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甲巳喝过半扎啤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孔甲巳，你当真会写程序么？”孔甲巳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他们便接着道：“你怎么连个微软认证都考不到呢？”
孔甲巳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全是十六进制编码，一点都听不懂。在这时候，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
这时，大家可以附和着笑，掌柜绝不责备。而且掌柜见了孔甲巳，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甲巳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或新面孔说话。
这回，他对沙和尚道：“你学过电脑么？”沙和尚略略点一点头。孔甲巳：“学过电脑？！我便考你一考：windows的扫雷，怎样玩的？”沙和尚转过脸去，不再理会。
孔甲巳等了许久，很恳切的道：“不能玩罢？我教给你，记着！windows的扫雷那是入门基本功，可以锻炼手眼配合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尤其是初学者，通过玩扫雷，可以迅速提高鼠标操作水平，练好了这个，以后再去玩星际魔兽这些需要微操作的游戏，进步就很快啦！说到微操作呢，这可是我的强项——在战网上他们都叫我快手小甜甜，因为我的按键速度比正常人高出百分之二十五以上！这就要感谢我灵活的右脚了，要不是键盘上放不下，我连左脚都能用上。这样一来又可以快上至少百分之二十……”
想到孔甲巳三十载陈年的香港脚在键盘上按来按去，唐僧师徒不禁全身寒颤一下，下定决心以后去网吧得用酒精棉花擦一遍键盘先。
孔甲巳见沙和尚面露惧色，误以为是被他唬住了，于是起劲的说下去：“扫雷这样的游戏，可得花大力气学习。这都是基础呀！windows的基本操作！基本操作应该记着。将来进入信息时代的时候，干什么不得用电脑？以后你去网上菜场买二两猪肉，老板切好了就打个包，给你QQ上传过来了……”
沙和尚暗想：这信息时代可还早着呢，而且我买猪肉从来都不买二两的——我家爱吃猪头肉，每回都是买的整猪头，加了酱油、茴香、桂皮，焖得烂烂的端上桌来，那猪头看起来还是慈眉善目笑吟吟的呢。
听孔甲巳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沙和尚又好笑，又不耐烦，只好懒懒的答他：“扫雷还要你教，随便玩玩我也十秒之内就搞定。这么弱智的游戏，还好意思在公开场合拿来说！”
孔甲巳显得极高兴的样子，用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吧台，点头道：“Good！Smart boy！我看你也很有潜力的了。不过windows的扫雷有三种难度级别，你都玩过么？”
沙和尚愈不耐烦，假装朝圣团找他有事，赶紧闪开。孔甲巳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吧台上画图，见他‘咻’一下消失在人群里，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附近的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孔甲巳。他便给他们开心果吃，一人一颗。
孩子们拿了开心果，剥开壳一口吃掉，然后把壳纷纷往孔甲巳头上丢：“一颗开心果就想打发我们？打发要饭的也嫌寒碜！伤自尊了！这事非用钱解决不可！”
孔甲巳着了慌，把两个兜都翻出来：“没钱了，我已经没钱了。”孩子们一拥而上，把他摁倒在地，脱下那双开壳掉线的MIKE鞋，从鞋垫里掏出一沓一块钱来，一人买一大把开心果。
第二二九章
孔甲巳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穿上鞋子，摇头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好诗！好诗！”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甲巳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唐僧师徒喝完啤酒，又带领着朝圣团继续前进。至于孔甲巳的结果如何，他们后来才知道，是灵风告诉他们的：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道：“孔甲巳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块钱呢！”楚鸣琴这才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
一个喝酒的人道：“他怎么会来？他……他生活不能自理啦！”掌柜：“哦！”“他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他家的电脑，偷得的么？丁举人家那台可是银河三代巨型机，占地得有二百来平方米，孔甲巳在那儿看四下里无人想搬机器……”
“好几吨的机器他也想搬？！”“他拿了个不锈钢汤勺，在那儿拆螺丝，还没拆下两个来，就让人逮到了。”“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先写了检讨书，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还是没打出来。”“没打出来？”
“是啊，他早就不会提笔写字了，检讨书也是用电脑写，写完了还得拿打印机打出来。丁家那打印机本来有点儿小问题，让孔甲巳上去一修，干脆就修成碎纸机了。这可不是讨打么？丁家五位公子轮番上阵，单刀，双节棍，三叉戟，四条腿的板凳，五年陈的绍兴老酒……”
“老酒也行？”“哦，是老酒坛子。那五位公子可着实了得，先把孔甲巳打到防御不能，再打到浮空，落地后再追加攻击，打了整整三个回合，终于打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后来呢？”“后来生活不能自理了。”“不能自理了又怎样呢？”“怎样？谁晓得？！大概是送医学院被人研究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算他的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楚鸣琴整天的靠着空调，也需穿上南极人保暖内衣了。一天的下午，没有一个顾客，他正趴在吧台上留着哈喇子打盹。
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来一扎啤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
看时又全没有人，楚鸣琴心慌慌，以为自己幻听，还好站起来向外一望，看到那孔甲巳便在吧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的脸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千疮百孔渔网式小夹袄，盘着两条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楚鸣琴，又道：“来一扎啤酒。”
掌柜也伸出头去：“孔甲巳么？你还欠十九块钱呢！”
孔甲巳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来常温的就行，别加冰块，这几天有点儿闹肚子。”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道：“孔甲巳，你又偷东西了！”
这回他却不怎么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
掌柜：“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
孔甲巳一下子站起来：“断腿？谁断腿啦？！”来了一个急停跳投，起跳后大幅后仰，姿态十分优美。掌柜大喊一声：“米高佐敦！”——他是他的扇子。
眼看着孔甲巳‘扑通’一声后臀落地，掌柜忍不住问：“腿没断，你垫个蒲团干嘛？”
孔甲巳站起来，拍拍裤子，低声道：“扮成残疾人，比较容易要到钱。唉！经济不景气，各行各业都受影响。”他的眼神，很像恳求掌柜，不要继续追问。
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楚鸣琴倒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
孔甲巳从破衣袋里摸出四个一块钱的钢蹦儿来，放在手里。
只见他满手是泥，原来竟是用这手走来的。
掌柜也看见了，教训楚鸣琴：“看到没有？这就是我说的——专业！扮腿断扮到这份儿上，跟真的断了腿。还有什么区别？”
楚鸣琴只好点头称是。不一会儿，孔甲巳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掌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下回在地铁里看到断腿的乞丐，我可得留神了。”楚鸣琴不晓得他有什么好留神的，因为他从没给过任何一个乞丐哪怕一毛钱。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甲巳。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甲巳还欠着十九块钱呢！就这么点儿钱，还真不值得让讨债公司去找他！”
到了第二年的端午，他又说“孔甲巳还欠着十九个钱呢！利滚利的也得有小一百了吧？”
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后来，孔甲巳一直没出现，大概是送医学院被人研究去了。楚鸣琴便把这个结局告诉灵风，而后灵风再转告唐僧师徒……
这天，白龙马居然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
唐僧：“小白，我好想你啊！你不是在仙界的么？”白龙马：“在仙界逍遥自在，没人管束，我觉得很不习惯！还是做你的马儿舒服啊，有你管着我……”
大家看看唐僧，再瞧瞧白龙马，眼神都怪怪的。
猪八戒叹息一声：“小白啊，你这辈子算是玩喽，下辈子再做人吧！”
白龙马：“只要能跟着你们，做马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说了，走咧！”
这片草原上，为什么开满艳丽的花儿？俗话说，越是鲜花烂漫的地方，它下面就有越多的尸首……好怕怕哟……
猪八戒翻开一块石头：“妈妈呀！好恐怖……哎？猴哥，你躲在砖头下面，搞什么飞机？”孙悟空：“我在嘘嘘。”猪八戒：“我靠est！你蹲着嘘嘘？！”
孙悟空：“本来是想撇条的，被你这么一掀，屎意全无，只好改小的啦。”
这时，天上飘过一片黑云，并刮起一阵阴风……
唐僧：“刚才那片云，啊……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的走过来呀……”
沙和尚：“师傅，太阳当空，却莫名其妙的飘来一片乌云，不会是妖怪吧？”猪八戒：“沙师弟，又大惊小怪了不是？就算是妖怪，也是个过路的妖怪。”
唐僧：“过路的妖怪？八戒，你怎么不说是回娘家的妖怪呢！我看其中有诈。八戒、沙师弟，保护好白龙马，待我去打探一番！”白龙马：“屁！超级模仿秀。”
孙悟空：“师傅，你别刺激我了！ 我这就去打探，还不行嘛？ 怕了你！”
不一会，孙悟空回来了：“我打探过了，方圆五十里，总共有妖洞五万个，妖精一百二十万，其中男妖二十万，女妖一百万。”
唐僧：“哦？男女比例如此失调？悟空，你说这方圆五十里有一百多万妖精，那岂不是每平方上面都有好几百妖精啦！”孙悟空：“是啊，大家请抬起脚，Look！踩死好几十个啦！”
唐僧：“悟空，是不是昨天我把你的尾巴打了个很难解开的蝴蝶结，你到现在还不爽啊？拜托！我要你打探的是，此地有没有对我们的生命构成威胁的妖怪也！”
孙悟空：“这个我也打探过了，有两个：一个是白色骨头精，另一个就是你。”
唐僧：“白色骨头精，白色麦乳精……听起来，好像是种调味品耶！”
沙和尚：“白色骨头精，顾名思义，就是白色的骨头在适当环境下，经过高温高压，修炼而成的精灵……”
孙悟空：“这个精灵可不好玩啊！她专以吸食人脑为生，江湖人送雅号‘食人骨’！对了，师傅，这个妖怪遇到你肯定会失望的……”
唐僧：“说我没脑子，臭贱猴！你赶快去弄点儿吃的来，否则我生气了，明天就不帮你系鞋带啦！”孙悟空‘腾’一声就去化缘，又‘腾’一声回到原地。
孙悟空：“不行，我这一走，要是白色骨头精来找你们麻烦，可怎么办？”
猪八戒：“屎猴子，你良心发现啊！又不是叫你去置办满汉全席，随便搞点儿吃的就回来，不就行了？”孙悟空：“好！我这就出发……三天后我们在这里开饭。”
第二三○章
沙和尚：“靠！你还是想个办法再走吧。”
孙悟空：“嗯，我这就建个围墙把你们围起来。”
猪八戒：“等你建好围墙，恐怕大家的腿都饿细了吧！”
孙悟空：“好吧，看来是逼我使绝活儿啦！Look！我用这个在地上画一个大圈圈，你们只要在圈里待着等我回来，我保证你们没事！”
孙悟空果然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让大家站在里面。
唐僧：“悟空，你用什么画的圈？好像很好玩耶！”
孙悟空：“啊呵呵，这就是传说中的‘超级无敌霹雳灭蟑笔’！此笔对人畜无害，专杀蟑螂、蚂蚁等爬虫！ 使用简单，效果显著，害虫一碰就死翘翘。 平时把它放在鞋里，还有杀菌除臭治脚气的功效呢！好，俺老孙放心的去化缘喽。”
孙悟空走后十分钟，一个漂亮美眉提着篮子，走到大家跟前。
漂亮美眉：“请问几位大哥哥……哦！不对，请问几位物体，罗马怎么走？”
唐僧：“姑娘你真是问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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