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整个公安局除了郭淮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在眼里。这对金童玉女没有经历什么波折就走到了一起,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两人原本商量好趁着这次年假去胡新月老家探望父母,准备来年结婚。
郭淮问:“什么情况?”
“跟头两起一样。”
郭淮一惊。“你是说,这是连环杀人?”
李东生侧过身,让郭淮进到房间。
两名刑侦员正蹲在地上测量脚印。
整个房间不超过三十平米。左侧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两把塑料椅。右侧靠墙是写字台,放了一台电视机。卫生间在右面墙的隔壁。死者没穿衣服,一丝不挂的趴卧在双人床与写字台之间。从后背看是女性。地上有两只散乱放着的拖鞋。郭淮顺着鞋尖大致所指的方向,看见卫生间半开半掩的门。
他目光收回,落在自己对面的墙壁上。
墙上用猩红的血写着——
FindingFace
可以看出,凶手用了很多血液细心的涂抹每一个字母,所以每一个字母下面几乎都溢出了多余的血珠,形状好像在流泪。
李东生说:“知道为什么找你回来了吧。单单是这些外文我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上两个案发现场好像也写着相同的字。是英文吗?”
郭淮“嗯”一声,蹲下身检查尸体。他并不是专业法医。在条件简陋的县公安局,法医的基本工作通常都由刑侦人员兼职了。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一章 诡梦·找脸 3
“那些字母是词语?有什么含义吗?”
“找脸。”郭淮说着和另外一个人把尸体翻了个身。
“什么?”李东生没听明白。
女尸仰面朝天的面对着四个男人,隐秘部位一览无余,但是没有人注意。
跟郭淮一起搬动尸体的技术员惊呼一声从地上跳起来。
尽管郭淮有心理准备,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女人的整张脸都被剥掉了。满地鲜血就是从撕裂的脸上流出的。伤口的碎肉破烂不堪,似乎凶手用刀子割脸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把整张脸撕扯了下来。女人的一只眼睛在剥脸时被抠烂了。剩下另外一只凸鼓的眼珠子失神的瞪视着前方。
李东生吞咽一口唾沫。“这是人干的吗?他精神病吗?”
经过了短暂的惊慌,郭淮重新镇定。他看着女人血肉模糊的脸。目光再次落到墙壁上的血字。
Finding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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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检在县人民医院进行。由一名外科医生负责解剖和检查死者内部脏器是否正常。
医生告诉李东生和郭淮,死者的内脏完好,没有中毒和外力损坏的痕迹。体表除了脸部以外再没有其他明显的机械伤痕。
“那她的死因……”李东生想到,莫不是凶手活生生撕脸皮,把被害人疼死的?
郭淮说:“死者是被掐死的。”
“掐死?”李东生低头看着手术台上的女尸。脖颈上几乎看不到掐压留下的明显瘀痕。他有点儿怀疑郭淮的判断。
郭淮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通常的扼死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因为被害人有可能挣扎,凶手卡住被害人的脖子通常比较用力,在喉头之下或者两侧会出现比较明显的手指印记。解剖时往往能看见舌骨,喉管和甲状腺骨等软骨组织骨折。”
医生按照郭淮所说,用手术刀在女尸脖颈竖直划下一刀。伸进四根手指把皮肤翻开。里面的喉管和软骨完好,并没有郭淮所说的损伤。
李东生瞅着郭淮。不知他用意何在。
郭淮不紧不慢的解释:“注意看死者的脖颈左右。有两处不太明显的新月形压痕,位置在颈动脉部位。因为凶手带着手套,否则我们会看的比较明显。”
“这样也能掐死人?”李东生问。
“两只手同时压住左右颈动脉,阻止动脉血流向大脑。这样会造成脑部血液循环障碍,从而引起脑淤血、脑缺氧。差不多两斤左右的力量,维持十几秒钟,就能够使人丧失意识。还可能刺激迷走神经造成反射性心跳停止。死亡时间远远快于扼住呼吸道的杀人方式。”
“既然这种杀人方式很好用,那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掐死人的?”
郭淮说:“因为难度太大。必须同时封闭左右两根动脉才有效。通常情况下,凶手选择卡住被害人喉咙也是为了防止被害人呼救。”
李东生琢磨了一下,提出疑问。“你是说本案的被害人几乎没有挣扎,甚至连呼救都没有,老老实实的等着被凶手掐死?”
“这的确不可思议。”郭淮说。“事实上,前两起案件的两名被害人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扼死的,只是杀死他们时凶手用力比这一次大。我们很容易看见了掐痕而已。”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一章 诡梦·找脸 4、5
李东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他紧跟着提出假设。“会不会凶手事前给被害人吃了安眠药一类的药物,让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
负责解剖的张医生说:“我刚才进行毒理检验显示,被害人除了服用过避孕药以外没有服用过其它药物。”
“避孕药?!”郭淮盯着张医生,似乎寻求肯定。
“是避孕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
郭淮对李东生说:“综合几点来看,凶手应该跟被害人熟识。根据有两点,一,两个人在旅店开房,且被害人死前服用过避孕药;二,被害人死前几乎没有挣扎。这些特点除了说明凶手是男性,还说明他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肌肤相亲的程度。”
李东生说:“我询问过旅店店主。店主说,死者是在昨天夜里八点多钟与一名男子来旅店登记的,没有用身份证件。据店主描述,那名男子身材瘦弱,头发很长,戴着大号墨镜,似乎脸上还画着妆,而且始终都侧身站着,所以她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化妆?”
“对。估计凶手那时候就有意在隐藏自己的容貌了。”
郭淮随即将前两名被害人联系在一起,进行了分析。“之前的两名被害人。一男一女。男的死在自己车里,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尸体上也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女的死在自己家中,门窗没有被翘压进入的痕迹,排除了陌生人入室作案的可能。女人尸体上同样没有挣扎的痕迹。加上现在这名被害人,一共三个人。男的是个体老板,上一个女的是歌厅小姐,而这一个……”
李东生看了看手术台上的女尸,现在他勉强习惯了那副没有脸皮的惨容。他对郭淮的分析提出质疑。“这一个在上中专,刚满十八岁。三名被害人的性别、身份、年纪都不相同,难道说凶手跟他们每个人都熟悉?那凶手的社交圈是不是有点儿太广了……”
李东生的话有道理,郭淮陷入思索。
李东生又说:“因为第二名被害人是歌厅小姐,我曾经怀疑过,凶手有可能是在歌厅迪吧这样的场所物色猎物。但是与那名小姐相识的人我们都排查过了,没有发现身份可疑的人。现在我们的外勤侦查员还在县里几家歌舞厅蹲点儿呢,没有任何消息。”
郭淮说:“或许,凶手是通过其它渠道来物色猎物的。”
“还能有什么渠道?这个县城屁大块儿地方。公共场就那么几家。那个体老板被发现时那玩意儿上套着避yun套。这个中专女学生吃了避yun药。那位歌厅小姐,我估计也是想干这方面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三名被害人多少都跟姓交易沾边。你说除了歌厅迪吧这些地方,他们还能在什么地方跟凶手认识?”
“等等李队,”郭淮忽然打断。“你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吗?”
李东生一怔,想想自己说过的话,恍然。“对呀。怎么可能凶手既跟男人又跟女人同时做那种事情?”
他随即道:“会不会是两名凶手?一男一女?男的对付女人。女的对付男人?”
郭淮摇头。“根据现场发现的足迹鉴定,凶手是同一个人。身高一米七零左右,体重一百三十斤,年纪不到三十岁。很有可能是男性。”
“很有可能是男性?”李东生对这个结论不太满意。
“凶手脚上穿四十一码的男士耐克旅游鞋。因为鞋印模糊。现场又没有发现精斑。我不能排除女性穿男鞋、伪装脚印的可能。”
“一个身高一米七,一百三十斤的女性……”李东生想想。“如果是个女人,也够魁梧的。”
郭淮说:“不管凶手是男是女,他的相貌可能比较中性。这样便于化妆假扮成异性。”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现场没有经斑,三名被害人都没有发生性行为,如果凶手是一名性变tai杀手的话,他为什么不歼杀或者jian尸呢?”
“这个么……或许,凶手已经把作案意图显示出来了?”
“噢?在哪里?”
“墙上的字。每一个案发现场,他都采用相同的手段撕掉被害人脸皮,用被害人流出的血写上相同的英文单词。在男个体老板轿车里,血字写在挡风玻璃上。在歌厅小姐的家里,血字写在地板上。在旅店,血字写在墙壁上……”
“那几个英文字母?”
“是。”
“是什么意义来着?”
“findingface——找脸。”
“早恋?!”
“不,找——脸。寻找的‘找’,脸皮的‘脸’。”
“寻找脸皮?!”李东生费解。
他发现郭淮的眼睛瞅着女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个人同时望向那颗被撕掉脸皮的人头。
寻找脸皮是指被害人而言吗?
这种残忍的手段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深意?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一章 诡梦·找脸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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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淮一连在局里和医院之间奔忙了两天,终于趁着周六机会回家休息一晚。胡新月并没有埋怨男友。同为警察,她比谁都清楚的这份工作的辛苦。她只是问郭淮案子有没有眉目。
郭淮摇摇头,神情歉意的看着女友。
胡新月说:“没关系。我给爸妈打一个电话。等农历过年时再去吧。”
女友的善解人意感染了郭淮,他拿起女友的手在脸上亲密的蹭蹭。
胡新月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凝望他。郭淮把她抱起来时,她半推半就的说:“你都累瘦了。今晚好好歇歇吧。”
郭淮把女友轻飘飘的身体举高,学着宠物狗一样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里,亲密的拱来拱去,痒的胡新月咯咯直笑。“好啦,好啦,你这大坏蛋。”
自从两人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便搬出职工宿舍,另外租了一个单间公寓。虽然每月要多交六百元,条件也比不上宿舍,但毕竟有了完全属于两人自己的独立空间。免得在职工宿舍时,两个人每天晚上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聚在一起,连声音都要降到最低。天不亮,就得赶在别人起床之前偷偷摸摸分手。郭淮忍不住感叹,本来好好的处对象,咋整得跟偷情一样?胡新月每每到这时就会调皮的唤他西门大官人。
今天晚上,郭淮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胡新月像往常一样极尽温柔。可是他眼前总是甩不掉那副没有面皮的女人脸。
那女人很年轻,周岁才十八岁,照片上看很清秀。面对这样的女孩,怎样凶残的人才能狠心把她的脸皮整张撕下来?
而这个凶残的人现在就住在这座平静的小县城里。
云雨之后,他坐在床上吸烟。
胡新月伸出手爱怜的抚着他的背。“怎么不睡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可能是这两天太忙了吧。脑子有些乱。”郭淮不打算对女友实话实说。
“我听说那个案子了。”
“唔……”
“听说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恶性案件。局领导好像商量着请求上级公安局派有经验的探员下来协助。”
“是吗……”郭淮知道,胡新月天天跟在领导身边转,消息来源确凿无疑。
他忽然冷笑道:“线索就那么多。上级派来的就有办法破案?”
胡新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谁说不是,那些省市局的高级探员很多跟你还都是校友呢。”
女友的宽慰没有让他轻松多少,想到进入僵局的案情,他心头沉重,用力嘬一口烟。窗外夜色沉沉。
“你也不用着急。冷静下来想想。说不定就有解决办法呢?”
郭淮看着女友乐观天真的表情,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懂什么。那不是冷静不冷静的问题。”
“我能猜到你为什么发愁哦,大侦探。”
“你能猜到?”郭淮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