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入狱不久,秦玺身上的衣袍还未来得及换下了,仍旧是那一身黑色绣着金竹的锦袍,哪怕是在牢中走了一圈,他身上那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雅圣洁之气仍旧缥缈氤氲,欣长挺拔的身姿不见丝毫狼狈。
清俊儒雅的容颜宁静一片,唯有那双眸子深处潜藏着一丝隐忧。
“秦玺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秦玺微微拱手道了一句。
秦澜雪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那双澄澈的瞳仁将秦玺的身影秦玺的映了进去,犹如摄魂一般,最后秦玺的倒映被射入了明湖中心一点幽蓝之中。
季君月见秦澜雪不说话,只好开口问道:“不知清王有何事要告知?”
秦玺本就没打算跟两人兜圈子,此时季月直接了当的问出声,他自然也直白的说出了来意。
“我来是想与皇上做一个交易,请皇上放过太后娘娘,臣愿意交出手中六十万的兵权,以及私下遍布各国的产业和一批死士。”
他私下的产业有多少除了他自己旁人根本不知道,就算是秦澜雪所知道的也都是明面上他愿意让人知道的产业,这一次带兵入城,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留了三千死士,带来的都是私家军。
季君月闻言幽幽一笑,秦玺这个人是个人物,隐藏之深,手中掌握的势力简直比狡兔三窝还要多,至今就是她和秦澜雪也没能完完全全将他的老底翻出来。
一些极为隐秘的势力还是鬼骨魔兵和异兵团用了一年之久不间断的监控才知道的,如今竟然为了救王玉璃甘愿放弃所有,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情痴。
“就算清王不说,我们也早晚会查到的。”季君月不急不缓的说道。
秦玺看向季君月浅笑的脸,那笑容很浅淡很绝滟,却犹如一张面具遮掩了所有深不可测,探查不到丝毫真实情绪。
而她的话明显推翻了他所有的筹码。
“难道你们宁愿东南地区的边关大乱,也不愿意选择不费力的收服?”
季君月轻笑出声,话音带着几分乖邪之气:“清王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东南军只怕已经被收服了,绝对引不起什么动乱。”
秦玺听言心下一沉,清润的薄唇微微抿起,将视线移到从头到尾都未说一句话的秦澜雪身上,与他那澄澈到诡异的眸光对上,哪怕感觉到了毛骨悚然,也未移开半分,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眼底反而敛涟起一抹复杂之色,与秦澜雪对视了片刻,秦玺才无声的叹息了一声,道。
“你不能杀她。”
秦澜雪微微抬颚,凉声道:“理由。”
“她”秦玺凝眉,看着秦澜雪欲言又止了半响,才缓缓的闭眼道:“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季君月眸子微眯,狭长乌黑的凤目荡漾起一层幽妄冷寒的波澜,看着秦玺冷笑:“清王可真会说笑,若王太后是阿雪的生母,那么死去的娆妃又是阿雪的什么人呢?”
秦玺睁开眼睛看向一直面无波澜的神色平淡的看着他的秦澜雪,缓慢而带着几分艰难的说道。
“她确实是你的生母,因为她其实并非真正的王玉璃,而是初娆央。”
秦澜雪听了这话仍旧波澜不惊的看着秦玺,那双澄澈美丽的丹凤眼仍旧澄澈一片,偶有点点幽蓝浮动,但仍旧澄澈到了令人悚然的地步。
季君月看了秦澜雪一眼,眼底深暗一片,面上却是看着秦玺冷讽的笑道。
“初娆央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清王不觉得这话很没有说服力吗?”
秦玺深呼了一口气道:“当年在皇上三岁的时候是我救了初儿,将她带离了皇宫,并且留下一具身形与她相似的尸体易容成了她的模样,让世人以为初儿已死。”
“直到十年前我才设计让初儿假扮成王玉璃的模样,并且和王氏联手在九华宫之变时保了皇上登基,初儿其实一直想与皇上相认的,只是周围不仅有王氏在,还有皇甫氏虎视眈眈,因此她才一直没有告知皇上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也是我一直不让她认你,更不让她与你太过接近,甚至为了不让人察觉,我还逼她远离皇上,若非如此,她怎么舍得看着皇上受难吃苦,加上当年她吃了太多的苦头早就损坏了身子,就在假扮王太后的那些年,她也一直在养身体,对皇上自然也有所忽略,可她并非故意为之。”
季君月和秦澜雪静静的听着秦玺的诉说,包括当年初娆央被救后九死一生足足养了三年才得以下床走动。
对于初娆央的过去季君月是仔细查探过的,都说红颜薄命,这个词用在初娆央的身上再适合不过。
初娆央素有九幽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是没有一个足够令她自保的身份,被当成女奴送入秦宫虽然因为美貌得到了先皇的极致的宠爱,却没有那个福气和命享受。
失了宠后所受到的折磨和屈辱就是她得知后,也不由的嘘嘘初娆央的苦痛命运,可直到此时,季君月才在同情中滋生了一种佩服。
虽然秦玺的话说的极为有情有义,可是她和秦澜雪都不是笨蛋,又怎会听不出他在说谎。
若是初娆央真的想要认秦澜雪这个儿子,真的对这个儿子有感情,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在宫里任人欺辱,吃苦受难。
以秦玺对她的深情,只要她开口要求,秦玺的能力足够从宫里带走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可是初娆央没有,甚至在之后假扮王太后以后还对其不闻不问,甚至厌恶不已,哪里看得出一丝一毫的苦衷。
不过季君月倒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个女子了,经历过那般欺辱苦痛甚至可以说是生不如死的日子,还能坚强的活下来,当真是勇气可嘉,毅力非凡。
如今也想得通,为何初娆央会变成如今这般一心只有权势的王太后,当所受到的伤害演变成一种绝望,又从绝望看到曙光,想要不再重蹈覆辙,就只有披荆斩棘成为站在权势之上的强者。
只是她虽能理解,却不能原谅,只因初娆央是秦澜雪的母亲,所有让秦澜雪痛的人,无论是谁,都是不可原谅的。
“就算王太后是初娆央,清王不觉得这样帮她说话有些太过了?”
季君月语带嘲讽,毫不客气的揭露了秦玺为初娆央所掩饰的一切。
秦玺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牵强,却有些固执的抿唇看向秦澜雪,等着他的反应。
只可惜,秦澜雪仍旧面色平静无波的看着他,又凉凉的道出两个字眼:“理由。”
第三百八十四章:卑微祈求;决定
秦玺一愣,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秦澜雪是什么意思,刚才他要理由他不是已经说了吗?怎么现在给出的反应还是这么冷凉无情的两个字?
季君月眯着狭长的凤目幽邪的笑着为其解释道:“阿雪的意思是给一个放过她的理由,毕竟只是一个血缘关系并不足以成为理由,她既然是阿雪的亲生母亲,除了将阿雪生出来外并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因此阿雪也没有义务履行作为儿子的责任。”
秦澜雪终于将落在秦玺身上的视线收回看向了季君月,唇边卷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澄澈的眼眸宠溺又专注含着几分愉悦的笑意。
他在为阿君如此懂他而喜悦高兴,那个女人,早在他三年前回秦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是初娆央了。
当时他派鬼骨魔兵去监视王玉璃,原本只是以防万一做好准备,可没想到会监视出如此有趣的秘密。
对于这个将他生出来的母亲,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哪怕当时知道她是初娆央,是他的生母,他对这个女人仍旧没什么不同的感觉,她于他来说并不算陌生人,因为她的身份是当朝太后,所以他将她看成了一个死人。
至于敌人,就是王氏、皇甫氏和清王府都没有资格成为他的敌人,假扮王玉璃的初娆央更是没有资格,所以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死人,甚至有可能成为白骨宫殿的基石。
如今秦玺居然用生母的名头来让他放过初娆央,是秦玺觉得他是那般有情有义愚孝的人?还是小看了他的无情残忍?
秦玺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相视而笑缱卷着温情的男女,秦澜雪脸上温柔愉悦的笑意让他清楚的知道季月的解释是正确的,秦澜雪所谓的理由是抛开不切实际的血缘关系后,初儿有什么资格被放过,或者说她活着的价值。
尽管早就知道这对母子没什么感情,初儿也因为生了秦澜雪的那三年受尽了欺辱每天生活在炼狱之中,哪怕后来他将初儿救出去,甚至满足了她的愿望,让她顶替了王玉璃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她还是无法忘记那三年所经历的噩梦。
尤其是在看到秦澜雪这个儿子的时候,那被她刻意遗忘的噩梦就会排山倒海的涌现,以至于初儿厌恶秦澜雪,讨厌看到他,甚至是迁怒于他,放任他在宫中被欺辱。
好在那些年真正被欺辱的人只是一个替身,并非秦澜雪本人。
“虽然初儿确实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义务,可她毕竟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仍旧坚持将你生了出来,就凭这生育之恩,难道还不足以让你饶她一命吗?况且这些年在宫中收到欺凌的人只是一个替身。”
“已经还给她了。”秦澜雪淡淡的说道。
在他的思想中,早在九岁那年初娆央给予他的生命,他就已经还给她了。
被蛊老鬼带走的六年他不仅死了无数次,甚至当年小小的秦澜雪早就已经死了,从毒物窟中爬出来的不是秦澜雪,而是魔鬼,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魔鬼。
他对尘世唯一的眷恋早已经给了当年秦宫中教会他坚强隐忍的小女孩,作为魔鬼唯一的感情牵绊只有季君月。
季君月也想到了她与阿雪第二次在幽山相见的场景,那漫山遍野的毒虫,遍地的白骨,他就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其实那个时候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虽然还拥有着秦澜雪的皮囊,可那已经不是当年任人欺负的秦宫娃娃了,而是一个让世人惊悚恐惧的魔鬼,一只只会随心所欲残虐世人的恶鬼。
如此想一想,阿雪也确实早已将生命还给了初娆央,在初娆央逃离皇宫丢下秦澜雪的那一刻,秦澜雪就已经死在了皇宫中了,在幽山重生的已不是人,更不再是初娆央的儿子,而是一个没有心,没有情的魔鬼。
可是这些秦玺并不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秦澜雪到底经历过什么,听了秦澜雪的话,他只是想到这些年秦澜雪的替身在宫中所过生活,任人欺凌,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以为秦澜雪是在记恨初娆央的无视。
“她不是故意的”秦玺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叹息一声:“你那时候才出生根本就不记事,你不知道,在生了你之后的三年初儿过着怎样地狱般的日子,那些该死的宫人和侍卫,他们他们”
秦玺有些痛苦的凝起眉头,眼底也卷起一片痛苦和忧伤,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然难以启齿,只余留满口的涩然的苦。
但为了让初儿活下去,他不得不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秦澜雪,只希望这样能够令秦澜雪动容,从而留初儿一条性命
“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去娆央宫侮辱初儿,初儿被宫妃毁容后也失去了宠爱,那娆央宫也变成了形同冷宫的存在,可若只是冷宫还好,偏偏初儿虽然被毁了容,可她整个人却没有因此被毁了,一个拥有冰肌玉骨弱柳扶腰的女子,哪怕是毁了容,她身上的风华也无法彻底掩盖。”
“在这吃人的皇宫中,身为一个宫妃,若是没有帝王的宠爱,甚至早已被遗忘,而这个宫妃还是一个拥有着足够吸引人的女子,那么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沦为这宫中任人凌辱的女奴。”
秦玺缓缓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阵阵的疼痛,哪怕时隔十五年,再次想起他仍旧痛的难以呼吸,他永远都忘不了当他出现在皇宫准备带初儿远走的时候,那副让他痛不欲生的画面。
那些畜生!他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他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
只要想到他若是再晚上那么一点,初儿就会被那些畜生生生的凌辱致死,他就忍不住的后怕
“那天我本来是要去娆央宫接走你母妃,带她一起远走高飞的,只是我没想到,她在宫里的日子不仅过的困苦,更过的惨烈”
“若是我再晚那么一步,你的母妃就会被那些畜生生生的凌辱致死,那些畜生简直不是人,他们不仅凌辱你的母妃,甚至想方设法的折磨她,尤其是那些心思扭曲的阉人,他们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占有初儿,就想方设法的蹂躏她,差一点就差一点若是我晚到一会儿,那一晚你的母妃就会被他们生生玩弄死”
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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