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见过这样的楚欣怡,沈钟磬一时竟没回过味来,只怔怔地看着她。
见他如此,楚欣怡嗤的冷笑一声,“婢妾被打成这样,将军却根本就没罚她们,是吧?”
她是想问,将军根本就没同她和离。
这还是当年那个只要他好她就好的怡儿吗?
不知怎地。沈钟磬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厌倦,有心抬脚就走,可还是耐着性子叫了一声,“怡儿……”声音从没有的温和,“不管怎么说她总是正妻。你打了她的丫鬟,她当众罚你几巴掌也无可厚非。”
妹妹刚出事儿,他又一夜未睡,心里烦躁,他实在不想吵架。
她是正妻?
在自己面前承认那贱人是正妻,给她树立地位,他这是不打算和离了?
楚欣怡嗷的一声跳起来。“那这几年婢妾给您主持中馈,没黑没白地给您当牛做马,家里家外操碎了心,又算什么?”呜呜地哭起来。“既然她是正妻,将军就把她接回来主持中馈好了,婢妾明儿就走!”哭声突然停住,她咄咄地逼视着沈钟磬。“这个府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明知沈钟磬最讨厌被人威胁。她不该这样逼迫。
可是,她没时间了。
既然撕破了脸,就索性大闹一场,她一定要在沈钟磬发现老夫人亲和安庆候私下的勾当之前逼走那个贱人,让一切都成为定局。
她这是威胁他?
沈钟磬脸色顿时一黑,额头的青筋一根根鼓了起来。
感觉空气骤然变冷,楚欣怡声音顿时一消。
余光偷偷瞧见沈钟磬只是黑了脸身子却没动,她又低低地呜咽起来,“将军也不想想,五年前她是怎么对您的,婢妾又是怎么对您的……早知这么掏心掏肺也讨不来好,婢妾当初还不如……”
话没说完,沈钟磬腾地跳到地上。
“将军!”
楚欣怡尖叫一声,追到门口,沈钟磬已没了影子。
哧的一声,楚欣怡一把将床帐撕成两半,又一转身,抓起桌上的茶杯茶壶乒乒乓乓地砸起来。
……
“……母亲又去哪儿了?”老夫人快申时才回府,沈钟磬得了信儿就匆匆地来到养心院。
荣升出去打探了一圈,宫里侍卫都说看着老夫人的马车出了宫门就朝将军府方向走了,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让沈钟磬一直惴惴的。
母亲的行踪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诡秘了?
接过儿子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我去了安庆侯府。”
去了安庆侯府?
沈钟磬心一震,亲妹妹的孩子没了,很可能就是皇后下的手,这么敏感的时候,母亲却巴巴地去了安庆侯府!
奈何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沈钟磬勉强压下心头的震撼,挥发了屋里的奴才,“薛夫人都和母亲说了什么?”
“皇后说娘娘的孩子不是她动的手,是有人利用她送的蟹黄羹陷害她……”老夫人看着沈钟磬,“薛夫人说的对,后宫受宠的妃子不止我们娘娘一个,那多皇子都让生了,还差我们娘娘肚子里的这一个?就算嫉妒,皇后也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又低声抽泣起来,“娘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入宫两年好歹才有了动静,就这么没了……”
这解释是不是太苍白了?
皇后说自己没杀人就是没杀人?那朝廷还养这些捕快狱吏刑官干什么?
谁杀人谁没杀人,自己去自首表白就好了。
后宫和庙堂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盘根错节的复杂,连他都看不清,时时需要萧煜解惑,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又哪来的自信?
面对母亲的意断,沈钟磬心里一阵无力,强打精神规劝道,“娘娘总归还小,将养两年,再要孩子也不迟。”
“一定是郑贵妃那个狐狸精!”老夫人狠狠地咬了咬牙,“十皇子刚七个月,她是怕我们娘娘诞下龙子抢了她的风头,那碗蟹黄羹虽是皇后所赐,却经了周嫔的手,薛夫人说周嫔就是郑贵妃的人……”
“母亲……”话没说完,便被沈钟磬打断,“娘娘的孩子没了到是底意外还是有人陷害,自有万岁定夺,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又道,“万岁不顾产房污秽,这两日一直宿在关雎宫,对沈家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若知道母亲在背后猜忌这些,一定会不高兴的。”
老夫人就垂下头。
沈钟磬呼出一口气,正想问问老夫人是怎么去的安庆侯府,就听老夫人问道,“……磬儿去了梧桐镇,可有结果?”
“没有……”沈钟磬摇摇头。
“为什么?”老夫人腾地坐直身子,“她凭什么不同意,把楚姨娘打成这样,你就由着她!”哧的冷笑一声,“她以为她还是尚书之女呢!”
“母亲误会了”见老夫人怒了,沈钟磬连忙解释,“不是她不同意,是我没提。”
“磬儿怎么……”老夫人一怔,随即恍然,“是因为喜鹊的孩子?”
喜鹊的孩子?
沈钟磬疑惑不解,喜鹊的孩子跟他和不和离有啥关系?
老夫人呵呵笑道,“磬儿子嗣本就困难,喜鹊既然有了你的骨肉,大大方方地接回来便是。”笑看着沈钟磬,“我给你做主,若她一举得男,便抬为姨娘……”神色一正,又狠狠道,“就不信那甄氏敢拦着不让你接!”
老夫人以为甄十娘是拿喜鹊肚子里的孩子要挟沈钟磬。
沈钟磬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慢慢地,他脸上浮现出一层猪肝似的酱红色,“母亲胡说什么!”
“不是吗?”老夫人眨眨眼,“随楚姨娘去的丫鬟都瞧见了,喜鹊挺个肚子,六七个月的模样。”声音忽然没了底气,“难道……不是……磬儿的?”
“喜鹊早就嫁人了,她……”沈钟磬声音戛然而止。
既然以为孩子是他的,楚欣怡为什么还下这么重的手?
就不怕喜鹊滑胎,害他失去骨肉吗?
老夫人一阵失望,“既如此,磬儿还犹豫什么?你立即去跟她和离,若她敢不同意就……”想说杀了,略一迟疑,又改口道,“索性休了,骄纵跋扈又七年无出,放在寻常人家早就休出门了,磬儿只管去跟万岁请旨。”
薛夫人说过,若甄十娘不答应和离,沈钟磬又不想杀她,也可以上书休妻,安庆侯一定会帮着说话,而且还会鼓动群臣联名作保。
甄十娘骄纵跋扈,没一点女人的贤淑,她父亲当年犯的又是谋反罪,万岁哪天不高兴,追究起来,沈钟磬一个不好就会受她拖累掉了脑袋。
越想越觉得薛夫人的话有道理,此时此刻,老夫人直恨不能立即把甄十娘杀了干净。
说了半天没反应,老夫人一抬头,才发现沈钟磬正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想什么,就叫了一声,“磬儿!”
“母亲……”沈钟磬回过神来,见老夫人正瞪着他,就温声道,“钟大夫说她最多还能活两年……”看着母亲商量道,“两年也不长,我看也没必要和离了,就让她继续在祖宅里住着吧。”
“她还能活两年?”骤听到这个老夫人也是一惊,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忍,只一眨眼便消失殆尽,“磬儿糊涂!”她果断地摇摇头,“磬儿想没想过,一旦她死在我们家里,你就会背上克妻的恶名,以后谁还敢嫁你?”
果真那样,别说安庆侯府的嫡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庶女也未必肯嫁!
再说,他这面可以等,安庆侯又怎么会耐心地等上两年?
562 波澜 1
“零号,能继续接近一些么?”安格列望着眼前的黑色洞口询问。
芯片头一次没有回应,传来的只有一阵阵的嘶嘶声,仿佛没了信号的电视杂音。
足足数分钟,才终于有了一点声音响起。
‘发现。。。未知。。。干扰。。。紧急屏蔽中。。。’
望着面前的黑色洞口,安格列心神一动,主动控制芯片放大倍数往后缓缓缩小远离。
黑洞在视野里迅速缩小,化为小黑点,很快便淹没进无数的黑色钻石菱形中。
‘芯片恢复正常,系统运行恢复。。。未知故障排除。’
安格列闭上双眼,重新睁开,眼前彻底恢复了正常视野。玻璃盘里盛着的黑色粉末依旧安静的均匀洒在盘面上。明黄的烛光缓缓有些摇曳,他自己的影子就在右手侧微微晃动。
呼。。。。
安格列深吸一口气,推开座位站起身,小心的将玻璃盘用盖子盖好,然后收起来放回冰冻盒中。
“终于有新发现了。。。”站在窗口前,迎着清冷的晚风,安格列心里一直郁结着的前进方向终于隐隐有了一丝指引。
吱嘎。。。。
忽然他的身后房门,缓缓自动打开了,露出外边黑漆漆的走廊。仿佛有人用手打开一样,完全没有风的痕迹。
门外一个白裙女子缓缓走过,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安格列回过头望去。“又来了么?”这么多年的生活,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突兀的诡异现象。
只有在和薇薇一起生活时。他才会将石壁壁画收进空间镜,杜绝诡异现象。其他时间他都是放任自由的让其产生怪异。然后通过细节不断研究追寻线索。
嘟。。。。
窗外忽然响起类似人类小孩嘟着嘴发出的大叫声。从低到高,一下接一下。
“渡渡鸟的叫声。。。。天快亮了。。。。”安格列没有理会身后的房门,目光望着窗外的黑色夜空。“到黎明了。。。该去薇薇那里了。”
他将冰冻盒收进空间镜,转身走向房门,顺手从门边的衣架上取下黑色棉布大衣。
大衣几乎和斗篷差不多大,脖子边有着一圈白色绒毛。披上衣服,从衣兜里摸出黑皮手套戴上,安格列反手关上门。
嘭。
书房里的蜡烛嗤的一下瞬间熄灭。
走在黑漆漆的走廊上。安格列脚下不断发出木板的吱嘎声,一些地方已经老旧得露出一些裂缝。
噔噔噔的从楼梯往下走,寂静的小楼中,清晰的回音显得更加刺耳和渗人。
安格列面色淡然的紧了紧毛领,快步走到一楼客厅大门前,轻轻推开门。
砰!
破旧不堪的木门轰然歪倒在地。
安格列微微愣了下。“又坏了?”摇摇头,他大步走出门。丝毫不理会大门坏掉的小木楼。
身形走进密林中,很快便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
“薇薇女士,今天您的花都准备好了么?”
镇上的一栋双层红墙小楼外,一个赶着灰色牛车的年轻男孩,正大声朝小楼喊话。
天色还黑漆漆的没有大亮。只有远处不断传来的渡渡鸟的嘟嘟声。街边几个刚好经过的胖女人挎着菜篮笑声不断,给清晨的安静增添了几分人气。
小楼围栏内。一个肤色雪白的年轻女子正弯腰小心的将花圃里的一朵朵鲜花采下来。
女子穿着白色丝质束腰连衣裙,类似旗袍一般的裙子表面反射着油亮的绸光,一头漆黑油亮的长发盘了起来,只留下两缕搭在双肩上。
天空细微的一点光亮下,女子高耸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身在弯腰时凸显的异常明显。一双裸露出来的修长双腿也反射出淡淡的白磷一般的荧光,如同象牙玉石。
这女子就是已经在镇上生活了上百年的薇薇。她将自己的头发也染黑了。成了标准的王国血统,本土居民外貌。或许是因为种花,薇薇以前一直冰冷的气质缓和了很多。
听到外边小男孩的问话,薇薇直起身,将手上的红色玫瑰花放进身边的小推车上。“快好了,小拉姆你还是来得这么早呢。吃早餐了么?我这儿有你最喜欢的小松饼哦。”
薇薇推着花车走到铁门前,打开门将花车推了出去。
牛车上的小男孩一身灰色粗布麻衣,看上去有些木愣愣的,棕黄色的短发和有些羞红的脸颊让小男孩拉姆根本不敢正面看薇薇的面孔,只是低着脸。
“女士您的花太好了,如果不起早一些根本抢不到货。。。”小拉姆踟蹰的回答。
薇薇几下将花车推到牛车后面,小拉姆也跟着下来一起用力推上去。小拉姆从灰扑扑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叠小纸条,取出一个纸条一把贴在这个花车上,算是标签。
两人拍拍手上的灰。“好了女士,我还得去下一家收花。”小拉姆搓搓手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这个给你。”薇薇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土黄色的小纸包塞进男孩怀里,里面隐约飘出热腾腾的油饼甜香。
小拉姆正想推辞,闻到香气,肚子忽然咕的一声响起来,他面色大红的低下头。“谢谢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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