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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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的故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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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既然你一定要先谈,那也没有办法。” 

“我就像拿到了一副拼图玩具,却拼不拢来,请你帮我拼拼看,好不好?”她只是点了点头。于是我就把种种“罪证”归纳起来,作一综述。 

“有这样一位女士,你倒说说我们对她应该下怎样的结论?她不留地址,也不留电话号码。她出门,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投宿,却更名换姓。她不肯明确说出自己的职业——更确切些说,是对此始终避而不谈。” 

玛西却不来跟你啰嗦。她倒反问了一句:“你倒说说应该下怎样的结论呢?” 

“我说你一定跟谁有同居关系,”我说。话说得平静自若,没有一点抢白的意思。 

她浅浅一笑,显得略微有些不安。还摇了摇头。 

“要不那你一定是个有夫之妇。也可能那一位他家里另有老婆。” 

她对我看看。 

“你这道选择题,是不是要我选择一个正确的答案?” 

“对。 

“那你说的一个也不是。” 

这不是活见鬼吗!——我心想。 

“要不我又何必还要约你见面呢?”她问。 

“你跟那一位的关系是‘非排他性’的。” 

她听了好像并不感到高兴。 

“奥利弗,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很好,那你又是怎么样的人呢?” 

“我也说不上,”她说。“我总觉得有点飘然无依之感。” 

“你完全是胡扯淡!” 

我这火发得实在莫名其妙。话出了口我立刻就后悔了。 

“你在法庭上的大律师风度就是这样的吗,巴雷特先生?” 

“倒也不是,”我当下就斯斯文文说。“可是这儿不是法庭,你不说实话我也不能就办你的罪啊。” 

“奥利弗,你别再这样惹人讨厌啦!人家好歹也是个正派女子,长得也不能算大丑吧,人家倒是看准了你对你挺有意的,可你倒好,你哪像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男儿汉,你简直就像中世纪宗教法庭上的大法官!” 

好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这句刻薄话刺得我可痛了。看这娘们有多损!“那好啊,玛西,你要是觉得不称你的心,事情干脆就吹了算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谈不上有什么可吹的!你要是忽然心血来潮要走,随你去法庭也罢,去教堂也罢;哪怕就是去佛寺修道院也罢,都只管请便!” 

“那再好也没有了,”我说完就站起身来。 

她马上来了一声“再见”。 

我也回了她一个“再见”。可是两个人谁也不走。 

“走呀——这儿的帐我来付好了,”她说着还挥挥手赶我走,像赶苍蝇似的。 

可是要把我赶走那是休想。 

“你别把人看扁了,我才不至于那么没心没肝呢。把你一个人撇在这荒郊野外,我不放心。” 

“用不着你来充好汉。我外边自有汽车。”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一个阀门又炸开了。这婆娘又一次撒谎,让我给当场逮住了! 

“你不是说这儿你从来没有来过吗,玛西?你的汽车又是怎么来的呢——你有遥控的本事?” 

“奥利弗,”只见她气得涨红了脸,说道:“这又干你什么事啦?你这该死的疑心病也未免太重了。好吧,为了早些打发你走,我就干脆都告诉你,那是我的一个同事替我留在这儿的。因为不管今天你我的约会是一场欢喜还是一场气,反正我明天一早好歹总得赶到哈特福德①去。” 

①在康涅狄格州。纽约的东北方。 

“要到哈特福德去干什么?”我倒忍不住问了,实际上这跟我根本就不相干。 

“因为我那个情郎要替我‘买保险’!”玛西高声大叫了。“好了,少啰嗦,快去你的吧。” 

我实在太性急了,太过分了。我简直气糊涂了。其实我心里也清楚我们应该彼此都收起大嗓门,好好坐下来。可是这时候我们怒气冲冲的一阵对骂刚完,一连串的“滚”字声犹在耳,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 

夏天的雨下得正急,我心急慌忙,一下子开不了车门的锁。 

“嗨——到附近去兜兜怎么样?” 

玛西出现在我的身后,面孔是铁板的。她外套也没有穿上,一点东西都没带,就从饭店里出来了。 

“不了,玛西,”我答道。“我们的圈子已经兜得太多了。”我终于把车门打开了。 

“奥利弗,我要去兜兜是有个道理的。” 

“啊,你还会没有道理吗?” 

“你怎么也不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你怎么也不对我说一句实话?” 

我上了车,碰上了门,把引擎发动了起来,玛西却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两眼直瞅着我。车子从她跟前缓缓驶了过去,这时我摇下了车窗玻璃。 

“你以后再打电话给我好吗?”她放低了嗓门说。 

“你怎么就忘了呢,”我这话里挖苦的味道可不是一点点,“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呀。你怎么也不想想呢?” 

说完我就一换挡,加大了油门,冲出了院子,飞也似的直向路上驶去。 

去到纽约市,好把玛西·纳什小姐从此忘了,永远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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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的故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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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什么啦?” 

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伦敦医生以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没说我害怕呀。” 

“可你不是跑了吗?” 

“你瞧,现在事情已经一清二楚了,玛西不是个正正经经的女子,她别有用心。” 

“你是说她想勾引你?” 

这医生好天真。 

“不,她还‘别有用心’,”我就拿出了最大的耐心来向他解释,“因为我是姓巴雷特的,在这社会上用不到作多少调查研究,就可以知道我是大富人家出身。” 

好了,我的观点已经阐明。此刻就像等待宣判的法庭:一派寂静。 

“这不是你的由衷之言,”伦敦医生终于说道。他说我言不由衷,口气那样肯定,倒逼得我不能不再好好思考思考了。 

“也许你说得对,”我说。 

又是一派寂静。 

“好吧,医生好歹是你嘛。那么你倒说说,我到底是怎么个感觉呢?” 

“奥利弗呀,”伦敦医生说道,“其实我所能给你的帮助,确切些讲,也无非就是让你能对自己的内心活动有一个比较透彻的理解。”他于是又问:“你当时心里是怎么个感觉呢?” 

“觉得好像有点受骗上当的可能。” 

“还有呢?” 

“还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 

我一下子回答不上来。确切些说,是我说不出口。我实在担心哪。倒不是担心她也许会对我说:“对,我是跟一个男人有同居关系,他可是入选全明星队的橄榄球进攻后卫,是位天体物理学博士,跟他在一起才叫刺激呢。”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怕听见的恐怕倒是: 

“奥利弗,我喜欢你。” 

她真要跟我这么说,那我会慌得六神无主的。 

要说玛西神秘,是很神秘。可她一不是玛塔·哈里①,二不是荡妇淫娃②。事实上,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个明明白白抓来就是的毛病。(我好歹总得挑她一个毛病吧!)玛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撒了谎,她撒谎可并不就能说明我作假有理:我欺骗了自己,我哄自己说我一点也没有……动情。 

①玛塔·哈里(1876—1917):原是一名荷兰舞女、名妓,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巴黎被控充当德国间谍,于1917年被处死。后来玛塔·哈里就成了以美貌勾引男性的女间谍的别名。 

②原文为“淫妇巴比伦”,典出《圣经·新纳·启示录》。《启示录》上说约翰看到有个大淫妇受到了上帝的惩罚,这大淫妇就叫巴比伦,是世上淫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根源《启示录》17—19章)。引申为荡妇淫娃之意。 

其实我已经快要动真格的了。只差那么一点儿,我就要动真格的了。 

我所以心里发慌,所以落荒而逃,拆穿了就是这个缘故。我怎么能喜欢别的女人呢,我这辈于只爱过一个姑娘,要喜欢别的女人,我觉得那就是对这姑娘变心。 

我就这样老是在提防中过日子,生怕自己心里会冷不防冒出一些人所难免的感情来,可是这种日子我又能支持多久呢?说实在话,我本来就乱作一团的心里,如今越发乱糟糟了。折磨着我的难题,已经变成两个了。 

一是:剪不断的对詹尼的思念,怎么才能理清呢? 

二是:玛西·纳什,怎么才能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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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的故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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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雷特呀,你这个混蛋简直是发了疯了!” 

“别嚷嚷,辛普森!”我一边回他的话,一边忙不迭地向他摆手,要他把嗓门压下去。 

“怎么啦——还怕我会把这里的网球给闹醒?”他气呼呼地说。他心里恼火,也弄糊涂了。 

也难怪他。这会儿还只清早六点。他在医院里刚值完夜班,我就把他拉到戈森网球会来当我的陪打了。 

他脱下了医生的白大褂,换上我给他准备的白网球衫裤,嘴里还在嘀咕:“哎哟,巴雷特,你再给我说清楚点,你这样死活把我拽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就帮帮我的忙吧,斯蒂夫,”我说。“我一定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伙伴。” 

他还是不明白。因为我并没有把事情的经过都原原本本告诉他。 

“嗨,你听我说,”他说,“只要我走得开,我们一起跑步,这没问题。可我不能豁出命来替你帮腔,去自己找罪受呀。也真是的,打球为什么非要天不亮来打呢?” 

“我求求你啦,”我说。出自肺腑的恳求,终于博得了辛普森的同情。至少他就不再言语了。 

从更衣室里出来,我们一路走得很慢。他是因为已经相当疲劳,我则是因为只顾在心里盘算。 

“我们是六号球场,”斯蒂夫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我应了声“知道”。一路走去,我把一号到五号球场上所有的人都看了个仔细。可是看不到一张熟面孔。 

我们一直打到了早八点,辛普森已经累得连站都快站不住了,一个劲儿的求我就允许他认输了吧。我自己也已经手脚不太听使唤了。 

“你不看看自己,打出来的球早都是棉花球了,”他呼哧呼哧说。“你一定也累得要命了吧。” 

“对,对,”我嘴里应着,心里却在嘴咕:她上哪儿去了呢?莫非是在克利夫兰? 

“斯蒂夫,我得求你帮我一个大忙。” 

“什么事?”他流露出狐疑的眼色问道。 

“明天,我们再来打一场吧。” 

见我这么求他,再一听我这副口气,辛普森意识到我这实在是情急无奈了。 

“好吧。不过千万不能再早上六点来打咯。” 

“可问题的关键也就在这儿,”我说。“要打还是得六点来打!” 

“去你的!我不来,凡事总有个度,你不能强人所难哪!”辛普森直吼了。一赌气,还把衣柜捶了一拳。 

“我求求你啦。”光求他不行,还得向他摊底牌:“斯蒂夫呀,这事牵涉到一位姑娘哪。” 

他累红了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好大。嘴里还问:“真的?” 

我点点头表示千真万确。我还告诉他,我跟这姑娘就是在这网球会里碰头的,要见她没有别的办法。 

辛普森倒似乎一高兴,因为我总算对人家姑娘有了点意思了。他就答应陪我来打。可是他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要是她明天还是不来呢?” 

“那我们就只好后天、大后天这样天天来,总得见到了她才完。” 

他听了只是耸耸肩膀。真是患难见知交,不过说实在的,我这位知交也已经是筋疲力尽的知交了。 

在办公室里,我可真把阿妮塔折腾苦了。即使是去厕所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我也要以冲锋的速度赶回来,抓住她就问:“有电话吗?” 

她去吃午饭,我便叫一客三明治让送到办公室来。我就这样片刻不离地守在电话机旁(总机上那个新来的小子我实在不放心)。我可不能把玛西打进来的电话给错过了。 

可是她没有来电话。 

星期三下午我得出庭申辩,要求法院签发一份预发禁制令。这事几乎花了我整整两个小时。回到事务所,已是五点一刻左右了。 

“有电话吗,阿妮塔?” 

“有。” 

“哦……有什么事?” 

“是你的医生叫留的话。说他今天晚上八点以后在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伦敦医生算到了我有发神经病的可能?——可是我今天不能上他的诊所去看他啊。 

“到底是怎么说的?” 

“哎呀,奥利弗,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电话里那位女士只是关照……” 

“哪位女士?” 

“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那位女士只是关照给你留话:‘斯坦因医生今天晚上在家!’” 

“原来是斯坦因医生……”我口气里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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