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的脸瞬间胀红,然后转紫。哗啦一声,他已经握紧了赖以成名的短镰刀。角斗场顿时安静下来。
李察安坐不动,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因为马克的举动而戒备的迹象。他用那双纤白得有些耀眼的手拿出一个钱袋,打开,倾倒,然后一汪金币就从钱袋中流出,哗哗的在托盘上堆成了一座闪耀的小山!
“就先赌这么多吧,免得那位先生把裤子都输给我。他那件东西好象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李察轻描淡写地说,在寂静的角斗场中,他清亮的声音瞬间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于是无数目光集中到马克的下身,因为屡受打击,他那根素来自傲的阳具此刻却萎缩到了极处,小得可怜。
下一刻,哄笑声瞬间淹没了角斗场。
李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说:“你们谁想下去玩玩?”
无论水花、刚德还是坐着的两头食人魔都没有动弹的意思,这场战斗的挑战性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大。少女则另外多了一个理由,她不喜欢表演式的战斗,谁想看她表演,那她就想把谁的眼睛给挖出来。
一名步战骑士上前一步,沉声说:“我去。”
李察点了点头,说:“别太快结束。”
步战骑士立刻明白了李察的意思,于是自信而又残忍地说:“大人放心,我会让格斗足够漫长的!”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要求与限制的格斗,双方都可以使用自己的武器,包括护甲。黑死神用的是两把手斧,而体型明显小了一圈的步战骑士则选择了轻甲、钢质小型方盾和一把短剑。立刻引来观众们一阵不满的嘘声。角斗场看的就是血肉与钢铁的碰撞,很少出现这种护甲、防具装备全套的战士。
不管观众如何反对,随着主持人的吼叫,角斗还是正式开始了。
一开场黑死神就扑向了步战骑士,双斧如狂风骤雨般斩落,重击连绵不绝。在黑死神响彻全场的吼声中,步战骑士就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翻侧。然而步战骑士虽然步步后退,似乎下一刻就是没顶之灾,却始终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每一轮攻势。
一轮暴风雨般的攻势过后,步战骑士的方盾已经在双斧的重斩下开始变形,轻甲也有了一两处豁口,而和黑死神的双斧比起来,那把短剑小得就象是一把玩具,幸运的是,两把武器始终没有正面直接碰撞过,所以还得以完好。
然而黑死神身上的伤口也不少,步战骑士在抵挡惊涛骇浪的攻势时,总能抓住一闪既逝的时机作出一次反击,角度极为刁钻,几乎每一下都会在黑死神身上增添一道细长的伤口。
这些小伤根本无损黑死神的战斗力,反而让他狂性大发。那强劲有力的斩击,震撼人心的怒吼,无不让人血脉沸腾。
已经提好了裤子的马克整个人都扑在护栏上,用力挥舞着手臂,咆哮声甚至比黑死神还要响亮!
马克恨不得现在在角斗场中的就是自己,然后用沉重的双镰狂暴地把步战骑士切碎,再把碎块砸到李察脸上去。此时看到黑死神每每快要置对手于死地,却又屡次错失良机,马克心中都是无比焦急,一次次在高峰和低谷间起伏着。
马克已经完全沉浸在胜负中,看不到更多的细节。没办法,李察下的赌注太大了,整整五十枚金币,还是神殿金币!虽然不至于真的要把裤子输掉,但是这笔钱也相当于马克几个月的纯收入了。象他这种崛起没有几年的家伙,积蓄其实少得可怜。
而在另一边,卡隆往霍文这边挪了挪,几乎把整个脑袋伸过看台来,说:“喂,老家伙,李察那个手下,你看出点什么来没?”
霍文反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卡隆嘿嘿一笑,知道这是霍文一向的风格,于是说:“他的动作简洁有效,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风格十分刚硬光明。而且你看,他对于见血丝毫没有感觉,这可不象我们手下那些家伙,一见血就会发疯。”
霍文看了一眼正饶有兴味地观看比赛的李察,缓缓地说:“这是一个真正的老兵。如果在王国军队中,至少是领兵五百以上的狠角色。”
卡隆向李察方向努了努嘴,说:“这种老兵的战斗力可不是光看等级的。而且你看,那位李察先生身边,这样的狠角色可不止一个。”
霍文若有所思,说:“看来,马克很快就要倒霉了。”
卡隆点了点头,说:“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件好事。不过这位李察先生还真是不懂得隐藏财富,大把大把的金币看得我都有些心动了。”
霍文却冷笑了一下,说:“万一他的本意就是想让你动心呢?”
卡隆脸色一变,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放眼望去,果然发现很多人看向李察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炽热和贪婪。而李察似乎全无所觉,只是很有兴趣地看着场地中的战斗。
角斗已经进行了整整十分钟,黑死神气喘如牛,连吼叫都变得有气无力。他的双斧虽然依旧有力,但是看看他身上颤抖的肌肉,就知道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步战骑士同样汗流浃背,可是呼吸均匀悠长,动作仍然简洁有效,随着对方攻势缓和,他格挡的动作越来越少,短剑出击的次数越来越多,不断在黑死神的身上增添着一道道伤口。
马克蓦然停止了吼叫,现在就连他都发现不对了。黑死神的破绽越来越多,步战骑士却依然和刚开战时一样龟缩防守,寻隙反击,不断在对手身上添加一道道小伤口。甚至有些机会明明可以将短剑直刺没柄,他却只是选择削开一片皮肉而已。黑死神身上已经有了数十道伤口,每道伤口都在流着血,让他每迈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染血的脚印。
忽然,步战骑士加快了进攻的速度,而且风格改变,短剑每次出击,都会在对手身上削下薄薄的一片肉,让黑死神痛得咆哮不已。地上的血脚印迅速浓厚起来,而血腥气一阵阵迷散在空气里。
这种残忍的战法立刻激起了角斗场内又一次新的狂欢!
当步战骑士最终用短剑抹过黑死神的咽喉,结束了他漫长的痛苦时,角斗场已经沸腾了。
他站直了身体,用短剑用力敲击了几下盾面,然后转向李察,高高举起双臂,宣示着自己的胜利。步战骑士身上也带着几条伤口,伤口深而且长,却并不致命,也不影响战斗力。如何选择受伤,也是一名老兵最重要的素质之一。步战骑士的目光清澈有力,丝毫没有被欢呼声所扰动,他之所以做出胜利者的姿态,其实就是为了配合李察打压血镰马克的气焰而已。
就在步战骑士迎接对胜利者的欢呼时,忽然感觉到一丝危险,而且李察的脸色也在飞速变化,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冲他喊着什么。刹那之间,多年战斗培养出的本能让他快速伏低,同时反手将方盾盖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方盾上传来一股沉重的力量,那是一柄钢制短矛!短矛飞掷而来,撞在方盾上一偏,然后深深没入了步战骑士的肩膀,再从前胸透出。
李察霍地站了起来,脸色刹那间已变得铁青。在角斗场一角,一个穿着皮衣的战士正拿出第二根短矛,准备再次袭击。然而角斗场中连续两道神圣光辉闪过,落在步战骑士身上,一道是强效治疗,另一道则是和魔法护盾有类似功效的神圣防护。两道神圣光芒闪现之后,步战骑士身上又闪耀起魔法的光辉,远程攻击防御,这是提拉米苏的杰作。
连续三道光芒立刻让整个角斗场为之震惊!所有高等级的战职者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是法师和神职者!而且单看两道神圣光辉短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施法间隔,就知道这位神职者至少是一位神官!
在法罗位面,一位神官,哪怕只是十二级的神官,其在社会中的地位和在战斗中的意义也是数倍于十四级的雷锤。而一位同级法师,甚至比神官的地位还要高。
袭击者也被吓得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刚才的一击还不足以致命。在被流砂及时加持了强效治疗后,好好休养的话,甚至可能连战斗力都不会受影响。他扬起手臂,准备再次投出掷矛,然而刚刚些许的迟疑已经让他永远地失去了机会。
角斗场内出现了凌厉的啸声,刚德用力一挥,他的大斧就飞旋呼啸而去,嚓的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已将袭击者斜着切成了两片!巨斧斧刃波及范围内,还有三名观众也被斩杀。巨斧最终深深斩入岩石砌成的看台内,整个斧刃都没入岩石,这才停下,而斧柄却还在嗡嗡震颤着。
李察忽然转头看着霍文,问:“谁的人?”
霍文本来还想要按照习惯拖延周旋一下,但是看到李察那极富魅力的微笑,却忽然象被浇了一盆冷水,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
“马克的!”霍文以最快的速度回答。
李察点了点头,挥手间一颗火球已射了出去,直指马克所在包厢。一时之间,整个角斗场都为之大乱!
“又是一个魔法师!”
“天哪,快跑,是火球!”
半封闭空间内,火球术的威力会相应提升,虽然对高级战士威胁不大,但是对于普通点的人来说却有致命危险。
在火光映射下,血镰马克的脸已然扭曲,随后奔涌的火浪就将他吞没,然后填满了包厢每一处空隙,还散溢了不少火焰出来。包厢中只听到马克的一声痛吼,然后轰的一声,后部墙壁破开了一个直通外面的大洞,然后前半截看台从墙体上脱落,轰然砸入下方混乱的人群中。
李察哼了一声,缓缓坐下,说:“跑得倒是够快。”
刚德已经带着两个步战骑士跳入角斗场,把受伤的同伴扶起,重新跃回李察所在的包厢,立刻开始处理伤势。被先后两个魔法师和一个神官所震慑,角斗场护卫们谁都没敢上前干涉刚德的行动。
底层已经乱成一团,人们你推我挤争相向出口跑去,惊呼和呻吟交织在一起。而二层看台则非常安静,除了马克的人都跑了个干净之外,胡利、卡隆还有霍文都安然坐着,紧盯着李察,只是他们的目光中都悄然多了些许的不安与惊畏。李察所展示出的力量还不是全部,却已让他们感觉到沉重的压力。
李察取出雪白的方巾,开始擦拭自己的手,似乎要将火球散发出来的灰烬擦净。其实火球术是魔法力量产生的火焰,根本没有任何灰烬可言。看到了李察的举动,血石营地三个势力的领头者都微微变了脸色。这正是流砂教给李察的策略之一,通过标志性的动作,可以极大地强化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并且通过暗示的方式告知对方自己此刻的心情。
李察一边清理着自己的手,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霍文先生,您很聪明,而我喜欢聪明人。或许我们今后可以尝试着在一些事情上合作一下。”
“非常期待!”霍文说。
这时角斗场主持的矮人冲进了李察的包厢,扯开大嗓门,刚吼了一句“您砸烂了角斗场的包厢!”下半句话就被李察抛过来的十枚金币给堵了回去。
手忙脚乱地把所有金币都接在手中后,矮人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反复清点了两遍金币的数目,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大人,还死了两名守卫,他们都是血石部落中最精锐、最勇敢、最忠诚还有最英俊的半兽人勇士……”
哗的一声,李察又扔过来二十枚金币,然后淡淡地问:“够了吗?”
“够了够了!太多了!”矮人一边忙乱地接着金币,一边说。
李察的椅子转了一周,转而面对着矮人,说:“是吗,够了就好!那么在你的角斗场里,血镰马克的人偷袭我的战士,这笔帐要怎么算?”
矮人一惊,眼睛快速转动了几下,陪笑着说:“您看,这个角斗场中因为您的缘故也死了不少人,我的建议是可以就这样算了。”
李察眼睛根本不抬一下,淡淡地说:“算了?你的意思是说我最精锐的斗士就和这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废物一个价吗?好象在血石部落中不是这么计算的吧!而且,血石角斗场的规矩就是战败方可以随意偷袭获胜者?这就是半兽人的信誉?”
矮人一惊,没想到李察对染血之地的价值规则这么了解,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若有所指的深意,于是笑得更加谄媚:“您真是睿智。那些普通人当然抵不了您的损失,但是您可以由此获得血石部落的善意。在小人看来,这点要远远比几枚金币更加重要。至于那些卑鄙的家伙,他们应该受到谴责,受到责罚!”
看到受伤的步战骑士伤势已经得到处理,李察站了起来,说:“责罚……好,那我就相信血石部落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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