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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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的故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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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席地而坐,吃起晚饭来。我内心紧张,表面上却还是尽量装得很自在。我真担心我屋里这简陋的陈设,加上光棍混日子的那一副邋遢相,会使我的客人禁不住怀念起她原先的生活来。 

“这也不错了,”她说着,还来轻轻按了按我的手。“能放些音乐听听吗?” 

“我这里没有设备啊。”(詹尼的立体声录放机我已经送掉了。) 

“什么都没有吗?” 

“只有收音机,我早上当闹钟用的。” 

“让我听听qar电台行不行?”她问。 

我点点头,勉强一笑,玛西便站起身来。收音机放在床头。离我们席地而坐之处有约莫四、五步路。我吃不准她会开了收音机就回来呢,还是要等我过去。她看得出我这份泄气劲儿吗?她可曾意识到我一片火热的激情早已化作了云烟? 

冷不防电话铃响了。 

玛西正好就站在电话跟前。 

“我来接好不好,奥利弗?” 

“有什么不好的?” 

“也许是你心上的哪个小丫丫呢,”她笑嘻嘻地说。 

“你太高抬找了。哪会有这样的事。那你就听听看吧。” 

她耸耸肩膀,就拿起电话来听了。 

“你好。……是的,没错,是这个号码。……对。他在……你问我是谁?哎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要命,这电话是谁打来的,居然盘问起人家家里的客人来了?我站起身来,铁板着脸一把抢过了电话。 

“喂?你是哪位?” 

对方先是没有作声,后来只听见一声:“恭喜你啦!”一个沙哑的嗓音开了腔。 

“啊——是菲尔。” 

“哎呀,感谢上帝!”好一个虔诚的卡维累里,一提上帝那嗓门就像打雷。 

“你好吗,菲尔?”我只作若无其事地问。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只顾一个劲儿问他的。 

“她长得好看吗?” 

“你说谁呀,菲利普?”我故意冷冰冰回他一句。 

“就是她呀,就是你那个她呀,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妞儿呀。” 

“哦,是替我打杂的那个姑娘,”我说。 

“晚上十点钟还在你那儿忙乎啊?得啦——别耍花枪啦。还是对我从实招来吧。” 

“我说的是我的女秘书哪。阿妮塔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长着一头浓发的。我经手了一个地方教育董事会的案子,得让她替我做些笔录。” 

“别哄我啦。那个女的要是阿妮塔,那我就是克兰斯顿的红衣主教啦。” 

“菲尔,我这会儿正忙着哪。” 

“我知道你忙。那我就不多打搅你了。我回头给你写信,可你要是不回信给我我是不答应的。” 

菲利普是从来不会细声细气说话的,所以他在电话里句句都是放开了嗓门直嚷的,我这屋里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玛西听得也乐了。 

“嗨,”我自己也很吃惊,话居然说得这样沉得住气,“我们什么时候聚聚?” 

“到你结婚那天吧,”菲利普说。 

“什——么?” 

“喂,她到底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白还是黑?” 

“她黑得就像个黑面包。” 

“哈!”我多了句嘴,开个玩笑,被菲尔一下子抓住了把柄,“你承认啦,果然是你那个她吧。哎,她喜欢你吗?” 

“我也不知道。” 

“我也真是多此一问。她哪能不喜欢你呢!看你这样的一表人才!如果她还需要听听介绍,就请她来听电话,我给她再鼓鼓劲。嗨——你请她来听哪。”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么说她心里已经装着你啦?她很爱你吗?” 

“我也不知道。” 

“那她晚上十点钟还在你家里干什么?” 

玛西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来不及擦。她是在笑我呢。因为我拼命想装出一副清教徒的样子,却处处露出了马脚。 

“奥利弗,我知道我打搅你了,所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句话就可以回答我,至于你回答不回答,那就要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关于我们聚聚的事,菲尔……” 

“奥利弗,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问什么呢,菲利普?”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奥利弗?” 

很响的喀哒一声,他把电话挂上了。我似乎还听见了一阵呵呵大笑,老远从克兰斯顿传来。 

“那是谁呀?”玛西问,不过我相信她肯定已经猜着了。“他好像还挺爱你呢。” 

我含着感激对她看看:她是理解的。 

“是啊。我也挺爱他。” 

玛西过来在床上坐下,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不自在,”她说。 

“这儿太局促了点,地方小,东西又多,”我回她说。 

“你想得也太多了点。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们一时相对无语。凭她的直觉,她对我的心思能猜出个几分呢? 

“我跟迈克尔可从来没有在那边的大套房里同过房,”后来玛西却忽然这样来向我表明了心迹。 

“我跟詹尼也从来没有在……这屋里同过房。” 

“这我了解,”她说。“可我要是碰到了迈克尔的爹妈,我也难免会感到点头痛恶心什么的。你触景生情想起了詹尼,哪会不觉得难过呢。” 

她的话句句在理,叫我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你说我是不是还是回去的好?”她问我。“你要是让我回去,我绝对不会有什么想不通的。” 

我连脑筋都没有动过一下,便回了她一个“不”字——因为不这样说又能怎么样说呢? 

“我们出去走走吧。找个地方去喝一杯。” 

玛西就有这种奇怪的脾气:碰到点什么事她就会“吃”下来再说。我这可不是说她不好,我是佩服她:佩服她的坚强,佩服她有办法……应付困难的局面。 

我要了葡萄酒,替她要了橘子汁。 

她意识到我是咬紧了牙关在“硬挺”,因此谈话也就尽找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我们谈的是她的工作。 

我们一般人都不大了解连锁商店的公司总裁到底是干什么的。其实那可不是个怎么有趣的工作。当了总裁,每个店里都得去看看,货架之间的每个走道都得去亲自走一遍。 

“常去?” 

“简直没有个停的时候。不去国内的分店,就得去欧洲亚洲看看那边的展览。好获取一些灵感,下一次大流行大热门的‘吃香’商品说不定就这样脱胎了。” 

“你们商业用语上的所谓‘吃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玛西?” 

“比如我给你那件傻乎乎的开司米毛线衫,你穿在身上,那就是帮着我们来推销这种‘新奇’的产品,制造所谓‘吃香’。一件毛衣,再普通不过了,二、三十家商店家家有卖。我们却就是要靠锐利的目光专找能替我们公司树立形象的商品,也就是顾客根本没有想到可是一见之下却又觉得很需要的商品。如果我们找准了的话,顾客见了我们的广告介绍就会争先恐后来买。你明白不明白?”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我是一副名牌大学大学者的傲然口吻,“你们是制造虚假的需求,推给消费者的是本来毫无价值的商品。” 

“哪有说得这样傻乎乎的,不过话还是不错的,”她点点头说。 

“说得明白点,就是如果你们说‘当前大粪吃香’,那大家就都争着来买大粪。” 

“对。不过难就难在是不是能抢在人家的前头,想出这么个高招儿来!” 

玛西的车子还停放在我家的门前(其实这是违法的)。我们回来已经很晚了。不过出来走了一遭我心里觉得松快多了。也许是喝了点酒,使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吧。 

“好了,我送你到家了,”她说。 

说得多么巧妙!这就都要看我了。我的肚子里,主意……也终于拿定了。 

“玛西,你要是回去的话,你是一个人睡一间房,我也是一个人睡一间房。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这样卧室面积的使用率就未免太低了。你同意我这个结论吗?” 

“可以同意,”她说。 

“再说,我也真想把你搂在怀里。” 

她承认我这话正好说在她的心上。 

玛西叫醒了我,给我端来了一杯咖啡。 

怎么用个泡沫塑料的杯子盛着? 

“煤气灶我还是开不来,”她说。“所以我是到转角上的那个店里去买的。” 

。。



奥利弗的故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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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得说清楚。我们这可不是“同居”。 

尽管这年夏天我们过得可带劲了。 

是的,我们俩是在一块儿吃饭,一块儿聊天,一块儿欢笑(争起来也是争得不可开交),晚上就一块儿睡在一间屋里(也就是我那个底楼的住所)。可是我们谁也不承认相互间有什么约定。自然彼此也就不承担什么义务。一切都是过一天是一天。尽管我们也总是尽可能争取多多在一起相处。我们的这种关系,我看的确是相当希罕的。那可以说是一种……朋友关系吧。正因这又不是一种帕拉图式的爱,所以就越发显得其不寻常了。 

玛西的衣服都还留在她那个“城堡”里,每次去换衣服,她就顺便把信件和电话留条取来。她家里的仆人如今闲着没事,就时常做上些菜由她一块儿带来,这倒省了我不少事。我们就在矮茶几上拿配不了对的调羹舀着吃,社会上什么话题热门就聊什么。约翰逊①将来在历史上会不会有很高的地位?(“肯定低不了。”)尼克松②为了推行他的越南战争“越南化”政策,会一手导演出一场什么样的血腥惨剧来?飞船上了月球,城市的环境却日益恶化了。还有斯波克医生③啦。詹姆斯’厄尔·雷④啦。查帕奎迪克⑤啦。绿湾强攻手⑥啦。斯皮罗·西⑦啦。杰基·奥⑧啦。甚至还议论过:假如科塞尔⑨跟基辛格把职务对调一下,不知这世界会不会好一些? 

①指当时卸任未久的美国第36任总统林登·贝恩斯·约翰逊(1908—1973,1963—1969年间任总统)。 

②指当时接任总统未久的美国第37任总统理查德·尼克松。 

③本杰明·斯波克医生(1903—):美国儿科医生。他所着《婴幼儿保健常识》一书出版时适逢美国的“婴儿期”(生育高峰),故畅销一时。他还积极参加反越战运动,因而更加成为一个新闻人物。 

④1968年美国民权运动领袖、黑人牧师小马丁·路德·金被谋杀。詹姆斯·厄尔·雷被控为此案的凶手。 

⑤查帕奎迪克系一地名。1969年7月,美国已故总统肯尼迪之幼弟、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驾车在此失事,车落水中,他弃车不顾而逃,后其同车女友被发现死于水中。此事成为当时的一大丑闻。 

⑥这是威斯康星州米尔沃基市一个橄榄球队的名字。 

⑦指尼克松的副总统阿格纽。因阿格纽的全名为斯皮罗·西奥多·阿格纽。阿格纽后终因贪污受贿等丑闻于1973年辞职。 

⑧指杰奎琳·奥纳西斯。杰基系杰奎琳的昵称。前文提起过这个名女人,她是肯尼迪总统的遗孀,改嫁于希腊船王奥纳西斯。 

⑨指霍华德·科塞尔(1920—),美国著名电视体育节目主持人。 

有时候玛西手头事多,一直要工作到将近午夜。那我就去接她,我们一起吃上一顿宵夜,这才慢悠悠一路走回家来——自然是回我的那个家。 

有时候我要出差到华盛顿,那就只好撇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尽管她那个摊子事情多,也永远有她忙乎的。到时候她就到拉瓜迪亚机场①来接我的班机,驾车送我回家。然而去机场接送,一般却都是我的差使。 

①纽约的一个机场,位于长岛。 

是这样的:由于工作的性质关系,她去外地是常事。到各个分公司视察,是职责所关不能不去的。比方说吧,到东部几个城市去走一遍至少得花一个星期,去克利夫兰、辛辛那提和芝加哥①又得花上大半个星期,另外还少不了要到西部兜一圈:丹佛、洛杉矶、旧金山。自然也不是去了东部接着就要去西部。一则,纽约是公司业务的基地,她得在这儿“充充电”。二则,近来又多了一条,那就是她还得替我“充充电”,这也需要她留在纽约。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过上好几天。有时候甚至可以过上一个星期。 

①以上三地属中西部。 

自然我也巴不得能多多跟她在一起,不过要知道,她可是个身负重任的人。时下一些报纸常常谴责所谓大男子主义者压制配偶个性的问题。这种文章我倒不大在意,看过也就算了。不过我发觉人家小两口却就远不如我们幸运。比如露西·但泽格尔在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系有个终身职位,她的丈夫彼得在波士顿教数学。高等学府两份薪水加在一起,还是不能像我和玛西那样尽可以放开手脚花钱:电话可以打个没完,逢到周末可以悄悄溜到野外路边别有风情的小饭馆小旅店里去寻些闲趣。(最近一次我们在辛辛那提享受到的那份田园情调,真大可写支歌来纪念纪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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