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小姐踌躇着不好开口,用手搓弄半天衣角后,才从嘴中挤出两个字:“没了!”
“没了?”
两个掌柜的齐声问到,人有点发懵。
“大小姐,您把话说明白,谁没了?”
“小店子没了。”
“那么大个人怎么没的啊?前几天还瞧见他在如归酒楼那看着人家盖房子呢,大小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藏起来,咱三家在这竞争,那是从最早传下来的,其中有一条规矩写得明白,三家酒楼同时遇到大事情就必须齐心协力,现在这房子都没了,你说算不算大事情?”
泰来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认为是如归这大小姐为了让如归走到前面,把店霄珥给藏起来了。
杨大小姐手搓的更使劲了,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水,她心中清楚,现在店霄珥不属于她一个人。
“大小姐,你到是说句话啊?”
迎鸿掌柜的也着急了,在一旁催促着,看着这个还是孩子小姑娘,他也不忍心如此,可店霄珥没了那还了得?
杨大小姐最终还是没挺住,只好说道:“小店子走了,去杭州府了,有点事情要他做,大家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来,不要急,反正现在也用不到他什么。”
拖,能拖就拖些日子,等小店子过了洲试再跟他们一说,他们也只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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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一天天升的早,落的晚,由拳镇曾经布满淤泥的路上,已被晒得干干的,硬硬的,裂开不少口子。
大人小孩在这一关键时刻早晚出动,为那些种在地上的菜锄草、捉虫,这个时节他就是如此,有农谚为证:“夏至不锄根边草,如同养下毒蛇咬。”
随着白天时间多起来,忙碌中的人们终于是发现少了些什么?不经意间几个人凑趣在一起闲唠嗑,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到了由拳镇各方面事情,想起来许多问题都是人家如归酒楼那个店霄珥解决的,然后就发现,店霄珥,那个最厉害的人,不见了?
是了,怪不得这些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忙的时候没理会,这时才想起来,平时总见面的店霄珥找不到了,这,这都有十来天了吧?
不少人跑到如归这边开始向那些店小二打听,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店霄珥是真的没了,走了,至于为什么?不知道。
一时间这个事情成为大家关心的话题,总人有在闲暇时谈论着,几乎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店霄珥为什么走,去哪了?好在还没有人敢去质问杨大小姐,这样一来,关于店霄珥离开的各种版本开始陆续出现。
对于这种事情,除了由拳镇的百姓关心外,就是那些才子佳人了,店霄珥这个名字在一些***中还是有人知晓的。
当先来探问情况之人是马公子和童公子几个曾经与店霄珥有过合作赚到不少钱的临安大少们,他们就是想来求证一下事实,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帮上忙?这样的人可以归属到合作朋友这一范畴。
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如此,由拳镇东南方向同样有一个县,距离和临安到由拳差不了多少,名为富阳。
由拳镇由拳山脚下有一条小河蜿蜒曲折最后流到人家那边的,发大水的时候,那水从由拳镇滚滚而过后,把人家那边的地也给淹了,没办法,谁让那旁边就是富春江呢。
忧愁和思念这些东西都能跟着春水向东流呢,更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结果由拳镇被冲走的东西停留到人家地盘上,各种东西时间长了气味难闻,这下就有了矛盾,人家县令亲自找过来说这事情,想要些钱,如归酒楼当时说的算,给了,整整五百两银子,白花花齐刷刷地交到富阳县县令手中,至于他如何使用,那就不归别人操心了。
这县令他还有一个儿子,和那童公子差不多,也是成天无事可做,和一群狐朋狗友到处闲逛,可惜他那些朋友中没有象马公子这样的人,有些事情办得并不如意,这一听说如归给了银子,几个人围在他身边一合计,觉得这招不错,于是搭帮结伙再次前来索要,给过一回钱的如归哪能再给一次?想耍横,被店霄珥一顿棒子就给打了回来。
几个人出不去心中闷气,又没有胆子再前去闹事,就这样暂时忍了下来,这次听到店霄珥离开如归消息后,几人那心又活泛上了,再次把主意打到如归头上,花钱请了些人弄出不少诗词对联迷题之类的东西,想要挑场子。
这个县令公子其人名叫朱宝田,这一日早早就带着弟兄们前往由圈镇。
由拳镇上这三家酒楼离盖好还要有段时间,秋后要是赶赶,差不多能勉强经营,可现在不行,不少人来吃饭都是在临时搭建的地方。
因地方差了,价格自然也下来不少,再不比当年那般景象,唯一能要上价的东西,就是如归那些河豚粉。
现在三家都在用,由如归卖给他们成品,至于配方,想都不要想。
如归这边呢是个大院子,上面搭起一个个相互挨着的小棚子,天热用来遮阳,天阴可以挡雨,每天从午时起陆续有人进来,这些都是吃习惯了的常客,近一些的地方,早上乘车而来,用不上两个时辰就能到这,住一晚再回去。
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小狗子几个老人偷懒跑到一边去跟着二楼三楼那些店小二学东西,这是从店霄珥来后开始的,店霄珥若有时间,就亲自教给他们,店霄珥若是忙,他们就找一等店小二去学,这种事情换以前是没有过的。
剩下这六个人羡慕的看了一眼那些老辈人,只得压下心中的向往,忙着侍侯客人吃饭,来回奔走在桌子之间,嘴上不停喊着腔,到是凭添一份热闹。
“来人啊,过来几个侍侯少爷我,看今天这风景不错,少爷我跟你们论诗填词开心一下。”
一个扎耳的声音传来,小狗子那边反应最快,转头一看,有印象,正是前些时候被撵出去的富阳县令公子。
四个一等店小二知道,这时候该自己上去了,面对这么个纨绔子弟,四人到是不惧,落落大方走到跟前,行礼问好:“几位公子,需要点什么,小的马上就给您安排。”
“随便上些东西就成,公子今天来主要是来考较一番如归酒楼的,听外面很多人把如归都吹上天了,公子我若是不知道便罢了,可他听到耳朵中,却不得不过来看看,这样,听说你这猜谜厉害,那公子我就出几道猜迷题,答出来有赏,答不出来,以后盖好了也不要出现三楼这个地方了。”
这话有些不讲理,人家开酒楼是为了提供吃饭地方,却不是争胜之地,可他这明显来捣乱的,若是不治住,他赢了后到外面瞎传那可是影响酒楼生意,无奈之下,几个人只得硬着头皮守在旁边,叫人把大小姐赶紧寻来。
待菜上来时,大小姐也过来了,只见几个店小二正满头大汗,旁边有人告诉,刚才已经答了一个,问心无二用,答,一心一意,被赏了十个铜钱,这等着下一问呢。
“不错,不错,这简单的还真弄上来一个,听好了,桃花潭水深千尺,还打一成语。”
朱宝田带着一脸阴森的笑等着,那几个店小二不停的想,杨大小姐也直皱眉头,正在这时候就听到门外一熟悉声音传来。
“不是告诉你们了么!遇到这种弱智之人直接撵出去,这是酒楼,乃吃饭之地,要治病的去找大夫,谁要问迷啊,如归今日定下规矩,谁若想问这没用的东西,也行,如归答错了,免费提供佳肴,如归若答对了,赏提问人一顿棍子。”
随着话音一落,从外进来一人,正是风尘仆仆的店霄珥。
第二章 欲到他乡寻自在
头发乱糟糟地,身上衣服也是左一个泥点右一片斑斓,鞋上破个口子,怀中抱着那个包裹,这就是店霄珥现在的模样。
朱宝田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上上下下把店霄珥打量一番,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如归酒楼那个八方接应?怎么这副模样?”
即便现在店霄珥卖像怎么好看,可威名还是在的,几个赶着空子过来捣乱的人,还没达到计划的预期目的呢,就让人家给堵到了,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店霄珥把包往地上一摔,看着几个捣乱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天可苦坏了,正好,遭那些罪在他们身上补偿一下吧。
“诸位客观,刚才可是几位要出题考较如归小二否?”
店霄珥满肚子火,说话也不再客气,直接来到朱宝田面前质问。
“正,正是。”
朱宝田一看都如此地步了,只能一咬牙应承下来。
“好,我答了你刚才那个成语,桃花潭水深千尺么?无与伦比,记得下回别拿这破玩意来问,来人,收钱,给我把这几位哄出去,如归是吃饭的地方,一帮厨子跟店小二又不是什么西席,有什么可问的?”
换平时,店霄珥还能跟他们逗一逗,今天这实在没有状态,一句话把尤自不停抗议的几人撵走,方对大小姐点点头,当先往后面走去,包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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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子,你这怎么才几天就回了,考完了?”
大小姐此时见到店霄珥说不上是担心还是高兴。
在院子井中提出来一柳罐水,从头上倒下,哗的一声,来个透心凉快,店霄珥这才长出口气,一脸苦笑:
“别提了,我那天走时出去不远就有一驴车经过,谈好十个铜钱,一直把我拉到临安衙门那,我自己又花六十两银子买匹马,一路溜达着就往杭州府那边去,到地方人家说今年秋试取消了,我这又连忙往回赶,想抄近路快些,可谁知,走到一半时,马死了,六十两银子没了,要不是从小我就在山上长大,我非死外面不可。”
“不考了?完了?就这些?”
杨大小姐还等着听一个如何惊天动地的经过呢,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
“完了,就这些,可就这些,我就走了好几天,找不到别的地方,只能沿着小路走,你能看到我就说明我命大。”
店霄珥现在哪还有精神给人讲故事啊,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难受的地方。
看到他这个样子杨大小姐突然觉得那个一直以来创造传奇的人,并不是高不可攀。
“小店子,原来你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呀,六十两银子买的马你还敢骑,你当那是驴啊?以后要记得,所有的马都是有官籍的,不可以卖,所有能卖的马都是偷弄过来,没有少于一百两的。”
平时店霄珥表现的太完美,莫明中给杨大小姐一种比不上的感觉,这一次看到他狼狈地模样,到是亲切不少。
“哇!小店子哥哥你是顺着富春江游回来的吧?”
两个小家伙不知从何处听到店霄珥回来的消息,赶紧跑来,正看到他一身水的模样,调皮地指着他问。
店霄珥看着他两个,微微一笑后却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错了,我是龙王从井中托出来的,今天先不讲故事了,等我休息完再讲,好不好?”
“好~那小店子哥哥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出去玩。”
两个小家伙略微遗憾地低个头一起走了。
剩下店霄珥跟大小姐相互看着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看着他还湿淋淋地衣服,大小姐才突然反应过来。
“小店子,先不要想别的事情了,把衣服换了,好好睡一觉,等起来时,咱们再一起想办法,这世上就有过不去的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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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小姐怀着心事离开,店霄珥带着疲惫入睡,可其他人不清楚二人之间的事情,只知道了店霄珥从别地方回来了。
由拳镇原本平淡的生活因此突然热闹起来,店霄珥回来的消息,给那些劳累一天的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把那些想钻控制的人吓得不轻。
迎鸿跟泰来先后派人探问,得知店霄珥已经休息后又都悄悄离开。
午后,杨大小姐独自一人坐在院子角落当中,看着地上忙碌着爬来爬去的蚂蚁,两眼无神的随着一条虫子的挪动而移动,好半天才叹口气自语呢喃着‘这下可怎么办?若是没有功名,门户一定对不上,除非赚更多的钱,我家要是穷些就好了,哎呀!实在不行就隐姓埋名起来,让他们谁都找不到,小店子那么聪明,一定能够养得起我的。’
睡在房中的店霄珥同样被噩梦惊醒,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睁着眼睛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房梁,紧抿着的嘴显得顽强、刚毅。
夕阳落去后,夜,繁星闪烁,夏风轻吟,残存的几棵垂柳微微摆动,同样困顿的鸟儿也垂个头躲在某一处栖息,那***中伴着挥汗如雨的身影,由拳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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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子,小店子,快来,我想到一个办法。”
杨大小姐早早起来跑到店霄珥住的地方隔着门大喊,此时还能看到星星,离第一声鸡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