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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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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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逗留。”
  听见这句,男子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陆时卿身上。
  陆时卿负了手道:“早在先前,陆某便以鹰隼传信了商州刺史,如今,阁下脚踩的这块地界已被彻底封锁,不出一炷香,临县千数守备军便将赶至此地。您若抓紧撤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您也可以趁这一炷香的时辰杀了我。只是不巧,陆某眼下并非朝廷的侍郎,而是象征圣人的钦差,一旦我死在这里,封锁的就不止是商州了。届时,包括十六州在内的山南东道都将成为囚笼一座,北面京畿亦会被惊动。如您是大周人士,便等于是在与圣人为敌。如您非大周人士,” 他说到这里淡淡一笑,“便等于是在与整个大周为敌。”
  “四海州县,亿兆疆土,这片王域,您踏得进来,却未必走得出去。陆某就在这里,挑衅大周君威乃至国威的机会也在这里,您想带走她,不妨先杀了我试试。”
  雨势渐止,天光明朗了几分,四面寂静,窗柩上悬挂的水珠一滴一滴缓缓往下淌着,他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地传进屋子里。
  元赐娴捂着衣衫,透过窗洞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等他说完最后一句,有那么一瞬,她似乎不记得这个人是大周未来权倾朝野的帝师。只知他是陆时卿。
  打头的男子一动不动静默原地,最终,往元赐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翻身上马,打了个“撤”的手势,策马飞驰而出,一字未留。
  陆时卿像什么事没有似的推门回来,见元赐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眉梢一挑:“怎么?”
  她回了神,摇摇头,不知何故觉得有点燥热,没话找话一般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特别有气势。”说完补充道,“穿着里衣跟人对峙也特别有气势,特别叫人崇敬。”
  陆时卿的脸黑了。
  她最好期待对方是大周人士,否则他丢脸丢出国门,一定饶不了她。
  见他走近,元赐娴咳了一声,拿破衣裳将自己包裹得更牢一些,然后问:“您何时放出的鹰隼,一炷香后,咱们就有救兵了吗?”
  他嗤笑一声,在火堆边坐下:“我哪来的鹰隼?”
  元赐娴一噎。敢情他是空手套白狼。
  “您就不怕,他们当真杀了您?”
  他觑她一眼:“如果他们不在意杀我,昨夜在河岸边就该动手了。不过一笔算计,你不必太感动。”说完一指稻草铺,“现在可以睡了。”
  “既然没救兵,他们发觉上当受骗,去而复返也未可知,我不睡了,雨都停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谁说没救兵?”他瞥瞥她,“我没有长翅膀的鹰隼,还没有两条腿的仆役?”
  哦,这话是说,赵述已经去报信了,只是没鹰隼快,恐怕所谓封锁与支援都得晚一步。
  见他料准了对方不会再回头,元赐娴就背对他躺了下去,重新睡着了,再醒来已是黄昏,她隐隐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来了,睁眼就见陆时卿已然穿戴齐整,手上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似乎正准备叫醒她。
  见她自己睁了眼,他便将衣裳递给她:“换好了出来。”
  元赐娴瞅了眼窗外,见兵卒们一个个都十分老实地背对此处,就安心穿戴起来,拾掇好了推门出去。
  陆时卿听见身后动静,扭头看她,道:“我已传信给你阿兄报平安,但商州封锁了,你暂且出不去,京城的人马一时半刻也赶不来。我差事在身,不能陪你耽搁在这里。”
  元赐娴撇撇嘴“哦”了一声:“那您去忙,给我找个地方落脚就……”
  她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所以你随我一道南下。”
  元赐娴一愣,一时欢喜,拽了他胳膊道:“真的啊,陆侍郎?”
  四面兵卒偷偷移目,向两人投来暧昧的眼色。
  他咳了一声,低头看一眼,示意她把拿开手,注意分寸,然后道:“只是权宜之计,待嫌犯被捕,你就回去。”
 

第33章 033
  天晚日暮,疾雨如注。
  急骤的凉风透过窗洞灌入陈旧破落的驿站。头顶一个惊雷炸响; 将屋里交缠的一对身影照得雪亮通明……
  陆时卿在辘辘的车行声中醒来; 蓦然坐起,盯着从车帘缝隙透进来的晨曦瞧了半晌; 急促喘息。
  眼前复又掠过梦里一幕一幕——细嫩的小臂缠着他的脖颈,湿漉的乌发如藤蔓一般,抓触着他的胸膛; 一路往他肩上攀绕。玉软花柔的小娘子腰肢款摆,叫他四体百骸一刹酥碎。
  琳琅雨声里; 骨腾肉飞; 魂颠梦倒。
  陆时卿怔愣了几个数,低头看了眼身上亵裤; 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露出了近乎震惊的神情。
  
  已经是翌日了。昨日黄昏,商州刺史替陆时卿和元赐娴作了安排; 给两人各置一辆宽敞阔气的马车; 派当地兵卒一路护送他们去往邓州。
  车行一夜; 约莫辰时,陆时卿叫停了车队吃早食。
  他确因耽搁了行程预备赶路,沿途都不打算进城; 但也未到得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将就用膳的地步。
  他一叫停,元赐娴就从后头马车兴冲冲跑下来了,端了个装着吃食的青碧色玉盘,凑到他车帘边喊:“陆侍郎; 我能进来与您一道吃早食吗?”
  陆时卿一听这脆生生的声儿就炸头皮。天晓得,在梦里,她是如何拿这把嗓子叫他失控的。
  但这能怪她吗?不能吧。他得讲点道理。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问:“为何要与我一道吃早食?”
  元赐娴如今是不敢随便掀他帘子了,安安分分站在外边答:“马车里头的婢女只会一个劲地阿谀奉承,实在太无趣了。我想找人说说话,您总不好叫我喊赵大哥吧?”
  哦,那的确不能。赵述这个见色忘主的,今早还与他说,元赐娴打了一个喷嚏,要不要替她寻医问药。
  他拿一句“多事”打发了他。一个喷嚏罢了,还能打上天不成。
  他沉默一晌,道了声“进”。
  元赐娴就撩开帘子进去了,面上堆满笑意,将玉盘往他跟前小几一搁,坐在了他对头。
  陆时卿抬头瞥了眼她扶在盘沿的手,见果真如梦中轻拢慢捻的柔荑一般模样,不由心神一荡,继而皱了下眉头。
  这个古怪的梦太要命了,简直叫她成了一剂行走的销魂药,以至她眨个眼撩个发都成了对他的蛊惑。
  幸而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
  他的目光在她玉盘里的吃食一落,不太舒服地问:“你这盘里的糕食面点,怎么都是一类一个的?”
  看看他的,可都是成双成对,十分吉祥如意的。
  元赐娴一愣之下答:“她们给的吃食太多了,说这个是当地的名点,那个又是数年难得一品的什么春露冬露神仙露熬的,我吃不下,就一样拣一个尝尝。”她说完,见他不爽得连小米粥都喝不下去了,就道,“您别赶我走,我马上吃,您的眼睛就不难受了。”
  见她抬手便要将一块雪白的水晶饼塞进嘴里,陆时卿忙出言阻拦:“慢点吃就行。”
  元赐娴张着个嘴顿住,正欲眼泛晶莹,突然听他道:“你阿兄今早传了回信来,说倘使你有一丝闪失,就叫我血债血偿。你噎死了,我赔不起。”
  “……”
  元赐娴收敛了感动,撇撇嘴,低头慢慢吃了起来,饱腹后与陆时卿闲话:“我方才刚醒的时候,见赵大哥拿了您一身脏衣裳去丢。您可是没人伺候,将茶水洒了?”
  陆时卿正放了勺粥到嘴里,闻言猛地一呛,险些失态,平复了一下,咽下后才低头“嗯”了一声,看起来竟有几分心虚。
  她恍然大悟般“哦”了声,然后道:“您怎么连茶水也能洒?莫不如这一路,我白日就与您同行,替您端茶递水,夜里再回后头马车里去。”
  其实商州刺史送了好些个婢女给陆时卿献殷勤,都被他打发去了元赐娴那边。他平素就不习惯别人端茶递水,因为嫌脏,一向自己做惯了,怎会没人伺候就出洋相。
  但他有苦说不出,只好不解释,直接拒绝:“不必了,消受不起。”
  元赐娴扒拉着小几凑他近一些,瞅着他道:“您就当我还您救命恩情了成不成?给我个挑衅……不是,尊崇大周君威乃至国威的机会吧,敬爱的陆钦差?”
  她靠他这般近,眨着双柔情似水的眼,巴巴地望他,说的还是从他嘴里学去的话。陆时卿眼睑微垂,神情到底一点点软了下来,说:“就今日一回,下不为例。”
  元赐娴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
  得寸进尺的“道理”她还是听过的,能一道吃早食,就意味着能留在他马车里,能有一回,就意味着能有第二回 。
  她怎知嫌犯何时被捕,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合该将每一日当作最后一日,一时一刻都不放过。
  但陆时卿是当真消受不起她的伺候,不过由她坐在一旁看他办公罢了。一上午过去,等批示完最后一叠有关赈灾事宜的公文,见她无趣得昏昏欲睡,他也生怕这无边的困意蔓延给自己,便打算跟她说说话。
  正好,他也的确有事问她。
  他喝了口茶,缓了缓道:“昨日打头的男子,身形可有眼熟之处?”
  元赐娴冷不防听他开口,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回想了下道:“似乎没有。”
  “倘使这批人可能来自域外,你心里可有数?”
  元赐娴拧眉道:“莫非是南诏?”
  “此话怎讲?”
  “若说与我结了梁子的域外人,大抵就是南诏了,且这些人的暴虐手段也确实像他们的作风。可这太不可思议了。商州靠近京畿,已是我大周政治的心脉位置。南诏人怎可能这般来去自如?”
  陆时卿笑了一下:“倘使有内应,为何不能?”
  “您可是查到了什么?”
  他摇摇头:“正因查不到,才觉是如此。”
  昨日他跟对方说的那番话,不单是威逼退敌,更有试探的意思在里头。若他们真是大周人士,其实未必走得如此干脆。
  元赐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陆时卿想了一晌,觑着她道:“南诏太子曾逼婚于你,你应当见过他,记得他的长相吧。”
  他这眼神轻飘飘的,盯得她一阵莫名心虚。
  她答:“见是见过的,但我哪里记得人家长什么样,他又不是您陆侍郎。”
  “上回你在紫宸殿,与圣人说他长得贼眉鼠目。”言下之意,她分明是记得的。
  “是吗?”元赐娴眨眨眼,“可贼眉鼠目是个贬义词呀!您不会不高兴吧?”
  “我为何不高兴?”陆时卿语声清淡,似乎南诏太子是狗是彘都与他无关,“我只是问你,昨日的男子是否可能是南诏太子。”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元赐娴讪讪一笑,开始认真回想:“我记得,南诏太子名‘细居’,为人算是能谋擅武,论身形,比您高大魁梧几分……”
  她没回忆完就被阴沉了脸的陆时卿打断:“你就说是不是,有无可能,与我比较个什么?”
  元赐娴无辜瞅他:“我眼里头就您一人,您还不许我拿您作个参照了?”
  陆时卿一噎。他这前一刻忧虑后一刻欢喜的,简直像得了什么心病。
  意识到这一点,他愈发感到烦躁,脸色更不好看了些:“别油腔滑调的,谈正事。”
  元赐娴与细居的确在两年前春野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日落西山,她牵了马在溪边饮水,碰上他来问路。她不知他身份,并未多作留意,指了路就策马离去,隐约记得此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肌肤是深蜜色的,有一口极其浑厚的嗓音。
  若说后来有何交集,便是在战场了。他派兵困了她阿爹,她领军救援,拼死将南诏守备破了个口子,助阿爹突破重围。
  但昨日的男子面具覆脸,一字未言,当真无从考证。不过身形倒是基本吻合的。
  她事无巨细地与陆时卿讲了,听他“嗯”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五日后,钦差队伍横穿邓州,入了唐州地界,转而由唐州刺史接手陆时卿的一切出行事宜。
  过了唐州便是淮南道,但陆时卿不知何故突然放慢了步子,在唐河县落了脚。
  拾翠和曹暗就是这一日得以捎着小黑赶至,与他们会合的。两人都受了不少伤,好在未威胁要害,见到元赐娴和陆时卿,气也没来得及喘上几口,便将查探到的最新消息一股脑回报给了主子。
  曹暗道:“郎君遇刺的消息当日便传到了长安,圣人震怒,当即命人彻查此事,直至今早有了些许进展。”
  陆时卿不愿声张真相,叫世人晓得有群身份不明的男子想掳元赐娴,故而对周边各州的说辞都是自己遇刺了。
  当然,这事瞒得了地方官吏,却瞒不了徽宁帝,只是他也顾忌元家,为免案子水落石出前,叫元赐娴无辜惹上流言蜚语,便一样如此对外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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