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有不少人受伤,都被县官安排到了各家医馆。
白怡在刚开始比较强烈的那波震动结束后就要求暗八带着她去找明林,她认出来了这是曾经去她家帮忙赶走鲁大的那个“房东”,串联在一起便明白了当初也是明林帮她。她没问明林为什么会有侍卫,他那样的身份,真的自己一个人出来才奇怪了呢。
派出去的探子傍晚前来回话,距离昌城六十里以外的安城受地动影响很大,几乎有半个城都坍塌了。
探子看了一眼明林和白怡,有些犹豫。
李渊喝了口茶,“接着说。”
“还有……还有五皇子殿下,下落不明。”
屋里骤然安静,能听得见探子咽唾沫的声音。
李渊把茶放下,“辛苦了,下去领赏歇着吧。”
等那探子离开,胖的走路都要喘的县官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李公子,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李渊没回他话,只是吩咐萧钦,“回去收拾好行李,今晚就往安城去。”
萧钦领了命,看着下首坐的明林和白怡,问道,“他们……?”
李渊看了一眼明林,“会骑马么?”
明林摇头。
李渊有些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给他俩找辆车,一起走。”
白怡不想跟着他们去,还没说出反对的话,李渊从明林身边走过,随手敲了敲桌子,“马都不会骑,改日我教你。”看看他发愣的脸,又催促了句,“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去。”
直到坐上马车,白怡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要跟着去那危险的地界了。这辆马车比他们之前坐的宽敞了许多,车中间有桌子,两人隔着桌子对坐两侧。白怡问他,“你认识他们么?”
明林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为什么要跟他们走啊?”白怡急的恨不得从马车上跳下去。
“那是我小舅。”明林也不知道怎么跟白怡解释,怕吓着她,“我外祖父是李清将军,外面那个叫李渊,是我小舅。不过我从小长在庙里,没见过他。”
白怡果然愣住了,却不是像明林以为的那样被他“显赫”的身份吓住了,她只是在回忆,回忆李渊这个人。
年龄算起来的话,李渊倒是和大将军的小儿子能对的上号。大将军和夫人感情不错,在京的府里虽然也有姨娘,但府里的孩子却都是将军夫人所出,大女儿不喜女红偏爱练武,女扮男装跟着大将军四处征战最后被北方一个小国角国的皇子看中了娶了回去,现在已经是角国的皇后;二女儿文采相貌俱佳,嫁给了当时还是五皇子的当今圣上为侧妃,生了长公主,后来又被封了柔妃,如今更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子;长子李邝则是在军营里长起来的,年纪轻轻便封了将军,赐名英武侯。
倒是这个小儿子李渊,却是大将军妾室所出。蛮子入侵的时候大将军率军杀敌,不幸中了埋伏和大军走散,失血过多昏迷时被一农家女所救,农家女的父母都染了病去世,家里只剩她一人,她一咬牙就自作主张的和这个来落不明的男人成了亲,劳心劳力的照顾他脱了生命危险,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后来大将军回京复命,重新率兵回击了蛮子,又去寻了农家女把他们母子二人接回京,回京后只把他们安置在京郊的庄子里,这一待就是许多年,直到将军夫人病逝了,他才把庄子里的二人领回府,那是佑臻六年,李渊入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八岁了。
白怡能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那年母亲要给她找教书先生,打听到一个刚从太学退下来的老先生,去请的时候才知道已经被将军府请走了,说是将军府的小少爷身子不好没法去族学念书,只好找先生在家教导。当时母亲气坏了,她还安慰母亲自己又不是要考状元,不用那么好的先生,母亲却说“我们家小花当然要最好的。”
那时候她不喜欢母亲叫她的这个乳名,可现在想听却也听不到了。
“小花姐?”明林看白怡一直没反应,果然是吓着了吧。
“嗯?”白怡被喊的一愣,刚想着再也听不到了,就听见明林叫她,她轻笑一声,“怎么了?”
明林干脆一气都抖搂了出来,“还有我,我……你知道兴隆寺的‘仙灵’吧?”
白怡觉得他这样真有趣,更加不想把从前的事情说给他听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是说那个江龙王转世的仙灵么?当然知道了,他可是大晋的护国仙灵。”
明林脸一红,他的身世在外面穿的神乎其神,可他本人明明普通的很,也不知道白怡知道了会不会受打击,“其实……我就是‘仙灵’。”
“你?”白怡眼角轻挑,显然是不信的样子。
明林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是明林,有些苦恼,脑袋一垂,“你不信算了,我骗你干嘛。”
白怡看见他沮丧的样子觉得更好笑了,她起身坐到了明林身边,“那你真是江龙王转世?”
明林看着她,抿着嘴不知道怎么作答,国师这么说,圣上也是这么说的,全国的民众都是这么说的,他哪里知道。
“是不是啊?”白怡又问了一遍。
明林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可能是?”
“噗——”白怡笑出声,戳了一下他的头,“我看看,这里有没有龙角?”
明林也跟着瞎笑,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白怡的手从他头上移开,顺着他胸前滑下去一边戳一边问,“我看看,你这龙尾巴在哪儿呢?”
明林就觉得,他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五章 (2)
白怡的手越过胸口去戳他的肚子,逗小孩儿似的问,“嗯?尾巴呢?”
明林想起来昨晚那模模糊糊的梦,她也是靠他这么近,近到呼吸都止不住的颤抖还是想让她更近些。他一把按住白怡的手,“尾巴,尾巴,不是应该在后面么?”
“后面?”白怡跟着他重复了一遍,瞬间觉得不妥了,就像他之前让自己随便摸他脑袋似的,这傻小子要是真拉她手去摸摸他屁股的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人丢出马车去。
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白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双桃花眼看着明林,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问了出来,“小和尚,我怎么觉得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真不懂青楼里的女人是做什么的?”
明林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白怡被他逗乐了,“到底懂不懂?”
“也懂也不懂。”明林的心跳还没恢复正常,被她这么一问,想起来在河边时她露出来的半边肩膀,一丝一毫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他抿了下唇,“我不用懂她们,我懂你就行了。”
“懂我?”白怡冷哼了一声,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还在这儿吹牛呢。
“嗯,你很好。”明林肯定的说。
“我好?我哪里好?”白怡胳膊撑在小桌子上,抬起手托着腮,打算听他怎么说。
明林正襟危坐,认真的打量着白怡,觉得她问的这问题比师父讲经时的提问还要难上许多,打量了一番,他终于开口,“你没有哪儿是不好的。”
“……”
才清明了些的气氛又变得有些怪,白怡觉得马车再大还是拥挤了些,这要是在外头走路的话指定不会这么闷,闷的喘气都喘不动。
她撩开车窗的帘子,外头是一片黑,车轮子滚动的声音轰轰作响,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放下帘子坐正后又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她严肃的对他说,“以后不许这么信口开河。”
“阿弥陀佛。”明林委屈的很,“出家人不说谎话。”
出家人还不跟女施主走这么近呢!
白怡不搭理他,省的他再说什么让她面红耳赤的话。她觉得自己也是奇怪,明明在红袖馆的时候听了那么多露骨的情话见了那么多香艳的场面,可每次这小和尚跟她说几句话就能让她张皇失措。
察觉到白怡好像又不高兴了,明林搓了搓手里的佛珠,下意识的转动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也好,省得再说错了什么惹得她更不高兴。她就是不高兴了也好,不像师父那样罚他跪,也不像师兄那样和他比武的时候不留情,她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看他一眼,然后就随便盯着某处发呆。
他猜她悟性肯定比他强,才能这么容易就入定,要是领她回兴隆寺,师父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安城,萧钦在城门口等着他们,接到人以后让马夫下了车,自己亲自驾车去往李渊的住处。
李渊他们是骑马先到的,明林到的时候他正跟当地知府谈请求朝廷赈灾和安抚灾民的事情。说起来这李渊身上并没有一官半职,可就凭他是大将军儿子的身份,知府对他也是毕恭毕敬、有商有量的。
“陈大人,劳烦您这么晚还来我这里议事,刚才说的还请您多费心,等这茬安稳的过去了,我一定让父亲替您请功。”李渊看着萧钦把人接来了就不再和知府多说,站起来送人出门。
陈知府拱手告辞,脸上也是倦色,“不求有功,但求百姓们少受些苦吧。李公子也休息一会儿吧,这都快寅时了,等天亮我派人来接公子。”
等到人走了,李渊按了按额头,吩咐萧钦道,“带他们先去歇会儿。”
明林却没跟萧钦往后院走,他站在李渊身边,对着他的小舅关切的问,“我能帮什么忙么?”
李渊闭着的眼睛睁开,看了明林一会儿,“你,把自己照顾好,精神养好了,后面几天确实有你要帮的大忙。”
刚进了房间打算闭目养养神,房门被轻轻的敲响,明林以为是暗卫,躺在床上说了声“进”。
结果进门的却是白怡。
她看见他躺在床上,有些拘束的问,“睡了?”
这一声轻柔的问话让明林立马坐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向门口,“小花姐?你怎么来了?”
白怡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朝着床边走了几步,“刚才有外人在我没说。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我觉得那个李公子,心机颇深,他要是让你去帮什么有危险的忙你可别答应啊。”
明林不解,“他,他是大将军的儿子。”
白怡撇了撇嘴,“大将军可是有俩儿子,在北疆守着的那个英武侯才是你亲舅舅,这一位,谁知道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呢,反正啊,你自己好好琢磨着些,要是有危险你别犯傻,别硬往前冲。”
明林这次点了点头,白怡刚才说的那些大将军的家庭关系他确实不太清楚,“小花姐,你知道的好多啊。”
白怡神情一僵,很快又恢复自然,“在红袖馆的时候经常听见那些达官贵人说起来这些道道,你在寺里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清楚着呢。”
明林不疑有他,比起才见了两面的那个“小舅”来说,这几日朝夕相处的小花姐显然说话更有说服力,“你快去睡吧,我都记着了。”
他把人送到门口,关门前她不放心的又看了他一眼,他笑嘻嘻的冲她说,“小花姐,有你真好。”
白怡立刻回过头去,小跑着进了自己屋。她没上床去歇着,坐在桌子前对着烛台上慢慢燃着的蜡烛发呆,今天一整天,她好几次因为明林的话失神,那一跳一跳的烛火就像她一跳一跳的心,不时的摇曳晃动,没什么规律可循。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可又让人忍不住的贪恋。她好像很久没体会过那种被人在乎、被人需要的感觉了。
可是明林会在乎她的心情,还会告诉她“有你真好”。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就好像儿时她绣的第一个针脚拙劣的汗巾子被她父亲珍重的欣赏了半天然后揣进怀里一样。
父亲……
父亲已经没了,还有母亲,还有弟弟,都没了。
那以后再没人在乎她,也再没人需要她了。
这么想着,原本还有些烦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是呀,有什么可烦乱的,明林是个和尚,是个修佛修了十几年的和尚,大概在他眼里,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他都会关怀爱护的吧。
他可是佑国佑民的“仙灵”呢。
来时是深夜,又是坐的马车,两人根本没看清安城到底是什么状况。直到天亮跟着李渊去街上走了一圈,才知道这次地动给百姓带来了多么沉重的打击。四处都是倒塌的房屋,一条街生生的从中间断成两截,一面是官府搭建的粥棚施粥,另一面却是如同地狱一样的荒芜。
路边随处可见可闻的是哀嚎声,还有不甘心失去亲人在废墟里用手挖着找人的。白怡看着那些嚎叫着喊娘的小孩子,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脸上血色全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陈知府照着昨夜李渊吩咐的那样,在城中几个比较大的空地上都搭了粥棚,又让手下的人去原本人口最密集的房屋区整理废墟顺便救人,只是衙役数目太少,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