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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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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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啐出一口唾沫。几个壮汉附和他骂起来,妇孺孩童则哆嗦着不敢吱声。
  那门吏长刀一横就要砍他脑袋,忽听一声轻斥:“住手。”
  这声不高,却听来脆亮明晰,他手下动作一顿,偏头就见钦差的马车里下来个人,一身天青色圆领棉袍,肤白唇朱,眸光艳丽,落在他身上的眼色却是深浓的嫌恶。
  元赐娴朝这向快走几步,到了老人跟前,一手抬着他胳膊,一手摸向他的腕骨。
  她干净白皙的手搭在老人沾满污泥的腕间,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似在察看他的伤势,突然抬眼笑问:“老丈,您家住哪里?”
  老人疼得头冒冷汗,见她穿着富贵,不敢得罪,勉强答:“李……李家村。”
  “您的家人呢?”
  “儿子儿媳今早已经进城了,我脚程慢……”
  元赐娴露出些宽慰的笑意:“我一会儿就差人送您找他们去。”
  “谢……”
  老人正要道谢,话没说完,忽听手腕处传来“咔嗒”一下骨头碰撞声。他一惊,张着嘴瞧着元赐娴,连疼也没反应过来。
  元赐娴笑:“您脱臼了,我就是跟您说说话,叫您少疼些。但您放心,儿子儿媳还是会给您找的。”
  四面众人都被她这手法惊呆了,一愣过后一涌而上。
  “钦差,钦差!我这手也给山石砸着了,疼得厉害,您给我瞧瞧!”
  “钦差菩萨,我家小儿跌了一跤,一直呕着……”
  他们是错认她了。
  元赐娴被众人围得喘不过气,混乱中,一只手忽被什么人给牵了过去。她一骇,心里第一个念头竟是:谁胆敢非礼本钦差!
  她慌忙就要使力挣脱,却先一步被这人掩到了身后,抬眼一瞧才发现,原是真钦差来了。
  陆时卿面向众人淡淡道:“我的小厮医术不精,方才只是侥幸治了这位老丈的伤。再有一刻钟,数十石口粮及一众医士就会到舒州城了,还请诸位在城中沿道临时搭建的避雨棚耐心等候。”
  谁是他小厮啊。元赐娴暗暗腹诽一句,却见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起先动手打人的那名门吏,认真思索了下,问道:“我不认得你,你是平王手底下做事的吗?”
  这话一出,原本一听粮食来了,欣喜低语的流民们齐刷刷扭过头来。
  元赐娴心里暗叫一个爽字。
  眼下这场闹剧看起来小,实则事关重大。她人在车里,听见门吏的话就觉不对劲了。陆时卿并未着急进城,本就是安排百姓先入的,此人显然受了谁的指使,欲意挑唆朝廷与百姓的关系。
  在场的虽只是一小批灾民,但所谓坏事传千里,谁知往后情形将如何演变。天灾临头,本就是人心惶惶,再被有心人一搅和,民众揭竿而起,就成了大乱子。所以她当即下了马车,阻止门吏杀人,不想叫陆时卿与朝廷吃哑巴亏。
  徽宁帝的确不是个明君,但有人趁世道正乱,使出如此下作法子,不得不说用心更加险恶。
  只是这事解释起来并不简单,一百句也未必摘得干净,元赐娴未料陆时卿只用一问,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心里头突然对他生出几分崇拜来,一时也忘了,她的手还躺在他掌心。
  门吏显然被问倒了,慌忙颔首道:“小人一介门吏,不曾见过平王。”
  “那你见过我?”陆时卿看似很好脾气地笑问。
  他摇摇头:“小人也未曾见过陆钦差。”
  “既是如此,你何来胆子以我名义滥用私刑?”
  这罪名扣得大了。门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条腿抖个不停。
  原本骂陆时卿的壮汉“呸”了一口,朝他歉意道:“陆钦差,对不住啊,老子骂错人了!”
  陆时卿竟然非常友善地对他一笑,指着就差尿裤裆的门吏道:“但他有一点说对了,朝廷不少你们口粮,你们推来挤去,是徒增乱子。”他说完,看向方才朝元赐娴求医的一名妇人,“您家小儿就是这样跌跤的吧。”
  妇人捣蒜般点头。
  陆时卿又看了眼地上的门吏:“你起吧,下不为例,好好安排他们进城去。”说完便不再停留,牵着元赐娴往回走。
  身后一众百姓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滴溜溜地转。
  他们村是不是太落后了,现在外边钦差和小厮的关系,已经是这样的了?
  小剧场:
  心机怂(咆哮):她为什么不逼我娶她,为什么?
  顾导(拍肩):扎心了老陆!
  补充说明:本文出现的诸如南诏、吐蕃、回鹘、突厥等异族都是架空,跟历史无关。


第41章 041
  元赐娴走了两步,被后头灼灼的目光一提醒; 低头一瞧; 方才意识到陆时卿还牵着自己,不由心肝一颤。
  了不得; 她被未来帝师牵手了,这是走在一条通往人生巅峰的路啊。
  元赐娴激动得心跳有点快,斜目瞅陆时卿侧脸; 却见他一本正经得仿佛只是顺手牵了只羊,忍不住想叫他也波动波动; 感受了一下他略微有些粘腻潮湿的掌心; 小声道:“陆侍郎好像很紧张啊?”
  陆时卿心中的白浪已经掀起千丈高了,面上则目不斜视淡淡答:“嗯; 第一次瞧见这么多百姓; 是有点紧张。”
  他就唬人吧。
  元赐娴模棱两可地道:“我也是第一次,心里还有点小小的羞涩呢。”
  她语气暧昧; 他当然听懂了; 却仍旧不动声色作沉着状:“哦; 以后多见见就行了。”
  元赐娴心道他想得美,继续拿暗语撩拨他:“百姓这么可爱,您心里是个滋味; 甜吗?”
  她越说越过头,陆时卿一噎,掌心溢出更多汗来,避重就轻答:“没觉得可爱。”
  “可是我瞧着……”元赐娴凑到他耳边; 眼波流转,吐气如兰,“很可爱啊。”
  
  陆时卿浑身都是酥的,真不知自己是如何才回到马车,只是一心想着松手他就输了,便是任她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
  实则他的表面功夫不差,就说先前在百姓跟前吧,平素十分淡漠的人,眨个眼就能演出相当亲民的模样,奈何碰上了元赐娴这个攻城锤,一路猛攻强打,硬是捶得他耳膜鼓动,心胆俱颤。
  故而等流民散尽,马车驶入舒州刺史安排的一处宅邸,他就一言不发回房冷静去了。
  元赐娴也心满意足跑去沐浴,一面思考方才城门前的闹剧。
  陆时卿饶恕门吏一举可说做得漂亮。一则是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彰显朝廷仁德,安抚民心。二则也是放长线钓大鱼,借此顺藤摸瓜揪出指使者。
  当然,由他当时质问门吏的那句话,元赐娴推断,这事恐怕跟淮南的地头蛇平王脱不离干系,其实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查了。
  兴许是有了如此先入为主的想法,待几日后,平王从东边扬州赶来与陆时卿商议赈灾后续事宜,她下意识就对此人有了几分防备。
  尤其翌日,陆时卿出外视察水情晚归,平王单独找她弈棋,她便更是心生警惕。
  她记得徐善说过,他曾在入京替郑濯效力的途中遭人暗杀,险些性命不保。彼时她出于礼貌未曾多问,后来不止一次思考过这桩事,一度以为,所谓刺客恐怕与朝中二皇子或三皇子,也就是平王有干系。
  眼下平王突然与她对弈,是否别有用心,欲意试探什么?
  她拿不准主意,却也无法直言拒绝,便与他下了盘毫无水准的棋以作敷衍,然后借口困倦,打了几个哈欠,回房去了。
  幸而这瞧上去颇是危险的人物并未久留,过了些天,待舒州灾情稳定,平王也就回了扬州。
  陆时卿大半月来皆是早出晚归,元赐娴不好扰他公务,便争取每日与他问个早晚好。
  闲暇在府时,她偶然听说,原来他当初在商州附近不曾惊动当地官吏,是打算隐匿行踪揪几个贪官的,结果因她遇刺,不得不一路大张旗鼓,自然也就打草惊蛇了。故而后来,他才在山南东道与淮南道的交界处唐州逗留了三日,目的便是确保赈灾物资的顺利运送。
  元赐娴觉得她给朝廷添了麻烦,心里颇是过意不去,再见陆时卿日日忙得脚不沾地,俨然到了献殷勤的好时机,接下来几日就苦练起了厨艺。
  在剁裂第十块砧板,叫曹暗、赵述、拾翠,乃至小黑都叫苦不迭,瞅见端着碗的她就扭头逃奔以后,终于有了飞跃与突破,成功煲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青菜豆腐汤来。
  没错,为了与民同素,她选择了如此含蓄的食材。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陆时卿最终并未喝到这一碗经过群众肯定的汤,原因是,元赐娴在送汤路上截胡了一封信。
  一封从长安寄来的信,一封写给陆时卿,落款“韶和”的信。
  元赐娴半道折返,汤也不送了,倒给了小黑喝,然后偷揣了信回房。
  听说夜宵喝青菜豆腐汤的陆侍郎在房里等了半晌,最终等到了两手空空的元赐娴。她十分优雅地闯进他的书房,十分优雅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丢在他的桌案上:“陆侍郎,有您的信。”
  她思来想去,做不出偷拆的缺德事,还是把它拿来了。
  陆时卿一瞥鲤鱼纹信函上的落款,略微一愣,道:“你借韶和公主的名头写信给我做什么?”
  哇,这反应真是堪称完美,一句话就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否认了此前与郑筠一切可能的信件往来。
  元赐娴差点就要动容了,可看了眼信函上“子澍亲启”四字,还是觉得不可轻信了陆时卿。若他们是头一次有这等往来,人家也喊得太亲密了吧。她这样没脸没皮,都没喊过他“子澍”。
  她觑他一眼,不买账道:“我这些天苦练厨艺,哪有空写信给您?您睁眼好好瞧瞧,这可是韶和公主亲笔。”
  元赐娴此番确实误会了陆时卿,他方才真是以为她与他闹着玩的,毕竟郑筠此前的确从未写信给他。
  他“哦”了一声,接过信来看,瞟了眼信函封口处完整的火漆图样。
  元赐娴低哼一声:“没拆过,不用检查了。”
  陆时卿瞥她一眼:“想看怎么不拆?”
  哎呀,她是不是听错了,这语气怎么有种莫名的宠溺。元赐娴心里一喜,面上故作不服:“谁说我想看了?”
  陆时卿扯了下嘴角:“那幸好你不想,如果你拆了,我可能就报官抓你了。”
  “……”
  元赐娴头一次自作多情,气得咬了咬后槽牙,深吸一口气忍耐。
  好,这局算他赢,下局她还是条好汉。
  陆时卿说完就低头拆信了,倒也未有叫元赐娴回避的意思,大大方方将信笺展在了她眼下。
  但她这种时候也是好面子的,哪里会眼巴巴去瞅信的内容,反倒一个劲瞧着头顶梁柱,作出不感兴趣的避嫌模样。
  信笺只一张,不过寥寥几句问候,陆时卿掠了一眼,抬头见她这般,突然起身就走。
  元赐娴一愣:“您去哪,不看信了呀?”
  陆时卿淡淡道:“我去方便,你也管?”
  她一噎,飞他个眼刀子,等他去了净房就猫了腰,轻手轻脚绕到他桌案前,将摊在上边的信一字一句默读了一遍,边读边注意四面动静,不想陆时卿仿佛掉进了茅坑一般,半天才回。
  这时辰俨然已够她读上三遍,她早就退到原位了,继续杵在他桌案前望天。
  陆时卿回座后看她一眼,慢条斯理提笔蘸墨,在信笺上落了一个圈,圈出个字来。
  元赐娴被这番动作吸引,也不死撑了,低头看去,见他笔头顿了顿,复又圈出个字,如此几番过后,拼凑成了一句四字讯息:归途小心。
  她微微一愣,继而明白过来这是藏在信中的暗号,发指道:“您还装得跟韶和没通过信似的,这暗号都使得炉火纯青了!”
  陆时卿觑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先问,她何故提醒我归途小心,是否可能是有人要刺杀我。”
  元赐娴一噎,咕哝道:“您还计较这些,左右我是与您一道回的,您有危险,我肯定奋不顾身替您挡刀子呀!”
  他嗤笑一声,大概是没信,解释了她前头那问:“不是我与她的暗号,是有一回陪十三皇子猜藏头诗,她也在旁,大约听去了罢。”
  元赐娴“哦”了一声:“真羡慕……”
  陆时卿觉得好笑:“你羡慕她?”他跟郑筠一年说的话,也比跟她一日说的少好吧。
  “是呀。”元赐娴却认真而肯定地道,“我是真心羡慕十三皇子,小小年纪竟能学会藏头诗。”
  “……”
  中计了。
  陆时卿眉头一皱,继续研究信上暗号去了。
  元赐娴成功掰回一局,心情大好,便不再摆谱,凑到他身边一道瞧起了信,看是否还有其余讯息,却是半晌也未发现下一个字。
  她蹙眉自语道:“究竟是要您小心什么呢?也没见说明白。”
  陆时卿心里却大致有数了,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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