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爱德华放松下来……不是因为他可以放松,而是因为沮丧,因为无奈,因为失落,挫败的情绪一瞬间已经占据了他的所有精神,让他无法不放松。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怔了怔。
“不必担心,小家伙。”上古邪物开口道,语声似乎带着温和:“你赢了。”
赢了?
赢了什么?
巨大的神力,碾碎了王权。
答案很快就在心中浮现出来——那是爱德华需要达成的目的,这柄被暂时封印起来的邪物,在遭遇到骤然的,巨大的神力,以极高的速度灌注轰击的时候,就会因为无法承受那能量而产生异变。
碎裂。
虽然封印着上古邪物,却终究不是上古邪物。
它的本体,只是一条维系着潘铎瑞恩,与这个多元宇宙之间的通道罢了,用变异的神力构筑,但神力,终究就是神力,它的结构不可能达到完美的坚不可摧的地步。对于神力的吸收有一个极限,就像一个人每天可以喝掉三四升的水,但是如果你要把这三升水在一瞬间灌进他的胃里,那么他八成就会死于胃囊爆裂。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论,想要实行下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如果仅仅只是依靠大量的神力就可以封印潘铎瑞恩,那么这个上古邪物也不可能会觊觎这个世界长达数万年的时间——作为一个活物,它可以选择逃走,或者更加聪明地用一部分神力作为阻挡,同时进行消耗与吸纳来化解危机。
事实上,在那之前,潘铎瑞恩就已经冲破了空间的壁障,亲自降临在这个世界了吧?
所以,必须要封印它,不能给它逃走,变化,甚至是躲避的可能。
这是最难的一步,因为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的能量可以阻挡它……直到洞悉了潘铎瑞恩本质的密斯拉的出现,爱德华才终于找到机会来制造出与潘铎瑞恩的力量相若的结构,将它困锁。
这也是最幸运的一步,就在这个近乎致命的错误之中诞生。而最重要的是,借助这封印。爱德华终于得以给王权致命的打击——数万年来,这柄法杖还是第一次失却了自己的‘主人’。没有操纵力量的人,潘铎瑞恩的本身就无法介入到这个世界里。这是一直以来。上古邪物为何如此执着于爱德华的原因。
然后,希瑞克的到来,又爱德华一点点的,逐渐的剥夺了它所有的可以逃走的条件,比如说扭转空间。
“如此长久的谋虑,从一开始就是在谋求这个最后的可能,如此渺茫的几率。你最终居然还是顺利的实行……”或者是读取了人类的思绪,上古邪物的声音里带着古怪的成分,像是感慨。或者嫉妒:“所以,即使是我,在这个时候也必须承认,这胜利已经无法掌握在我的手中。”
“也没有多长啦。只是过程中不停地修改罢了……”
心灵术士慢慢地站起——虽然实际上。他一直保持着站立。
镜面般光洁的金属,映照出他漆黑的影子,但这里并不是他在‘梦中’构造出来的大厅,而只是一片小小的地面,无尽的虚空在数十呎之外涵盖了所有剩余的部分,苍白的颜色,像是光明,但也可以理解为黑暗和混沌。
放松的心绪到此为止。
既然进入了这个梦里。潘铎瑞恩,说不定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我已经没有那样的力量了。这只是最后留在你的思维中的残骸而已,不必担心我还能做什么。”
“哦……”人类点了点头。
但是……信你才傻。
耗费了这样长的时间,投入了如此多的力量,而今却功败垂成,我如果还能相信,你对此毫不在意,而且也没有想要挽回的想法的话,这是在藐视我的智力吧?
如果有着和人类相似的结构,潘铎瑞恩此刻一定会气得忍不住磨牙齿吧……不过它现在也只能沉默以对,似乎已经懒得再去纠正什么:“……算了,谨慎也算是美德的一种。不过,我并不会在局面已经崩溃的时候追求什么挣扎,那毫无意义,更何况我输得起。”
输得起。
上古邪物的回答,让爱德华微微一笑。
是的,只要王权仍旧存在,潘铎瑞恩就有机会卷土重来……这柄封印的钥匙断裂之后便会重新化为无数残片,等待着某一天重新被聚合,每一次的失败也是播撒这‘种仔’的过程。然而经过这一次几近成功的尝试之后,诸神们对于它的防备想必也会更上层楼,所以所谓的机会,究竟还会有多大呢?
“当初,艾欧卡斯也曾经这样说过,再早一些的时候,是那个叫做什么……不过,属于他们的时代最终还是过去了,而那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段故事的开始与结束。”潘铎瑞恩的语声淡漠,仿佛秋风拂过草原,预示着冬日的到来:“所谓的神祇,不过是些营营碌碌的存在,他们自认为重要,但那却不过是与你们所谓的蝼蚁一样的东西罢了。”
爱德华沉默下来。
实际上,如果真的以纯粹精神层面的方法去判断,他确实可以感受到潘铎瑞恩的虚弱,那摇曳的力量一如风中的残烛。仅仅能够保证灵魂上的一点理解而已,而即使是这样的力量,尚且还在不断地消退。
“就到此为止吧。不过,作为我一部分力量的继承者,或者有一天,我们终将再次见面……”上古邪物忽然发出一串连绵不断地笑声,但其中蕴含的某种恶意,让爱德华眉头大皱:“我应该不会忘记你,因为似乎总是能够给我带来惊喜的存在,在这个宇宙之中,也不那么多了,说起来,这个故事的开始和结束也同样有趣,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有始有终?”
“你要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摆脱这个危机?令人期待啊……”
连绵的笑声如千百人同时发出,但随即就混入了一种破碎的杂音里,那混沌的光芒正在从视野的四面向着中心聚集,把一切都吞噬其中……然后,剧烈的疼痛似乎带来了某种明悟,让他瞬间已经理解了上古邪物那笑声中的恶意。
充溢在空间里的那种低沉嗡嗡声渐渐变得巨大起来,最后几乎变成了隆隆的刺耳轰鸣。而视野里,似乎有着一层稍微明亮的光影仿佛烟雾般凝而不散,闪烁着。让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色的光泽。
金色的光芒,仿佛滔滔的水波,它们流动着,幻化出神秘的图形和符号。此联结嵌套,由一根根线条,一个个符咒组成一张网,这光线向外扩展。就像是……一片光辉的汪洋!
爱德华眯起眼睛,在那金黄色的中心,看到那白炽的光泽勾勒出一个拥有着羽翼的人形。能量分成六支的金色羽翼。向内包围,将将自己的视线包覆在其中。在光芒汇聚成的中心,一切仿佛都在不住地燃烧着。
那种感觉非常奇异,仿佛并不熟悉。但却是在久远之前。就已经刻印在心中……
然后,爱德华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近在咫尺。
尖削的下颌和纤细面部曲线,与深刻而纤细的鼻梁,构造成奇妙的精致……面颊上透明一般苍白之中开始微微泛起的晕红,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迷茫。直到目光触及到从那精致而苍白的唇角不断涌出的血线。
金色里,那一线猩红,红得刺目。
“艾莲娜……”他喃喃地自语道,试图伸手去拂那血迹。然后又为出现在视线里那一抹焦黑而心中一惊。
手指,手掌……整条手臂都已经化作了漆黑的骸骨。呈现出一种被剥夺了所有水分的焦脆颜色,分不清楚原本是皮肉还是服饰的黑色灰烬缠绕其上,在移动的刹那便已经开始散碎崩落。
出奇的一点儿都不痛,或者,是因为整个身体都已经碳化,所以感受不到了么?
不,那已经不再重要,但她是如何到达这里的?自己已经将强烈的暗示送进了她的思绪,而她脆弱的心防毫无防御的力量应该一直会沉睡,直到那座城市将她送回到主物质位面的么?
“……不要动……”蚊鈉一样的语声传进耳朵,女孩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但却似乎没有看到什么:“我会保护你……”她如此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就在这个刹那,空间之中的一切再次震荡起来。仅仅一瞬,却有着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天空中翻涌!那温暖的金色顿时黯淡了,六支羽翼在不断地颤抖,收束,大捧光芒构造的羽毛从中脱落,燃烧,而那张面容也因此而痛苦地颤抖,让更多的血从唇角,甚至是眼角沁润而出!
那红色就像是一根细针,刺进心灵术士的心,让那里重新体会到痛的含义。
力量,也因此而从思维中翻涌出来。
我思故我在或者是思想是最强的剑……凌乱的思绪已经不能分辨其中的什么,心灵术士听到自己在咆哮,看见自己无形的心灵触须颤抖着,凌乱的在身周扯出一片能量的乱流。
金光暗淡,通透,于是,他看见了。
在远处——无法衡量的,千万里之外,能量正在闪动着,布展成为一团无比巨大的通透光影。
那是占据了几乎整个视野的巨大的影子,伸开的躯体包围在七彩的光晕之中,然而那光芒却不能给人一丝一毫的正面的力量——狰狞,恐惧,那是一个以力量为圭臬,好像要将整个的空间所有的一起都环在怀中的贪婪的身影……
密斯拉?
充满了无限的怀疑,但那在心中升起的念头,却又无比的笃定,爱德华转动着视线,看到那喷发腾跃的彩光四周,正在不断地迸发出来的一道道暗影,那晦涩的,空洞的圆盘,像是包含了无数杂物的聚合,火焰一般翻涌的黑暗中间,闪烁的银色光点,看上去竟然拥有着几分通透的感觉让心灵术士暗中一惊。
念渣。
足有六,不,至少**个,甚至更多的空洞的黑暗,但是它们看来已经不再属于潘铎瑞恩——环绕在七彩的神祇的巨像的周围,那看似弱小的黑暗火焰正在延烧,吞噬,将阻挡在他路途上,釜底抽薪地将所有的一切分化成为单纯的力量,壮大着自身……
那究竟是什么?
神祇吗?
邪物吗?
或者……
思绪转动的同时,空间里的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那巨大的人影周遭,迸发出无比灿烂的流光溢彩——仿佛数不清的气流闪电在护罩外推挤,撞击。然而只要对于空间的力量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如爱德华这样,便能知道那实际上并不是闪电,而是空间折叠破裂产生的次元裂隙。
那个原本由希瑞克开启,魔法女神所控制的空间门正在不断地崩溃,而这巨大的能量引发了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每一道次元的缝隙,都会爆发出席卷一切的能量和可怕地震荡波一起撕裂神力巨大的化身,那个巨大的人形正在不断地迸发出无尽的爆炸。就连整个虚空在这一瞬都在震撼,摇动。在风暴中苦苦支撑。
魔法女神似乎正在死亡。
密斯拉……即将陨落?
但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
无法想象的事实冲击着心灵术士的思绪,然后,他就看见紫黑的能量从他的身体内乍起,将他和面前的女子一同包覆……
第九百六十章时间之流
然后,将这万恶之源,推向神只们的攻击,利用亚光速弹。
最后,就是心灵神能?时间跳跃,让自己逃生。
你是爱德华,爱德华?文森特,是那个小小的佣兵,剥皮者,那个小小的法师学徒,学徒长,是那个小领主,子爵,伯爵,是那个上古邪物,潘铎瑞恩的持有者,你是王权的主人,还是另外的一个世界里,那个已经失去的灵魂……
有个古怪的声音在心底的角落之中鼓噪,在呐喊。喊出所有的自己的一切……但是那一刹那,世界的一切都在模糊,就连所谓的自己这个概念,好像也已经没有了。,
我要死了吗?
只有面对过真正的死亡的时候,才会明白原来自己一无所有。
万事万物,在最终的泯灭前,不过是必然的,人所有的语言,智慧,与死亡的恐怖相比不过是些愚蠢而简单的游戏。生命追求的所谓美妙的东西,忠诚、创造、爱情……在终结的威力下同样一触即溃。所有的一切,都是滚滚向前的命运的一部分。死亡仿佛浪涛,所有微小繁杂的,那些负面的因素冲走,只将最单纯本质的东西沉淀下来,得以存留……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似乎有人这样告诉他。在死亡的念头,掠过他的意识的时候。
这是个模糊的声音,或者根本就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意念。一种心灵上的共通,或者更加玄奥的某种联系。很亲切,然而。又非常的微弱,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如果不是心灵术士对于精神的敏锐感知,便根本感受不到那那个细微的信号。
是谁?
“看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思绪没有结束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这样说道,将那个细小的语声完全淹没了。
心灵术士的心弦紧绷起来。但随即又放松了。
紧绷,是因为他认出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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