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飞冷笑道:“酒囊饭袋若也算英雄,世上的英雄就没免太多了。”
白蜡烛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却慢慢的走出船舱,走到门外,才转过身子,瞪着向天飞,一字字道:“你出来。”向天飞脸色变了,冷笑道:“出去就出去,谁还怕了你不成?”
海阔天本来想拦住他们的,却被丁枫使个眼色阻止。公孙劫余也只是叹息:“我早就说过,他是蜡烛脾气,不点不着,一点就着,你又何苦偏偏要去惹他呢?”
勾子长冷冷道:“那人本就有点毛病,一天到晚想找人麻烦,有人教训教训他也好。”
胡铁花笑道:“我只要有热闹可瞧,谁教训谁都没关系。”
大家都走出船舱,才发现白蜡烛根本就没有理会向天飞,慢慢的走上船头。
船向东行,他乘来的那条船,还漂在前面江上。
第一七九章 放荡
白蜡烛拔出钉在船头上的铁锚,吐气开声,低叱一声,那条船突然奇迹般离水飞起。
此刻整条船横空飞来,力量何止千斤,只听得风声刺耳,本来站在船头的两个水手,早已吓得远远躲了开去。
众人以为,白蜡烛这下子纵然不被撞得血肉横飞,至少也得被撞去半条命,谁知他身子往下一蹲,竟将船平平稳稳的接住。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失声喝道:“好!”
白蜡烛仍是面不红,气不喘,双手托着船,慢慢的走到船舱旁,轻轻的放下,才转身面对着向天飞,一字字道:“你少说话。”
向天飞面上阵青阵白,突然跺跺脚,走到船尾的舵手旁,一掌将那舵手推开,自己掌着舵,望着江上的夜色,再也不回头。
从此之后,谁都没有瞧见他再走下过船舱,也没有再听到他说过一句话。
众人虽然想去那个销金窟,不过丁枫说暂时还有点事,十天之后再出发。船上有美酒佳肴,胡铁花也无所谓,继续和洛灵芝斗酒。
灵风已告辞而去,先回快活林看一看,十天之后再来这里……
快活林中,晚饭丰富,酒更是出奇的甜美。楚鸣琴调着酒,神情就像是名医试脉般谨慎严肃,像是已将全副精神都贯注在酒杯里。
他穿得很随便,头发也是蓬乱着,站在李大少身旁,谁都会以为他是李大少的佣人。但他的那张脸,冰冰冷冷,全无笑容,满是傲气。若是只看脸,李大少就像是他的佣人。
灵风瞧着他,笑道:“我没见你之前,委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也有个朋友是酒徒,和你大不相同。”楚鸣琴冷冷道:“我却不是酒徒。”灵风扬起眉毛:“哦?”
李大少却已笑道:“楚兄虽善于调酒,但除了尝试酒味时,却是滴酒不饮的。”
灵风失笑道:“楚兄既不喝酒,为何要调酒?”楚鸣琴冷冷道:“喝酒与调酒,是两回事。喝酒只不过是游戏,调酒却是艺术。能将几种劣酒调为圣品,便是我一大快事。这正如画家调色为画一般,阁下几时见过画家将自己画成的画吃下去?”
灵风倒也不禁被他说得一怔,拊掌大笑:“妙论,确是妙论。”
春娇咯咯娇笑道:“他本来就是个妙人。”喝酒时李大少的精神当真好得很,左一杯,右一杯,喝个不停,全没瞧见春娇的脚已在桌下伸入这‘妙人’腿缝里。
灵风却瞧见了。李大少喝得既快,倒下得也不慢,自然更瞧不见春娇的手已在桌下伸入灵风的衣袖里。染香却瞧见了,突然轻哼一声:“真可惜。”
春娇忍不住道:“可惜什么?”染香:“一个人只生着两只手,两只脚,实在太少……比如说春娇姑娘你……你若是有四只手,四只脚,该有多好。”
春娇的脸皮再厚,也不由得飞红起来。染香冷笑道:“春娇姑娘,你的脸为什么如此红?莫非是醉了……嗯,一定是醉了,我们正也该走了。”拉起灵风的衣袖,走了出去。
灵风摇头轻笑道:“你……你为何……”染香:“你莫忘了,现在我是你的老婆……大老婆也好,小老婆也好,都是这样子,否则就不像了。”灵风苦笑:“幸好我没真的娶你。”
灵风与染香前脚一走,春水后面就骂上了:“骚狐狸,又等不及了么?”
春娇飞红的脸已变为铁青,叱道:“要你多什么话?还不快扶你家大爷回房去。”
春水眨眨眼,笑道:“大爷今晚是不会醒的了,阿姨你只管放心吧。”拉着明珠,扶起李大少,一溜烟去了。春娇咬牙道:“小鬼……小鬼。”
她第一声的小鬼,还骂得不怎么样,第二声小鬼却骂得又媚又娇。她第一声小鬼是骂春水,第二声却已是在骂楚鸣琴。她嘴里骂着小鬼,已躺入楚鸣琴怀里。
楚鸣琴只是冷冷的瞧着她,像是瞧着个陌生人。春娇媚笑道:“瞧什么?没瞧过?”
楚鸣琴:“的确没瞧过。”春娇:“哎哟,你这没良心的,我身上什么地方,没有被你瞧过几百次!”楚鸣琴冷笑道:“但直到今日,我才认清楚你。”
春娇:“你今天可是吃了冰,怎的说话老是带着冰碴子?”楚鸣琴:“我问你,只要是男人,你就对他有兴趣么?”春娇扑哧一笑:“原来你不喜欢喝酒,倒喜欢吃醋。你这小笨蛋,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和那小子勾勾搭搭,还不是为了你。”楚鸣琴:“为我?哼!”
春娇:“我们三个人,在这里本来过得很舒服,现在那小子来了,若是将我们轰走,你……你难道不着急?”楚鸣琴:“你要替人戴帽子时,理由总有不少。”
春娇咯咯笑道:“但你只管放心,那小子已被染香那骚丫头缠得紧紧的,我就算是想要下手,可也没法子……”楚鸣琴冷冷道:“所以你失望得很。”
春娇笑道:“幸好我一计不成,还有二计。”楚鸣琴:“难道你还能强拉他不成。”春娇:“我却可以杀了他。”楚鸣琴动容道:“杀了他……你敢?若是被幽灵公主知道,你……”
春娇笑道:“我自然不会自己动手。”楚鸣琴:“你……你也休想要我动手。”
春娇:“你……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杀人。”楚鸣琴:“你想到要谁杀人?”春娇缓缓道:“你莫非忘了,明天谁要来么?”楚鸣琴动容道:“你是说……快活王?”春娇:“嗯,除了快活王,还有谁能随随便便的杀人?那小子若是被快活王杀了,又有谁敢为他出头?”
楚鸣琴:“快……快活王又怎会杀他。”春娇柔声道:“我自然有法子的,你只管放心……你什么都不要管,只要抱着我,紧紧的抱着我,越紧越好……嗯,这样才是好孩子……”
染香一直拉住灵风,直到门口才松手。但她稍一不留神,灵风便不见了。她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却也只能等着,直至迷迷糊糊的睡着……
清晨,山林里朝霞清冷,鸟语啁啾。灵风负手在林间踱着步,像是又悠闲,又开心。他纵有千百件心事,世上也没有一个人瞧得出。
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穿林而来。
灵风微微一笑,喃喃道:“来得倒真早。”身子一闪,掠上树枝。
自枝叶间望下去,只见两匹快马,急驰而来。绣着金花的藏青斗篷,迎风洒开来,骑士的肩头露出半截剑柄,红绸迎风飞舞,从上面瞧下去,当真是幅绝美的图画。
这两人既精骑术,又像是轻车熟路,自林中长驱而入,笔直驰向李登龙夫妻所住的小楼。春娇居然已回去,正挥着丝巾,在楼头招手。
灵风远远瞧见骑士下马,春娇下楼,三个人说着,笑着,也不知说了什么,突然骑士们的神情变了。其中一人厉声道:“真的么?”
春娇不住的点头,两个骑士霍然转身而出,所去的方向,正是灵风的居所。灵风正是在这条路上等着。他此刻已知道,这两个骑士属于快活王的‘急风三十六骑’,俱是骑术精绝,少年英俊。瞧他们的步履身法,也可看出他们的武功都不弱。
但灵风却仍没猜出,春娇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只见这两人越走越近,灵风等他们走到树下,突然笑道:“两位要找人么?”
那两人一惊之下,同时退步,扶剑,仰首。两人不但动作一致,不差分毫,就连喝声也是同时出口,喝道:“什么人?”自然已瞧见斜斜坐在树枝上的灵风。
柔软的树枝在晨风中摇来摇去,灵风的身子也随着树枝摇来摇去,时时刻刻都像是要跌下来,却又总是跌不下来。快活王的手下自然识货,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轻功。两人虽然脸上微微变色,却并没露出十分惊慌之态。灵风也不禁暗中叫好:强将手下,果然无弱兵。
这两人俱是二十三四岁,高鼻梁,大眼睛。装束打扮更是一模一样,洒金斗篷,织锦劲装,胸前各有一面紫铜护心镜,惟有镜上刻的字不同,左面一人镜上刻着的是‘七’,右面一人刻的是‘八’。这急风三十六骑,竟然有着编号。
灵风笑道:“急风骑士,果然英俊。”那第七骑士厉声道:“你是谁?”
灵风:“两位若要找人,想必就是找我。”两人交换个眼色,已经握住剑柄。
急风第八骑士:“你就是要找我家王爷的人?”
第一八○章 骑士
灵风暗笑,心道:我还当春娇向他们说了什么,原来竟是说我要找快活王的麻烦。唉,这虽是最简单的挑拨嫁祸、借刀杀人之计,却当真也是最有用的。奇怪……女人们为何总是能找出最简单又最有用的法子……但她只怕连自己都不会想到,她的信口胡言,竟真说中我的来意。女人难道真的都有灵感不成?
灵风心里哭笑不得,口中却大笑道:“我若说‘不是’,两位未必相信;我若说‘是’,两位也未必相信。所以是与不是,不如让两位自己猜吧。”
那两人又交换个眼色,齐声道:“好,很好。”竟转过身子走了。
这一着灵风倒是没想到,不禁怔了怔。哪知就在这时,突听‘哧、哧、两响,两枝短箭,自绣金斗篷里飞出,直取灵风咽喉。这两枝箭来势倒也不弱,但灵风……
灵风虽觉意外,也不过只是轻轻一招手,两枝箭便到了他手里。他微微一笑:“如此厚赐,担当不起。”手一扬,两枝短箭已飞回去,去势比来势更急。
急风骑士拧身退步,长剑出鞘。两枝箭竟似算准长剑出鞘的位置,‘叮’的一声,恰巧击中剑尖,两柄剑就像是弹琶琶般抖起来,龙吟之声久久不息。龙吟声中,两道剑光突然冲天而起,一柄剑直划灵风的腿,另一柄剑却砍向灵风坐着的树枝。
灵风笑道:“急风十三式,果然有些门道。”刚说完这句话,树枝已断。他的腿却没断,安安稳稳的坐到另一根树枝上,瞧着急风骑士微微的笑。
急风骑士却再也笑不出来,面色发青,心知坐在树上的小子,武功实在自己之上。
但快活王门下的急风三十六骑从来有进无退,何况他们那战无不胜的急风十三式也不过只使出一招而已。两人脚尖沾地,再次腾身而起,剑光如惊虹剪尾,一左一右,闪电般划向灵风的前胸后背。
灵风的身子却突然向下一沉,竟恰巧自两道剑光间落下去,两只手也没闲着,竟往他两人脚底轻轻一托。等到灵风落在地下,急风骑士却已被灵风托上树梢。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一大片树枝都被他俩压断。两人惊慌之中,心神居然还没乱。两道青蓝色的剑光,又自树叶中直刺而下,剑光的来势更急、更快、更狠、更准。
灵风却又自剑光间冲天飞起,等到剑光落地,已坐到方才那根树枝上,微微笑道:“下次再上来时,要留心身上的新斗篷,莫要被树枝扎坏了。”
急风骑士怒吼一声,再次挥剑而起。这样上上下下七八次,灵风连衣服都没皱一点,急风骑士的斗篷却果然已被扎得不成模样。两人头上流满豆大的汗珠,眼睛发红,头巾里塞满树叶,靴子竟也被灵风乘势脱掉。但两人咬紧牙关,还要拼命。
灵风点头笑道:“好小子,倒真有种。”这一次他不等两人跃起,突然飞身而下。急风骑士一惊击剑,两柄剑仍然中规中矩,丝毫不乱,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毒蛇出穴般回旋刺出。
这两剑才是他们的真功夫,只见剑法变幻闪动,竟摸不清他们要刺的究竟是什么部位方向。灵风却根本不需摸清他们的方向。他只是两掌一拍,竟将两柄剑夹住,只听得‘喀呛’两声,两柄精钢剑竟被他一夹折成四段。
灵风手掌一翻,夹在掌心的两截剑尖突然飞出,又是‘哧哧’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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