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算个主掌丰收的女神———是法国的席瑞丝①;如果用你那则神话来形容,她应该算是荷达夫人———还是春天的福瑞雅———还是金苹果的伊督娜呢?
她的后代多少有些像怪兽。不光是大门牙杰夫利———野猪牙波尔———还有那些个在塞浦路斯或亚美尼亚据地称王的———要不就是长了对壶柄似的耳朵———长了对大小不均的眼睛———
还有那个小宝宝霍勒勃,长了三只眼睛,她在自己变形的那一刻,十万火急地要求雷蒙丁亲手将他了结———对于他这个人,我们又该如何解释?
如果我真下笔去写,我想———从梅卢西娜———她自己的———视界来写。但不是像你那样,直接用第一人称来写———好像自己栖在她的身子里———反之,我会从旁看着她,视她为一名不幸的女人———充满力量又万分脆弱———时时刻刻害怕着自己再度回到天空中浮游———一处没有永恒———且终有一天要被彻底毁灭的———天空———
有人在叫我。我没法再写下去了。我得赶快把这信给封起来———我怕再写下去会是没完没了的满腹牢骚———一场大病之后的发泄———又一声呼唤———我得就此停笔。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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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99节:第十章 往来书信(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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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颂文祺
亲爱的兰蒙特小姐:
我相信现在你家里一切一定都已安好,还有你们的创作———默林和薇安———以及愈来愈让人着迷的《梅卢西娜》———都进行得很顺利吧!至于我自己———我最近刚写完了史华莫丹———整首诗我已有大略的腹稿———我很清楚自己要在诗里头写些什么,也很清楚哪些事情是自己绝不能抱憾地放弃的———等我把里头一堆瑕疵修补好之后———我就会把第一份完整抄录下来的稿子寄送给你。
你简单地描述了你的父亲,我看了很是喜欢,也很感动———他老人家的风范我一直都很钦佩,他的作品我也经常一读再读。一位诗人能有这样的父亲可不是再好不过的吗?由于你提到“老水手”,我这才胆敢提问———你的名字是否就是他命名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就取自柯特律治未完成的那首诗的女主角?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一件事———这事我是逢人必讲,就像亲爱的克雷博经常会说起他拾获的那尊魏兰特半身像———我曾见过柯特律治本人,有人曾带我到海格特那儿———那时我很年轻、很青涩———结果我居然亲耳听见那有如天使般的———(而且也有点自负的)声音不断说着话———说着天使的存在以及紫杉木的长寿,还有生命在冬季时的暂时休止(说到这里就细细琐琐颇有感触地讲了又讲),还谈了些预感,人的责任(不是权利),以及拿破仑的密探如何在他从马耳他岛回来时纷纷赶到意大利———还有真的梦和假的梦。另外又说了很多很多,我想就是这样。不过就是没说到克里斯塔贝尔。
我那时实在是太年轻了,一直担心他那源源不绝精彩绝伦的长篇大论,会使自己没机会发表自己的高见———让众人听听我的思维———然后关注我。不过如果我真有机会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很有可能全是些空洞愚蠢的东西———旁征博引却乱无头绪地针对他三位一体的理论提出问题,要不就是毫不客气地希望人家谈谈《克里斯塔贝尔》这首诗的结局。任何故事的结局我这个人都非知道不可,要不我受不了。我会去细看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旦开了头———出于一种疯狂的欲望,希望自己能将结局一口吞下———管它甜的酸的———于是就会去做自己不该做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呢?或许你阅读的鉴别力更强?你会不会跳过没太大用处的地方呢?你对于大诗人s。t。c。所写的《克里斯塔贝尔的故事》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能不能看出结局是什么?———这个故事实在很吸引人,最有意思的故事确实就是这样,完全无法预测出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然而事情往往又必然如此———只是我们始终无法得知———因为那个故事已悄悄伴着那名爱困的不按常理的作者睡了去———我想作者可不喜欢我们这样不知所措的庸人自扰呢———
我多少看懂了你所认知的《梅卢西娜》———不过就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说不定我那些想法曲解了你的原意———反会弄得你迟钝而心烦———或者更糟,搅坏了你清晰的思路。
《梅卢西娜》这则神话之所以如此与众不同,你似乎认为,那是因为它兼具了狂野、诡异与恐怖,而且十分鬼怪———再者它也很实际,像是那种讲述人世的故事———这是其中最妙的地方———它相当具体地———描述了家庭生活以及社会规范,还有农事的引进,以及母亲对孩子的爱。
这会儿———我的胆子可大得很呢,我相信如果我说错了,你也不可能飞奔而出对我冷嘲热讽的———我真的觉得你的天分很高,从你的文字就可见得,你把这两种矛盾的元素搭配得非常巧妙———这个故事就像是为你而存在一样,它清楚地等待着———你———来把它诉说出来。
无论是你的奇人轶事还是你细腻的抒情诗———你对事件和细节的观察都非常精准———像是家用的亚麻布,或是做女红时的种种小动作———还有挤奶这样的事情———凡此种种,都让男人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家,宛若天堂般透露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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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100节:第十章 往来书信(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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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并不满足于这种景况……各种无声的形体充斥在你的世界里……有着飘荡的热情……有着微微颤动的惊惧……即便是传说中的蝙蝠、骑着扫把的巫婆,也不及他们来得邪气。
这似乎是在说———你有这个本事让吕姬娘这座城堡安稳坚固的———就像法国那本五颜六色的古历书里头那些君主、贵妇、农夫周遭的城堡那样———只是,你同时也造就了———天空的声音———造就了哀声哭号———造就了妖妇惑人的歌声———造就了经年累月沿街哭诉惨无人道的悲痛———
这会儿你会怎么看待我呢?我跟你说过的———一旦想到了什么事情,我就非去想象不可,非得在心里想象出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样子。所以,照我这么说,我对你家那道无形的门廊在心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拱形的门上布满了铁线莲———美妙的深蓝色紫罗兰丛中的一朵小花———还有攀缘蔓生的小玫瑰花。你家的客厅我也一样看得很清楚———里头有两位和气的人正在忙着———我不认为是在编织,或许是在读书吧———声音很大,看的是莎士比亚的某部作品,也可能是托马斯·马洛礼爵士的著作———多拉托一身柠檬黄的羽翅,住在金银丝编织的圆屋子里———还有你那只小狗———这个节骨眼它会是什么德性呢?如果我放胆一猜,我猜它是一只查理王西班牙猎犬———没错,我看到它了,真不巧,看得好清楚,它的耳朵一边是巧克力色、另一边则是白色,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尾巴———不过说不定它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搞不好,它是只小小的猎狐犬———是个一身牛奶白的小东西,就像汤斯·怀尔特爵士笔下那些被囚在密室里的贵妇一样。怎么我一点都看不到简恩呢———不过早晚都会看到的。我还闻到了你做的药汤———有时飘着马鞭草的味道,有时却是酸橙、悬钩子叶的味道,我的好母亲也觉得这个方子用来治疗头痛和疲劳非常有效。
无论我再怎么伸展想象的双眼,心无恶意地探望你家的椅子和壁面,我也没权利———没权利将我糟糕透顶的好奇心伸展到你的作品上。你也许会怪我想拿你的梅卢西娜去书写,不过事实绝非如此———这只是我一个糟糕的习惯,想在心里把你可能用到的写法想个清楚———那就像是在布洛塞里昂德幽秘的森林里、于光点斑驳的阴影中长途跋涉时往前所看到的景致———我觉得———也就是说,她应该会这么下笔———也就是说,她应该是会着手这个计划的。而且我还知道,如果没什么独创之处,你的作品就没什么看头可言———我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很冒昧。我该怎么说才好呢?以前,我根本就不想和别的诗人———谈我作品中纷纭的关联———又或是谈他人作品的种种———我一路走来都是独自一人、自给自足的———可是对你,我第一次感觉到事情的绝对性———没有什么中间的选择。所以我跟你说话———也不算是说话,应是写信给你,把要说的话写下来———真是奇妙的组合———我跟你说话,就像跟那些深深占据我思维的人说话———莎士比亚、托马斯·布朗宁、约翰·但恩、约翰·济慈———然后我发现自己不可原谅地把自己的声音,传给了活生生的你,就像我把自己的声音传给那些死去的人一样———我有太多要说,所以———明明是在创作独白———却拙劣地又想建构出两人的对话———结果是,同时侵吞了双方。原谅我吧!
至此,这封信是否当真算是两人的对话呢———不过到底算是什么,还是交由你来决定吧!
亲爱的艾许先生:
你当真清楚地斟酌过———你问我的事情吗?我的缪斯无法腾出小小的空间容纳你的激情———因为那就等于是在抗拒永恒的灭亡———这样的结果可不只是———逸散于空中如此而已啊!不过你真的让我小小的努力备感无力———在那思绪与奇想的奥沙山上堆起了皮立翁山①———如果真要我坐下来回答一切理当回答的问题———黎明已然远去,着手准备邀宴又或是着手写作《仙怪梅卢西娜》,又会遭逢什么样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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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101节:第十章 往来书信(15)
不过,别因为这个理由就不再写信给我———倘若我吝于分享这块仙怪蛋糕———写给你的回复残缺不全不清不楚———而且还拖拖拉拉———倒不是说没有努力———只是,请再多给《梅卢西娜》一天———要不然,最后也只能做出东修西补的劣品而已。
你说你想象不出简恩。那好———我就告诉你,特别是这一点———她非常爱吃甜的东西———非常非常。她总是无法让小小的牛奶果冻———或是可口的杏仁饼干———又或是白兰地姜饼———好好地待在贮物柜里———除非小尝一口试试———要不便是在汤匙上印下齿痕,留下她贪嘴的证据。所以说,悲伤的我以及写作这件事也是一样。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是说,除非这点很确定———那点很笃实———只不过我心里对这对那对其他种种,其实早都已有定见———我对自己说———如果放弃了这个论点不用(如果尝了那个甜食之后离了手),那我的心就会再度属于我自己,没有任何骚乱———
不,说起来这样的借口实在是太粗略了。我只是想表达———我并不属于你思维的领域,也不担心事情会演变成那样———就这一点,我们两个都是禁得起考验的。至于椅子和壁面———尽管去想象吧———看看你能想到什么———我会不时在信上给你点提示———那样你可能就会更加摸不着头绪。铁线莲和玫瑰花的部分我不予置评———不过我们种有一株很美的山楂———现在长得正盛,开满了粉红色和奶油白的鲜花,杏仁的香味处处可闻———好香好香———真是香极了———香得连鼻子都难以承受了呢。我不会告诉你这棵树在哪里———也不告诉你树龄如何、是大是小———这样你就可以任意想象———不管它是如何美好而危险———你知道山楂花是绝对不能放在屋子里的。
现在我得克制自己———让我这游移不定的思潮好好回答你那些重大的问题———要不然,我们俩都会让无聊的想象、空洞的揣想给吞得尸骨无存的。
我以前也见过s。t。c。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婴儿———他肥肥的手放在我金色的鬈发上———他的嗓音继而谈起了这些鬈发一如亚麻般淡黄的色泽———不过这是我用想象听到的———因为我,也跟你一样,非得想象一下不可,我绝不会让事情仅止于现况———那时他说———我相信他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