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啊,我可是上知冥王几根头发,下知小鬼几根脚趾的鬼界百晓生啊,要说起我死后这些年见过的大大小小的事,真是十天十夜都说不完啊……”不出所料,鬼小生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地讲自己的生平了。
天初一扶额,感觉头大得要炸开了。
鬼小生闭着眼睛晃着那颗蓬松的脑袋开始滔滔不绝,说着说着他浑身猛地一震,声音戛然而止,天初睁眼,看到云飞正双手捏着鬼小生的头盖骨,正在掰呢。
“使不得使不得,大哥你能不能别老拿这个吓唬我啊,我胆子很小的,会吓死的!”鬼小生委屈地说道。
“你不早死了吗?而且是啰嗦死的吧?”云飞的手上不停,一边佯装用力掰一边说道。
“哎呀呀呀,懂了懂了,我不说废话了,我说有用的,大哥你别掰了不行吗?”鬼小生不断地抠手作揖苦求云飞。
其实云飞就是吓唬他,他手上根本没使劲,就凭他的手劲,只要轻轻一捏那块破骨头肯定就碎了。
“前些天地府出了件大事,五殿阎罗王手下的判官崔府君掌管着生死簿,那一日有几千人阳寿尽了,崔判已经用红笔勾了他们的名字,结果黄泉路上却没发现这几千人的鬼魂,这意味着什么?”鬼小生突然向二人发问。
天初虽然心中震惊,知道鬼小生说的这几千亡魂就是豫章一役死去的那些将士们,可他和云飞知道,听鬼小生讲故事千万不能接话,只要一接话准跑偏,再想绕回来又得费多少劲。
见二人闭口不语,鬼小生自觉无趣又继续说道:“这说明这数千亡魂逃了啊!要知道人死之后,魂魄会受到指引自然而然地通过鬼门关走上黄泉路,这一路都有鬼差巡逻,极少的鬼魂才能逃脱,数千鬼魂一起逃脱那可是史无前例,轰动冥界的一件大事啊!”
“因此地府派出了一支小队去揖拿鬼魂,结果不得了的事出现了,那些被勾去名字的人竟然死而复生了!”鬼小生惊讶道。
“后来地府的人经过调查,发现这是人为的,有人把这几千亡魂复活了,这可是逆天行事,破坏三界平衡,很快这个人就被调查出来了。”鬼小生叹了口气,一副马上就要揭晓答案的严肃模样。
“他们调查出是我干的了,所以派阴兵来抓我?”天初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就因为这样的事来抓他,他还真的不怕,他根本就没后悔这样做过。
“对呀,当时我听说是大爷您干的之后,把我吓坏了,一定是有人陷害你!我就特别想通行你们一声,可我大哥就是不找我!”鬼小生还挺委屈的呢。
“谢谢你鬼小生,这事真的是我做的,我早晚会去做个了断的,但不是现在。”天初淡淡地说道。
“啊?!”鬼小生一声惊叫,激动得手足无措,一脸不可置信地叫道:“大爷,你……你你你这么……这么厉害吗?”
“对了,还有件事要问你,鬼书生张小引,他下地狱了没有?”天初把张小引杀了之后,他变成了一个最初始的精魄状态,和那些少女的亡魂一起被天初超度了。
“鬼书生?”鬼小生突然听这名字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了,茫然了一小下,突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看样他是想到了。
“他那种人,应该下地狱吧?”天初又补了一句。
“没听说啊,奇怪,他死了吗?他可是个臭名昭著的货色,一直是地府通缉的对像,如果他落网的话,一定会在冥界引起轰动的,像我消息这么灵通的人都没听说这个消息,这就奇怪了,难道说……难道说我已经……已经配不上百晓生这个称号了?”鬼小生突然有点伤心地说道。
对此天初没有多想,他确信自己已经把张小引杀了,他现在更关心自己被地府通缉的事。
只要张小引去了地府,不管他是下地狱也好,怎么样也好,天初就算被抓去了地府,他也有理可以申辨,反正错的又不是他,可要是张小引的魂没有回到阴间的话……天初摇了摇头,觉得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张小引不是魔荒,他没有那么强大,被蓝光的纯阳剑穿身而过还能活着,是因为天初最终还是动了侧隐之心,没有把张小引打得魂飞魄散,把他打成了最原始的精魄状态,他想翻身都翻不了了,只能被引魂到阴间去。
像张小引做恶多端,直接灭了他太便宜他了,要让他下到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受地狱之苦,才叫罪有应得。
“大爷,想必你已经见到了吧?牛头马面做为先遣部队已经到了豫章,只是他们现在只是漫无目的的巡逻搜查,还不知道你在城中落脚,我看你在被他们发现之前还是赶紧跑吧!”鬼小生担忧道。
“我会小心的,你也帮我留意着阴间的动静,有事我会再找你的。”天初说道。
“好嘞,我先去趟丰都,看样我的消息网不行了,我亲自去调查一下张小引的事,保证给你查个明明白白,大哥,大爷,就此别过!”鬼小生一抱拳,嗖地一下钻回了头盖骨中。
………………………………
第七百六十一章 又是恶梦
鬼小生走了,剩下一脸震惊的云飞和白月看着若有所思的天初,屋内寂静无声。
“要不咱们逃吧。”白月突然坐到床边,焦急地对天初说道。
“逃?又能逃到哪去呢?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终是会来的。”天初平静地说道。
“那你是打算……”白月担忧地望着天初,真怕他就这样认命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先把我该做的事做了,找到盘龙血玉封印魔荒,这样我便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往阴间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了无牵挂了。”天初知道这次自己在劫难逃了,只希望能在此之前完成未了的心愿。
“可是……咱们现在对盘龙血玉一点头绪也没有呢。”云飞叹了口气,倚在墙边说道。
“这没有办法,只能碰运气了,今天就这样,等晚上云真从玄阴观回来之后,跟大伙说一声,明天我们就动身离开这儿吧。”天初起身下地,走向窗边说道。
天初轻轻地推开窗,仲夏的午后阳光毒辣,热浪在豫章城里翻滚着,恣意肆虐,却不能阻挡百姓们重建家园的热情。
豫章城那大片毁坏的建筑已经重新立起来了,并且初见规模,天初在福隆的楼上,鸟瞰着地下忙碌的人群,看着他们齐心协力,热情高涨,便想起了小时候在观中和师父师兄们一起干活的场景了。
看着工地上一个捧着碗四处跑着给大人们送水的小娃娃,笨手笨脚的却乐此不疲,天初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唉……”天初长叹了一声,望得西北家乡的方向,想一想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了,然而自己仍旧在路上,报仇之日遥遥无期,一想到这里,天初就愧疚难当。
“喏,喝了它!”这时候白月从身后递过来一个碗,碗中的汤水在阳光的照映下,泛着明亮的棕红色。
“我不是已经喝过了吗?”天初有些抗拒地歪过头,皱眉看向白月。
“不一样的,你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你身子还虚着呢,这样不行,把这个喝了你能睡个好觉。”白月直接把碗伸到了天初嘴边,摆出一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的架势。
“我最近喝药喝得太多了,身上都有股子中药味儿,我要是现在死了,尸体都不带烂的,让药腌透了都。”天初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汤药,只看了一眼就胃中一顿翻腾,他喝药喝得都有点怕了。
“喝呀!”白月见天初看着汤药琢磨来琢磨去就是不下嘴,不耐烦地催促道。
“其实我不喝药,也睡得着的,要不我试试?”天初嘿嘿一笑,把碗又递回了白月手中。
“真的?”白月眼睛一眯,嘴角一挑道。
“当……当然。”天初干笑着,极不自信地说道。
白月点点头,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突然一脚踩向了天初的脚,这一脚劲真没少使,疼得天初啊的一声大叫。
天初一张嘴,白月逮住机会将汤药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扬手一打天初的下巴,天初就感觉一股苦汤顺着喉咙就咕噜下去了。
“你……”天初一手握脚,一手捂嘴,表情扭曲地看着白月,没想到被白月给算计了。
“这样多简单,好了我下楼看看他们,你赶紧上床睡吧,这药劲可猛,别一会儿药劲上来你再趴地上睡着了,着了凉可别怪我再给你灌药。”白月迈着潇洒的步子走向门外,扬起一只手冲天初摆了摆说道。
果然如白月所说,这药劲真大,天初才咽下去没多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看东西都是重影的了,脚下开始发飘了,困意猛烈地袭来。
天初像是喝醉了一样,在屋里东倒西歪地向床边走去,强打着精神好不容易来到了床边,眼前一黑就扑进了被窝中,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初因为超度数千亡魂导致元气大伤,虽然在豫章城住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不好的时候,梦也格外的多,天初这些年来恶梦就一直缠着他,各种各样的恶梦,每个让他不舒服的夜里,都会悄悄来到他的梦里折磨他。
十二岁那年的灭门之灾,少年时的绝望孤苦,再到后来的陌丘之死,与魔荒的数次交战,魔鬼森林中那些奇怪的经历,还有最近魔荒冲破封印的恶梦,都在梦境中不断地轮翻上演。
恶梦并没有因为天初喝了安神的药就会放过他一回,这不,天初刚睡沉了,梦就再一次不请自来了。
天初梦见的最多的,也是在他心里留下阴影最大的那场灭门灾难,熟悉的风雨交加,一如既往的阴云笼罩,只是这一次那些撕杀声更加嘈杂了,混乱中一场天雷落下,在梦中把寒阳又毁了一次。
无论在梦中多少回,天初都会害怕,就如同他当年亲历的那次一样,他会一次一次地将师父从废墟中扒出,一遍一遍地听他说着临终的遗言。
大雨,黑暗,模糊了天初的视线,遍地都是尸体,他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分不出来谁是谁,只是觉得很奇怪,人怎么变多了?
“这只是梦而已……”虽然是在梦中,天初仍旧清醒地知道这不是真的。
“师父……”天初向着大殿走去。
大殿的瓦砾怎么这么高?尸体怎么这么多?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天初仍旧向那个熟悉的地方爬去。
终于他看到了师父,他就卧在乱石之中,区别于其他弟子的掌门道袍十分显眼。
天初手脚并用爬过去,扒开石堆将师父拽了出来,他唤了一声师父,迫不及待地将他翻了过来。
当天初看清师父的脸之后,竟然一下子吓醒了。
天初坐起身子,心脏砰砰砰地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他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翻看着,那个触感似乎还在,他颤抖着身子,回想着梦里的最后一眼。
他翻过来的那个人,不是师父,而是……清云师兄!
………………………………
第七百六十二章 虹儿的担忧
天初翻身下床,在地上走来走去,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下来,赶紧忘记刚才那个让他十分不舒服的梦,可是无济于事,他越是不想,清云师兄那张爬满咒印的血脸就越是清晰。
“我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老做这样的梦?是受之前的那个梦影响的吗?不能再乱想了,不要再乱想了!”天初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将那些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师父,你醒了吗?”门外传来虹儿的轻声呼唤。
“进来吧。”天初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对门外的虹儿说道。
吱呀一声响,虹儿进来了,天初昏迷了很久,醒了之后也一直在房中休息,除了白月每天来照顾他,偶尔云飞被叫来之外,天初几乎不见人,已经许久没见过虹儿了,虹儿比从前憔悴清瘦了许多。
“白月师叔要我来看看您醒了没有,快开饭了。”虹儿小声地说道,始终低着头。
“虹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云飞云真惹你生气了?”见虹儿情绪似乎不好,天初担心地问道。
“没有……”虹儿还是低着头,轻轻地摇了摇。
这些天天初也没少听白月唠叨虹儿的情况,却没想到这么严重,这还是他们口中已经好些了的样子,真想像不出,她最低落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虹儿,你有什么心事,跟师父说说,别总憋在心里。”天初试图开导虹儿。
虹儿一直在抠着自己的指甲,沉默了半晌,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小心翼翼地问天初道:“师父,你说……你说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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