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厅旁一个高亢嘹亮的声音喝道:“南疆卜公直进见。”
卜公直脚步加快,前行几步,躬身道:“南疆后辈卜公直,拜见王爷,恭贺王爷大婚之喜。”快活王在座上微微欠身,笑道:“阁下远道而来,小王如何敢当。”
卜公直:“晚辈久慕王爷威名,只恨无缘拜见,今日冒昧而来,王爷如不见罪,已是晚辈之大幸。”快活王哈哈笑道:“卜官人说得太客气了,快请一旁宽坐。”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左右早巳在阶前安排好锦墩矮几。
卜公直眼观鼻,鼻观心,垂首走到座前,却不坐下,躬身笑道:“多谢王爷赐座,晚辈却要等到王爷将晚辈带来的区区微礼笑纳之后,才敢坐下。”
快活王捋须笑道:“劳动大驾,已不敢当,怎敢再受阁下的厚礼?”
卜公直笑道:“王爷富甲四海,世上再无能入王爷法眼之物,晚辈自也不敢将俗物送来。幸好机缘凑巧,使晚辈能略表心意。王爷如不肯笑纳,未免令晚辈太失望了。”
快活王大笑:“既然如此,小王只有生受了。”笑声突顿,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箱子,沉声道:“卜官人既这么说,箱中之物想必能令本王大开眼界,本王实已有些等不及。”
卜公直躬身笑道:“此物的确有些特别,晚辈的确花了一番心机才到手,如能博王爷一笑,也就不负晚辈的一番苦心。”微一拍手,那八条大汉已将箱子抬到石阶前。
这时殿堂中数百双眼睛,无一不是盯着这箱子,都一心想瞧瞧,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有新娘子寒纱,那双隐藏在珠帘后的朦胧眼波,却未去瞧这箱子,反而瞧着快活王。她看来似乎对这箱子装的东西全不感兴趣,又似乎早已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箱子虽有锁,却未锁上。卜公直碧眼中闪动着诡秘的光芒,缓缓打开箱子,笑道:“晚辈谨呈上活礼一份,请王爷过目。”话声未了,殿堂中已发出一片惊呼。
这箱子里装着的竟是个活人。一个几乎是完全**着的女人!
那女子白羊般的身子蜷曲在箱子里,看来曲线是那么柔和,胴体是那么丰满,肌肤是那么晶莹。她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眼睛却是闭着的,美丽的脸上带着红晕,像是在沉睡中,又像是晕迷不醒。
灵风、洛灵芝、勾子长、胡铁花,都差点儿骇一大跳。他们赫然发现,这张美丽的脸竟有几分像是幽灵公主,只是缺少幽灵公主那种慑人的魅力。
快活王大笑道:“这女子看来倒是不错,阁下却不该在此时此刻送来。阁下难道就不怕本王的新娘子吃醋么?”
卜公直微笑道:“王爷莫要误会了晚辈的用意。晚辈将这女子送来,并不是献给王爷作为姬妾,而是献给王爷与王妃作为今日婚礼的祭礼。”
快活王皱眉道:“你此话怎讲?本王倒有些不懂。”
卜公直:“古来每逢重典,都以牲口作为祭礼,以谢天地,若以活人代替牲口,那自然要显得最为隆重……”快活王:“你将她送来,莫非竟是要本王杀了她?”
卜公直微笑道:“晚辈将她送来,正是此意。”快活王一拍桌子,厉声道:“你这莫非是故意来和本王开玩笑么?”卜公直躬身道:“晚辈不敢。”
快活王怒道:“今日乃本王吉期良辰,你却巴巴的送个人来叫本王杀死,这究竟为了什么?天下哪有这般荒唐的事。”卜公直神色不变,缓缓道:“只因晚辈在偶然中得知,这女子要来破坏王爷的婚礼,是以才设计将她拿下。王爷将之作为祭礼,正是大吉大利。”
快活王:“你说这女子想来破坏本王的婚礼?”卜公直:“正是。”
快活王仰首狂笑:“就凭这女子,也能将本王的婚礼破坏得了么?”卜公直:“晚辈本也不相信,听了她的话,却……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些话不便出口。
快活王厉声道:“她说了些什么?”卜公直嗫嚅道:“她……这……”快活王拍案道:“快说!”卜公直:“晚辈委实不敢说。”快活王怒道:“你有何不敢说?”
卜公直:“晚辈若是照直说出,王爷定难免怪罪……”快活王:“你只管说,本王绝不怪你。”卜公直:“既有王爷的金口玉言,晚辈就可放心说了。”长长呼出口气:“只因这女子说她有权阻止王爷的婚事……”快活王大怒道:“她凭什么敢如此说?”
卜公直目光四下一望,一字字的沉声道:“她说,她本是王爷的妻子……”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都不禁一惊。快活王怒道:“她竟敢如此……”像是也突然发觉,箱中这女子有几分像是幽灵公主,不觉为之怔住,语声也为之中断。
卜公直只如未见,缓缓接道:“晚辈自然绝不会相信她这番胡说八道,但这女子还说了些话,却更是不堪入耳。“快活王呆呆的盯着箱中那女子,一时竟说不出话。
寒纱:“她还说了些什么?”卜公直:“王妃若不见罪,在下才敢说。”
寒纱:“你说吧,我怎么会怪你。”
第一九八章 隐秘
卜公直:“她还说,天下女子都可嫁给王爷,惟有王妃你不能。”寒纱:“为什么?”卜公直:“她说,只因……只因王妃你本是王爷的女儿。”
这句话说出来,更是令人大惊。
灵风更是骇然失色!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自己一直要对付的,竟然是准岳父大人!
如果幽灵公主确实是快活王的前妻,那么寒纱岂不是‘二奶’的女儿!
他已不禁对这箱中的女子起了怀疑。她自然绝不会是幽灵公主,幽灵公主也绝不会落入卜公直手中。那么,她究竟是谁?她怎会知道这些惊人的秘密?
她模样又怎会和幽灵公主有些相似?她和快活王之间,是否真的有某种神秘的关系?
寒纱凤冠上的金花,已颤抖起来,覆面的珠帘,已起一阵阵波动,终于霍然长身而起,冲到快活王面前,颤声道:“他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快活王竟似还怔着,茫然道:“听见了……自然听见了。”
寒纱:“听见了,你还不杀了她?”快活王:“杀谁?”寒纱:“自然是那箱中的女子。”
快活王:“哦,杀她么?”寒纱顿足道:“你还不动手!你为何还不动手?”快活王:“动手么……此刻就动手么?”他的神情看来极为怪异,话音虽自他口中发出,却又似乎并不是他说出来的。这一代枭雄,此刻看来竟似神不守舍。
寒纱浑身都颤抖起来:“你不肯动手,难道她真是你的妻子?”快活王奇怪的笑了笑:“她自然不是我的妻子。”寒纱嘶声道:“既然不是,你就杀了她给我瞧瞧……”
快活王喃喃道:“你要我杀她……好,好……”
卜公直也带着奇异的微笑,突然走上几步,解下腰边的黄金弯刀,捧了上去。寒纱掠过去,将刀抽出,抛在快活王面前,颤声道:“你若不杀了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快活王突然仰首大笑:“你既然定要本王出手,本王只有出手了。”已拾起那柄弯刀,厉声道:“杀人,这岂非再容易不过。”刀光一闪,竟闪电般向寒纱劈过去。
刀光如闪电惊鸿,刀风如雷声轰耳。其势之急令人防不胜防,其势之猛更是无与伦比。
但谁也想不到这杀手一刀,竟是劈向新娘子寒纱……就连胡铁花等人,也想不到快活王会有此一招。就算快活王已相信寒纱就是他女儿,也不该向她出此杀手的。
这一刀委实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劈向寒纱。寒纱却似早已想到有此一招。
刀光初展,众人惊呼之声尚未响起,寒纱竟已斜斜飘出去,那美丽的嫁衣翩翩飞舞,看来就像是凌云飞升的仙子。快活王这势不可挡的一刀,竟未砍着她。
众人惊呼之声,到现在才响起来。
寒纱似乎已黏在殿堂的梁柱上:“你不杀她,反要杀我?你疯了么?”快活王狂笑道:“你们这区区诡计,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快活王么?”
寒纱:“诡计?什么诡计?”快活王笑声戛然而住,厉声道:“守住四门,莫要放一个出去。”群豪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但快活王有令,众人俱已奋然而起。
卜公直:“但晚辈……”快活王冷笑道:“尤其是你……今日你是来得去不得了。”
卜公直后退三步,突也大笑:“好,快活王你果然是厉害人物,我卜公直佩服你。”身形突然滴溜溜一转,只听得‘嗤、嗤、嗤‘一连串响声,身上突然爆涌起一片紫色的烟雾。
快活王身形展动,大喝道:“屏住呼吸,莫要放他两人逃走!”
就只这一句话工夫,那紫色的烟雾已弥漫整个殿堂。
就在这时,洛灵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胡铁花:“这莫非就是卜公直的巫术遁法?”勾子长:“有趣,果然有趣。”
也就在这时,洛灵芝、胡铁花和勾子长,感觉有一只手解开他们的穴道。他们正在又惊又喜,已听得灵风道:“屏住呼吸,随我冲出去。”
殿堂中已乱成一团,叱咤声中,还夹着一声声惨呼。
洛灵芝迷迷糊糊的拉着灵风的衣襟,迷迷糊糊的往前冲。她也不知灵风的穴道是如何解开的,更不知灵风怎能冲出去,但灵风竟冲出去了。
烟雾已弥漫到外面,外面的人都被呛得直咳嗽。这些人瞧见灵风冲出,惊呼着扑上,但灵风手掌微挥,他们就被震得四散跌倒。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拦得住灵风。
洛灵芝手脚还是发麻,胡铁花和勾子长踉踉跄跄跟在她身后,手脚也不如平时灵便。
他们就算有不平凡的功力,但穴道被人禁闭这么久,手脚自然难免麻痹,这原是谁也避免不了的现象。灵风却偏偏没有这现象。他还背着一个人,身手仍是那么灵活。
他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无论任何人也猜不透。更令人猜不透的是,他背着的竟是箱子里的那女子。在这种危急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要将她救出来?
洛灵芝迷糊的冲过一条石砌的甬道,冲上一条长长的石阶,冲出这神秘的地底城阙。若有人在事后问她是如何出来的,她必定回答不出。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已走到地面上,终于已瞧见星光。她直到此刻才知道,星光竟是如此可爱。
洛灵芝拉着灵风:“别的不说,我先问你,你穴道是怎么解开的?”
灵风:“穴道么?这……”这确实是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祖巫帝江传授给他的心法,结合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加上他本是一点先天真火,且体内蕴藏着变种独角兽之血,总是让他在绝境时得到突破。
所以,在那婚礼的前夕,灵风便已可说是完全自由了,却还是装做不能动弹的模样,以便等待时机。这就是灵风的秘密。这秘密他一直不愿说出。
他只是微微一笑:“你们不是说我有神秘的魔力么,那么就算这是神秘的魔力吧。”
洛灵芝叹口气,又笑道:“我知道,我们是永远无法了解你的……”瞧了那箱中的女子一眼,忍不住道:“但你如此冒险将她救出来,却又是为什么?”
这女子犹自晕迷,在星光下看来更是神秘。她那诱人的胴体,已被灵风用衣服裹住,只露出一张美丽而又神秘的脸。
灵风忽然长长叹息一声:“你们能不能想到她是谁?”
洛灵芝怔了怔:“她是谁?究竟是谁?”胡铁花:“她莫非是幽灵公主?”
勾子长断然道:“她虽然有些像,但绝不是。”灵风也不答话,却撕下块衣袂,蘸湿水,在那女子的脸上轻轻擦着,缓慢而仔细。洛灵芝睁大眼,瞧着他的手。
然后,奇迹突然出现了。这张脸,竟是寒纱的。
洛灵芝、胡铁花和勾子长一齐呆住。这女子竟是寒纱……他们委实连做梦也想不到,这女子会是寒纱。三人一齐张大嘴,合不拢来。
过了半晌,洛灵芝终于忍不住大叫:“老天呀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寒纱又怎会跑到箱子里去的?她不是明明在做新娘子么!”
胡铁花摸着脑袋道:“这里的若是寒纱,那里的新娘子又是谁?”洛灵芝拉着灵风的手:“求求你,快告诉我们吧!你若再不说个明白,我可真要活活被闷死。”
灵风微笑道:“此事委实是既复杂,又离奇,非但事先谁也猜不到,就算事后……我若非对他们所说的每句话都未放过,也是猜不到的。”
胡铁花:“我先问你……”洛灵芝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