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声中老者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她缓缓靠近,夜孤云才看清那竟是自己已死去的母亲。他双眼朦胧的凝视着,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似得,吐不出半个字。母亲走到夜孤云面前,双手捧着桃子递给夜孤云,怯怯的说:“孤云…吃吃…”
夜孤云看着母亲羞怯的神情再看看她手上的桃子,鼻子酸酸的,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伸手想要接过母亲的桃子,想要抱着母亲大哭一场,可是就在他双手即将触及桃子之时,一群人影忽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桀桀怪笑着将夜孤云两人包围在中间,好似洪流猛兽,对着夜孤云和母亲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丝毫没有留情的余地。夜孤云想要反抗,无奈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夜孤云不由绝望的闭上双眼。
可是就在此时,夜孤云发现自己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愣了一下,才知道这是母亲的怀抱。很熟悉,很温馨的一直期盼着的怀抱。然而耳边不时传来的拳脚带起的呼呼风声和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令夜孤云一阵揪心的疼,眼泪止不住的刷刷而下。
下雨了吗?夜孤云不经意的舔了舔,这是血,这是娘的血。不!夜孤云怒吼一声,只觉脑中一片血腥,一股嗜杀的暴虐油然而起。
他要杀,他要杀了这群人渣。
。。。。。。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夜孤云身上横流的鲜血缓缓的渗透腰间的香囊,香囊中的石头在血液的渗透中轰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星光融入了他的身体,陡的,夜孤云直挺挺得站了起来,双目猛然一睁,眼里有着无尽的血色。
“桀桀。我要杀了——你。”夜孤云目光阴冷的盯着陈二牛,嘴角忽然微扬,一字一句的说道,狰狞的面孔竟诡异的笑了起来,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更显得惨白吓人。
“鬼……鬼啊!”陈二牛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立刻吓得嘴皮颤抖双腿发软。三狗子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接着‘砰’一声,直直的晕倒在地上。
“你——你是人是鬼……”陈二牛惊魂未定,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跟灌了铅似得完全使不出半点力气。夜孤云的目光让他后背一阵发凉,心底忍不住升起丝丝寒气,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夜孤云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曾经那个谁都可以随便踩一脚吐口口水的傻孤云,竟然会让一向威武的自己也感到胆寒恐惧。
“死吧。”夜孤云一把掐住了陈二牛的脖子,轻轻一抓,竟然将他整个头颅撕断了,鲜血横飞,溅得他满身都是。夜孤云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啧啧的诡异笑了起来,在月光下是如此的狰狞,似乎在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美餐。
不远处的三狗子,惊恐得睁大了双眼,看着夜孤云凶残的将陈二牛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他…他居然在笑,三狗子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头寒到脚,不经意间,屎尿流了一裤。
“不…不要杀我。”三狗子望着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而来的夜孤云颤抖着尖叫道,他想逃,可是却瘫软在地上。这是绝望吗?当夜孤云的身影将三狗子覆盖的时候,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夜孤云肆意的宣泄着,将三狗子和陈二牛撕成了碎片,血肉横飞,四处溅射,在血色中状似疯狂的夜孤云恍若深夜荒野中的孤狼,一旦有人胆敢侵犯他的底线,便会遭受他狂风暴雨般的反击,残忍并且血腥。
“我杀,我杀!我要杀光你们……”一声疯狂的怒吼响彻天地。
天地苍茫,一道人影在荒野中狂奔着,在月光下有孤影长长无声。一个人荒凉的天与地,那么地幽静凄凉。
疯狂之人必有疯狂的痛。杀人之后,夜孤云终究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在荒野之上几日几夜的狂奔,最后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看到两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影:
“六道轮回,去来往复,周而复始,无有不遍,世间众生,有谁堪破?”一名白净脸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的老者立于数千米高的山崖上双手负背,两眼微眯,望着黑夜中闪烁的星辰喃喃低语,其情悲且无奈。
“何谓六道轮回,轮回的终点又是什么?世间众生不知往生而自沉迷于今世的无知享乐,轮回的意义究竟何在?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何以无人去探询其中的奥义?轮回轮回,天下苍生呐;有谁堪破!”老者悲叹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向谁发出无奈的呼唤。
老者转身走下陡峭的山壁,一阵文學迷狂风刮起,山顶上一块巨石滚落,老者右手一挥,大石立即消失无踪,一粒尘士悄然落于掌中。老者凝视那粒尘土,久久无言,两指轻捏,尘土已泯灭于手掌之中。
老者神色黯然,轻声呢喃:“只是破了又待如何?”声音嘶哑而苍白无力。
言毕,老者方才携着蹒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蒙蒙雾气笼罩的苍茫天地之间。
随着老人的逝去,仿佛天地也在无声的叹气中垂垂老去了数不尽的岁月。
夜的黑,黑的心悸;风的冷,冷的凄凉。
如墓**般空虚的大殿上,幽冥之火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世间众生的愚昧无奈。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吧。”老者坐在大殿的宝座上俯视来来往往的鬼魂突然开口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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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又一群游人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一代又一代香客从岁月深处叩拜而来。
沿着佳木繁翳的蜿蜒古道,一路攀延而上,次第踏入庄严肃穆里。
香雾缭绕。馨音缭绕。经声缭绕。
“歙山为宇,削峰成相。”慈眉善目的佛,瞌眸微笑,环手跌坐,静候着善男信女们的跪拜祈祷。
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人,诚惶诚恐,顶礼膜拜。
生与死,爱与恨,富贵与贫贱,幸福与痛苦,还有今生的祈求与来世的憧憬,全都在那匍匐之中。
香客们进进出出,“功德箱”笑口常开。
悠悠钟声,扑扑楞楞,飞来,飞去。缕缕清烟,斜挂侍檐,如梦,如幻。
“人应有一颗佛心,但不能跪着生活。”一名老者望着兴化寺里来往的香客背负双手,一脸怅然。
“如果众生参悟了这点,那么他们就不是人,而是佛了。”一名慈眉善目的光头和尚从寺里走了出来。
“你的职责不就是渡化世人么?”老者问。
“可我遍寻世间,却无一人可渡。”和尚双手合十,喏了一句阿弥陀佛。
“也许我们的希望不在这个世界。”老者与和尚互相对视,良久,两者突然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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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大殿,老者端坐于宝座之上,和尚立于一旁。
殿堂之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年纪不超过25岁的男子鬼魂。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老者向殿上之人询问。
“夜孤云,杀手。”鬼魂不卑不吭答道。
“杀过多少人?”和尚问。
“你的眼睛看过多少人,我就杀过多少人。”语气很狂妄,甚至嚣张的让人忍不住嗤之以鼻。但老者与和尚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你这一世最大的遗憾是什么?”老者继续问道。
鬼魂沉默。
“你为什么杀人?”和尚问。
“母亲。”夜孤云突然答道,答案好像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很好。”老者盯着夜孤云良久忽然轻笑一声,“给你一个机会,要,还是不要?”
夜孤云显然不明白老者的意思,皱着眉看着他。
“我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的答案,而这些事需要有人来做,所以我把机会让给你。我可以告诉你,当你抓住了这个机会,也许你可能下一秒就会重新回到这里,又或许我们永远都不再见面。要,还是不要?”老者解释后再一次问道。
“要。”夜孤云没有犹豫的一口答应道。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机会远比任何东西来的更具诱惑力。至于后果,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因为事在人为。
“你现在只要往前走三步,将地上的那块石头拿在手上,那么你就等于握住了这个机会。敢吗?”老者右手抚须指着夜孤云面前那块婴孩拳头般大小的石头说道。
夜孤云没有回答,更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往前踏了两大步,然后弯下身伸手准备捡起那块石头,可是在即将触及那块石头之时,他的手却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不是石头有什么异常,而是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害怕,仿佛只要抓住了这块石头,将有一件他无法想像的事情发生。
“怎么?害怕了?”老者戏谑道,“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找到你吗?因为你杀了足够多的人,因为你已经对死亡麻木。”
“我怕死。”夜孤云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在每一次杀人前,我想的不是杀人,而是如何不被人杀。”如果是那些曾经被他杀过的人听到夜孤云的这番话,估计会全体晕倒:杀手也会怕死吗?文学迷可为什么每次杀人他都杀的那么不要命?
“你怕死?”台上两人显然吃了一惊,和尚更是忍不住问道。
“你怕死吗?”夜孤云不答反问,然后在两人愕然的目光中捡起了那块石头。而就在夜孤云右手刚握住那块石头之时,一阵猛烈的银白色光芒忽然从石块之上爆发出来,迅速将夜孤云整个身体笼罩其中,当光芒逐渐消散之后,夜孤云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块石头也消失不见。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似只过了一秒钟。大殿上笼罩着一阵可怕的沉默。
“你怕死吗?”老者终于开口,表情沮丧。
“你怕死吗?”和尚也开口问,神情落寞。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吗?”
“死一次。”和尚双目低垂,双手合十,口中低吟一声阿弥陀佛,接着身影如湖面荡漾起的涟漪般一阵抖动,变得模糊不文学迷清,直至消弭不在。
“我怕死吗?”老者千万年来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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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孤云自噩梦中,浑身一阵冷汗,似乎噩梦中的一切才是自己真实的过往。
“你醒了,小家伙。”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夜孤云的耳边响起,夜孤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是你救了我?”夜孤云扫了那人一眼,却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头。与他以往所见过的都不同,这老头似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幽远的沧桑,更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意味。
“当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我,一个鬼影都没有。你以为还有谁。”老头自顾自得说着,夜孤云顿时哑然。
好半天,夜孤云才吐出两个字:“多谢。”
老头似乎也不在意。然后又是沉默,许久许久的沉默。
“小家伙,要喝点酒吗?这天可够冷的,啧啧。”老头穿着一身破落的西方武士服,头发凌乱,胡须拉扎,满脸都是皱纹,浑浊的双眼似笑般,瞅着夜孤云,而后一举铜质的方形酒壶,仰头咕噜咕噜的大口吞咽着。
一连三天三夜的狂奔发泄,不知毁坏了多少树木和屠戮了多少的凶禽猛兽,夜孤云才平静下来。胸间郁结的暴虐终于渐渐散去,感受着挂在脖间玉佩缓慢而又源源不断流遍全身的清静温和之力,夜孤云不由暗叹自己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若没有母亲的玉佩此刻自己怕是早已爆体而亡。玉佩?想到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夜孤云紧了紧双手,直至指甲深深刺入手掌,肉体的疼痛缓解了来自心脏阵阵绞痛般的酸楚。
“真舒服啊!”满意的放下酒壶,老头随意的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然后打了个饱嗝,也不理夜孤云身上满身的血腥味,直接靠了过去。
“心情不好?”老头也不管夜孤云是否理他,大声得说着,沙哑如同破锣的声音直刺得夜孤云耳朵阵阵生疼。
“要你管,一边去。”夜孤云恼怒得想要推开老头,不想老头如同软骨头般滑不溜秋,手一碰上就直接滑了开去。这老头有古怪,夜孤云本就机灵,见奈何不得便径直起来,寻了另一处。方坐下,却发现老头不知何时又靠到了他的身上,还朝他龇牙咧嘴。惹得夜孤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不可抑止的怒气上涌。
“好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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