己也疲劳无比,心中对雷札德这个臭小子的恨意自然有增无减。
“传信回去!”索马里大声下令,“凯文已经死了,让国内再加派高手过来,那小子一定还躲在这座山的某处,给我封锁这里一带全部的山区!我不信他永远不出来!”
第一卷 黑暗的序章 第五章 绝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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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那哥哥要怎么出去呢?”在听完雷札德讲述了山洞里大概的状况以后,安洁拉担忧地说。
“你啊,真让我不明白,”雷札德叹了口气,借着照明术的光亮,他清楚的看间安洁拉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哪怕只有一会儿,偶尔也试着考虑一下自己吧。”
“……哥哥不用在意我,”安洁拉平静地说,“死了的话,就能见到妈妈了……”
雷札德微感错愕,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安洁拉非常胆小,可是现在安洁拉面对死亡的态度几乎颠覆他的判断了。
之前雷札德帮安洁拉初步处理背上的伤口时,第一次看见了安洁拉的整个背部,上面一道道的旧伤让他印象深刻,回想起小时候看见安洁拉被兄弟姐妹殴打的样子,这些伤痕的来历不问可知。
而昨天晚上安洁拉脚上被石子割伤了不少,她也默默忍受下来了。
原来如此,早就已经习惯忍受伤痛了吗?雷札德暗想,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因为活着实在太辛苦,死亡反而不是那么可怕了吧?
这就是弱小的人啊,弱者连选择生存的权利都会被剥夺,好好的活着甚至成了奢侈,死亡才是解脱。
……所以,我才想变强,才一定要变得比谁都强。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吗?
可是……如果不能出去,变强云云,终究只是大话空谈。
“哥哥……你想到出去的方法了吗?”看到雷札德若有所思的样子,安洁拉问道。
“目前除了撑过二十多天没有其它的办法,”雷札德无奈地摇摇头说,“正常状态是不可能的,我在想能不能利用假死状态来减少消耗,但是没有合适的药物辅助恐怕办不到,尤其是假死时间难以控制,一不小心就成了真死。”
“我相信……哥哥一定没问题的……”安洁拉轻声说,“……哥哥……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嗯……我会再思考各种可能的方法的。”雷札德观察着周围的岩壁说。
“哥哥你知道吗?我突然……好像可以体会到妈妈去世前的心情了。”安洁拉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喃喃自语,“……妈妈那个时候……大概和现在的我差不多吧?”
“我劝你……还是不要说话了。”雷札德看了安洁拉一眼,他很清楚安洁拉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而每多说一句话都会缩短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时间。
“请听我说吧……哥哥……”安洁拉气息越来越虚弱,但态度却意外的坚决,“……大概……这是最后的……和哥哥说话的机会了……”
“说吧,我听着呢。”雷札德微微叹气,反正就算不让安洁拉说话,她也不可能再活多久。
“……妈妈……在去世前微笑着……对我说……她保护了我……她很高兴……我当时不明白……但是后来……哥哥姐姐们打我不像以前那样厉害了……我才知道……父亲听说母亲死了以后……约束了哥哥姐姐们……所以……妈妈是为了我而死的……”
“嗯。”雷札德点了点头,他依稀记得当年安洁拉的母亲——那个女佣病死以后,父亲曾经对几个兄弟姐妹大发了一通脾气,这件事情他原本当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原来是这个缘故。由此可见父亲对安洁拉母女受虐待的事情并非完全不知情,可他却不管不顾,直到听说安洁拉母亲死亡后也只是随便发了点火而已。
“……我……能够活到现在……是因为妈妈……用生命保护了我……妈妈……爱着我……所以……愿意为我而死……而我也……爱着哥哥……所以……我也愿意……为哥哥而死……”
“……别说了,”雷札德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安洁拉的话,“没有用的,这毫无意义,而就算你愿意为我而死,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找不到办法的话,我也会死在这里的……”
“……不对哟……”安洁拉已经气若游丝,却缓缓地展露了一个的笑容,“……惟有……这一次……我想到了……哥哥没想到……的办法……只要……我死了……哥哥可以活下去……我……可以把自己……最后的……留给哥哥……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什么?”雷札德一怔,“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
“安洁拉!安洁拉!”雷札德连忙上前察看,却发现安洁拉已经断气了。
安洁拉闭着眼睛,面容十分安详,嘴角犹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只是小憩。
但,她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雷札德呆望着安洁拉的遗容,嘴里喃喃地说,“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你死了,我就可以活下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难道说……”突然间,雷札德如遭雷击,他猛地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漆黑的山腹中回荡着雷札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