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同秘密情人写下。
因为诚实和透明只存在于西蒙娜和萨特彼此之间使用,被用来互相无耻地评述他们的风流韵事中最放荡的细节。
看来无论西蒙娜还是萨特都需要一群五体投地的崇拜者随从。奇怪的是他们同年龄的朋友很少(情人也极少):他们更愿意像幸福的菩萨那样统治他们所谓的〃家庭〃,即一群用爱和崇拜浸润他们的青年学生和弟子,他们为这些人支付房租或看病的费用,在生活上负担他们,从不松开脐带,以此保持这些人的软弱和对他们荣耀的依赖。双性恋的西蒙娜与萨特建立了几个三角关系:例如分享他们的女生奥尔佳和路易丝,当她们爱上也很年轻的波伏瓦时还不到十八岁(这些姑娘的年纪最终成了问题:纳塔莉的母亲1943年控告西蒙娜侵犯未成年人,波伏瓦被开除出教育界)。总之,萨特和西蒙娜陷入的情感圈套就像一出滑稽歌舞剧那样愚蠢、复杂和可笑。
比如在战争期间,西蒙娜同时与博斯特,萨特的一个学生,与纳塔莉、路易丝和奥尔佳保持秘密关系,只有萨特知道所有这些人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波伏瓦和萨特在他们的信中使用了让人无法忍受的优越、残忍和轻浮的语调,这事不必受到指责,甚至不让人感到奇怪(谁没有在他一生的某个时刻经历过疯狂的时代?)。谈及一个他承诺了永恒的炽热爱情的情人时,萨特对波伏瓦说,〃宛达长着一个蚊子的脑袋〃;评论另一个情人,〃她是个十分结实的女人,她用一个电动吸尘器的马力来吸嘬我的舌头〃。在向他们共享的可怜的路易丝发出冲动的激情誓言(〃我想让你知道我热烈并永远地爱着你〃)之后,便全然冷酷地指责她,并计划着将对她说的谎言,〃以便她幸福而又不太烦人〃。波伏瓦最卑鄙的评论之一便是关于这位路易丝的:她抱怨女孩有难闻的体臭,让性交很〃痛苦〃(虽然西蒙娜并未因此停止与她同床)。
阅读两人的信笺和私密日记最终勾画出一幅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画像:在最坏的事例中他们像是军营里的战友,分享着获胜的肮脏荣誉;在最好的情形中,他们是冷漠和残暴的昆虫学家,能够把所有的生命当做纯粹的文学素材加以解剖。〃我确信我是一头猪〃,萨特时常说;波伏瓦则急于使他信服相反的事:自我吞噬的纯粹空洞话语。〃当我看到所有那些失败和所有像路易丝或奥尔佳等这些亲切又软弱的孩子时,就想到我们,您和我,是多么坚强,这令我高兴〃,陶醉在自我满足中的西蒙娜对萨特说。那好像就是波伏瓦在别人身上寻找的东西:她自身伟大的镜子。因此她说纳塔莉:〃她爱我至少像路易丝爱过我那样〃,一句无疑揭示她与别人交往方式的话。面对一个新的爱情,一个人会习惯于突出自我的情感(我爱她胜过爱任何人),而不是对你所接受的爱情数量做商品性的比较计算。
那种对他人情感进行冷漠无情和昆虫学式的利用付出了它的代价。在三角恋爱持续的两年里,奥尔佳精神失常,以至后来把香烟熄灭在手上。在她年老时看到萨特的私人信件,是萨特死后由西蒙娜发表的;当看到他们在信件中是如何提及她时,奥尔佳厌恶至极,遂与西蒙娜决裂,并于几个月后去世,至死没有与西蒙娜和解。至于美国作家纳尔逊·奥尔格伦,当他七十二岁时在一个记者面前回忆西蒙娜滥用他们的关系,当时因愤怒使心脏病发作而死——西蒙娜在小说《名流》和她的回忆录中都谈到了自己和奥尔格伦的关系,并将他们的关系〃厚颜无耻地〃公开发表,包括奥尔格伦写给西蒙娜的信件段落,这是他不能原谅她的地方。
或许萨特无法真正爱任何人;相反,西蒙娜可以:她忠实地爱着萨特,或至少深爱着她为他虚构的爱情。我的意思是,在波伏瓦塑造自我的坚强努力内部,也为一个完美爱情设计了一个位置。因此她能忍受萨特的怪癖和怠慢;是西蒙娜在维持着这段穿越时间的历史,甚至当她与其他人(如与比她小十七岁的记者克洛德·朗兹曼的交往,他是惟一与她共同生活过的男人)保持密切关系时。
但生活经常是残酷的,不管人类意志多么强大,都无法与命运抗争。随着时间的推移,西蒙娜和萨特逐渐互相疏远。两人的晚年都是各自与比他们小三十多岁的女人度过的:在萨特那里是阿莱特,在波伏瓦那里是西尔维。两人都将她们作为自己的女儿合法领养了;每个人都慢慢地建立了一个不平常的关系世界。萨特的最后七年是最悲惨的:这位哲学家失明了,可能大脑也受了影响。他开始发表一些西蒙娜不理解也不赞同的很没水平的见解。这是最后的背叛——他们不再是只有一个脑袋的两具躯体。西蒙娜向她的传记作家弗朗西丝和贡捷叙述了萨特的临终时刻:他躺在医院的床上,闭着眼睛说:〃我非常爱您,我心爱的海狸〃,并向她献上嘴唇,她亲吻了他的嘴唇;然后他睡着并死去。感人的场面,一个完美爱情生活的文学性高潮,弗朗西丝和贡捷在他们精彩的书里发表了这段叙述,以为那是真的。但真实的情况是:萨特死时是阿莱特跟他在一起。西蒙娜是后来赶到的,并试图钻进病床与尸体躺在一起。
西蒙娜这个悲哀的谎言只是证明了她接下来行动的可悲。因为阿莱特过去是,现在还是萨特的合法继承人,是他所有作品的遗嘱执行人(萨特这么做对西蒙娜是极其无法忍受的残酷);所以为了把历史重新引到按西蒙娜的意愿设计的框架内,她创作了《告别仪式》——她的关于萨特最后几年的惊世之作;当阿莱特出版这位哲学家的遗稿时,她便发表了萨特寄给自己的信:每句话语,都是一条纽带,把萨特的形象与她的形象连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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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志(3)
波伏瓦只比她的神话伴侣多活了六年,她死于1986年。1990年她的养女西尔维出版了波伏瓦那些如此不清白甚至卑鄙的私人信件全集。西尔维为什么决定出版?出于纪念西蒙娜的爱心?为了钱?为了报复?关于西尔维和波伏瓦的关系人们一无所知,这种关系在女作家生命的最后二十三年里延续,西蒙娜有时甚至把它和她与萨特的关系相比。可以肯定的是,发表波伏瓦的私人文件玷污了这位女性的神话。波伏瓦如此肆无忌惮地传播别人的私生活,很快自己就变成了下流闲话的对象——或许这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公正事例。但不管怎样,现在她的形象更加复杂却也更加人性了——因为在我们的私生活里,每个人都有要掩盖的耻辱和不相称的事。最终,在如此多的荣耀和如此多的不幸之间,留下的是她的自由和对自我命运负责的壮丽功绩。是好是坏,波伏瓦都成就了她自己。
参考书目
○c 弗朗西丝,f 贡捷:《西蒙娜·德·波伏瓦》,普拉萨&哈涅斯出版社。
○西蒙娜·德·波伏瓦:《一位正派姑娘的回忆录》,《生活的完满》,《事物的力量》,《解说的尾声》,《再见的仪式》,《战争日记》,《致萨特的信》(i;ii),艾达萨出版社;《第二性》,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由艾达萨出版社出版的小说和短篇小说。
○由阿吉拉尔出版社出版的作品全集。
○让…保尔·萨特:《致〃海狸〃的信》,《战争笔记》,艾达萨出版社。
○m 克罗斯兰德:《西蒙娜·德·波伏瓦,妇女及她的作品》,海涅曼出版社(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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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与伟大(1) 奥托兰·莫雷尔夫人
生?
许多年前我就知道奥托兰·莫雷尔夫人的存在,如同一个人得知大西岛神话的存在——她是一个在不同的语境中一次次重复的传奇引述。奥托兰带着她一米八五的身高,她的马脸和火红的头发出现在一支不列颠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军团的信件或日记里:那些在二十世纪前三分之一时间度过他们成熟期的人。那是埋葬了维多利亚社会并坚持要让它纤弱僵硬的道德活跃起来的一代人;所以他们要求情感的东西,整天细致详尽地分析他们烦恼的内心生活。由于他们来自一个肉体和感情都不曾存在的权力及秩序的世界,谈论头天夜里与之同床的情人便是一种革命行为。
也许因此,因为他们对自己用尽心思,那代人的组成者是一些着魔的以写书信为业的人,当他们不在自己的日记里记录点什么时,他们就给另一些人写大量的信件。以所有那些资料为依据,已经出版了无数的书籍(传记,自传,书信集),其中很多都很吸引人;它们都把一个万花筒式的、庞大而古怪的奥托兰·莫雷尔作为背景人物加以呈现。就是那位奥托兰,几十年里举办着一个十分重要的艺术和知识沙龙,具有十八世纪法国沙龙的风格:出入那里的人,只列举几位,不仅有所谓的〃布卢姆斯伯里团体〃全体成员(弗吉尼亚·伍尔芙、利顿·斯特雷奇、爱德华·摩根·福斯特、梅纳德·凯恩斯等),还有戴维·赫伯特·劳伦斯、亨利·詹姆斯、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奥尔德斯·赫胥黎、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尼金斯基、w b 济慈、伯特兰·罗素、罗伯特·格雷夫斯、萧伯纳、格雷厄姆·格林和查尔斯·卓别林。
奥托兰是他们中许多人的导师和保护人,她是大家的保护人,是若干人的情妇。比如,她是画家奥古斯塔斯·约翰①和伯特兰·罗素的情人,她与后者保持了一段长期且非常重要的关系,对这位诺贝尔奖得主的生活和创作很关键。〃奥托兰深深打动了男人们的想像,那或许是一个女人所能做的最伟大的事〃,戴维·赫伯特·劳伦斯以男性的无拘无束说道。的确,她那时代最重要的画家都为她画过肖像,一大帮作家把她变成自己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如奥尔德斯·赫胥黎的《黄铬》,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的《恋爱中的女人》(她是作品中的赫来欧妮)和格雷厄姆·格林的《这是一个战场》。
①奥古斯塔斯·约翰(1878…1961):威尔士油画家、壁画家和肖像画家——译注。
但所有这些肖像大部分是粗野和嘲弄的。在那些信件和小说里,那一时代的知识分子(特别是〃布卢姆斯伯里团体〃成员,把恶意变成一门艺术的著名搬弄 21:39:11是非者)对奥托兰肆意践踏,勾画出一种粗俗的丑角面目。他们表露出如此的残忍——如果你知道她很欣赏他们,照顾和养活他们几十年,你会对这个人物越发感到迷惑:你会问自己,奥托兰为何选择了这么糟糕的朋友。
比如弗吉尼亚·伍尔芙在一封信中写道,〃奥托兰在伦敦不无庄严地炫耀,仿佛是一艘已经被老鼠吃掉船帆的船,桅杆生锈了,绿色的海蛇在甲板上滑行。〃〃可以肯定的是,任何形象都永远不能传递那种她独有的显赫与卑微及虚伪的结合。她一边把香粉撒在地板上,一边问:弗吉尼亚,女人为什么化妆?〃这是奥托兰式讽刺的一个典型例子——这么多恶意,又描写得这么好。尽管弗吉尼亚除了不忠的舌头,还有一副好心肠,因此在她生命的其他时刻能够承认并钦佩奥托兰的价值。
总之,她的绝大多数形象一直是一个可怜的怪女人,一个衣冠不整、面貌极丑的没落贵族形象,头发糟糕地染成红色,过分化妆的脸庞像一件旧家具。但如果你留意字里行间的阅读并寻找其他资料(尤其是西摩撰写的奥托兰的精彩传记),那浮现出来的奥托兰的肖像则是十分不同的。
首先,她根本不丑。直到四十多岁,她还被认为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拥有一头闪亮的铜色秀发,一双有神的绿眼睛,一副雕塑般的身躯。一个女人,曾是她那时代最著名的美人之一,到老时却变成了可悲的丑陋之象征本身,这令人不安。但奥托兰的美,就像她身上所具有的一切,都濒临过度。她很高,她的五官太大,她的模样过于别致。照片证实了那种不牢固、不寻常的平衡:在有些照片里她美极了,在另一些中则很可怕。她向来不是普普通通的,她永远不会被忘却。
她的独特,她潇洒的生活,大概招致了人们对她的诽谤——〃布卢姆斯伯里团体〃总是恶意攻击那些与众不同的人,如果他们的牺牲品在攻击面前好像并不痛苦,甚至表现得若无其事和高傲,那他们的批评就会更猛烈。奥托兰受教于不列颠贵族和维多利亚主义双重的自我节制,总是力图保持一副平静的外表。她出生于1873年,属于不列颠的最高贵族。六岁时她的异母兄弟继承了波特兰公爵的称号,她开始被所有的人谦恭地待为夫人;她的社会环境如此古老和高贵,以致不期待她独自穿衣或梳头。自然,这样的一个贵妇人不应该学习和从事任何工作,除了找一个合适的丈夫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