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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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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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走少说两月,如舒州生点什么意外,怕得更久,自然有些事须交代郑濯。
  两人在书房议完正经事,陆时卿不是特别情愿地提到了元家:“别的没什么,但我南下了,也就意味着‘徐善’不在长安,若是元家给我递消息,我必无法现身,到时还得由你想个法子蒙混过关。”
  郑濯觉他这恹恹的神情挺好笑的,问:“怎么?县主不单缠陆侍郎,还缠徐先生?”
  陆时卿瞥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被她缠过,你就知道厉害了。”
  郑濯朗声大笑:“我可没这福气。”又道,“但说真的,我不像你天生奇嗓,拟不出徐先生的声色,到时如果穿帮,面上很难看的。”
  “总之这事交给你了,办不妥也是你该吃的果子,与我无关。”
  他说得没心没肺,郑濯也不恼,点点头道:“行吧,你安心南下,县主那边,我会替你顾好的。”
  陆时卿一噎,飞了个眼刀子去:“替我?省省吧你!”
  郑濯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就别抱侥幸了。等你此次回到长安,也快岁末了,我看县主短时间内不会死心,待滇南王进京,你就准备好去提亲,吃吃他老人家的拳脚吧。”
  陆时卿脸已黑了,他却乐此不疲:“这拳脚功夫不够,恐怕过不了滇南王那关,你早些办完事回来,到时我教你几招,练练你。”
  “郑濯。”陆时卿咬牙切齿道,“过几日就是十五了,你还是先好好诵你的经吧,碰上认不得的字,我也能教你的。”
  郑濯大笑不止,揍了他肩胛骨一拳,道:“得了,我走了,一路顺风。”
  
  八月十三,陆时卿拾掇好了行装,比徽宁帝吩咐的期日提早三天离了长安。临走前,宣氏出言留他在家过了中秋再启程,他却以灾情紧急为由,坚持当日就走。
  但其实灾情早便和缓了,舒州也非缺他不可,他不在长安过节,是怕元赐娴找上门来。这等良辰,她怎会不来扰他,到时若缠他不放,岂不麻烦。
  清早,陆时卿逃一般出了长安城,一连赶了两日路,过了数个山道,在中秋当夜入了商州地界。
  他此行去往淮南,明面上是疏灾,暗地里却奉了徽宁帝的命,身负更要紧的差事,为免招摇,便是一切从简,乘了辆并不如何阔气的马车,就连随从也只捎了赵述与曹暗两名。
  因这两日下过场雨,耽搁了些行程,当夜便没来得及进城。陆时卿欲低调行事,并不打算与当地官员打交道,在宵禁后令人破格开城门,便决计忍耐一下,露宿在野。
  当然,以天为盖的是赵述和曹暗,他不吃风,睡在干净整洁的马车里。
  两人替他择了处地势平坦,靠近河川,无天灾及野兽威胁的地方落脚,一个跑去拣柴生火,一个开始清理周遭。
  人在山野,泥巴和杂草就算了,但郎君绝不能忍受鸟兽的粪便。
  皓月当空,映照得河面波光粼粼,纵使未生火堆,四面也一片敞亮。偶有风过,远处的群树便是一阵簌簌沙响,声色通透而清爽。
  陆时卿在马车里待得闷气,预备等赵述清理完下去缓缓,朝外问:“赵述,你好了没?”这一问却迟迟不听答应,他只得耐着性子再唤一声,“赵述。”
  赵述的声音缓缓响起:“郎君……我,我见着仙女儿了!”
  “……”这一刻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陆时卿微微一愣,皱眉道:“荒郊野岭的,你说什么胡话?”
  “郎君,我没扯谎,真是澜沧县主来了!”他说完,一把扯开了陆时卿的车帘。
  猝不及防地,陆时卿抬眼就瞧见了一身月白交领长袍,幞头束发,背着个包袱,站在水岸边的元赐娴。
  他手中拿来打发时辰的书卷一下从小几上滑落下去,激起“啪”一声清脆响动。
  然后,他听见她笑着说:“陆侍郎,是我,您激越个什么呢?”
  不是激越,是惊吓。
  陆时卿下了马车,人还未到她跟前,便已冷声道:“你来商州做什么?”
  他连敬称都没使,该是有些生气,但元赐娴依旧笑盈盈的,提了提肩上鼓鼓囊囊的包袱:“我来陪您过中秋佳节。”
  他站定在她跟前,严肃道:“你跟踪我两日,就为来陪我过个中秋?”
  “是啊。”她点点头,“您不感动吗?”
  陆时卿当真不喜被人刺探行踪,何况的确公差在身,没工夫与她嬉闹。上回她在胡饼上动手脚的事,他已忍耐着未去追究,如今再来一回,自然气恼。何况她心也太大了些,就这样孤身跟了他两日,也不知夜里睡的是何处,都不怕遇见歹人。
  他蹙起眉,质问道:“元赐娴,你如此纠缠我,究竟意欲何为?”
  元赐娴猜到他会不高兴,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论他如何训斥,她一直笑就是了,她相信他一定不忍心气她太久的。
  她答:“陆侍郎,我纠缠了您这么久,您难道还瞧不出来吗?我心悦您呀!”
  陆时卿果真噎住了。她的确纠缠他多时,却是头一次跟他表意。
  他因此怔愣在原地,感觉头顶的月光好像哗啦啦洒了他一头一脸,叫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光芒四射,轻飘飘得快要飞起。
  他倏尔想到,当初长安郊野,也是如此月朗星稀的夜,她蹲在旷野蔓草丛中训斥一只蠢狗。映入他眼的,是艳丽的唇瓣,修长的颈项,雪白的肌肤,深邃的沟壑。
  他骗她说,穿回鹘人的裙装将被金吾卫盘查,叫她蒙了面纱遮掩前襟。其实不过以为这香艳一幕不该给更多人瞧见罢了。
  陆时卿停止往下回想,觉得心内莫名无比烦躁。
  他为何总对月光下的元赐娴气不起来?
  他将眉头拧成个“川”字,到底态度好了些,道:“陆某公差在身,耽搁不得,请人送县主回长安。”
  元赐娴晓得自己已成功了一半,继续磨他:“不成不成。我追了您两日,实在疲乏不堪,眼下再赶不动路了。何况您的随从当中无一女子,您竟叫我深夜与别的男子同行同处吗?”
  什么叫“别的”男子……这话好像不太合适吧。
  陆时卿吸了口气,问:“县主当真孤身来的?”
  “当真!”她点完头,突然摆手道,“不对,也不是孤身。我还带了样您不太喜欢的……”
  陆时卿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他惊疑不定时,忽见她身后,被月色照得白茫茫的空地,现出了一道姿态妖娆的阴影。
  个头很大,脖子仰扯得很风骚。是一只狗。
  他被气笑,手指着那个方向问:“元赐娴,你竟带了这东西来陪我过中秋?”


第29章 029
  这东西,他不是不太喜欢; 而是太讨厌了。
  陆时卿刚怒火中烧质问完这一句; 远处小黑就抬了狗蹄子朝前做了个扑跃的假动作。他心底一憷,伸出的食指弯了弯; 下意识后撤一步。
  元赐娴见状一愣,道是小黑吓唬他,回头却见它安安分分趴在地上; 看起来十分老实。再瞅瞅跟前脸色惨白的陆时卿,她的神情茫然起来。
  陆时卿又好气又好笑。是不是元钰给这蠢狗喂多了核桃肉; 叫它变聪明了?
  他发指道:“它刚才……!”他说到一半; 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这话说出来,倒像是个被恶霸欺凌后; 企图叫夫君作主的怨妇。
  他平静了一晌; 脸渐渐恢复了血色,余光紧盯住小黑; 故作漠然道:“深夜不便行路; 县主今晚就在此处歇脚; 但烦请您管好……”他说到这里,见小黑直起狗身,一副要冲上来的样子; 喉结一滚,颤声道,“您的爱犬。”
  元赐娴早就跟小黑打好招呼,叫它不许靠近陆时卿周身一丈距离了; 闻言笑道:“您放心,它这次一定会乖的。我也不是故意将它带来,实在是阿兄怕我沿途有险,才硬叫我捎上它,说一路好有个照应。”
  陆时卿心里“呵呵”一笑。如今的世道又非人人惧狗,真遇了险,这只蠢狗能护卫得了她什么。元钰分明是担心他对他的宝贝妹妹图谋不轨,这才派它来震慑他。
  图谋不轨?他是那种人吗?
  他不大舒服地走开了去,在马车边坐下,拧开水囊,仰头饮水。
  元赐娴瞥瞥他身下杌子,不免感慨他出行挑剔,然后从包袱里抽出一张帕子,铺在他身旁的泥地上,刚预备如此将就,弯身却触到了一张凳面。
  就在她屁股快要落地的一刹,似乎谁眼疾手快地将一张小杌子垫在了她下边。
  她一愣,扭头就见身后赵述流着满嘴的哈喇子,正腆着脸对她笑。
  陆时卿回头盯住他:“谁允许你把我马车里的杌子搬出来的?”
  “郎君,您这杌子闲着也是闲着,怎能叫澜沧县主千金之躯席地将就呢?”
  元赐娴觉得这个小伙子很有前途,朝他一笑,掏出一块以红绫包裹得十分喜庆的月饼,递给他道:“多谢赵大哥,这个给你吃。”
  赵述一舔哈喇子,刚伸出双手准备去捧,就听陆时卿冷冷问:“水烧完了?”
  他蓦然停住,神情幽怨。
  陆时卿却毫无同情地道:“去,我要净手净面。”
  赵述只好悻悻走了,悄悄与一旁默默生火的曹暗去吐苦水。
  元赐娴一只手还伸着,笑问陆时卿:“那您吃?”
  陆时卿瞅她一眼,撇过头去,冷冷道:“不必了。”
  “陆侍郎,所谓‘千里送月饼,礼轻情意重’,您怎么着也吃一口。”
  他不搭理。好男儿不为一只原本要给别人的月饼折腰。
  她叹口气:“好吧,我给赵大哥他们送去。”说罢作势起身。
  陆时卿却比她更快一步,长手一伸就将她手里的饼接了过去,然后咳了一声,说:“给我就行,等他们干完了活,我再拿给他们。”
  元赐娴心里觉得他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面上不动声色“哦”了一声,将一大个油纸包都给了他:“那这些都给他们。”
  他接过,放在了一旁。
  她继续认真叮嘱:“一定要给他们的,您可别偷吃了。”
  陆时卿飞了个眼刀子过去,刚欲质问她究竟给谁过中秋,却忽觉哪里不对,摩挲了一下手里微热的月饼,道:“元赐娴,你跟我扯谎?方圆三十里地都无人烟,这月饼却是热的,你从哪里弄来的它?”
  元赐娴一噎。百密一疏,将这茬给漏算了。
  她沉默一下,估摸着陆时卿一喊她名,就是生气了,声势弱了一截,实言道:“是拾翠快马加鞭给我送来的……”又伸手作发誓状,“但她送完就回去了,我眼下真是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很可怜的。”
  陆时卿早知她满嘴鬼话,也不想计较究竟哪句是真,笑了声道:“您爱自讨吃苦就随您,只是陆某的马车容不了您,此处天大地大,您请自便。”
  元赐娴可不会妄想他能将马车让给她,见他没赶人就已很满足了,与他闲话几句,等夜深了,便十分自觉地从包袱里掏出一张硕大的细网,四顾一番,系去了一旁的两棵矮树。
  陆时卿净了手与面就预备歇息了,回头见她拉网的动作娴熟,大抵早有准备,便懒得管她,吩咐赵述与曹暗守夜,随即一头钻进马车,和衣躺了下来。
  虽非深秋,但夜里到底是有些凉了,此地又临近河川,湿气较重,他闭目躺了不多时,就被一阵灌入车内的风激得睁开了眼。大约默了几个数,他起身撩起车帘一角,看了眼元赐娴的方向。
  她蜷缩成一团,侧卧在两棵矮树间的兜网里,似乎睡熟了。底下守着小黑。
  他皱皱眉,犹豫是否要下去,套了靴子却对上那双虎视眈眈的狗眼,只得恨恨放下了帘子,重新回到车内床榻。却是躺了好半晌也没能入眠,直至第二阵风再次灌进来,他终于复又坐起,咬咬牙,朝兜网方向走去。
  这是陆时卿自七年前某个事件后,头一次主动靠近一只犬类。他为此几乎走三步,退两步,好歹到了跟前,却听它朝他狂吠起来。
  他四肢僵硬地停驻原地,预备隔着几步距离唤元赐娴,倒见她自己醒了,揉揉眼盯了他一晌,才似反应过来:“陆侍郎?”
  陆时卿嘴唇微颤,看了眼狂吠不止的小黑。
  元赐娴立刻醒悟,叫它闭嘴,然后爬起来,坐在网中问:“您找我吗?”
  她这被网兜住,睡眼惺忪的样子倒是好笑。陆时卿忍了,板着脸深吸一口气:“你睡我马车里去。”
  元赐娴几疑自己听错了,确认道:“我睡您马车,您睡哪里?”
  陆时卿一指她的网,又道:“把狗带走。”
  她颇是担忧地道:“可您睡得惯吗?”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大概是叫她别废话的意思。元赐娴只好翻身下了兜网,拍拍小黑示意它跟她走。
  陆时卿补充道:“除了床铺和被褥没法,车内的物件一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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