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之中充满了干燥而又火热的味道。
在正中央的位置排着两列长长的桌案,而在四周狭长的长条排椅同样整整齐齐地包围着,只留下一条能够让人出入的通道。
这些长条排椅能够轻而易举地容纳下上千个人,而此刻这里仍旧显得颇为拥挤,甚至有不少人不得不站立在两旁。
这些人之中的大多数都显得情绪激动,愤怒的神情纷纷流露在他们的面容之上,和他们形成极大反差的正是那些坐在正中央长桌后面的那几位大人物,他们显得那样悠闲,似乎对于四周的一切都熟视无睹。
而另外一个显得极为悠闲的便是坐在正中央那张孤零零的座椅上的夏姆大公,此刻他是正在接受审判的被告,但是他的神情看上去反而象是一位胜利者。
在旁边的空地之上扔着十几把长剑,几位穿着整齐的老年工匠正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这些长剑,他们有的用铁锤砸断那些长剑,然后用放大镜片凑近那断折的部位仔细观察,有的则正往剑身之上滴着染上颜色的液体,然后仔细地观察着液体化开渗透入钢铁的速度和纹理。
摆弄了将近半个小时,那几个老年工匠才结束了所有的工作,他们交头接耳地商量了片刻,然后在一份文件之上签署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份文件立刻通过旁边侍卫官的手,被小心翼翼地递交到了主持听证会的那位伯爵大人的手中。
“各位,请安静一下,现在鉴定师们的鉴定结果已然在我手里,我相信这份文件至少为被告减轻了一项罪名,这份文件证明,夏姆大公交给南方军团勇士们的武器并非是劣质货色,它们全都是符合标准的装备。”
“这几位鉴定师,有的是我亲自带来的,有的来自于南方兵团参谋部,另外一些则由在座的各位推举出来,想必他们的公正性勿庸置疑。”
“如果这份文件能够确认无误的话,那么至少在我个人看来,此次听证会只是一个令人悲哀的误会,显然一场私下的纠纷令南方军团和他们的指挥官之间产生了令人不快的罅隙,不过在我看来,此刻弥合这道裂缝还为时不晚,让我们为那些不幸在这场原本应该能够避免的纠纷之中丧命的士兵默哀,或许这能够令他们的在天之灵得以平安。”那位伯爵大人悠然说道。
这位听证会主持者的话显然引起了底下在座各位的愤怒,瞬时之间大厅之中发出了轰然的响声。
“可弥兰伯爵,恕我直言,现在这场听证会已然不是仅仅围绕当初的酒吧血案而召开的听证会,我们真正打算追究的是那将近五十余万税款的去向,阁下三番五次在我们大家已然达成共识的地方纠缠不休,一上来便声称这里的证据不够充分,仿佛军需部帐本之上明明白白罗列的帐目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数字而已。”
“紧接着阁下又将听证会扯向佛斯大公提供的兵器的质量上,刚才您那严厉的语气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记忆犹新,仿佛这场听证会的主角不是夏姆大公而是佛斯大公。”
“这甚至令我们产生了怀疑,您倒底代表谁来到这个庄严神圣的所在主持这场听证会?是总参谋部?抑或是对您无比青睐的凯恩大公?如果是后者,我们倒是完全能够理解您这样做的目的。”洛克大公突然间站起来高声说道。
“洛克大公,请注意您的言辞,您显然是在置疑总参谋部的公正和权威,或许我应该向总参谋部的各位大人详细报告您刚才所说的这番话,让他们来进行裁决。”可弥兰大公显得异常愤怒,他咄咄逼人地说道。
“不知道您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大公所怀疑的似乎并非是无稽之谈,阁下和凯恩家族的关系难道不是尽人皆知,而凯恩家族和佛斯家族那由来已久的恩怨更是持续了几个世纪之久。更何况,总参谋部难道就意味着公正?哼!我看未必。”一直站在洛克大公身边的那位身穿长袍的中年魔法师突然间用冷嘲热讽地语调冷冷说道。
按照惯例,站在旁边的人并没有身份在这样的听证会上发言,破坏这个规矩的人甚至会受到严厉惩罚,不过此刻显然没有人想要对这位不守规矩的发言者进行处罚,毕竟谁都害怕魔法师所代表的那神秘莫测的力量。
而那位可弥兰伯爵同样感到进退两难,他这才想起,洛克大公是南方各位领主之中少有的几位他不能够招惹的人物。
这位大公所拥有的权势也还罢了,最可怕的是这个家伙拥有着魔法师的帮助,虽然凯恩家族同样聘有一些魔法师,不过自己身边可没有这样一位强有力的人物担当保镖。
更何况,就连这位伯爵本人都感到怀疑,如果他因为惹怒了洛克大公,而被那位魔法师杀掉,凯恩家族是否会派遣魔法师替自己报仇。
这个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谁都知道,魔法师最不愿意和同样身为魔法师的对手为敌,即便凯恩家族在乎自己的生死,恐怕那些魔法师们也会敷衍了事。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病死”在半路上,便已然令可弥兰伯爵感到害怕和担忧。但是那位魔法师所说的这番话,却又令他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对方已然公然将目标指向了总参谋部,如果对此不有所表示,恐怕事态将难以控制。
此刻这位可弥兰伯爵深深后悔为什么他要招揽下这样一件麻烦差使。
正当他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间从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这正好给了这位听证会主持者一个转移视线的好机会。
“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外面如此吵闹?”这位伯爵大人愤怒地叫嚷着。
几个侍卫官连忙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其中的一个才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道:“报告大人,广场之上突然间发生了骚乱,有一群人站在广场正中央在那里煽动民众。”
听到这里那位可弥兰伯爵立刻暴跳如雷,显然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控制不住。
“难道护卫队全都在睡觉,难道你们手里的长剑已然锈蚀在剑鞘之中,以我看来对于这种居心叵测的乱党有很多方法对付,无论是执法队刑讯室里面的烙铁和针床,还是绞首架和断头台全都是专门为这种家伙设置的。”这位伯爵大人暴怒地说道。
“为什么你们不将他们抓起来?或许可以令这场听证会增加一些有趣的余兴节目。”可弥兰伯爵开始质问起自己的手下来。
“这个――”那位侍卫官犹豫了一下说道:“恐怕我们之中没有人敢冲上去抓捕那几个人,广场上甚至没有哪个卫兵敢于靠近他们,因为他们这群人之中拥有至少两位魔法师。”
这位侍卫官的话刚刚说完,市政大厅之中再一次传来一阵轰响,显然这个消息大大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就连那位伯爵大人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突然之间他感到局势变得大大不妙。
事实上拥有着总参谋部在背后撑腰,再加上受到审判的是南方军团的总指挥官,正因为如此,原本没有人认为得里至南部各州会拥有强有力的人物站出来置疑总参谋部的权威,只要将听证会控制在一种合适的不太激烈的程度上,便能够令这场听证会以失败而告终,到了那个时候南方将更不会有强有力的人物站出来。
几乎所有的计划都围绕着南方各州各郡省的领主们所拥有的势力,才得以制订出来,为了这个计划总参谋部颇花费了不少时间。
但是这个计划之中偏偏没有考虑到那些根本就不受势力约束的人物――那些拥有着特殊力量的魔法师。
原本在他们看来,魔法师全都是从来不过问政治的特殊人物,他们顶多会替某个人出谋划策,但是现在情况显然和原本预料的完全不同。
洛克大公的发难便已然因为他身边的魔法师而令自己难以应对,而此刻广场之上又突然间出现了两位魔法师,从他们的架式看来,这些人绝非自己的盟友。
可弥兰伯爵只感到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他开始思索起如何让自己得以脱身来,他毕竟不想让自己的归途成为通向地狱之路。
稍微思索了片刻,他便已然打定了主意,这位来自京城的伯爵立刻转过身来朝着那些领主们高声说道:“想必各位已然在猜测,倒底是何方神圣降临这座城市,他们此行无疑正是为了这场听证会,与其将他们拒之门外,还不如邀请他们一起进入这神圣庄严的听证会场,或许他们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智慧和决断。”
说着可弥兰伯爵对那个侍卫官命令道:“你代表我,去迎接那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既然他们之中拥有两位魔法师,我相信足以有理由让我们对他们一行表示恭敬。”
那位侍卫官领受了这个命令走了出去。
“打开大门!将所有的大门全部打开,让我们恭迎那些神秘客人的到来。”可弥兰伯爵用力地拍了拍巴掌说道,他看上去仿佛颇为兴奋,丝毫看不到刚才那愤怒的神情。
而此刻那位夏姆大公已然感觉到有些不妙起来,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倨傲,他愣愣地看着那重重打开的大门,仿佛在这些大门的背后隐藏着那足以决定他命运的法官一般。
其他人同样注视着门口,大多数人的心中满怀着期待,他们越来越感到今天这件事情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而那两位魔法师的突然间出现,更是给这场轰动南方的听证会蒙上了一层异样神秘的色彩。
。。。。。。
隆隆的战鼓声传进这封闭的市政大厅显得异常低沉有力,就仿佛是那暴风雨来临之前沉闷无比的雷声。而那嘹亮的军号声又显得异常刺耳,就仿佛是乌云之中突然间爆闪开来的亮丽电芒。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几个显得颇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的尽头,从他们走路的姿态和所展现出来的气势之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些人越来越近,众人终于能够看清他们身上所穿着的那平民的服饰,不过此刻没有人会将他们当作普通人看待,普通平民的身边绝对不可能有两位魔法师随行。
突然间,一阵惊呼划破了市政大厅之中的寂静:“亨利德王子殿下,我的老天,是亨利德王子殿下来到了这里。”
随着这声惊呼,其他人也认出了走在最前方的那位神秘到访者。
就在认出亨利德王子的一瞬之间,那些南方兵团的军官首先站立着起来,各位领主们稍微愣了一下,也连忙紧随其后站了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可弥兰伯爵显然有些震惊,不过他立刻便平静下来,因为他就在刚才那片刻之间已然想到了接下去应该如何去做。
反正总参谋部原本只是想要让南方军团和夏姆大公之间产生不合,反正原本只是打算令南方难以出现一个足以影响全局的强势人物。
这件事情从头到底就不关系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南方是否平安,夏姆大公能够保住他的性命,这原本就跟他毫无关系,只要想明白这一切,事情已然变得非常清楚。
从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夏姆大公恐怕很难得以保全,与其将自己和这条即将沉没的破船紧紧捆绑在一起,还不如乘着这艘破船还没有彻底沉没,连忙爬上另外一艘更为坚固更为稳妥的大船。
就在这片刻功夫,这位伯爵大人已然抛弃了他的盟友,他甚至已然开始考虑,如何令自己爬上另外一艘大船,显然刚才他那一连串的表演,已然令他自己紧紧地捆在了夏姆大公这艘破船之上,此刻想要令自己彻底解脱这些束缚,恐怕就只有牺牲这位原本就已然没有什么希望的先生。
打定主意,这位伯爵大人立刻摆出一幅谦卑恭谨的样子,用一溜小跑和一个脑袋几乎碰到膝盖的鞠躬来表示他所能够表达的敬意。
可弥兰伯爵的这番举动,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不过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位王子殿下似乎并不在乎这位听证会主持者的任何敬意,他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眼前这位朝着他鞠躬行礼的人物一般,脚步甚至没有稍作停留径直朝着正中央的那条长桌走去。
不过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认为,这位王子殿下此刻的表现过于傲慢无理,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就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那异常沉闷令人窒息而压抑的感觉,那些坐在底下的南方领主们全都能够感受到这股气势背后所隐藏着的强大能量。
这绝对不是自己所能够面对和抵挡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这样的念头,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