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漆黑一片。
陈晓松盯着高悬在天花板的吊灯。树枝状的装饰凝聚了微弱的月光,犹如鬼魅似的在头顶飘动。
在陌生的房间里,他睡意全无。思绪在脑海中盘旋。
他估摸着已经过了午夜,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穿上拖鞋,走到门前,轻轻拧开旋钮。
走廊里幽静昏暗。空气冰冷。
他住在一楼一间小空房里。叶倩颖和父母住在二楼。
他想要方便。记得二楼楼梯口有卫生间。于是拖着受伤的右腿,吃力的爬上楼梯。刚中枪时,他并未感觉有多疼,就像小木槌在他腿肚子上敲了一下,他还坚持跑了一段路。而现在,只要这条腿稍稍用力,就酸麻胀痛,郭淮用一颗花生粒把他变成了瘸子。
好容易爬到二楼,他才想到一楼说不定也有卫生间,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蠢?
或许在前意识中他根本不想上来撒尿。
我想干什么?他问自己。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了叶倩颖卧室门前。
他稍稍犹豫,推开了房门。
这间房就是发生噩梦的地方。假如他现在走到叶倩颖床前,当她从睡梦中惊醒,会不会以为噩梦变成了现实?
接下去又会发生什么呢?
他拖着伤腿,悄悄走进房间。当他来到床前,不由得大吃一惊。
床上没人。
叶倩颖去了哪里?
他正在迟疑,身后走廊里传来孩子低低的啼哭声。
细弱的声音从半开的房门外若有若无的传进来。
他背上的汗毛陡然竖起。
他根本不知道这栋房子里还住着一个小孩。
小孩本身并不可怕。但是,夜晚,孩子和哭声三者加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叶倩颖去了哪里?
孩子的哭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陈晓松慢慢转回身,觅着哭声走出房间。那哭声就停止了。
除了叶倩颖的房门,其它所有房门都关着。那个小孩能躲在哪一扇门后呢?
走廊尽头是叶倩颖父母的卧室。房门紧闭。他们可能没有听到哭声,可能已经习惯了。
陈晓松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餐室。餐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他不记得自己上楼时那扇门是否是开着。
他走过去,推门而入。
房间中央是一张椭圆形的长条大桌。桌上一字排列三个装饰性花篮。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大框油画,看不清画的内容。还有巨大的壁炉,估计只是装饰用的。
陈晓松没工夫研究房间的格局。他鼻息凝神,仔细辨认黑暗中一个个形状。猜测着什么地方能藏一个小孩儿,或者看起来像一个小孩。
他弯下腰看餐桌下面。哭声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他几乎跳起来,受伤那条腿也感觉不到疼了。
就在壁炉顶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
他的心瞬间缩紧。
紧跟着又放松。
原来是那只安哥拉大猫。
大猫“喁”的一声跳下壁炉。正是陈晓松刚才听到的哭声。
大猫走近陈晓松,站住。扬起绿油油的眼珠打量他。似乎想透过的他的眼睛研究他。
陈晓松要不是腿受了伤,很想踢它一脚。他很讨厌这个装神弄鬼的畜生此时用这样一种眼神看他。
大猫不眨眼的瞧他。瞳仁因为黑暗扩张成两个窟窿。
他感觉猫的眼神里似乎藏着深意。
他忽然意识到,猫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
汗毛竖起。
他缓慢的转回身。
一个黑影就站在几步外。
猫看的就是这个影子。
黑影隐藏在黑暗里,只是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陈晓松稳定心神,朝黑影走去。假如黑影想伤害他,他也是跑不了的。
走到切近,他才勉强看清那个黑影的容貌。
那是叶倩颖的痴懵的脸。
“怎么是你?”他问。
“我害怕。”叶倩颖声音发出颤抖。
陈晓松想说,你站在这里别人更害怕。
他说:“你不去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做了很可怕的梦。我不敢回房间了。”黑暗里很难看清楚她的脸,只有白色的牙齿微微闪光。
“你又梦见那个人站在你床前了?”
空气微微摩擦,叶倩颖似乎在点头。
陈晓松说:“我陪你。这样你就不会怕了。”
叶倩颖“嘤”了一声,往他身边靠了靠。
安哥拉猫仰起头,用绿油油的眼睛瞅着他俩。
陈晓松拉着叶倩颖,一瘸一拐的送她回房间,扶她躺在床上。
陈晓松说:“你安心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叶倩颖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kou进肉里。
她固执的说:“你不要走。我睡着了你也不要走。你一走我就会做噩梦。”
陈晓松想说,我在这里你就不怕吗?在黑暗中,我跟你梦见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不会说这种话,他伸出另外一只没有被叶倩颖抓住的手,摸她的脸。
他感觉女人的脸微微抽搐,似乎有些恐惧,然后平静下来。那张呆板的脸触感一样十分柔软。
他在黑暗中感觉着她五官的轮廓,细长的眼睛,挺拔的鼻梁,柔软的嘴唇。他的手继续往下移动,她的呼吸明显急促。
“不要……”她说。
他没有停止,而是更加放肆。在他解开叶倩颖睡衣时,叶倩颖忽然奋力反抗。她开始抓咬陈晓松的手。
她激烈的反应让陈晓松一时犹豫。但他不想放弃,他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叫喊,同时扯掉她的内yi。
叶倩颖像一只不肯驯服的小豹子,有几次几乎挣脱陈晓松的双手跳到床下。陈晓松用力压住她,直到她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才把她抱进怀里慢慢的亲吻她。
叶倩颖没有再放抗,宛如一个布偶安静的躺在他怀中。
直到陈晓松抬起她的双腿,进入她的体nei,她才发出猫一样的呻yin。陈晓松怀疑刚才听到的哭声也也许不是猫,而是她。
叶倩颖不是处女。但zuo爱的次数也不多,很快就到了高cao。这和传闻中她生活fang浪、数次堕、胎不太相符。
她在高cao中迷迷糊糊的说:“不要射在里面。不要在里面……”
陈晓松问她:“你怀过孕吗?”
“唔……没有……”她迷迷糊糊的说。
陈晓松射在了她肚子上。
两个人并排躺在黑暗中。经液在叶倩颖肚皮上闪着水光。
叶倩颖说:“你怎么敢这么放肆?我应该告你强*。”
陈晓松说:“但你现在毕竟不怕噩梦了。”
叶倩颖幽幽道:“你知道我刚才梦到了什么吗?”
“又是那个看不见脸的人?”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我认识的人。”
“……”
1月12日,星期四。
郭淮一早来到公安局。传达室李师傅说:“小郭,这里有你一份快递。”
“哦。”郭淮接过来瞄一眼寄信地——C市。寄信人署名,吴铭。
他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
来到办公室。同事们一个个懒洋洋的。还有一周就过年了。所有人心里都长了草。
负责调查蒋浩天背景的周新福过来说:“蒋浩天的确是C市师范大学毕业生。叶倩颖在C师大读到大二,后来出国留学到澳大利亚。蒋浩天没有说谎。”
队长李东生正在给一个民警交代任务,他下意识的向这边看了一眼。周新福的话他也听到了。
郭淮稍稍觉的满意。他撕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九章 胡新月的疑心 5
纸上用从杂志上剪下来的英文字母整齐的排列成一句英文——
I…just…want…to…find…my…face,Do…not…stop…me,bastard。
(我只要找到我的脸,不要阻止我,蠢货。)
他的冷汗冒出来。
他抄起电话,咨询县邮局。邮局的人说,像这种跨城市的快递,本省内当天就能寄到。
郭淮看着桌上的英文信。也就是说,对方是在昨天从C市邮局寄出的。
凶手难道人在C市吗?
吴铭就是没有名字。
蒋浩天昨天闯入医院袭击叶倩颖是在中午。从C市到M县的车程不到一个小时。理论上说他有这个时间。
而陈晓松这几天一直在县医院住院。他根本没办法去C市寄信。何况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盯着纸片上的英文,拿纸的手不自主哆嗦起来。
“怎么了,小郭?”李东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郭淮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没,没什么?”
“那是什么?”李东生看见纸上的字母。
郭淮忽然想起李东生不懂英文,马上说:“朋友跟我闹着玩儿的。”
“噢。”李东生并没多想,拍拍郭淮肩头。似乎已经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郭淮却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门卫打内部电话说,有一个人找他。
一个他意想不到人。
他把那张使他心神不宁的英文信塞到了抽屉最底层。用一种冷冰冰的目光看着走到办公桌前的叶倩颖。
叶倩颖有些不知所措。
“有什么事儿吗?”
“昨天的事情多亏了你。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向你道谢呢。”
“道谢?”郭淮随手拿起桌上一支笔,漫不经心的敲着。“你想怎么谢我,请我吃顿饭?”
“假如你不介意的话……”叶倩颖小心的说。
坐在附近办公桌的人,不经意的侧脸瞧了瞧叶倩颖。漂亮女人无论做什么,总难免让别人联想更多。跟一个女人出去吃顿饭与跟一个漂亮女人出去吃顿饭,含义大不相同。
郭淮可不想闲话传到胡新月耳朵里。
他冷冷回答:“如果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那大可不必。”
叶倩颖涨红了脸,很是难堪。
郭淮以为她会掉头就走,谁知叶倩颖踌躇了一会儿,又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噢?什么话?”
叶倩颖扫视一下办公室里其他人。“可不可以单独找一个地方?”
又有人侧脸往这边瞅了。郭淮没办法,只好离开座位,带着叶倩颖到隔壁的物证实验室。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我昨天晚上又做梦了。”
“哦。”郭淮掏出一根烟叼上。
“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没有脸的人又出现了是吗?这次他又想杀谁?”郭淮在身上摸打火机。
“不单单是这个。我还梦见了你。”叶倩颖声音颤颤的。
郭淮打出的火苗静静的烧着。他忘了点烟。抬起眼睛,凝视叶倩颖的眼睛。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九章 胡新月的疑心 6
那双漂亮的眼睛始终笼着一层雾。
他们静静的对视彼此。
他忽然被烫的一抖手,火苗熄灭。散发出些许焦糊的气味。
“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叶倩颖说。
房门被一个人推开。两人扭头,看见胡新月走进来。
“那个……”郭淮语塞,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
胡新月倒很自然。对郭淮说:“局长叫所有人去开会。我都通知到了,就差你。”
这时她才有意无意的看了叶倩颖一眼。
“我马上就去。”郭淮觉得还是尽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比较好。
“那就不打搅你了。”叶倩颖告辞。
临走时她又强调。“我的梦向来都很准。你好自为知吧。”
胡新月捧着文件夹离开实验室,郭淮赶紧追上她解释。“那女的找我跟案子有关系。她……”
“她就是叶倩颖吧。”胡新月头也不回的说。“那个做噩梦的女人。”
“是,是。”
“长得挺漂亮的。”
没等郭淮再说话,她已经走进会议室里。
会议并不是针对撕脸凶杀案开的,主要议题关于年关时加大监管力度的总动员。郭淮时不时偷瞄胡新月,她坐在局长旁边负责会议记录,神情倒是泰然自若。郭淮心里七上八下,暗暗骂那个多嘴多舌告密的家伙。
会议结束后,胡新月没跟郭淮打招呼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她现在还在放年假,来局里纯粹是为了陪郭淮。
胡新月生气从来不会大吵大嚷,淑女有淑女的风度。她可以不给郭淮洗衣服,不给郭淮做饭。不跟郭淮亲热,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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