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王笑容更得意,燕儿和莺儿呶着嘴拉开花门:“王爷请。”
那里,竟是鲜花的世界。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鲜花,再也瞧不见别的……千万朵鲜花,装饰成一个迷人的天地。万紫千红中,斜倚着一个长发如云、白衣胜雪的绝代佳人,她淡扫蛾眉,不着脂粉,却已足够夺去世上所有鲜花的颜色。
灵风瞧见她,心头不禁加速跳动。她竟然不是灵风想像中的人——真正的幽灵公主,却是久别无消息的月寒纱——灵风的未婚妻!
寒纱那温柔如水的眼波,在灵风面上轻轻一转,当真便已胜过千言万语。这曼妙眼波一转,像是幽怨,又像是欢喜;像是责怪,又像是求恕;像是淡淡的恨,又像是浓浓的爱……这眼波轻轻一转中的含义,别人纵然不停嘴的说上三天三夜,也是叙不尽的,说不完的。
她却柔声道:“贱妾无力站起迎驾,王爷恕罪。”
快活王:“你躺着……你只管躺着……”将灵风拉到前面,笑道:“这位灵风公子,一心想瞧瞧你。”在这一刹那间,灵风心中也有千百念头闪过。
快活王难道会不知她认得自己?她是否要装出不认得自己?我是否也要装作不认得她……
灵风平日虽然当机立断,在这一刹那间,却拿不定主意。只因他自知在快活王面前,是一步也差错不得的。
寒纱轻轻叹息一声:“王爷明知贱妾是认得灵风的,为何还要故意这么说?”
快活王拍拍头,笑道:“哦,原来你说的那位公子,就是灵风呀!”
寒纱温柔的笑笑:“贱妾昔日流浪江湖时,若非这位灵风公子多次搭救,现在……现在只怕就不能伺候王爷了。”快活王笑道:“如此说来,本王倒真该谢谢他才是。”
灵风含笑揖道:“不敢。”寒纱:“公子今日居然也会来到这里,贱妾当真是不胜欣喜。”
快活王:“好教你得知,他此刻已与本王是一家人。”
寒纱真的像是十分欢喜,笑道:“这……这是真的?”
快活王:“本王纵然骗尽世上所有人,也不会骗你。”寒纱:“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贱妾无论如何,也得置酒敬两位一杯。”一面说话,一面已挣扎着下了花床。
快活王赶紧过去扶着她:“你莫要操劳,本王要喝酒,自会找别人伺候。”
寒纱:“王爷放心,贱妾此刻已好得多了。”轻笑着又道:“何况,今天是两位绝代英雄见面的日子,贱妾若不能亲手为两位置酒,实在是终身遗憾。”
她轻轻拉开快活王的手,盈盈走出去。
快活王瞧着她的身影,叹道:“她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太单薄了些。”转首笑问灵风:“你瞧如何?”灵风面带微笑,却故意叹气:“名花已得名主,灵风徒唤奈何。”
快活王捋须道:“灵风呀灵风,你莫非在吃本王的醋么?”
灵风笑道:“王爷岂不正是希望灵风吃醋么?”
快活王纵声长笑:“灵风之能,万夫莫敌;灵风之唇,亦是万夫莫敌。上天若只准本王在寒纱与灵风两人中选择其一,本王宁择灵风。”
灵风笑揖道:“王爷如此说,当真胜过千万句夸奖灵风的言语。”快活王突然顿住笑声,目光逼视灵风,沉声道:“我如此待你,但愿你日后莫要负我。”
灵风肃然道:“知遇之情,永生不忘。”快活王一拍灵风肩头,大笑道:“好!绝代英雄与美人尽属于我,本王今日岂能不醉。”
寒纱已盈盈走来,衣袂飘飘,有如仙子。燕儿与莺儿跟在她身后,一人托着个精致的八珍盘,盘中有山珍美点,另一人托着的自然是金樽美酒。
寒纱嫣然笑道:“贱妾也没有什么侍奉灵风公子,只有亲手调的‘孔雀开屏’酒,王爷素觉不错,只不知是否能当得公子之意。”
一杯酒下肚,灵风立刻发觉,这种‘孔雀开屏’酒不但芳香甘洌,无与伦比,酒力之沉厚亦是前所未有。这酒中似乎不但有大曲、茅台、高粱、汾酒、竹叶青等烈酒,还似有状元红、萄葡酒、桂圆酒等软酒。
这十余种酒掺和在一起,喝下肚里,又怎会不在肚子里打得天翻地覆?
纵然是铁铸的肚子,只怕也禁受不起。何况,硬酒与软酒掺和在一起,不但酒力发作分外迅快,而且后劲之强,也是够人受的。
灵风立刻留上神,一杯酒虽然仰首饮下,总留下小半;寒纱为他斟酒时,也总是倒得少些。快活王却是胸怀大畅,酒到杯干。他纵然是超人,却也有人类的弱点。
那显然便是酒、色二字。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闯得过这酒、色二字。
于是,快活王终于醉了。他虽然还未倒下去,但锐利的目光已迟缓、呆滞。他瞧人时已不能转动目光,却要转动整个颈子。
灵风以手支颐:“我已不胜酒力,要告退了。”快活王叱道:“醉……谁醉了?”灵风微笑道:“王爷自然未醉,我却醉了。”快活王纵声笑道:“灵风呀灵风,看来你还是不行,还是差得太多。纵然本王喝两杯,你只喝一杯,你还要先倒下去。”
灵风:“是是是,我怎比得王爷。”快活王大笑:“莫走莫走,来来来,再喝几杯……”果然又举杯一饮而尽,拍案道:“好酒,再来一壶……不行,再来八壶。”
他虽是睥睨天下、目无余子的绝代枭雄,喝醉时却也和个赶骡车的没什么两样。只见他忽而以箸击杯,放声高歌,忽而以手捋髯,哈哈大笑,忽而伏在案上,喃喃自语:“寒纱,你为什么定要叫本王苦等你……本王已等不及了……本王今日一定要在这里歇下。”
灵风瞧了寒纱一眼……她身在虎窟之中,居然能保持身子的清白,快活王居然不敢动她。灵风目光中也不知是欢喜,还是佩服,或者是……
寒纱的剪水双瞳也正在瞧着他,那温柔的眼波中,像是含蕴着叙不尽的情意,叙不尽的言语。她像是正在对灵风说:“你可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你保留的。”
第一九五章 大婚
两人只对视一眼,却似已了解对方的心事。寒纱眼角瞟了瞟快活王,嫣然一笑。灵风含笑着点点头,长身而起:“我告退了,王爷醒来时,就说灵风已醉了。”
快活王:“莫走莫走,再喝几杯。”一把抓住灵风的衣服。
灵风轻轻扳开他的手指,悄悄走出去,只听得快活王语声已更模糊。
燕儿迎在门外,轻笑道:“燕儿领公子出去。”灵风笑道:“多谢姑娘。”
燕儿盈盈走在前面,回眸一笑:“公子当真是又温柔,又多礼,也难怪我家姑娘要……要……”掩嘴扑哧一笑,碎步奔出去。
灵风淡然一笑,刚刚跨出左脚,突然栽倒在地,被燕儿扶住。
寒纱叹息一声,喃喃道:“你体内蕴藏的变种独角兽之血,虽然能解百毒,只可惜我下的并不是毒药。好好睡一觉吧,以后你便会明白的……”
灵风凄然一笑,彻底昏睡过去。醒来时,已在一间石砌的屋子里。石壁上雕刻着奇异而古拙的图案,有的人身兽首,有的兽身人首,形状虽然丑恶,雕刻却极精细。
室内的陈设却是崭新而华丽,梨花木的茶几,宽大而舒适的椅子,雕花的大床上,支着流苏锦帐。新旧两代的艺术,便在这石室中形成一种奇妙的融合。
躺在崭新的床上,欣赏着古代文明的遗迹,确实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灵风此刻便躺在这床上,却没有去瞧石壁上的图案。他心里当然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想,哪有心情去瞧那些图画。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就像是坟墓。
突然,他听见石门移动的声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寒纱款步而来。她已换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羽衣,珠光辉映下,看来更如同天宫中的仙子。
快活王居然就跟在寒纱的身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瞧着灵风,娇笑道:“你可愿意听一件好消息?”
灵风微笑道:“令人欢喜之事,我随时都愿意听的。”
寒纱淡声道:“王爷和我已决定,三日之后,便是我们的婚期……”
灵风悚然失色道:“你……你们真的……”
寒纱娇笑着又道:“所以,你最少又可多活几日。吉期之中,是杀不得人的。”
灵风目瞪口呆,讷讷道:“三日……三日之后……”快活王捋须大笑:“此间地远人稀,三日之后,本王少不得还要请你来做喜筵上的嘉宾。”
寒纱咯咯娇笑道:“你临死前,还能亲眼见到当代最伟大的英雄与最聪明的美人婚事,总算已不虚此生了。”
灵风愕然,直至两人牵着手离开,才喃喃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活王与寒纱结婚的‘伟大’日子,终于来临!
一切事,果然都按照严密的计划在进行着,绝没有丝毫紊乱,丝毫漏洞。宽大的古老殿堂,处处张灯结彩,蒙上一层鲜艳的色彩后,看来就更是辉煌。
但人们走进来,仍不禁会感觉到一种阴森恐怖之意。
华丽的装饰,究竟还是不能尽掩去自远古时便留在这里的阴森痕迹,诡秘的图案偶尔会从鲜艳的色彩中探出脸来,像是在冷笑窥人。
宽大的殿堂里,似是到处都隐藏着不祥的预兆。这里,本就是个不祥的地方。
玉石阶前已铺起红毡,尽头设着一座玉案。两把锦椅,想必就是快活王和王妃的位子。下面,左右两旁,均有一张长案,摆四副杯筷,自然都是金盆玉盏,极致华贵。殿堂中,人来人往,都穿着吉服,带着笑容。但在笑容后,也似带着种不祥的阴影。
他们似乎也预感到,将有什么不幸的事要发生。但究竟有什么事要发生?
到此刻为止,谁也不知道。
这时,殿堂下两列长案后,已坐满锦衣大汉,看来都是快活王的属下。
他们坐在锦墩上,都显得有些拘谨。殿堂两旁的廊柱后,隔着纱帐,人影幢幢,都是身材苗条的少女,自然就是这婚礼的乐手。
但这时,乐声还未开始,殿堂中静得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这里自然不热,反而十分阴凉。这时,锦衣王冠的急风第一骑已自殿外大步走进。
他叫方心骑,腰下佩剑已解去,目光一转,笔直走向灵风。他看来颇为愉快,步履也十分轻松。灵风笑道:“今日想必忙坏你了。”
方心骑躬身笑道:“有事可忙,我反觉高兴。”灵风:“外面情况如何?”
方心骑笑道:“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天气好得令人全然不会想起争杀之事。”
灵风微笑道:“真的不会有争杀之事么?”方心骑笑道:“周围数百里外,都平静得很,绝无丝毫警兆。公子大可放心在这里吃酒,决不会有人来打扰清兴。”
灵风大笑道:“看来我今日大可一醉了。”方心骑:“公子与洛姑娘、胡公子、勾公子,正是今日王爷婚礼的嘉宾,四位若不尽欢,那就有些遗憾了。”
灵风:“只有四个客人么?”方心骑笑道:“武林中除了四位外,还有谁配做王爷的嘉宾?”灵风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倒该觉得荣幸得很。”
心里一动:他说的是不是洛灵芝、胡铁花、勾子长?!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张三、丁枫、海阔天、向天飞、公孙劫余、白蜡烛等人,又在哪里?
突然,一个急风骑士匆匆走来:“大哥请快准备,婚礼已将开始。”
方心骑点点头,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便有数个大汉,抬着洛灵芝、胡铁花、勾子长进入,依次摆放在灵风这边的玉案。他们似是既愤怒、惊奇,却又无可奈何。
乐声奏起,节奏清悦而缓慢。十六对童男童女,有的捧着花篮,有的捧着乐器,自红毡尽头处,踏着乐声的节奏走过来。这时,却有四个吉服少女悄悄走到灵风等四人身后,手持银壶,俯身为他们各自倒了杯酒。灵风微笑道:“多谢。”
那少女却在他耳边轻轻道:“小姐有令,公子若是说出半句煞风景的话,贱婢左手的尖刀,便要自公子背后的神枢穴刺进去。”
灵风斜眼一瞧,洛灵芝等人脸上也微微变色,显然他们都听到这同样的一句话。
冰凉的刀锋,已穿过椅背的雕花,抵在灵风的脊梁上。
灵风笑道:“你家姑娘也未免太小心,我等像是煞风景的人么?”
那少女缓缓道:“公子若是不说,那自然再好也没有。”缓缓站直身子,刀锋却仍然停留在那里。寒纱所怕的,自然是怕灵风说出她和他的关系。
她行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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