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莫希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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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莫希干人-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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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而且,正如现在看到的那样,那个被看做魔鬼缠身的生病的女人,也被送进这儿来了,因为他们觉得这儿的石壁要比那些棚屋的树叶屋顶坚固得多,折磨她的魔鬼难以进来侵扰。海沃德和他的向导最先踏进的,就是专门给她住的房间。那个印第安人把海沃德带到她的床边;只见床的四周围着许多女人,而最使他吃惊的是,发现刚才不见了的朋友大卫竟然也在这些女人中间。 

只要看上一眼,我们这位冒牌郎中心中就有数了,这个女人的病决非他的医术所能治好的。她全身瘫痪躺在床上,对周围的事物已毫无表情,幸运的是,她连对自己的痛苦也无知无党了。给一个病情如此严重,连是否能治好也毫不在乎的人假装施法,海沃德也用不着再感到歉疚了。刚才为了要用假医术骗人而一度感到有点内疚的心情,此时很快就消失了。他集中思想,正准备给病人假装施法时,忽然发现有人抢先了一步,试图证明一下音乐的力量。 

大卫早就站在那儿准备纵情歌唱了,由于海沃德他们的进来,才耽搁了一会,现在他又试了试校音笛,接着便唱了起来。要是诚心真能有用的话,他的圣歌也许真的会创造出奇迹的。印第安人都对他想象上的弱点深表尊敬,因而让他一直唱到底,没有阻止他。海沃德则乐得如此,这一来可以拖延一下施法的时间,当然就不会去打扰他了。当圣歌的尾音还在耳边缭绕时,海沃德突然听到一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声音,也在重复着这种歌声,不禁大吃一惊。他回头一看,只见那只毛茸茸的野兽笔直地坐在阴影里,它的身子以狗熊那笨拙的姿势不断摇摆着。嘴里重复发出一种低沉的吼叫声,虽然听不出什么词句,但确实有点像大卫唱的歌曲。 

至于这种奇怪的和声对大卫产生什么影响,也许是意会胜过言传了。他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由于过分惊异,一时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这种实际上是恐惧,而他自己却只愿承认是惊叹的心情,使得他把早已计划好要通知海沃德的一个重要消息都给忘掉了。就在这种心情之下,他只大声地喊了一句:“她在等着你,就在附近!”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走出山洞去了。 

 。。



第二十五章


斯纳格:你有没有把狮子的台词写下? 

要是有的话,请你给我,因为 

我记性不大好。 

昆 斯:你不用准备,你只要嚷嚷就算 

了。 

——莎士比亚① 

①《仲夏夜之梦》第一幕第二场。 

眼前的这个场面,可说是可笑和严肃的一种奇怪的混合。那只熊依然继续摇晃着,看上去一点也不知道疲倦,只是它那种可笑地学唱歌的举动,大卫一出去也就立刻停下了。大卫刚才那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在海沃德看来,其中似乎总包含着某种深意,但眼前的一切并没能帮助他揭开这个谜底。然而,海沃德已经无暇对此细加推测了,因为那印第安酋长这时已走到病人床前,做着手势,把所有聚在那里想看这陌生人作法的女人都往外赶。那些女人尽管心里不乐意,但都毫无保留地服从了。等远远的关门声在那天然的甬道中引起的低沉回声消失后,酋长便指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说: 

“现在,请我的兄弟施法吧。” 

海沃德心里明白,他既然如此明确地要求自己履行职责,如若再有丝毫怠慢,那就会有危险临头了。于是他只好尽量集中思想,准备也来表演一下那些印第安神官习惯用来掩饰自己的无知和无能的咒文和奇怪仪式。不用说,在这样心慌意乱的情况下,即使不出致命的大错,很可能也会马上引起对方的疑心的,多亏那只四足动物,没等他开始,便怒吼一声,把他的施法给打断了。这样一连三次,每次都是他正想重新开始时,就遭到了它的莫名其妙的阻挠,而且那吼声好像一次比一次凶暴可怕。 

“狡猾的魔鬼有了提防啦。”休伦人说,“我走了。兄弟,这女人是我一个最勇敢的小伙子的老婆,你得好好给她医治。静下来吧!”他一面说,一面做着手势要那发怒的野兽安静下来,“我走啦!” 

酋长说完就出去了。现在,海沃德发觉,在这个荒凉的洞窟里,除了那个无可救治的病人和那只凶暴危险的野兽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了。那野兽以狗熊所有的那副通灵模样,倾听着那印第安人的动静。待到又一声关门声响起,说明他已离开洞窟时,狗熊便转身摇摇摆摆地来到海沃德的跟前,面对着他,以自己那惯有的姿势坐了下来,它坐得直挺挺的就像一个人一样。海沃德焦急地朝周围打量着,想找一件可以当武器的东西,以便用来抵挡一下他认真地预料到即将到来的袭击。 

然而,这野兽的心情好像突然变了,它已经不再发出不满的吼叫,也不再显出愤怒的样子;它的整个毛茸茸的身躯剧烈地摇晃着,仿佛出于某种奇怪的内心激动。它那又大又笨的前掌笨拙地在龇牙的嘴边抓着。海沃德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动作时,它那可怕的脑袋突然倒向一旁,原来的部位却露出了侦察员真诚月u毅的面容,以他那特有的欢快表情,纵情地笑着。 

“嘘!”警觉的森林居民嘘了一声,止住了海沃德的惊叫,“那些坏蛋就在附近,任何一点不像施法的声音,就会把他们全都引回到咱们这儿来。” 

“告诉我,你化妆成这样是什么意思?干吗要冒这么大的险?” 

“唉,遇到了意外,理智和审慎什么的,往往也就顾不上了。”侦察员答道。“故事总得从头讲起,现在就让我来一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告诉你吧。和你分手以后,我就把司令和那位大酋长安置在一座旧的河狸窝里,从防范印第安人来说,他们待在那儿,要比在爱德华堡里还安全哩。因为在这些高尚的西北地区的印第安人中,现在还没有做买卖的人,他们还是崇敬河狸的。在这以后,我就按照我们的约定,和恩卡斯两人向休伦人的营地进发了。你见了恩卡斯没有?” 

“我感到很难过!他被俘了,而且判定他天一亮就要被处死。” 

“我早已担心他会遭到这样的命运。”侦察员接着说,他的声调已不像刚才那样自信和高兴了。但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来那种坚定的语气,说:“我到这儿来,正是由于他遭到了不幸,因为我决不能让这么一个孩子落在休伦人手里不管。这伙坏蛋要能把快腿鹿和长枪绑在同一根桩柱上,那他们可就太高兴了!长枪,这是他们对我的称呼,尽管我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个名字!因为我的鹿见愁的本领和你那种真正的加拿大骑枪的作用,就像一块烟锅石和一块打火石的质地①那样,是完全不同的呀!” 

①烟锅石质软,印第安人常用来雕挖成烟锅;打火石质硬,常用来打火。 

“别扯远啦!”海沃德不耐烦地说,“说不定休伦人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用不着怕他们。神官施法也像殖民区里的牧师讲道一样,总得给时间呀。咱们尽可以放心,他们不会来打断的,现在就像牧师两小时的讲道才开始哩。噢,是这样,在路上我和恩卡斯碰上了一队打猎回来的休伦人;这小伙子作为一个侦察员太鲁莽了点;不,说来也不能多怪他,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那伙休伦人中有个胆小鬼,拔腿就逃,恩卡斯为了追赶他,终于中了埋伏。” 

“那人已为自己的怯懦付出昂贵的代价!” 

侦察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仿佛说:“我懂得你的意思了。”接着,他用稍响但不见得更清晰的声音说: 

“那孩子不见以后,你也可以想象得到,我就转身朝休伦人扑了上去。我和几个掉队的敌人厮杀了一阵,不过这无关紧要。总之,我把这几个鬼子打死以后,就毫无阻碍地悄悄来到这营地附近。也是我走运,刚好走到了这部落里一个最出名的神官在化妆的地方,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准备和魔鬼来一次大斗法——不过,我怎么能把这看成是自己走运呢,现在看来,这是上帝的特意安排啊!于是我便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使这个骗子暂时昏了过去,我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个胡桃木的嚼子让他咬,免得他瞎嚷嚷,然后把他绑在两棵树之间。这样,我便擅自穿上了他这套漂亮的服装,把自己打扮成一只熊,以便能够继续活动。” 

“你扮得像极了,真的熊见了也会自愧不如哩。” 

“我的天哪,”受到恭维的森林居民回答说,“少校,像我这样一个在荒山野地里对野兽做过这么多年研究的人,要是连这种动物的动作、脾性都学不像,那真是个蹩脚学生了。即使是一只山猫,甚至是一头大黑豹,我要是学起它们的动作来,也值得你一看哩。装扮一只这种笨狗熊,那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尽管,说起来这只熊也许我装得过火了点。是的,是的。并不是每个模仿的人都懂得,模仿得过火点容易,要做到恰如其分难。噢,咱们的一切活儿还在后头哩。那位温柔的姑娘在哪儿?” 

“只有老天爷知道了。这营地里的每座棚屋我全仔细找过了,在这个部落里一点也没发现她的踪迹。” 

“你听到那歌唱家离开我们时说什么了吗?——‘她就在附近,在等着你!’” 

“这使我不得不相信,他指的就是这个不幸的姑娘。” 

“这傻瓜吓懵了,连个消息都传不清啦。不过他的话里有更深的意思。你瞧,这儿有这么多的墙,够把整个殖民区都隔开哩。熊是应该能爬墙的,那就让我爬上去看看吧。在这些石壁里,说不定还藏着蜂蜜罐哩。你知道,我是一只熊呀,当然想吃甜的啰。” 

侦察员学着狗熊笨拙的动作往隔墙上爬,一面还回过头来对自己的夸口笑了笑。但当他一爬上墙顶,立刻就朝海沃德做了做手势,要他别作声,自己则飞快地滑了下来。 

“她在这里,”他悄声说,“你从那个门进去,就可以看到她了。我原可以说句话安慰安慰这个不幸的姑娘的,可是又怕我这野兽模样会把她给吓着。不过,少校,说起来,你自个儿身上画成这副样子,也不见得挺雅观哩。” 

海沃德本已急急忙忙朝前奔去了,听了他这两句使人泄气的话,便又立刻缩了回来。 

“这么说,我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他懊恼地问道。 

“你的模样虽然不会使狼大吃一惊,也不会使冲锋的驻美英军吓得后退,但是我见你从前要比这漂亮得多。眼下你这张画满花纹的脸,在印第安女人看来并不难看,但白人姑娘还是更爱看和她们肤色一样的人的。瞧,”他朝一个地方指着补充说,那儿有一股从石缝中流出的泉水,在没有从近旁的另一处石缝流出之前,在这儿形成了一小眼晶莹的清泉。“你可以很容易地先把大酋长给你画的花纹洗掉,等你回来时,我再给你画上新的就是啦。一个神官改换他的花纹,就像殖民区里的花花公子换件衣服一样,是件很普通的事哩。” 

那从容不迫的森林居民,正在考虑寻找更好的理由来强调他的建议。可是没等他说完,海沃德却已奔到泉水边洗了起来。只一会儿工夫,他便已把脸上所有可怕的花纹洗干净,恢复了他那天生的英俊容貌。这样做好和情人会面的准备后,他匆匆地和同伴打了个招呼,便循着指点给他的通道去了。侦察员高兴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面点头,一面悄声地祝福。等他一走,侦察员便十分沉着地检查起休伦人的这座仓房来。原来这个山洞同时也是他们用做贮藏掠获物的地方。 

只有一线暗淡的微光,指引着海沃德的道路,可是,这一线光明对这个情人来说,作用却如一颗北极星。靠了它,他才得以进入这朝思暮想的密室。这只是山洞里的另一个小房间,现在专门用来单独幽禁这样重要的一个俘虏——威廉·亨利堡守军司令的女儿。房间里胡乱地堆着许多从那不幸的堡垒里劫掠来的东西,就在这乱七八糟的屋子里,海沃德找到了他要找的人——苍白、忧虑、恐惧,但照样那么可爱。大卫事先已经告诉过她,因此她对这次会见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邓肯!”她喊了起来,声音中带着颤抖,仿佛被她自己的喊声给吓着了。 

“艾丽斯!”他回答着,不顾一切地从那些箱笼什物和武器中间跳过去,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知道你决不会扔下我的,”她抬头看着他说,郁郁不乐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润。“可你只有一个人呀!感谢你这样记得我,但我希望你不是真的一个人。” 

海沃德见她颤抖得几乎站立不住,就温柔地劝她坐下,同时给她叙述起我们已经知道的那些重要事情来。艾丽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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