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道光忽的从远方亮起，院长眉角微动，而后睁开了双眼。
“这光是御灵山的方向！”
院长仔细的感应了一下四周的天地之力，立即心神巨震，身躯化光消失原地。
再出现时，院长已经来到了一座光秃秃的山上。
此处没有植被，看不见一抹绿色，映入眼帘的尽是嶙峋怪石。
前方一片断崖，山风呼啸，一人独坐。
断崖的对面，是一片光华的绝壁，如若工匠精心打磨过一样，看不到丝毫凹凸。平滑的如同镜面，倒映着这边的一切。
这便是武道学院的本心壁，所谓面壁思过，便是面它。
院长看着那人的背影，出声道：“星渊，你怎么了？”
声音虽小，却还是在四周游荡，明明是山上，却感觉像是谷中一般，回响一片。
坐在那里，正是阴阳院的师尊星渊，他缓缓的转过了身来，动作僵硬的像傀儡。
看到星渊的脸，院长神色剧变。
那是怎样一张狰狞的脸，仿佛五官都移位了。脸色惨白，双目血红，全身上下力量紊乱。
星渊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手掌青筋爆出。
“阎青死了。”
院长上前一步，冷声道：“谁把消息给你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心爱的弟子，阎青死了。而且，依旧是死在了陆凡的手上。那个该死的陆凡！”
星渊浑身上下释放着杀气。
院长一声大喝道：“星渊，你这是自毁道境。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你的，我一定要严惩他。天启出来！”
天空之中霎时出现一个巨大的头颅，正是学院执法者天启。
许久不见，它似乎还长胖了几分，那张脸又宽了。
天启平静的道：“院长大人，是阴阳院学员送信上来。”
一句话，院长登时暴怒了。
“胡闹，阴阳院的无法无天了吗？没有命令，任何学员不得过御灵山，他们竟敢到这里来。天启，你去把那几个学员抓出来，逐出武道学院！”
天启缓缓消失在了半空中，院长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果然打小报告的学员，是最招人恨的学员。
星渊一直在旁看着，直等到院长说要将那几个学员逐出学院，星渊才道：“院长，你似乎对我阴阳院的弟子更苛刻一点。似乎，我还是阴阳院的师尊吧。是否逐出学员，不问下我的意思吗？”
院长看着星渊杀气弥漫的模样，长叹一声道：“星渊，看来你的武道，被他们毁了。早知今日。我就不应该让你做阴阳院的师尊。”
星渊道：“世上本无对错，只有因果。我没有把我的弟子阎青教导成学院无敌，所以他被人杀了，所以我最关键的突破，也被这一张小小的纸条给毁了。这是我种的因，我咽下这个果。但是杀我弟子的人，也不会继续活着。”
院长道：“我不能让你下山。尤其是现在的你。”
星渊道：“我本在此突破，这才上山，但现在心境已乱，契机尽毁，为何下不得。”
院长道：“我想你有一点搞错了。我让你来此，不仅是看出你有契机，让你在此突破。更重要的是，你要在此面壁思过。”
“我有过？我教弟子力量之道，何串有？”
星渊昂首道。
院长道：“教人先教德，道不可轻传。”
星渊回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弟子死了活该？”
院长沉默了，须臾，道：“看来我留你在学院，是真的错了。这些年了，你还是不懂君子不争这四个字的道理。”
星渊声音拔高道：“武道便是争，修炼便是争，人活着也是争。与天争，与地争，你让我如何不争。”
院长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星渊大声呵斥道：“谬论！”
院长大声道：“这就是你为何会功亏一篑的原因。”
星渊死死的看着院长的脸，仿佛要用眼神杀死院长。
而院长眼眸里也泛着光，看着星渊，那是一种名为失望与惋惜的情绪。
星渊很讨厌这样的目光，他一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有人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手中纸条消失，星渊缓缓的拿出一物。
那是一方戒尺，寻常之物，并无半点光华。
星渊道：“这东西，是你在要我当师尊时候给我的，今日便还给你。”
星渊将戒尺扔到了院长脚下。
院长眼中光芒收敛，此刻却又平静了下来。
“你打算离开学院？”
星渊道：“有你在学院，我杀不了那陆凡。但是他总有一天是要出去的。”
院长缓缓道：“你可想过。你也许有一天会死在他的手上。”
星渊轻笑一声道：“你是在捧他，还是在蔑视我。”
院长道：“星渊，这段时间，你真的做的有些过了。你转头看看你现在的自己。”
星渊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本心壁上倒影出他现在的尊容。
一时间，星渊愣了一下，他真的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但是下一刻，星渊便冷笑道：“原来这崖壁，就是这般用的。可惜啊，它只是障眼法而已。”
说着，星渊抬手一挥，整个崖壁发出轰然炸响。
像是一瞬间被另外的山体撞到了一样，整个本心壁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巨石跌落深渊。
院长此时也抬起了手，看着星渊道：“看来你已失本心，我更不能让你下山了。”
星渊此时忽的原地飘了起来，他身躯周遭出现了一片乳白的光芒。
“很抱歉，院长，不，现在我应该叫你的名字了，天涯子。我虽然失去了突破的契机，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收获。你挡不住我的。”
院长一言不发，手掌重重往下一挥。
霎时间，整个天地像是突然塌陷，面前的一切景象消失，只剩下可怕的崩裂声响。
黑暗之中，有一道光亮起，那是一抹白光，虽如烛火摇曳，却没有消失。
紧接着，白光消失，院长手腕一翻，天地又恢复原状。
“无距亦无形，你果然有收获。”
院长再度长叹，星渊说的没错。他确实留不下了。
院长像是骤然老了几岁，身化光芒消失，空留下一片狼藉。
而在山林之中另外一处，星渊的身影突兀的从空间里走了出来。
他的面前，是一片荒芜。
但挥手之后，却凭空露出一片遗迹入口。
这便是落雨找到的魔修半步武尊强者的府邸，前段时日被彻底封印。
星渊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刚刚准备迈步走进去。
忽的，一道人影出现，正是梦芸师尊。
“星渊，你要干什么？”
梦芸问道。
星渊平静的道：“想看看。”
梦芸道：“没有院长的命令，你不能进。”
星渊道：“他不在，我想进便进。”
说完，未等梦芸师尊反应过来，星渊挥手一道白色的力量裹住了她。
梦芸师尊突兀的发现自己的身躯完全无法动弹，什么时候，星渊强到了这般地步。
星渊走入了遗迹入口，地下五百丈，便是府邸。
刚走进去，星渊便感觉到了一股黑色的力量在往他的身躯上蔓延。
他没有阻止，反而放开了自己的身躯，任凭这黑色的光芒将他覆盖。
喃喃的，星渊道：“既然普通修行，无法再入阴阳境，那便让我看看魔修的功法。”
这般说着，星渊身上的白色的光芒迅速化为了一片黑色。
外面，梦芸师尊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
星渊闭上了双眼，除掉了自己的衣衫，赤身往里面走。
张开双臂，他像是要拥抱这一片黑暗。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九死九生
水牢之中。
陆凡坐在门前，静静的看着门上的字。
这一次，他没有如刚刚那般直接一目扫视，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
如此做法，至少能让他撑得住功法的反噬，但奇怪的是，他就是记不住上面的字。
他明明知道写的是什么，但就是记不住那个字的模样，是如何刻在门上的。
到底是天级功法，与其他的就是不一样。
陆凡也不急躁，记不住就记不住，慢慢看就是了。
身体还是疼，眼睛依然痛。但这些，只是小事，痛苦对于陆凡来说，只是修行的一种。
神色如常，陆凡端坐在那里，就像一块石头。
幻月早已换好了衣服等着陆凡帮她解开封印，结果就看到陆凡跟块石头一样坐在那里，喊了几声，也没见动静。
幻月也知道在别人修炼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所以她还是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以她的估算，陆凡顶多能坚持半个时辰就不错了。
天级功法的反噬，她自己是体验过的，那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她也记得她的师傅曾经就跟她说过，不要老是贪图天级功法，机缘不到，能力不到，天级功法拿到手也只是祸害而已。
原因很简单，因为只要是天级功法，都存在一个天赋问题。
武者的天级功法，首先要求的便是强横的身躯，没有浑如金刚的身躯，功法拿到手你都不敢看。
想要只手开山，首先要保证你的手比山石要硬。妄图焚天煮海，起码要自身水火不侵。
这也是很多只修炼罡劲的武者，到了天级功法面前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基本功不够，身躯不够，面对这一关，就是天堑。
炼气士的功法就相对于简单一点了。
功法本身可能就是一本书，一场梦，一个字，一幅画。
你看的懂，就懂。看不懂，琢磨一辈子也没有用。
天赋，就是炼气士所有的要求。
能当上炼气士，只能证明你很有天赋。但是想要在炼气士当中出头，你需要的则是逆天的天赋。
幻月知道自己是修炼不了天级功法的。
她有个好师傅，修炼顺畅，罡劲雄浑，自身还天资卓越。
可也因为这样，她却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或者说她的基本功还不够天级功法要求的地步。
她必须要等到自己的修为再进一些，靠着修为境界弥补自己的基本功上的缺陷，才能修炼。现在则是远远不够的。她在这天级功法前，也就撑了半个时辰而已。
但是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陆凡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幻月感到疑惑，感到不解，感到惊讶。
他是怎么做到的？
幻月当然不会知道陆凡小时候的修炼情况。
十八年的炼体境，谁能比他在炼体境呆的时间更久。气武双修，要说基础，恐怕拉一个武尊过来，都未必有他稳。
陆凡静静的看着，一整篇生死轮转劲，已经被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
字体虽记不住，但功法的内容，陆凡却是知道了。
这是一本强大的功法，比陆凡见过的任何武技功法都来的强大。五雷震天决，冲天杀剑这样的功法，与之一比，简直弱的不能在弱。
看完之后，陆凡只有一种想法，这是一篇可以让普通人修成神的功法。
九生九死，轮转无尽。
先死后生，破而后立。
练这门功法的人，需要的是大毅力，大气魄。
首先入门便是先死九次，而后再说如何修炼。
三个时辰后，陆凡记下了整篇功法，然后这才收回了目光。
在他目光收敛的瞬间，身上的疼痛就骤然消失，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陆凡缓缓起身，长舒一口气。
幻月这才走上前来道：“你终于是扛不住了啊，我还以为你要练这变态的功法呢。”
陆凡道：“我是打算练啊。不过我需要准备几天。”
幻月惊愕的道：“什么？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这功法不是说要死几次么？是几次来着？我没记住。”
陆凡道：“九死九生。”
幻月道：“知道你还练！”
陆凡笑道：“既然是想变强，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么。”
幻月看着陆凡眼眸之中的坚定，忽的心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不怕死？”
“武者都不怕死。”
“切，那些人是嘴上不怕死。其实最怕死了。你确定练个功都要拼命？”
“我有信心。”
“光有信心有个屁用啊。”
“有用！”
陆凡最后两个字堵住了幻月的嘴巴。幻月见说不过他，无奈的摇头道：“随你便吧，你赶紧把我身上的封印解除了。”
陆凡点点头，正准备将手掌放在幻月的肩膀上。
但就在这时，幻月忽的褪掉了自己上半身的衣衫。整片光华的后背，让陆凡尽收眼底。
陆凡张着嘴巴，道：“你这是……”
幻月背对着陆凡道：“疗伤，破封，不都是这样么？赶紧的，老娘都没说啥，你磨叽什么。赶紧帮我把体内的封印解除了。还有眼珠子不要乱看，手也不要乱摸，敢乱动，就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