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只要你在我身边,怎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天未亮的时候,萧可做了个决定,催促杨翊起身,说是带他去一个地方。两人出了庄园,穿过石桥,朝着西南方向而去。林间虫雀低鸣,树木丛生,藤萝缠绕,晨雾还不曾散去,夹杂着山岚在揉成一团。来到山脚,是一大片青翠的平地,长着密匝匝的蒿草,凸起的圆丘十分明显。
让杨翊不明白的是,她是如何知道这里,西樵山如此广大,连自己都没有来过,何况岭表山川,盘郁结聚,不易疏泄,故多岚雾作瘴。
萧可立在圆丘之前,静静诉说着:“我没想过要杀她,只让万国俊把她关起来,不让你们见面就好。谁知道她难缠的很,功夫又高,他们一直追到这里,将她围了起来,顾璀儿竟然随身携带着毒药,不问青红皂白就吞了下去。”
“你是说……。”那不起眼的圆丘竟是璀儿的葬生之地,怪不得她知道的这么清楚,纵有怨,无奈佳人已逝,唯缅怀而感伤,杨翊叹道:“你要关她、抓她,对她说清楚便是,她心思简单,不像你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她是宁死不受辱的。”
“这么说我该去死。”他一贬一赞,萧可自是不满。“我早就打听过了,当年飞凤山的女匪首,她手上有不少人命呢!”
杨翊再不理她,对风而伤怀,而后将圆丘上的蒿草一一拔了去。
“送别天峰和阎庄的那天,我便让万国俊动手,后来才知道事情搞砸了,就让他买了棺木把她葬在此地。”当年之事,萧可实有后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会动手了,你现在都知道了,给她立碑也好,给她改葬也好,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无法挽回。”
合情合理,言之有据,杨翊冷冷问道:“就算你无心杀璀儿,献陵,你如何解释?还有娴儿,别说你没有想过杀她。”
“她们不是号称姐妹情深吗?又同甘共苦,我就是想看看这情有多深,却远不如自由来的要紧。”萧可正说的得意,但见他绷着个脸,马上低了头,“我错了,我不该拿她们来开玩笑,可那姓袁的真心要杀我,我是不得已的。”解释到连自己也不相信,“娴儿是婵娟托了阎庄才放出来的,随着运送瓷器的商队来到这里,商队的头领也是阎庄的朋友,我不会傻到让阎庄动手杀她吧!你误会了。”
“你真是无药可救?到现在还说是误会。”对她实在痛心,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又原形毕露。
“你不信就算了,我再不会为自己辩白,做了就是做了,当时就是鬼使神差,我一时忍不住……。”萧可揉着乱蓬蓬的头发,“别问我这些了,就当念着孩子们,别跟我计较,难道你想抖出来,让千里他们都知道,是我杀了承宣和婳儿的娘。”
晨风冷冷的,但心里更冷,杨翊慢慢站起来,蓦然瞥到一袭黄裙,一名少女呆呆立在那里,通身穿了黄色,眼里淌泪,悲伤欲绝。
“婳儿。”
萧可一回头,果然是婳儿,她一直住叠翠岩,元如娴那里,今日竟尾随而来。
刚才一番对话,婳儿全听在耳朵里,撕心裂肺道:“是她杀了阿娘,耶耶,是她杀了阿娘,还把阿娘扔在这里,你应该杀了她,给阿娘报仇。”
说着,便向前冲,却给杨翊拦住了,“婳儿,你先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她杀了阿娘。”婳儿恨的咬牙切齿,不停地挣扎,疯魔了一样,“我要杀了她,杀了她给阿娘报仇。”
萧可无言以对,顾璀儿已经死了,婳儿全知道了,她一宣扬便人尽皆知,四个孩子会如何看待?
“婳儿,事已至此,你杀了她也无法挽回,安静下来好不好?”杨翊还在试图劝阻女儿,不忍看她们反目成仇,宣儿太狠心,璀儿太可怜,婳儿怕是终生也不会原谅她。
“您为何要偏心于她,她杀了阿娘,您应该为阿娘报仇才是。”婳儿泪流满面,恨不得手刃仇人,“我要告诉哥哥,我和哥哥一起杀她。”
“你和璄儿杀了她,再让千里、曦彦和英华来杀你们。”杨翊把女儿扳过来,“你们是兄弟姐妹,竟要自相残杀?”
“阿娘就白白让她杀了吗?我非要找她报仇不可。”婳儿泪语凝噎,泣不成声。
杨翊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婳儿还小,以后都要活在仇恨中吗?
对此,萧可自是愧疚,可无能为力,人算不如天算,她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父女两个在那里悲伤,她只能原路返回,红日刚刚东升,庄园外静静的,千里拎着一把大扫帚出来,不解的望着母亲,婵娟一时半时也不好,终日愁眉不展可不是办法。
“阿娘,你一大早儿去了哪儿?我跟你说的承宣大舅子怎么不好了,婵娟只要嫁过去,病一准儿好。”说了半天,母亲根本没动静,眨巴着眼道:“您怎么了?”
憋在心里总是不好受,一五一十对儿子道来。
一听之下,千里吃了一惊,“您也真是的,好好相处不就得了,非要弄个你死我活,这可怎么好,承宣跟的婳儿的娘。”寻思了一阵儿,便打定了主意,“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又不是真心想杀她,以后就在这里住着,不要乱跑,他们敢来找麻烦,有我在呢!先别让曦彦他们知道,没主意竟坏事儿。”
萧可很是欣慰,还是有个儿子好,比任何人都管用,默默回庄园去了。
千里才把庄园外头扫干净,父亲果然领着婳儿回来,同父异母的妹妹仍是抹着眼泪,面带凄容,上前一步道:“婳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再闹也没用,何况阿娘又不是成心的,要怪就怪万国俊去!你要听哥哥的,总有一天哥哥杀他给你报仇,不听,从此一刀两断。”
“千里。”杨翊斥责一声,这孩子比她母亲还要霸道。
“至于吗?不就是顾姨娘殁了,大不了给她修个墓。”李千里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是嫡长子,庶出的妹妹就应该听他的,搁在往常,殁了顾姨娘撑死是个小妾,妾乃贱流,可以打骂、交换甚至送人的玩物,就算阿娘成心想杀她也不为过。
“耶耶带你去找元宜。”长子与宣儿不愧为母子,脾气禀性真是一模一样,领着婳儿离开了这里,朝到叠翠岩去了。
自打杨翊领着婳儿走了,就再也不露面,萧可盼的脖子都直了,又不好去叠翠岩,婳儿在那里住着,说不定承宣也知道了,自己这种仇人还是不登门的好。推窗一望,天又亮了,便去厨房盛了粥和咸菜,把婵娟喂饱了,女儿一如呆呆痴痴不见好,三郎又只顾着婳儿,好像婵娟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因为阎庄,英华一直愁眉不展,幸亏有槿儿在一旁劝着,如此一来,他们的婚事还要往后拖。曦彦跟元容整日看孩子,不出大门一步,有了袆儿就像得了宝贝,何况元容又有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千里还是那样,常在香儿的屋子里歇,时不时也去淑儿那里,就算去了香树园子也有莞儿服侍,娇妻美妾好不自在。
吃过早饭,素嫣和寄云、寄风收拾碗筷,宋哲远和千里又去了香树园子,萧可才坐下,千里又折返回来,拽起母亲就走,过了石桥便七拐八绕,明明是那个方向,是通往顾璀儿的坟茔。萧可驻足不前,她不想去那个地方,脑海中全是泪盈盈的婳儿。
“你去看看吧!他们又折腾起来了。”
李千里把母亲领到坟地,本来冷冷清清的地儿现在好不热闹,璀儿的棺木被抬了出来,还搭了灵棚,香烛纸宝供着,十来个民夫已经破土动工了,准备将坟茔重新建造。承宣跟婳儿都在,身穿素服,形容悲凄的守着,萧可定睛一瞅,篆刻好的碑石上明明定着‘爱妻顾氏之墓’,她是妻,自己又是什么?
见了他们母子,承宣把脸扭到一边,自是不想理会,婳儿却不依不绕,大有向萧可拼命的架势。
杨翊忙把女儿拦住。
“耶耶,难道你想给她修个陵?”李千里自是不满,极为不满,“她是妻,阿娘是什么?您百年之后打算跟她葬在一起?”
千里的确过分,杨翊扬手便打,却给萧可拦在前头,“既然决定了你们才是一家人,何必又对千里动手。今日索性把话挑明白,既然没缘,就不如分开,你在你的叠翠岩,我在我的庄园,以后各不相扰,就算我拿到大赦令,也没有婳儿跟承宣的份儿。”
说罢,转身就走。
李千里也追了上来,大有怨言,“耶耶太过分了,竟以一个小妾为妻。”
萧可一言不发,气呼呼的,纵使对他情深如海,怕也抵不了一个顾璀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自打那日在顾璀儿的坟茔前一别,萧可再没有见过杨翊,他大概一直都在叠翠岩元如娴那里,彦英、元宜去年添了一子,名褕儿,何况还有婳儿,他一定不会孤单。
本来想去庄园外头走走,千里又约了客人,正坐在荔枝树下说话,商议到澄州淘金一事。五岭内,富州、宾州、澄州的江溪间皆产金,附近居民都以淘金为业,尤澄州金最为上等。刘禹锡被贬广西时,曾作《浪淘沙》,日照澄洲江雾开,淘金女伴满江隈。美人首饰侯王印,尽是沙中浪底来。
今日所来之人名叫宋霸子,莫约有二十来岁,其父是蜀中富商,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商人虽然富有,地位却很低,一向被看作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不登大雅之堂,更不能入仕为官。
谈了半晌,宋霸子才告辞离开,千里拎了礼物进来,是一只很大的锦盒,里面全是金镯子,正是用澄州之金所制,花纹繁复,光灿而巧致,便吩咐淑儿分给众女眷,人人都有份儿。萧可自然得了一只,套在了手腕上,看来儿子的心思不在香树园子里了,澄州金虽好,但远在今日的广西境内,一来一回也要大个月。
李千里似乎明白了母亲的想法,笑道:“他是家里的老五,得不了多少家产,自是想出来闯荡一番,就是少了本钱,所以要我出一半,挣了大家平分。”
儿子一直在倒腾香树园子,莞香都销往南海诸国,想来也是资本雄厚,那宋霸子算是找对了人。“你觉得合适就做,阿娘又不懂经商。”
千里拧着眉头道:“是啊!我得去算算帐,不知还能拿出多么闲钱,近年又托朋友在广州、长安、洛阳三地置了宅子,怕是也不多了。”
萧可倒是被弄糊涂了,“广州也就罢了,为何在长安和洛阳买宅子?”
“难道我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不成?”李千里却另有打算,“那家伙病得七死八活,想来也没多久,新君一登基,必然大赦天下,听说新太子李贤人不错,又是上一辈的恩怨,他再不会加一句‘唯长流人不听还’吧!我们回去好有地方住呀!东西两都随您挑。”
看来儿子已经打算好了,只是李贤做不了新君,大权还在天后的手里,好在还有秦枫,到时只能托他了,能否获得大赦令,还掌握在天后手上。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子话,便到淑儿的院子里探望婵娟,恰好香儿也在,紫钗睡着了,她正在给囡囡梳头,见他们进来,忙起身让座。婵娟还是那样,一如呆呆坐着,穿戴很是整齐。
李千里拿了一只镯子给她套在手腕上,笑道:“喜欢吗?哥哥送的。”
婵娟低头看了一下镯子,愣愣道:“谢谢哥哥。”
就这四个字,让萧可转忧为喜,女儿竟然说话了,忙把她搂在怀里,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天后是不是来过?女儿的手珠也散了,脖子上还有被掐过的痕迹,问她怕也是道不清楚。
妹妹的病看来起有救,李千里也高兴,又道:“哥哥带你去香树园子好不好?那里可香了,英华和槿儿也在,咱们去瞧瞧他们。”
婵娟又点了点头,似是很想去,一直望着母亲。
萧可当然同意,亲手给女儿穿了斗篷,又送到大门外,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回来。女儿眼看要清醒过来,很是欣慰,忙把这好消息告诉曦彦,他跟元容住在东边的跨院里,自打有了袆儿,就很少出门,整日窝在家里看孩子,况且元容又有了身孕,已经五、六个月了。经过厨房时,碰见了素嫣、寄云母女,寄枫随父亲去了香树园子,只剩她和女儿在准备午饭,说是少了山姜花,菜里调不出味道,让寄云拿了篮子去摘。
“我去吧!我认得山姜花,别麻烦寄云了,我还要摘一些山橘子给元容,她近日喜欢酸的。”萧可自告奋勇,她们母女也实在走不开,要准备一大家子的午饭,何况寄云年少,正值豆蔻年华,这里又是荒隅之地,一个姑娘单独出门不方便。
素嫣便拿了一只篮子给她,嘱咐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