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眼中寒光一闪:“和他谈一谈,问清楚一些问题。”安蕾莉雅松了一口气,凯恩斯的答案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她终于能放心了——在她预想中,如果答案是“请他到司法部走一趟”又或者“以擅离职守的罪名逮捕他”,即使事后会被凯恩斯弹劾,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不在这里”来庇护华比和科林,幸运的是,凯恩斯终究还是选了最好的答
案。所以,她轻轻推开了面前机密谈话室的大门:“他就在里面,凯恩斯大人去见他吧。”
如果说看见华比·扎兰克是预料之中的情况,即便他做出再变态的行为,凯恩斯也毫不奇怪的话,在看到在华比身旁躲躲闪闪、行迹可疑的那名魔族男子之后,凯恩斯的心理防线算是被彻底击溃了,他怎么都想不到,除了华比这位魔界北部防线的重镇名将之外,堪称是魔界南部防线支柱的科林居然也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凯恩斯在这世上最不想见的男人有两个,一个自然是对男性有着浓厚兴趣的华比·扎兰克,但华比的这种兴趣相对以诱惑性的成份居多,当事人在事后投诉的几率非常低,多少有点自愿的成份在内,因此这就成了不影响军纪的私事。
所以和另一个屡教不改频频以骚扰妇女破坏魔界军男性形象的家伙相比,凯恩斯的厌恶感更多地留给了后者。整整三百年间,摞在凯恩斯这位军队军纪总长面前的对魔界军投诉刚好一百万件,而其中共计八十四万六千三百四十二封投诉都显著地标明着科林·所罗奥这个名字,理由无一例外与他无法自制的兽性冲动调停。这三百年来科林总是被长期派驻在南部边境,少有回泽兰哈尔的机会,若是到了五年例行一次的军团长述职期,凯恩斯必然
在这时被亚兰派到远离泽兰哈尔的地方,执行这样那样各色名目的古怪任务,而且都是无法在述职期间内完成的任务。
就因为这样,虽然凯恩斯很想找机会见他一面,虽然百分之九十都是恶行未遂,可在凯恩斯的脑海里,已把这个名字和人渣、禽兽、畜牲这类最无耻的字眼联系到了一起。
结果可想而知,只要一看到或听到与科林有任何关系的事物或话语,这位平日镇静的近卫军团长就会浑身剧烈颤抖,无可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就连身为魔族之王的亚兰看到他的这种模样都有点发怵,从此科林这个名字成了与凯恩斯交谈的绝对禁语。
有人曾请教过魔界最专业的心理学家修伊,凯恩斯为什么会如此痛恨科林,这位科学家兼科林的损友毫不迟疑地给出了答案:“凯恩斯是一个视具体行动高于书面工作的标准军人,而且在军纪方面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让他为了一个人的过错花费大量时间进行这种他最厌烦憎恶的工作,还必须逐封逐件阅读并回复八十四万六千三百四十二封投诉此人败坏军纪的信,不论换什么人站在他的立场上,拥有这种对科林而产生的极强烈感情,都是非常符合逻辑和感情冲动的事情,以上就是结论。”
因此曾有人说,若是留驻南部边境的科林被召回泽兰哈尔述职,在进宫时又刚好和凯恩斯打了个照面,那么一场足以和空牙炮破坏威力相媲美的生死决斗,必然将在两人之间展开,而且必定以其中一人躺进棺材作为结局。
与此相对的另一方,本身存在过错的科林却死不承认是自己的劣行惹恼了凯恩斯,可他的行动却暴露了本人的心虚——虽然嘴巴上老是说“我为什么要怕他”,但每次回泽兰哈尔述职时,科林都一反平日懒散不羁的作风,按照行程表所安排的事项丝毫不差地行动,停留在魔界首都的时间从没有一次超过固定的述职期限,其原因不言可知。然而现在这种微妙的错开情形却发生了异变,安蕾莉雅可不是亚兰,她对这两人间的过节抱着非常大的好奇心,更想看看市井中传说的超级决战到底会不会发生,魔族之王三百年的努力,就在安蕾莉雅的这份好奇心下彻底化为泡影。
三百年来只看过彼此画像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大约五分钟极其尴尬的沉默,结果还是凯恩斯首先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就令魔界关于两人的传言成为了事实:“科林·所罗奥,给我出来,决斗吧!”
“不要!”科林的样子像极被娇惯坏了的小孩,理由也完全符合他的个人风格:“只要不是为美女决斗我就拒绝!”
凯恩斯二话没说,当即脱下手套掷在了科林脸上,在骑士道中这是严重侮辱对方的行为,只要是有尊严的人就非接受决斗不可。
可是科林偏偏是既不想做骑士也没自尊的那类怪人,面对凯恩斯咄咄逼人的这个举动,他居然慢条斯理地拣起手套,吹去上面的灰土之后,珍重地收进了胸前的口袋,还说了一句令凯恩斯差点晕过去的话:“谢谢,我就收下了,不过下次若要送礼物,请用包装精美的纸盒整齐装好再送,这是起码的礼节常识。”
机密谈话室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五秒后,安蕾莉雅的娇笑声当即打破了这片寂静,而凯恩斯也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再次确定,这个叫科林的混帐败类绝对是自己此生的克星,当下更加坚定了教训对方的想法:“别想用无聊话来搪塞,我一定要和你决斗,快拔剑吧!”
“那我也告诉你,我绝不会为一副摔在脸上的手套决斗。”科林的回答令凯恩斯无言以对:“除非你先找个绝世美女去泡,并先于我得到她的心,而且还要我也想得到她,这样我才能和你决斗。”
凯恩斯顿时面红过耳,和科林不同,这位已有两千七百岁的近卫军团长是个标准的晚熟型好男人,男性魔族的平均谈恋爱年龄是一千三百岁,结婚年龄则是一千四百岁,而凯恩斯整整到两千岁才找到爱人婚配,先不说他到现在还忠实于爱妻,光是这段极其不成熟的恋爱经历就注定他没有女性缘,让他随便找个绝世美女去泡,还要掳获对方的芳心,科林出的这道题目对他来说,难度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变态。
因此两分钟后,被难倒的凯恩斯愤怒地抗议起来:“这算什么条件?科林·所罗奥,你一点男人的自尊和自觉都没有吗?”
“当然有,只是我对自尊和自觉的理解和你有所不同。”科林毫不迟疑的回答居然还蛮有道理:“在我看来,身为男人最大的自尊当然是让无数的美女死心塌地的爱上,还心甘情愿地为你传宗接代,这同时也是一个男人身为雄性动物的自然本性和自觉性。”
凯恩斯当即被科林的无耻气得七窍生烟,某人混淆“自觉性”与“自然兽性“的论调极其高明,在辩论技巧方面相对欠缺一些的凯恩斯顿时落在下风,在思考片刻后,没有对付无赖经验的近卫军团长选择了最错误的方法对付科林,那就是略微低声下气地开始讨价还价:“能不能换个条件?这个条件也太……”
“抱歉,这可没得商量。”对付喜欢耍赖皮的家伙,最忌讳的就是作出让步或示弱,因为这种人一般会得寸进尺,用各种各样的歪理来让你完全屈服,科林就是这么一个极其典型的范例:“你可以鄙视我,痛恨我,可我做人也是很讲原则的,碰到和原则有关的事我绝不让步——我只为心动的美女而决斗,这就是我与人决斗的最低底线,除这以外其它条件一律没商量。”
凯恩斯当场气结,他个人的基本原则就是行事光明正大,还要符合骑士道,既然科林提出这种条件,他就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他使自己符合对方的条件而决斗,要么因为对方拒绝而作罢,至于什么都不管一戟把对方叉死,严格恪守规则的他连想都不想。
传说确有其事,这两人绝对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可决斗却肯定只会在口头上发生。理由很简单,对完全遵守决斗规则的人来说,必须对手同意才能使决斗成为可能,然而这两人中偏偏有一个不想决斗,无法达成结局的必然性自是不可避免。
现场观摩过凯恩斯和科林的斗嘴大战之后,安蕾莉雅和华比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以上的结论,那就是这场决斗将永远没有流血的可能。凯恩斯既然坚持自己的原则,非要科林答应才能决斗,就只能满足对方的决斗条件,若换成同为魔界贵公子的修伊或华比,随便骗到七八个绝世美女引诱科林上钩可说是轻而易举,但木讷没女人缘的凯恩斯却绝对办不到这
件远超越他个人能力的事,因此结果必然以凯恩斯自动放弃告终。
“好了,两位到此为止,暂停暂停!”眼见着拉锯战不可避免,安蕾莉雅索性主动出面,了却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凯恩斯大人,你到这里来不是和华比军团长谈谈的吗?怎么现在会本末倒置,忽然对科林军团长提出了额外的决斗要求呢?”
被安蕾莉雅一说,凯恩斯如梦初醒,与其说他是真的想起了该办正事,倒不如说是终于有了一个下台阶的借口:“科林,你和我决斗的事暂时后延,等我办完公事再和你具体讨论!”
科林显然也看穿了凯恩斯的窘境,很无谓地两手一摊:“只要达到所开的条件,任何时候鄙人都欢迎您上门挑战。”
凯恩斯恨恨地望了这个赖皮一眼,总算是重新整理好思绪,将问话的对象转移到了华比身上:“华比军团长,我很想知道,身为魔界北部最大一支地面部队,第六陆战军团指挥官的你,为什么会以这种非公开的形式回到泽兰哈尔,难道你得到了陛下的秘密特许吗?”
华比漫不经心地举起手中的茶盅,轻轻地品味了一口上好的绿茶后,才抬眼望向凯恩斯:“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确认一下,现在在这里的凯恩斯大人,是以私人身份质询本人,还是以公事身份刑讯犯人?”
“那还用说?我连一个亲兵都没有带,自然是私人行为啦!”凯恩斯没好气地答道:“若是陛下的密令,我这做臣子的哪有质问的立场?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形,也就是你擅离职守需要追查,我这么贸然报告只会令陛下陷入苦恼,再怎么说你也是魔界的北疆戍守大将,随便到司法部弹劾你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好说。”华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和科林,是在接到一条可靠网络所传来的重要情报后,为了确认事实而赶回泽兰哈尔的,具体你可以问安蕾莉雅殿下,因为在你到来以前,我们正和她在讨论这件事。”
凯恩斯顿时大奇,一时间也忘了追问两人的罪责,能令人不惜擅离职守、冒着被追究杀头重罪也要拚死追寻的秘密,不论是什么人都会感到非常好奇,于是他的下一个问题谁都能猜到:“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见凯恩斯的目光转向自己,安蕾莉雅将手指点在下巴上故作思考状,然后才轻描淡写地答道:“是什么事呢?嗯……对了,好象是克罗迪二皇兄将会谋朝篡位吧。”
近卫军团长的目光瞬间凝固了起来,眼神在大约两分钟后才重新恢复生气,接着凯恩斯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到谈话室一侧的墙边站住,咚地一声重重地把脑袋撞进了坚硬的墙面。
和墙壁比自然是脑袋比较脆弱,每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一缕殷红的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
然后凯恩斯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镇定:“安蕾莉雅殿下,请您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好吗?”
五分钟后。
将三人谈话的内容简短听过一遍后,凯恩斯终于完全冷静了下来,并如华比和安蕾莉雅所预料的一般,异常心甘情愿地跳上了他们这条贼船,而且还自发充当了现场情况分析员的角色,第一个问题就体现了他问话的专业性:“华比,科林,还有安蕾莉雅殿下,不是我不相信修伊殿下,而是我觉得他和克罗迪殿下之间的宿怨似乎由来已久,因为个人恩怨而刻意陷害对方的可能性依然是存在的。现在我只想问一句,三位是否愿意以个人名义为修
伊殿下的话做担保呢?”
安蕾莉雅首先举手:“我愿意。”
华比和科林的反应只慢了那么千分之一秒,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愿意。”
仔细观察了三人没有半点犹豫的神情后,凯恩斯的模样显得非常惊讶。安蕾莉雅和修伊一向稔熟,愿意做担保一点也不奇怪,但科林和华比就不太一样了——不管怎么说,失去一切身份和权力的修伊,对他们只不过是曾一起游戏人生的损友,根本没有为修伊担保的必要,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
他们相信修伊,并非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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