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夕反手拿过毛巾,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轻佻的吹了个口哨:“美人香!”
“夏子夕!”晓黎羞得直跺脚,“快起来!”
“好吧!”子夕懒洋洋的答应了,随即伸出一只胳膊。
“干嘛?”晓黎直勾勾的盯着。
“拉我一把呀!”子夕又努力伸了伸胳膊。
晓黎害羞的撇了撇嘴:“赖皮。”看到子夕快乐,是晓黎现在最大的愿望,她愿意付出所有去延续这种快乐,一年、一个月、哪怕一天,既然他喜欢,她有什么不能顺着他的。晓黎缓缓的走到床边,刚伸出手,就突然一个踉跄,被子夕一把拉进了怀里,俯身趴在他温热的胸口上,他的目光依然灼热的让人羞涩,近在鼻尖的呼吸,沁染着晓黎的思绪,清冽中透露出真挚。晓黎抵住子夕的胸口,轻拍了一下:“别闹了,快起来!”声音软软糯糯,说完,赶紧直起身,站了起来。
子夕胸前顿时一空,附带着一阵淡淡的幽香,有些失落的慢慢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到晓黎眼前:“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你脸红的样子超级可爱!”
“你别说啦!”晓黎赶紧把脸转到一边。
屋子里的浓情蜜意被一阵力道不大却显得颇为急促的敲门声给破坏了:“爸爸,妈妈,起床啦!”
是星忆,哎呀,真是羞死了,晓黎的头低得快要埋进地里了。倒是子夕快速的套上睡衣,愉快的开了门,一把抱起蹦蹦跳跳的儿子。看到秀秀似笑非笑的眼神,晓黎赶紧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腼腆的点了点头。
秀秀会心的笑了,这么多年来,她也发自真心的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明明相爱,何必相伤。
“我带星忆去公园玩了一会儿,回来就吵着要找你们。”秀秀说,“哥哥,姐姐,我先去准备午饭了,你们收拾好了就下楼吧!”
“好,谢谢!”晓黎答道。即使秀秀给她说了很多次,可她依然戒不掉这个“谢谢”。
“星忆,走吧,和阿姨下楼去。”秀秀哄着星忆下楼去了。
午饭,一家人围坐着,星忆滔滔不绝的给父母聊着上午在公园和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情景。星忆从小就开朗又乐天,很喜欢和同龄的小孩儿在一起,对于上幼儿园这件事,从来就没有排斥过,现在算来,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去幼儿园了,大概是太孤独,所以今天才会显得格外兴奋,想到这儿,晓黎隐隐有些心疼。
同是为人父母,晓黎这点心思,子夕怎么会察觉不到,他轻轻握着晓黎的肩膀:“咱们在这边给星忆找一家合适的幼儿园吧!”
晓黎的唇角微扬:“好啊!你认识人多,你看看吧!”
“好。”子夕的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晓黎的心里猛得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子夕:“那香港那边还得去给他办退学手续,可这两天我得和爸爸一起回去给奶奶扫墓。要不?”
“我去呀!”子夕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下来,能够以星忆父亲的身份去为他做点什么,这在子夕看来真是无上荣耀,“我带他回去办吧,你放心!”
晓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送走了子夕父子俩,晓黎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依旧是那辆紫红色的奔驰轿车,稳稳的停在了亦林集团的停车场里,晓黎径直上了27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新来的秘书不识趣的把她拦了下来。
“小姐,夏总不在。”
晓黎诧异的看了看执着的小姑娘,也难怪,这么多年了,而且回来以后,自己也从不到公司,难怪不认得 。
“我是夏太太。”这是顾晓黎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没想到感觉这么心甜,“我来帮夏先生拿点资料。”
“夏太太?”小姑娘开始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晓黎,虽然没见过真人,可在亦林集团她确实一个传奇般的存在,关于她和夏子夕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而这些年,夏子夕对她一往情深的找寻也让所有女人羡慕得不得了,拥有一个如此帅气、多金,关键还专一的老公,这样的女人谁不好奇?
“对,像!”小姑娘喃喃自语,打量一刻也没停止。
“像什么?”晓黎惊讶的看着她。
大概是断定了她的身份,小姑娘一下变得恭敬了许多:“喔,夏总桌上有您的照片,我说您和照片上很像。”
晓黎害羞的低眉笑了笑:“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小姑娘迅速让开了道,“刚才真对不起。”
“没关系,这是你的工作。”晓黎。
轻轻推开子夕的办公室大门,宽阔的落地玻璃显得视野十分开阔,屋子里整洁清爽,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和家里一样,最多的就是相框,当然相框最多的就是自己,不然刚刚也不能凭着刷脸进来了。晓黎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打开电脑,一边若有所思的盯着桌上的结婚照,一边等待着电脑开机。
开机界面,需要开机密码……
晓黎低头思索了一下,快速的键入了子夕的生日、自己的生日,都失败了。会是什么呢?晓黎又键入了星忆的生日,依然错误。反复试了很多可能,结果都一样让人失望,晓黎几乎沮丧得都想要放弃,突然想起了桌上的照片,迅速输入了他们结婚纪念日期,成功了!晓黎苦笑了,我真是太傻了,我早该猜到这个密码的。
晓黎飞速的在电脑里搜索着“上市计划书”,就算知道子夕远在千里之外,心却不自觉的狂跳不止,子夕,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么做,我只是想要帮你。
找到了,晓黎忽然觉得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发抖,她不想在文件里看到她担心的事情。
双击,是加密文件,仍然需要密码。
晓黎再次把刚刚所有的密码都试了一遍,全都失败了。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玻璃窗前,望着这座城市鳞栉节比的高楼大厦,拥挤得让人窒息,晓黎疲惫得揉了揉眼,密码到底是什么?子夕又藏了些什么?
晓黎在脑子里飞速思索着所有可能被夏子夕用来当做密码的数字,尽管是经济系专业出身,拥有着还算不错的数字敏感度,但眼前她需要做的不仅仅是排列组合,而是猜心。所有子夕在意的,珍视的,遗憾的,难忘的……
遗憾的?难忘的?晓黎如梦初醒一样,快速转身回到座位,试探的在键盘上敲击了8个数字,文件打开了。晓黎的心一阵烦闷与酸楚,这是5年前她离开的日子。子夕,为什么要记住这些?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这注定是一封和密码一样让人痛心的文件,晓黎快速的浏览着所有关键的地方,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和专业素养,以及对亦林和唐德合作境况的了解,她几乎可以断定雪德担心的事情是存在的,子夕违规了,虚增收入,操纵利润,这些足以毁掉整个亦林和他,可他却选择了铤而走险,是什么驱使了他?她需要确定自己的想法,晓黎让门外的小姑娘把财务总监给请来了。
“您是?”刚一进门,感觉总监的眼睛就有些发亮了,一副似曾相识的感觉。财务总监叫程梦淮,在公司工作的时间不短了,对于夏子夕和顾晓黎的事也略知一二,在顾晓黎嫁进夏家以后,各种场合也算见过一两次,更何况天天有夏子夕桌上的照片做温习,一看到本尊,自然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夏太太?”
晓黎礼貌的微笑示意:“很高兴您还记得我,好久不见了,程总!”
程梦淮赶紧双手迎上晓黎伸出的玉手:“是是是,好久不见了。”
客套的寒暄问候以后,晓黎让他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今天请您过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您!”
“您客气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好,”晓黎点了点头,“很简单,我想要了解一下这次公司上市的实情。”
程梦淮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半晌也没有出声。
晓黎早就知道这场谈话不会轻松,也许到最后他也不会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她要做的就是用心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仔细揣测他的每一个哑谜,甚至还得适当的用用谈话技巧。
“夏太太,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程梦淮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看似无公害的和善笑脸。
晓黎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一样,不慌不忙,放慢语速:“我知道突然问您这样的问题,很唐突,但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太过兜圈子,因为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您的观点应该和我一致。”作为同行,晓黎坚信如果程梦淮知情,他应该劝阻过子夕,这是职业所造就的谨慎。
程梦淮脸上的笑容尽管保持得十分标准,但他语气里的回避把他的心思泄露得一清二楚:“您越说我越糊涂了,看来我是真老了。”程梦淮拍了拍脑袋,定睛看着晓黎还和电脑连接着的U盘。
晓黎并没有想过要在他面前避讳这一点,看着他注视着电脑上的U盘,云淡风轻的说着:“或者换个说法,我想看看公司近5年的财务报告。”
“上市计划里面有公司近年来详细的财务报告,你应该也看到了。”程梦淮若有所指的微微点头,目光直指那个银白色的U盘。
晓黎镇定的回答:“如果我要看的只是这些,就不需要麻烦您过来了。请您相信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希望亦林好,更加希望子夕能够好好的。”
“我当然相信您没有任何恶意,但是也请您体谅我的苦衷。我们放弃了华勤,您就应该明白夏总的用意。”早在唐德和亦林毁约,夏子夕仍然坚持要实施上市计划的时候,程梦淮就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放弃和华勤的合作,“难以协作”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夏子夕明确的告诉过他,不希望顾晓黎被搅和进来。
晓黎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恰恰因为是她,所以今天她想要知道的,想要看到的,才会更加难以得到。
“我们提供审核的就是公司唯一的财报,也是唯一应该存在的财报,你、我、夏总都必须认可这一点。”程梦淮的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有一种自我催眠式的坚定。
谈话进行到这儿,顾晓黎觉得她已经不需要再看什么财报了,她几乎可以断定夏子夕正在做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强忍住内心的震惊和恐惧,她平静的问程梦淮:“那么就个人而言,您认可这次上市吗?”
程梦淮的防线似乎渐渐被卸下,身体微微后倾,倒在椅背上:“能够上市,对任何一家企业无疑都是件好事,我没有理由反对。”
晓黎眼神质疑的看着程梦淮,并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挑了挑眉,足以让他心知肚明的转过了头,一阵口干舌燥。没想到,第一次谈话才发现老板娘是个厉害的角色,应付起来着实费劲。
程梦淮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晓黎给他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水,湿热的水汽弥漫在两人中间:“我知道有些事情您很为难,在请您过来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也许您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但我还是固执的想要试一试,我想听您亲口说,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现在看来,这话会让您违心。”
“抱歉!”程梦淮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这样的话语带责怪中又有几分宽容与谅解,让程梦淮坐立难安。
晓黎:“我嫁进夏家已经快10年了,我知道以我这样的家世,外间对于我们的婚姻传闻不少,可是以您的资历,您应该很清楚,这些年我也从未插手过公司任何业务,对于亦林我毫无兴趣。”
程梦淮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外面的流言蜚语您也不必太在意。”
晓黎坦然的笑了笑:“人本来就生在是非中,闲言碎语免不了的,这些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包括亦林将来能不能上市,能有多好的盈利,我也都不在意,可是子夕在意,所以我必须要了解。尽管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但在我看来细水方能长流,尤其对我们这一行来说,谨慎、稳健才是最重要的。您说呢?”
“当然。”程梦淮依然只是点头,“这些是我们的职业判断,或者说是我们自保的武器。我在亦林已经快20年了,从一个小会计到今天这个位置,无论是夏老先生还是子夕,都给予了我充分的信任和支持,这一点我很感恩,我希望在这里终老,因为我把它当成了我的家。对于亦林,我要做的不仅仅是自保,还要共进退。”
“哪怕是铤而走险?”晓黎逼问。
两个心如明镜的人在这样一来一回的哑谜中,事情到底如何,其实早已摊得所剩无几了,程梦淮的表情比刚才也释然了不少,望着晓黎平静而镇定的回答道:“无论怎样,我都会相陪到底。”
晓黎定定的看着程梦淮,半晌也只说出一句:“谢谢!”谢谢他告诉自己这些,谢谢他对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