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到了真正的利维坦。
或者说，黑之潮的核心。
没错，利维坦没有在伊罗兴世界的毁灭中死去，她只是被炸成重伤，在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之后，才被降临此地的黑之潮吞噬。不过与其他被吞噬的存在不同，利维坦硬是凭着强悍到可怕的意志坚持了下来，没有丧失自我，并且还成为了黑之潮的主导意志！
至于加洛斯与摩多，自然也是利维坦利用黑之潮所造就的牺牲品。
出乎意料地，这个被隐藏在黑之潮最深处的核心，并没有艾洛想象之中的可怖，而是呈现出了利维坦最初的模样。
那条年轻的赤铜龙……
“黑之潮是无数被拒绝存在的灵魂。拒绝并不是上天的拒绝，而是他人拒绝承认他们的存在，他们自己也一同拒绝了生命，在宇宙的缝隙间徘徊等待。”
无尽的黑暗之中，利维坦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伤感，轻轻念出来。
“明明都是带着些许的期待降生的，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一念之差，就变得不容于世了呢？”
艾洛叹息道：“因为我们对于他们来说，始终也不过是这样的存在呢……”
“果然，”利维坦眼中坚定的光终于满溢了出来，“艾洛，你是真的发现了那件事啊。”
艾洛苦笑：“呵呵，要是我没发现，现在可能就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了吧？”
利维坦没回答，不过显然是默认了。
“那么我就问一下那件事吧，虽然其实我也猜到了一点。”艾洛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愿，于是顺势换了个话题，“你把我吞进来，也是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勉强隐瞒一下吧？”
“是。”
利维坦点点头，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本来我是打算之前就和你说的，不过那个时候幸亏有你提醒，不然我一定会被抹除的……最后想想，唯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我的‘身体’里，呵呵……”
瞳孔微缩，他的声音郑重了几分：“不多说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把我最核心的秘密告诉你。”
“——关于那一个月里，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
龙穴的最深处，尚显年幼的赤铜龙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曾经的纯净、善良、希望还有爱等等美好的气质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沧桑、绝望与憎恨。
一片灰色的死寂。
如果说，无知才是一种幸福的话，那么有知便是让人痛苦挣扎的时刻。
【主位面的时间刚好过去一个月，不会有谁发现你的异常。】
视网膜上忽然出现的字体，将利维坦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打破了。
这是利维坦第一次看到的，在他的实际生活中并没有类似的景象。
当然，如果说那真是他的实际生活的话。
天空破碎了。在破口的地方，露出了以黑色为底色，上面有着无数整齐排列着，还在不断变动着的绿色河流，仔细看去，组成河流的似乎是数字一样的东西。
这一切并非是发生在现实生活的天空中，而是利维坦那似乎已经很久远了的记忆最深处，曾经出现过的一幕场景。
这种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在他不算长的生命里从未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他永远都记得一个月前，正打算好好睡一觉的自己忽然看到了幽灵般浮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句话。
【不要惊慌，不要怀疑，不要宣扬，我会带你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然后，利维坦的身体似乎消失了，他的灵魂凭空漂浮起来，一瞬间仿佛穿越了万千世界，又仿佛扩张了亿万倍。
最后——他看到了那个世界。
车水马龙的水泥森林里，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人正在一个奇怪的机器上敲敲打打，而随着他的动作，一行行文字也出现在了年轻人面前的屏幕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利维坦明明确信自己不认识这种文字，却还是能明白其含义。
——
“很快仪式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晨曦教廷分部的伯顿主教一手拿着光明之神的教典，一手在空中划着圣纹，庄重地看向维斯。
‘你是否愿意庄严承诺，宣誓统治法肯里奇王国及你属地的人民，管理他们的土地，并在统治中尊重他们各自的法律与习俗？’
维斯点点头：‘我愿庄严承诺。’
伯顿主教又问：‘你是否愿意怀着仁慈之心，尽己所能，维护国家的法律和正义事业？’
维斯继续回答：‘我愿意。’
伯顿继续问道：‘你是否愿意尽己所能，维持光明之神的律法，遵守教会圣典的真正教导？你是否愿意维持、保护神圣不可侵犯的晨曦教廷及其从属教会，维持并保护其由法律确立的教义、崇拜、原则及其统治？你是否愿意保护法律赋予主教、神职人员及其主持的教堂的权利与特权？’
‘我承诺遵守上述所有要求。我将遵守并实现承诺，愿光明之神保佑我们。’
维斯心里冷笑着，脸上却露出无比庄严与凛然的神情。
‘那么，我宣布加冕仪式结束，您已经是被教廷认可，并且能够亲政的法肯里奇国王了。’
伯顿主教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侍者手上接过王冠，郑重地戴在了维斯头上。
就这样，在近乎儿戏的托卡马克派成立之后，这条来自托卡马克派的小黑龙又在一场充满了敷衍气息的仪式里正式加冕为国王。
也不知道……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上传承记忆里描述的那种生活啊。
维斯望着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走过来向自己祝贺的贵族们，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
第四百零九章 窃取神权
利维坦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是知道法肯里奇王国的新国王加冕仪式的，实际上当时有着金属龙情报网的便利，他所知道的情景就和屏幕上显示的……一模一样！
不等利维坦将那个可怕的念头压下去，眼前的年轻人忽然关闭了页面，随手又点开了另一个页面。
这一次，出现在利维坦面前的文字，再也让他没有半点侥幸的心理了。
因为这一次他所看到的，是自己的资料。从连自己都记不清的过去，到更为久远以后的未来，一件件事迹都写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只是眼前这个渺小人类所随手写的描绘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天、那地、那山峦、那森林……还有龙族、诸神，甚至于信念、身份、行为……
都是编造出来的？！
利维坦的灵魂开始发抖了。
他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相当于造物主的年轻人，其实只是这个世界非常平凡的一员而已。而年轻人在写的时候，也带着相当大的随意的态度，信手涂抹着写好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笔下去，就不知道有多少个生命的轨迹发生剧变……
利维坦可以容忍有一个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但是他绝对吧容忍——所谓的造物主，居然是如此不起眼的一个人类，并且他对于他的造物，一点尊重的意思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此刻处于灵魂状态，利维坦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又哭又笑。
那是对于否定了自己曾经相信的一切之人的怨恨，也是对于虚假世界的嘲笑。
【为我服务，我帮你毁灭那个虚伪的世界。】
这时候，幽灵般的字体又出现了。
这一次，利维坦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到底是谁？”最后利维坦问道。
【暗影残酷——阿斯蒙蒂斯。】
他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从那段梦幻般的体验中脱离出来已经有几天了。几天过去，利维坦想了很多，但什么也没想通。无比强大却内敛的魔力在利维坦的体内跳动着，这是他曾经远远无法想象的力量，现在却成了他唯一觉得可以依赖的东西。
因为只有这股力量，不是那个卑贱的人类赐予，而是由自称为“阿斯蒙蒂斯”的神秘存在赐予的，同时也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
毕竟，整个伊罗兴世界都是虚构的，所以那个人类自然也有着随意创造与毁灭一切的能力。
想要逃脱被支配的命运，就必须有能够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正是从这一刻起，利维坦便开始努力着去脱离既定的命运。
【还活着吗？】幽灵般的字体浮现在视网膜上。
“只是觉悟了而已，算不上死亡吧。”利维坦摸了摸胸口，摇摇头，心中回答道。
那个神秘的存在似乎能够知悉一切，只要自己想着，对方就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
【就算如此，曾经的那个单纯执着，一心一意地努力的你，也不在了。】
“也许吧。”
死去的和活着的，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利维坦没有思考这种问题，因为生与死的话题对现在的他而言并没有意义。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一直走下去，直到……虚伪的世界被粉碎，或者自己彻底毁灭！
……
“所以，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利维坦结束了自己的讲述，微微叹了口气。
艾洛则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利维坦的面前，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利维坦赤金色的眼眸。
“来吧，艾洛，你既然能够意识到我们只是书中的人物，那就意味着你一定也有着摆脱那个人类所制定的命运的能力。”利维坦开口，“和我一起吧。你不是那种喜欢被摆布的人，而且我能感觉得到，这个书中世界还存在着不少世界，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将黑之潮扩张到所有的世界——不过，加上你的力量，就不一定了。”
“……我拒绝。”
然而艾洛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你——”利维坦不敢置信地看着艾洛，仿佛刚刚才认识他一样。
艾洛笑笑，眼中一时间闪过复杂的神色：“你以为你真的摆脱了所谓的命运吗？”
“你是说……”
利维坦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嗯，你可能也想到了。”艾洛略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能够确定，你所谓的‘真实’，不是那个人类故意所安排的剧本呢？”
“可是阿斯蒙蒂斯——”
“也可能是剧本的一部分。”艾洛的语气冷静而漠然，“说不定那个人类本来就是打算让你毁掉这些世界。最重要的是，所谓的‘真实’都是那个存在给你展示的，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说法。”
利维坦的眼圈有点红了：“你说谎！明明那么真实的事情，我怎么可能——”
“够了，”艾洛低声道，“毕竟除了那个存在，没人能够证实那些事情的真假。而且仔细想想，你真的就发现了什么‘造物主’的痕迹吗？就算退一步来说，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但你目前所做的事，也只是毁灭所谓的‘书中的世界’而已，并没有毁掉‘这本书’啊！”
“什么……”
艾洛的一句话，直接让利维坦彻底沉默下来。
虽然很想否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艾洛所说的有道理。
即使与黑之潮融合，吞噬了所有的世界又如何？不还是这个故事里的一个角色吗？
那样的话，毁灭所有世界，与按照原定的轨迹继续走下去有区别吗？
也许是有的，至少可以让那个人类稍微知道一下角色的尊严——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样有用吗？
最多也只是让他生气罢了，毕竟书中的人物是不可能干预到现实的，而且那个人类也完全可以把书里的内容都删掉，然后写一本新的。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吗？
“哈哈哈……”利维坦惨笑起来。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与黑之潮合为一体，现在绝对是嚎啕大哭了。
是啊，都已经为了那个目的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就连流泪的权利也被放弃，可是结果呢？！
零，什么也没有！
下一刻，利维坦的笑声猛地停止，他双目赤红地盯着艾洛：“呵呵……很好，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干脆就一直毁灭下去，就不信毁不掉这本书！”
随着他的话语声，四面八方的黑色潮水猛地暴动起来，仅仅用了不到一秒，就将艾洛再次吞没！
如果说，之前利维坦只是将艾洛吞入腹中，却并没有消化和吸收，那么这一次，随着他心底的坚持被摧毁，发狂的利维坦再也没有遏制黑之潮消灭万物的本能，直接将艾洛融合到了身体里！
——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