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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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笔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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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清了,老爷,全托您的福。前天在清单上签过宇了。赫雷诺夫的那帮人起初闹些别扭……真的,闹些别扭,老爷。他们要求这样,要求那样……鬼知道他们到底要什么,那都



 



是些傻瓜,老爷,都是些蠢驴。而我们呢,老爷,照您的意思表示谢谢,给中间人米科莱?米科拉伊奇一些好处;一切都是照您的吩咐去办的,老爷,您怎么吩咐的,我们就怎么办,而



 



我们做的,叶戈尔?德米特里奇全知道。” 



 



 



“叶戈尔向我报告过了,”阿尔卡季?帕夫雷奇郑重地说。“那当然,老爷,叶戈尔?德米特里奇当然会报告的。” 



 



“喂,如今你们大概都满意了吧?”索夫龙正等着这句话呢。 



 



“哎呀,您哪,我们的好老爷,我们的大恩人!”他又像唱似地说起来……“托您的福啦……我们的好老爷,我们日日夜夜都在为您祈祷上帝呀……要说地吗,当然还少了些……” 



 



佩诺奇金打断他的话,说: 



 



“哦,好了,好了,索夫龙,我知道,你是我忠心耿耿的仆人……那么,收成怎么样呀?” 



 



索夫龙叹了口气。 



 



“唉,我们的好老爷呀,收成可不大好呢。是这样的,阿尔卡季‘帕夫雷奇老爷,允许我向您报告,出了一档子事。(这时候他摊开双手走近佩诺奇金先生,弯下身子,眯起一只眼



 



睛。)在我们的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怎么会呢?” 



 



“我也搞不清,老爷,我们的好老爷,看来,那是仇人搞的鬼。还好,那是在靠近别人地界的地方;不过,说实话,是在我们的地里。我趁还没有别人发现,赶紧叫入把尸体拖到



 



别人的地上.还派人去看守着,我叮嘱过自己的人:不许乱说。为了防备万一,我对警察局长解释过了,告诉他是怎么怎么回事,还请他喝了茶.给他上点贡……老爷,您猜怎么着?这



 



事就推到别人身上了;要不然,为了这具尸体,得花销两百卢布,那就亏了。” 



 



佩诺奇金先生听着总管能耍这样的鬼花招,不住地发笑,几次用头指指他,对我说:“quel gailiard,ah?” 



 



这时候天色已全黑了;阿尔卡季?帕夫雷奇叫人把餐桌上的东西清理走,把干草拿来。侍仆替我们铺好床,摆好枕头;我们便躺下。紫夫龙听了第二天的活动安排之后就回去了。阿



 



尔卡季. 



 



帕夫雷奇临睡前还谈了一会儿关于俄国beta的优秀品质,并且告诉我说,自从索夫咙管事以来,希皮洛夫卡村的农民就没有欠过一分钱的租……更夫敲起了梆子;一个还没有养成



 



自我克制精神的小娃娃在某间屋里尖声啼哭起来…我们睡着。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我本准备到里亚博沃去,可是阿尔卡季.帕夫雷奇希望我参观他的田庄,要我留下来。我本人倒很想看一看,那个有治国安邦之才的索夫龙的优秀品质



 



究竟如何,眼见为实嘛。总管来了。他穿一件蓝色外衣,系一条红腰带。他说话比昨天少多了,机灵而专注地瞧着老爷的眼色,回答问题头头是道。我们和他一起去打谷场。索夫龙的



 



儿子,那彪形大汉的村长,从各种特征来看,是个十足的笨蛋,他也跟着我们去,还有一个名叫费多谢伊奇的地保也来作陪,他是个退伍士兵,长着浓密的小胡子,脸上带着极古怪的



 



表情,仿佛老早受了什么特殊的惊吓而一直没有恢复正常。我们参观了打谷场、干燥棚、烘禾房、库棚、风磨、牲12)院、幼苗、大麻田等等,的确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不过那些庄稼



 



人的忧郁神情却使我产生几分疑惑。索夫龙不仅讲究实用,而且也注意美观:每条水渠边上都栽着爆竹柳,打谷场上各禾堆玄问都留出一条条小道并铺上沙子,磨房的风车上还装有风



 



向标,样子很像张着嘴巴吐着红舌头的狗熊;在砖砌的牲口院墙上加砌了一道希腊式的三角墙,它的下面有用白粉题写的一行字:“此生(牲)口元(院)。一千(千)八白(百)四十年健(建



 



)于希波洛夫卡村。”①阿尔卡季.帕夫雷奇心里甚为感动,他用法语向我讲了代役租制的种种好处,可是又指出,劳役租制对于地主好处更多——那就不管它了!……他开始给总管出



 



点子:如何种土豆,如何给牲口储备饲料等等。索夫龙很专心聆听主人的高见,有时也谈点不同的看法,已经不再尊称阿尔卡季?帕夫雷奇为好老爷和大恩人了,而且老是强调耕地太少



 



,不妨再买一些。“这有什么,就去买吧,”阿尔卡季?帕夫雷奇说,“以我的名义,我不反对。”索夫龙听了这话也不说什么,只是捋捋大胡子。“不过这一会儿不妨到林子里去看看



 



,”佩诺奇金说。立即有人把骑的马给我们牵来了;我们便骑着马前往树林,或者如我们那里所说的,前往“禁伐区”去了。在这片“禁伐区”里,我们看到了极其荒僻和原始的景象



 



,阿尔卡季。帕夫雷奇为此夸赞了索夫龙,并拍拍他的肩膀。关于造林方面的事,佩诺奇金先生抱的是俄国人的传统观点,当即他给我讲了一件他认为极其有趣的事,他说,有一个爱



 



开玩笑的地主为了开导他的护林人,就把护林人的胡子拔了近一半,以此来说明树林不是越砍得多便越长得旺的……不过,在其他一些方面,无论索夫龙或是阿尔卡季?帕夫雷奇,两人



 



都不拒绝采用新方法。回到村子后,总管带我们去看看他近期从莫斯科定购来的簸谷机。这台机器确实显得效率高,但是,假如索夫龙知道这最后一段游览中有何等扫兴的事在等待他



 



和老爷,大概他就宁愿和我们一起留在家里了。 



 



出了一件这样的事。我们出了库棚,便看到以下的情景。离门口几步远处,有一肮脏的水洼,三只鸭子正在那里无忧无虑地拍水嬉戏,在水洼边还站着两个庄稼人:一个是年约六



 



十的老头,另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小伙,这一老一少穿着打补丁的麻布衫,光脚丫,腰间系着绳子。地保费多谢伊奇在他们身旁使劲地劝阻,倘若我们在库棚里多待上一会,也许就已把



 



他们劝走了,可是一看见我们,他便垂着手,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了。村长也张着嘴,困惑地捏着拳头站在那里。阿尔卡季?帕夫雷奇皱起眉头';.咬紧嘴唇,走到那两个请愿者的跟



 



前。两个人不吱声向他跪了下来。 



 



“你们要什么?有什么请求?”他用严厉的略带鼻音的声音问13s 



 



道。(两个庄稼人对视了一下,没有吭声,眯起眼睛,像躲避阳光似的,呼吸急促起来。)。 



 



“说吧,怎么回事?”阿尔卡季?帕夫雷奇又问了一句,立即转身问索夫龙:“是哪一家的?” 



 



“是托博列叶夫家的。”总管慢悠悠地回答。 



 



“喂,你们怎么啦?”佩诺奇金先生又说,“怎么,你们没有舌头吗?你说说,你要什么?”他朝那老头点下头,继续说,“不用怕,傻瓜。” 



 



老头伸直他那黑褐色的皱巴巴的脖子,歪撇着发青的嘴唇,声音嘶哑地说:“替我们作主吧,老爷!”又在地上磕了下头。那个年轻的庄稼人也鞠了下躬。阿尔卡季?帕夫雷奇威严



 



地瞧瞧他们的后脑勺,扬着头,双腿稍稍分开。 



 



“怎么回事?你要告谁的状呀?” 



 



“是谁折磨你呀?” 



 



 



“是索夫龙?亚科夫利奇,老爷。”阿尔卡季?帕夫雷奇沉默了一会。“你叫什么?”“安季普,老爷。” 



 



“这是什么人?” 



 



“是我小儿子,老爷。” 



 



阿尔卡季?帕夫雷奇又沉默了一会,小胡子动了动。 



 



“他是怎么折磨你的呀?”他问,透过小胡子瞧了瞧老头。 



 



“老爷,他把我家全给毁了。我的两个儿子,老爷,还没轮到就被拉去当兵了,眼下又要拉走我的小三。昨天,老爷,他又牵走我的最后一头母牛,还毒打了我的婆娘——都是他



 



干的好事。”(他指了指村长。) 



 



“哼!”网尔卡季‘帕夫雷奇哼了一声。“别让他把我家全给毁了呀,恩人。”佩诺奇金先生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带着不满的神色低声地问总管。 



 



“他是个酒鬼,尊敬的老爷,”总管首次用了这个敬辞回答说.“他尽不干活。租欠了五年啦,尊敬的老爷。” 



 



“索夫龙。亚科夫利奇替我把欠租交过了,老爷,”老头继续说,“五年的租都交过了,交过之后,他就把我当奴隶使了,老爷,还有……” 



 



“那你为什么欠租呢?”佩诺奇金先生厉声地问。(老头低下了头。)“大概是你爱喝酒,老在酒馆里胡混吧?(老头张嘴想说话。)你们我可知道,”阿尔卡季?帕夫雷奇怒气冲冲地接



 



着说,“你们就知道喝酒,赖在炕上不起,让本分的庄嫁人替你们背锅” 



 



“他还是个无赖呢,”在主人说话时,总管插了一句。 



 



“那不说都知道。情况往往就是这样的,这我见过不止一次,。整年里东游西荡,耍无赖,如今却来跪下求情。” 



 



 “老爹,阿尔卡季?帕夫雷奇,”老头绝望地说,“请开恩呀,替我作主吧——我哪儿是无赖呢?苍天在上,我们是受不下去了。索夫龙亚科夫利奇看我不顺眼,为什么看不顺眼—



 



—让上帝审判他吧!我家全让他给毁了,老爷……就连剩下的这个小儿子……连他也要……(老头那皱起的黄眼睛里闪着泪花。)发发慈悲吧,老爷,替我作主吧……” 



 



“还不止我们一家呢,”那年轻的庄稼人要开口说话……阿尔卡季?帕夫雷奇一下火了,喊道: 



 



“谁问你啦,啊?没问你,你就别说话……这算什么呀?不许你谢!闭嘴!……啊,天哪!简直是反啦!不行,伙计,我可不许造反……我可……(阿尔卡季?帕夫雷奇向前跨了一步,大



 



概是想起我在旁边,就转过身,把手插进口袋里。) 



 



他强装微笑,明显地压低嗓门说。“……唉,好啦,好啦,”他继续说,没有去瞧那两个庄稼人,“我会吩咐处理的……好啦,去吧。(两个庄稼人没有立起身来。)唉,我不是对



 



你们说过了吗……好啦,去吧,我说了,我会吩咐处理的。” 



 



阿尔卡季?帕夫雷奇转身背向着他们。“老是不知足,”他透过牙缝低声说,随之便大步地走回去了。索夫龙跟着他走。地保瞪大了眼睛,似乎要跳到老远的地方去。村长把鸭子轰



 



出了水洼。两个请愿者还在原地站了一会,互相瞧了瞧,便头也不回地拖着脚步走回家去。 



 



过了两个来小时,我已在里亚博沃了,并准备和我所认识的庄稼人安帕季斯特一起去打猎。直到我离开希皮洛夫卡村的时候,佩诺奇金还在生索夫龙的气呢。我跟安帕季斯特谈起



 



了希皮洛夫卡的庄稼人,谈起了佩诺奇金先生,问他认不认识那里的总管。“您是指索夫龙?亚科夫利奇吗?……那个家伙呀!” 



 



“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是条狗,而不是人;这样的狗,找到库尔斯克都找不到。”“怎么讲?” 



 



“希皮洛夫卡只是名义上算——那个叫什么来着?——片金的领地,实际上不是他在掌管,而是索夫龙在掌管。” 



 



“真的?” 



 



“他把那个村子当做自己的家产。周围的庄稼人都借他的债,都像雇农似的替他干活:派这个赶车,派那个干这样那样的活……可把他们折磨死了。” 



 



“他家的地好像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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