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信他是被弹弓打伤的?”陆小棠问。
慕容雨川低头打量着死者,伸手扳过他的头检查伤口,却是吃了一惊。死者的头骨左侧有明显的骨折,他摸了摸,至少有三块碎骨,而且伤口很深。
“不对啊……”他自言自语。
“怎么不对?”
“你等下……”慕容雨川扭头四下巡视,忽然探长身子在地上摸了一把。然后摊开手掌给陆小棠看。
陆小棠看见了一个拇指甲大小的银色钢珠,她问:“这就是冯远龙用弹弓打的东西?”
“对。周警官就是被它打伤的。”
陆小棠看着地上的血,倒吸冷气,“这小小的东西居然能把人伤成这样……”
”我可没说这个人是被钢珠打死的。”慕容雨川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他是怎么死的?”
慕容雨川把手里的钢珠放在死者伤口上对比量着说:“钢珠的直径至多不过两厘米,而死者伤口直径则超过了一倍还多。这明显是一种大得多的凶器。只不过击打的部分把和钢珠的伤重叠了。”
“那能是什么凶器?”
慕容雨川四下看看,“反正不在这个房间里。从骨折的形状和伤口深度看,很像是尖头锤子。
“尖头锤子?!冯远龙有带着这样的凶器吗?”
“没有,他只有一把铁弹弓……”
两人互相对视,彼此的表情都开始变了……
陆小棠说:“照这么说,是有另外一个人在你离开以后进入实验室把他杀死的。他为什么要杀他?”
慕容雨川打了个寒颤,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他大喊:“李艺珍——你在哪儿——”
实验室里无人回答。
他又跑到门外喊。整栋楼里都在回荡着他的喊声。
值班警察们闻声赶来。全是刚才同他一切抓捕冯远龙的那几个人。慕容雨川逐个问他们看没看到李艺珍。所有人都摇头。拨李艺珍的手机,实验室里传出了铃声,接着发现手机掉在了桌脚。
众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整栋楼里逐层都找了一遍,就是看不到李艺珍的踪影。她就像化作一团空气,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慕容雨川气急败坏的跑到秦刚的办公室,冯远龙还在那里铐着,昏昏欲睡。
慕容雨川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大喝:“你说,李艺珍到底在哪儿?你把她弄到那儿去了?”
冯远龙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口齿含糊的问:“李艺珍……是谁啊……”
“你妈的少装蒜!你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袭击她?”
“你原来是说那个小美人儿呀!”
“她到底在哪儿?”
“她和莹莹在一起啊……”
“莹莹?!哪个莹莹?”
“张莹莹啊,你们不认识她吗?”
“你敢耍我,张莹莹早就死了!!!”慕容雨川狠命摇晃冯远龙的脑袋。
冯远龙嘿嘿笑道:“不,她还活着。在我心里她一直活着……”说着,从他呆愣的眼睛里竟还流下了一滴眼泪。
“妈的!你这个傻子,疯子!!”慕容雨川气得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猛然从一个警察腰间抽出手枪,拉开枪栓顶在冯远龙脑门上,“我让你装傻,说,到底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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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雨川突然发飙的举动把其他人都吓住了。
陆小棠赶紧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疯了吗?”
“对付疯子,就得用疯子的做法,不这样他肯说吗?”慕容雨川咬牙切齿。
“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还有什么可想的?”
“实验室的值班员并不是冯远龙杀的你也知道,那你凭什么肯定李艺珍就是被冯远龙挟持的呢?”
慕容雨川一愣。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之前冯远龙用弹弓打伤周警官之后,他就追出去了,直到他亲手抓住冯远龙,他都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视野。那他又怎么可能有时间挟持李艺珍呢?
他困惑的望着陆小棠,“如果不冯远龙又会是谁呢?”
两人目光交错,几乎同时都想到了一个人。慕容雨川马上摇头,“不可能是他,他不是也被我们监视了吗?”
陆小棠没说话,马上拿出对讲机联系顾盼盼。
顾盼盼坐在副驾驶昏昏沉沉,旁边的范晓鹏早已经鼾声如雷。对讲机的提示音几乎是把她给惊醒了。她赶紧拿起对讲机,“喂?是陆姐姐啊,可是抓住凶手了吗?”
陆小棠开门见山问:“霍启军呢,他那边有什么异常没有?”
顾盼盼透过车窗,瞅了瞅一路之隔的洗浴中心大门,“没有啊,他进去以后就没再出来过……”
陆小棠似乎有点儿不相信,马上追问:“你能确信吗?你和小胖子没没偷懒儿吧……”
“当然没有啦。”顾盼盼赶紧捂住话筒,狠狠给了范晓鹏一肘子,“焖猪头啊……赶快给我起来。”
范晓鹏呲牙咧嘴的惊醒,茫然无措的四下环顾,“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顾盼盼白了他一眼,松开话筒,像陆小棠保证,“小陆姐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在万无一失,霍启军就算会打洞,我也能把他从地里挖出来。再说他和客人的车都停在外面呢,人肯定还在里面。”
顾盼盼嘴上肯定,可是放下对讲机,心里却有点儿没底儿了。
她问范晓鹏,“你说霍启军不会给咱们摆的空城计吧?”
范晓鹏摇晃着还没有完全睡醒脑袋说:“不会他哪有那脑子啊。”
“就你有!”听范晓鹏这样一说,顾盼盼抢白一句,推开车门直奔洗浴中心而来。
这次她倒没客气,直接亮出警官证让前台小姐查霍启军的消费记录。前台不敢怠慢马上查找,然后告诉顾盼盼,霍启军一行人还没有离开。
顾盼盼不放心,又命令服务生亲自去检查一下。这一查不要紧,发现霍启军早在几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只有他请的客人还在。
顾盼盼暗骂该死该死。肯定是在打盹儿的时候,让这家伙溜掉了。可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霍启军既然走了,为什么他的车还停在门外。
这下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顾盼盼以警察的身份把霍启军请的几位客人统统找来。打听到的结果更让她吃惊。霍启军什么时候离开的连那几个客人也不知道。但是霍启军曾给他们打来电话,说自己临时有急事去办,如果赶不回来就让他们自己玩得尽兴,改日再请客。
事已至此,顾盼盼只好硬着头皮向罗炎麟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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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1。
距离罗炎麟到柴琳家发现其死亡4个小时。
距离冯远龙袭击刑警队2个半小时。
刑警队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秦刚的专案组都到齐了。罗炎麟的猎狐组也到齐了。突发情况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秦刚不只是讽刺还是钦佩的对罗炎麟说:“不愧是罗专家,我现在可真佩服你了。你这圈套刚刚布下,凶手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行动了。不但杀了人,还绑架了最后一个目标……”
罗炎麟阴着脸没说话。
陆小棠这时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关键是尽快找到凶手。好在这一次,他没有以往那么沉着,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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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线索?”秦刚问。
陆小棠看了一眼罗炎麟,说:“虽然我个人从一开始就觉得罗组长这次计划太冒险,事实也正如担心的那样,李艺珍遭遇了不测。但同时我不得不承认,凶手确实被调动起来了,他行动迅速,看似得逞了,却因为惊慌留下了致命的漏洞,你们看……”
她说着走到墙角拉过白板,用记号笔在上面逐条线索的勾画起来,“首先说冯远龙,他在大约两个半小时前逃脱了监控,跑到刑警队企图行凶,之后被我们捕获了,我们有充分的人证能证明,他根本没有绑架李艺珍的作案时间。而另外一名嫌疑人霍启军大约在4个多小时前同样逃脱了监控,至今下落不明。在这短短几小时里还发生了一件事,有的人应该已经听说了——《都市快讯》的记者柴琳遇害。据可靠消息推断,她之前同凶手有过近密的联系。今天下午大约4小时前,她原本计划与罗组长会面提供凶手的线索,却意外惨遭杀害。因此我们有理由确信,杀害她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他这次的杀人动机与以往不同,纯粹是为了灭口。因为事出突然,缺少周详的计划,所以在作案时间上无法刻意掩饰。于是,我们可以根据以上几个确定的作案时间点勾勒出凶手今天的作案轨迹……”
陆小棠飞快的在写下几个时间数字,“……4小时前,大约傍晚6点左右,他到达柴琳家将她杀害,但还未等撤离罗炎麟就赶到了。于是两人发生了一场搏斗,然后凶手逃脱。这段时间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凶手逃离柴琳家大约在6:20分左右。与此同时,刑警队这边刚刚遭到冯远龙袭击。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他擒获。也就是说,从6:30到7:30之间这段时间,刑警队的所有人都在对付冯远龙,只留下李艺珍和受伤的周警官在物证实验室里……而凶手从柴琳家赶到刑警队用不上20分钟。凶手的手段我不讲大家也都清楚,用至少40分钟来袭击一个受伤的警官并绑架李艺珍应该绰绰有余了……”
说到最后,陆小棠用笔把几个时间点着重涂抹以示强调,“根据这个行动轨迹,我们就可以发现两位嫌疑人之间只有一个人完全符合。这个人就是——霍启军。”
十几号人鸦雀无声,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秦刚的心在不住往下沉。他原以为冯远龙被捕意味着一切终于告一段落,怎么也想不到柴琳居然和凶手还有瓜葛,他最担心的事到底是发生了,这一次霍启军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干系了。
这时,顾盼盼满脸沮丧满脸内疚的说:“都怪我,要是我能看住霍启军就不会让他得逞了。”
陆小棠说:“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我不是也没看住冯远龙吗?他两个人都有嫌疑,不到关键时刻,谁又能知道究竟谁是凶手?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找到李艺珍。否则……”
慕容雨川用力一锤桌子,又气又恼,“现在连童瑶和姜依娜的尸体都还没找到,凶手肯定也把李艺珍藏到意想不到的地方了。按照他之前的作案速度就算我们找到了,李艺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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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不想说下去,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每个人心中都像压了一块巨石。
但罗炎麟的神情又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他微微眯缝起眼睛,似乎在深思着什么,甚至眼神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兴奋。
见众人都不言语,秦刚想不说话也不行了。他十分无奈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有尽力而为了。一方面我们会通过联系媒体把李艺珍失踪的消息公布出去,发动市民提供寻找信息,同时还会全城通缉霍启军,多派外线,只要发现他的行踪就立刻实施抓捕行动。”
说完他又礼貌性的询问罗炎麟的意见,“罗专家你还有什么看法吗?”
罗炎麟轻轻摇头,“没有。”
这样的回答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但包括陆小棠和慕容雨川在内的一些人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散会后,迫不及待的慕容雨川便拉住罗炎麟质问:“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秦刚的计划。”
“为什么不呢?”
“你难道就不觉得秦刚这种做法太消极了,而且找到霍启军的几率其实很小。”
“难道除了这种办法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吗?”罗炎麟反问。
慕容雨川无言以对,嘟嘟囔囔:“你不向来足智多谋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灵了。”
罗炎麟回答:“因为秦刚的做法也是我希望的那样。”
“我靠!!”慕容雨川狠狠跺地,想起李艺珍这番遇险获救的希望渺茫,他内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沮丧。
一旁冷眼看着的陆小棠却对罗炎麟将信将疑,她忽然问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对我有所隐瞒呢?”
“何以见得?”罗炎麟似笑非笑的问。
“刚才所有人都愁得要命,毫无办法,我看见只有你胸有成竹,甚至还带着笑。这又如何解释呢?”
慕容雨川插嘴:“他不一向那副自鸣得意的屌样儿吗,何况李艺珍跟她非亲非故,死活又能怎样,他能有什么可愁的?”
“那不一样。”陆小棠注视着罗炎麟,“我虽然猜不透你的主意,但有没有说假话我倒是一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