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风微笑道:“此事委实是既复杂,又离奇,非但事先谁也猜不到,就算事后……我若非对他们所说的每句话都未放过,也是猜不到的。”
胡铁花:“我先问你……”洛灵芝抢着道:“我先问,我先问……”
此事委实是千头万绪,她委实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终于大声道:“好,我先问你,寒纱既然在这里,那新娘子又是谁?”
灵风长长叹口气:“我本来实在想不通那新娘子是谁……那明明一直是寒纱,又怎会变作别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洛灵芝:“现在呢?现在你总该想通了吧!”
灵风:“你不妨也想想,除了寒纱外,还有谁知道那秘密?有谁一心想揭破那些秘密?又有谁有那么大本事?”
第一九九章 析疑
洛灵芝想了想,突然跳起来,失声道:“你说的莫非是幽灵公主?”
灵风又长长叹口气,一字字的道:“不错,正是幽灵公主……”稍稍一顿,又道:“我本以为,寒纱、诗韵和幽灵公主都是好朋友,没想到寒纱居然会是快活王的私生女……”
有些话却没说出来:如果这一切都是幽灵公主布的局,那么寒纱事先知不知道?寒纱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着报仇么?诗韵在这个局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洛灵芝:“但寒纱又怎会变成幽灵公主的……不,我是说那新娘子怎会变成幽灵公主的?而寒纱又怎会跑进箱子里?”灵风:“你记不记得,婚礼开始时,新娘子来迟了。”
洛灵芝:“我自然记得,但……”灵风:“你记不记得,方心骑那时说了些什么?”
洛灵芝想了想:“他说,有两个老经验的喜娘,和一个卖花粉的梳头老师傅,在为新娘子上妆,还说那老头子做了五十年生意,是个老实人。”
灵风微微一笑:“不错,你记得很清楚。”洛灵芝:“但这……这又有什么关系?”灵风:“我本也没想到这其中的关系,后来仔细一想,才知道毛病就出在这里。”
洛灵芝跺脚道:“什么毛病?你快说呀!”灵风:“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那梳头的老师傅,虽非别人改扮,却早已被人买通,而那两个喜娘其中就必定有一个是幽灵公主。”
洛灵芝拍手道:“呀!不错!”灵风:“幽灵公主化妆成喜娘,混了进来,乘着为寒纱上装时,将寒纱迷倒。寒纱虽然千灵百巧,比起幽灵公主来却还是要差一着。”
勾子长冷笑道:“她还差得远哩!”灵风:“于是幽灵公主就将寒纱的模样弄得有几分像她自己,自己却扮成寒纱的模样。幽灵公主易容的手段,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
胡铁花:“何况她还戴着凤冠,脸前又挂着珍珠,那快活王就算眼睛再厉害,也瞧不出来。”洛灵芝:“寒纱却又怎么会跑到箱子里去的?”
胡铁花:“是呀,那箱子明明是卜公直从外面带来的呀!”灵风:“幽灵公主行事是何等周密!那老头子带花粉进来,自然是有个箱子的,她将花粉腾出,将寒纱装进箱子里。”
洛灵芝:“但……卜公直……”灵风:“幽灵公主自然也早已和卜公直约好,带一个同样的空箱子进来,然后便乘人不备,用空箱子换了那只装着寒纱的箱子。”
胡铁花拍掌道:“不错!她想必先将装着寒纱的箱子放在殿堂外,那时快活王的大婚盛典正在热闹时,自然谁也不会去留意到一口箱子。”
灵风:“这其中还有个关键,幽灵公主放下箱子时,就是新娘子走进去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新娘子自然都是大家注意的目标。”
洛灵芝:“幽灵公主早巳算定,别人只顾着去瞧新娘子,绝不会去留意箱子。”灵风点头道:“不错,但只此一点,还不足以显出幽灵公主行事之周到……”
洛灵芝抢着道:“还有一点,卜公直换箱子时,也就是他自己走进去的时候。那时别人的目光都被他那奇形怪状所吸引,只顾着去瞧他了,自然也不会留意到那八个抬箱子的大汉已经悄悄换了个箱子。“
胡铁花击节道:“妙极,妙极!难怪幽灵公主要选卜公直,为的不但是卜公直有一手巫术遁法,还为的是他那奇怪的相貌。像他那样的人,无论走在哪里,都要被人注意,何况他又故意打扮得特别怪模怪样。”
灵风微笑道:“不错,这件事前前后后,每一个细节都在幽灵公主的计算之中。”
洛灵芝叹道:“若论思虑之周密,天下只怕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胡铁花:“女子的思虑,原本就比男人周密得多。”他游侠江湖,平生以粗豪为事,近日行事虽仔细得多,但本性难改,是以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称赞之意。
勾子长瞧了洛灵芝一眼,突然笑道:“女子的思虑,也未必人人都是周密的。”
灵风:“这件事功亏一篑,也只因为她是个女子。”勾子长:“此话怎讲?”
灵风:“女人的思虑虽然周密,心胸却未免窄些……”洛灵芝冷笑道:“女子的心胸,也未必人人都窄的。”灵风笑道:“话虽不错,但一般说来,女子的心眼儿总未免较为偏激毒辣,否则这件事也就不会功败垂成。”洛灵芝:“此话又怎讲?”
灵风:“此事若换了男人来做,将寒纱迷倒后,已可动手杀死她,又何必多费手脚,再将她装到箱子里。那么快活王也就不会发现其中的破绽。她若想杀死快活王,入了洞房,尽多机会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胡铁花:“你这一提,我倒真不懂了。幽灵公主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灵风:“她这样做,只不过是为着要快活王亲手将寒纱杀死。”胡铁花:“不错。”
灵风:“虽然她对快活王恨之入骨,但瞧到快活王要与别的女子成亲,还是忍不住生出嫉妒之心。这嫉恨之心一生,行事便难免失去理智。”
胡铁花击掌道:“不错!这‘嫉妒’两字,当真是天下女子的致命伤,就连幽灵公主这样的女子,竟也不能例外。”洛灵芝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认为男人就不会嫉妒么?”
胡铁花笑道:“男人总比较好些。”洛灵芝冷笑道:“据我所知,男人若是嫉妒起来,比女子还要厉害得多。”灵风:“幽灵公主之本意,原是要将快活王杀死,但这嫉恨之心一生,她竟将此事置为次要,而变成一心要先将这婚事破坏,非要先杀死寒纱。”
胡铁花:“她又偏偏不肯痛痛快快的将寒纱杀死,非要画蛇添足……”
洛灵芝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她这样做法,不但是为着要折磨寒纱,主要还是为着要折磨快活王,要快活王痛苦一辈子。”
胡铁花苦笑道:“女子的心意,男人确实弄不懂。”
洛灵芝:“你若是懂得女子的心意,太阳只怕要从西边出了。”
灵风:“灵芝说的,倒也不错。幽灵公主此举,委实是为着要使快活王痛苦,是以她先点破寒纱是他女儿,然后再诱使快活王将寒纱杀死。”叹息一声:“这样,快活王若是真的出手,她再将此中秘密揭穿,快活王纵然未必终身痛苦,又有何颜面再称雄江湖?”
洛灵芝:“不错,一个人若是真的误杀自己的女儿,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日后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在别人面前称雄?”
胡铁花叹气道:“这种又复杂、又毒辣的计谋,只怕也只有女人想得出。”
洛灵芝大声道:“女人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再说这样的话,小心老天罚你一辈子做光棍,一辈子娶不着老婆。”胡铁花伸伸舌头,笑道:“那我倒真是求之不得。”
勾子长忽然道:“这秘密此刻总算已完全揭破。但还有件事,我仍不解。”
洛灵芝:“我都懂了,你居然还有不懂的么?”勾子长:“无论如何,这计划总可算是异常周密,绝无破绽;卜公直的神态说话,也没什么漏洞,却不知快活王怎会在当时就瞧破。”
灵风笑道:“这计划并非绝无破绽,卜公直的说话也并非毫无漏洞。”
勾子长:“哦?!”灵风:“这计划第一个破绽,便是幽灵公主不该将寒纱扮得像她自己……”洛灵芝:“我也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胡铁花:“幽灵公主这样做,莫非是要先使快活王吃一惊,分散他的注意力,再使他……”
洛灵芝抢着道:“我知道了!她将寒纱扮成自己的样子,自然是想要快活王疑心箱子里的真的就是幽灵公主。快活王一见到幽灵公主,自然是又惊又怕,说不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杀了再说,那么换人的计划就成功了。”
胡铁花也抢着道:“而且,快活王一瞧见幽灵公主已落在自己手里,必定高兴得很,心情必定大为松懈,对别的事都不会再加留意。”
灵风微笑道:“不错,这些都是幽灵公主本来所打的主意。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因此才造成这致命的错误。”
洛灵芝:“我认为她这样做,实在高明得很,你怎会说她错了呢?”
胡铁花:“我也想不出她错在哪里。”
第二○○章 落幕
灵风微微一笑:“快活王与幽灵公主本来不但是夫妻,而且还可以说是伙伴。快活王对幽灵公主的武功智谋,自然了解得很,是么?”
洛灵芝:“当然是的。”灵风:“那么,我请问你,像幽灵公主这样的女子,又怎会随意将自己的机密泄漏,而被卜公直在‘无意中’听到呢!”
洛灵芝失声道:“呀,不错,这确实是个漏洞,卜公直委实不该这样说的。”
灵风:“还有,我再问你,像幽灵公主这样的女人,又怎会落在卜公直手里?”
胡铁花叹道:“不错,这又是个漏洞。十个卜公直,也休想摸着幽灵公主的一根手指。”
灵风:“所以,快活王根本想也不必想,就可断定箱子里的绝不会是幽灵公主。”
洛灵芝:“不错。”灵风:“那么,他就会想,箱子里的若非幽灵公主,模样又怎么会和幽灵公主如此相似?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别人绝不会知道的秘密?”
洛灵芝、胡铁花不住点头:“不错,不错……”灵风:“须知幽灵公主近年根本没在江湖走动,知道她容貌的人可说是少而又少,而且也没几人知道幽灵公主与快活王之间的关系。”
胡铁花点点头:“不错,至少那卜公直绝不会知道。”
灵风:“所以,这绝不会是卜公直搞的鬼,也绝不会是别人,只因别人既不知道幽灵公主的容貌,又不知道幽灵公主与他的关系,更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又怎能扮成幽灵公主的样子,用这些秘密来骗他?”
洛灵芝笑道:“这道理听来虽复杂,其实却简单得很,我怎么会偏偏想不起。”
灵风:“所以,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快活王已断定,这件事绝不会是卜公直在捣鬼,也不可能是别人在搞鬼。”洛灵芝叹道:“像他那样的人,自然一想就想通这道理了。”
灵风:“这件事既不可能是别人搞的鬼,那么是谁在搞鬼呢?”洛灵芝:“那自然只有幽灵公主了。”灵风:“不错!他自然立刻就会想到幽灵公主。”
洛灵芝:“但还有……”灵风打断她的话,接着道:“他想起了幽灵公主,立刻又会想到,幽灵公主若是此事的主谋,那么她此刻又在哪里呢?”
洛灵芝:“难道他立刻就能猜出,新娘子就是幽灵公主?”灵风:“他纵然不能立刻猜出,却会联想起新娘子迟到之事,再想起那卖花粉的老师傅、那喜娘……”
微微一笑,缓缓道:“想到这里,以快活王的智慧,还会再想不通么?”
勾子长叹一声:“你这分析,当真是又仔细,又精辟,又合理,纵然让快活王来说,只怕也没有你说得如此周到详细。”
洛灵芝笑道:“如此纠缠复杂,让人摸不着头绪之事,经他抽丝剥茧般一说,就说得人人都可明白了,这不是很奇怪么?”
胡铁花忽然道:“这一次,你看幽灵公主与卜公直还能逃得了么?”
灵风:“你我既能逃出来,他们想必也可逃出来的。”
洛灵芝:“我们能逃出来,那是因为有你,他们又怎能比得上你。”
勾子长叹道:“何况,快活王全未留意到我们,因此我们才能乘虚而走,而他们……”
洛灵芝长长的松口气:“无论他们能不能逃走,好在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寒纱,突然睁开美眸,笑得颇为诡异:“你真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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