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咋回事?”朱根年完全没有头绪。
“这是出大事了啊,你看,村长和杨秘书都来了。”佟媛翠焦急地说。
杨秘书虽然只是村委会秘书,而且年纪也只有二十五岁,但他读过专科,又学过医术,还是从大城市来的,村民们都很敬重他。
“杨秘书这是在捣鼓啥呢?”朱根年纳闷地说。
朱根年夫妇没有注意,朱晓福醒了过来,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两人身后。
“他死了。”朱晓福幽幽地说。
“啊!哎呀,晓福,你什么时候醒的呀?”佟媛翠一惊,回身看去,“晓……晓福,你刚才说什么?”
朱晓福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朱根年夫妇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时,大门重重地被人擂响,朱根年夫妻二人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们见没办法再继续躲在屋内,便不安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佟媛翠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朱晓福刚刚的表现太不正常了,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什么死了?谁死了?难道……她一边向大门走,一边盯着地上的血迹。
这时,她才意识到,他们家的大门口,恐怕发生了血案。
可是,那孩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他……不不!不可能!
佟媛翠瞪大眼睛,脚步险些踉跄起来。
村长和杨秘书问了夫妻二人几句话,倒也没难为他们什么,点点头让他们回去了。可是,夫妻俩的心头却罩上了一层阴影。
朱根年去田里劳动了,佟媛翠却留在了家里。她忐忑地来到了朱晓福的房门前,想推门进去,却感到一股力量扯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佟媛翠仔细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但却什么也听不到。
难道孩子又睡了?刚才难道是在……梦游?
佟媛翠的头嗡嗡作响。她又向门缝凑了凑,努力地向里看去。
她看到的,是朱晓福的背影。他正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手臂微微动着,似乎在画画。
看起来一切正常。佟媛翠舒了一口气,感到手臂又能自由活动了。她没有敲门,缓缓地推开门,向朱晓福走去。
朱晓福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到来,还在专心地画着。
佟媛翠慢慢地向朱晓福走去,她想看看儿子在画什么。
渐渐地,她看到了朱晓福的侧脸,他极为专注,周围的一切仿佛被阻隔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佟媛翠彻底地放松了下来,视线向他的画移去。
他画的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那个女孩穿着十分华丽的粉色洋装,扎着微卷的双马尾,看上去像是城里的孩子。她平躺着,双目紧闭,脸色白皙。
不,不对,不是白皙,是……毫无血色的白……
佟媛翠的眼睛倏地睁大,刚刚平缓的心跳再度加速。
这……为什么感觉这个小女孩,已经……死了?
她惊诧莫名地看向朱晓福的脸,却在这一刻心脏突地一跳。
朱晓福的双眼完全是一片灰白,脸上青筋暴起,看上去狰狞可怖。
“晓福!”佟媛翠喊着,双手企图去抓朱晓福的肩膀。
然而,朱晓福却纹丝不动,双目直盯着自己的画,手还在不停地动着。
佟媛翠吓得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这孩子是中邪了吗?还有,他画里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晓福!晓福!”她一边抚着朱晓福的后背,一边哭喊着。
朱晓福仍旧毫无变化。
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了这副模样,佟媛翠心如刀割。她一时手足无措,朱根年又不在家,她竟然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再次看向了朱晓福的画。
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躺在地上,也不是在床上,那是……
佟媛翠思绪混乱地看着,仔细地辨认着。
那是……水面上吗?难道是……浮尸?
佟媛翠的脑子里刚刚蹦出这两个字,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朱晓福。
他的脸还是那般可怖,佟媛翠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朱晓福猛地转头,死死地盯向了她。他的那张脸在佟媛翠的眼中猛然变大了数倍,占据了她几乎全部的视野。
“啊!!”
佟媛翠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地向后退去。
然而,只一瞬间,一切又恢复如常。
是我看错了吗?
佟媛翠呆呆地想。
半晌,她站了起来。
然而,朱晓福却突然向后倒去。
“哎呀!晓福!”佟媛翠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晓福!晓福啊!你醒醒啊!”
佟媛翠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呼天抢地地哭了一会儿,才想起将朱晓福放到床上。她抹了抹眼泪,走出了门,去田里找朱根年。
她刚刚走出房门,朱晓福便睁开了眼睛。
他坐了起来,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看着自己刚刚的画。
“她还没死。”朱晓福喃喃地说。
待朱根年匆忙赶回家中后,朱晓福早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天真安静的样子让佟媛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
“晓福,你刚才画的画,是什么意思?”佟媛翠瞪大眼睛问。
“我刚才画的画?”朱晓福纳闷地反问。
“对啊,你刚才画的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
第18章 第三幅画
面对佟媛翠的疑问,朱晓福却是一脸茫然。
“我刚才画的小女孩?”朱晓福又重复了一遍。
佟媛翠有些不耐烦,快步走向了书桌,将桌面上放着的画拿到了朱晓福眼前,说:“这不是你画的吗?”
朱晓福接过画,挠了挠头,不再吭声。
他不明白母亲为何一直问这件事,他对于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没有半点印象。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过去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是模模糊糊,好像都是梦。这幅画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画的,他也说不上来。
佟媛翠看着朱晓福的模样,突然心疼起来。平日里朱晓福一直很乖,性格十分内向,和其他同年龄的男孩不同,他从来不乱跑,更不会惹麻烦。
佟媛翠叹了口气,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好了,晓福,我看你可能也是忘了。算了吧,我不问了。”
听到这句话,朱晓福如蒙大赦,立刻点点头,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佟媛翠无法理解朱晓福的表现,但她却本能地觉得,刚刚那幅小女孩的画,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于是,她转过身,再次走进了朱晓福的房间,将那幅画放到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并小心地上了锁。
呆呆地透过窗子看着朱晓福的身影,佟媛翠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大早门口的喧闹中。
那尸体,她也看到了,杨秘书将尸体的诡异之处――插入自己腰部的双手――也展示给了夫妻二人,当时两人都是惊诧莫名,好久没有说出话来。
两人完全没有想到,这诡异的死状,竟然早就在朱晓福的画中出现过了。
接下来的一天是星期一,村小学又开始了新的课程。这天放学后,李燕霞同样留下来为一二年级的学生组织绘画活动。
看着活泼的孩子们,李燕霞心中的不安稍减,但始终无法彻底消除。
教室的最后一排,朱晓福埋头作画,丝毫不为周围的喧闹所动。
这个孩子,今天会不会再次画出什么诡异血腥的画来?
李燕霞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原本轻松开心的活动时间,因为朱晓福而变得难熬至极。李燕霞努力地想集中精神,和以往一样以温暖的笑容回应积极展示绘画作品的孩子们,但却总是不能如愿。
她的笑容看起来极为僵硬。
所幸孩子们年龄还小,并没有察觉老师的异常。在所有人展示过画作后,孩子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这间被即将泯入黑暗的斜阳照亮的教室。
喧嚣,渐渐远离。
寂静中,不安与焦虑如同疯狂生长的植物般缠绕住了李燕霞的心。
她站在讲台上,远远地看着朱晓福。
他依旧低着头,快速地挥动着手中的水彩笔,一根根精细的线条跃然纸上。
李燕霞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停地对自己说,我纯粹就是神经质,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对,只是个孩子。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下嘴唇,迈下了讲台。
嗒。
一声脆响。
她的鞋跟和地板的碰撞声,在这一刻,竟然吓得她心惊肉跳。
她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阳光看起来,有些昏黄。
李燕霞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并不刺眼,如同漫天细碎的黄沙一般填充着这件教室,而在细沙的尽头,一个八岁的孩子眼神空洞地在移动着手臂。
李燕霞又咽了一口唾沫,这才迈出了第二步。
那个孩子……在画什么?
她想。
她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害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缓缓地向朱晓福走去。
远远看去,朱晓福的画上,似乎并没有多少红色。
李燕霞的心绪稍定,继续靠近着。
白纸上的东西,终于完全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
李燕霞调整着视线和自身的方向。
这是山上商业区里的度假山庄和室外泳池吗?
李燕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我在害怕什么?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老师。”朱晓福突然说话了。
“啊?什么?”李燕霞吓了一跳。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放松下来。对于朱晓福,她的内心还是怀着一丝警觉和怀疑。
“老师,他们……”朱晓福指着自己的画说。
“它们?哦,老师来看看啊,嗯……”李燕霞见朱晓福已经完成了绘画,便将那张纸拿了起来,“这是彼岸度假山庄和室外游泳池对吧?朱晓福真乖,懂事了。画画呢,就是要画出美好的事物来,你说对不对?嗯,画得很好。”李燕霞夸奖道。
朱晓福的脸上没有丝毫开心的迹象。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拿起自己的书包,走向了教室的门。
他忽地站住,低声说:“他们,都消失了。”
说完,他加快脚步,很快便看不见了。
那张画,他没有带走。
李燕霞的表情里,带着几分惊恐。
望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她突然感到了害怕。
都消失了?是谁消失了?
她有些神经质地转头看向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到了朱晓福的课桌上。
度假山庄的那张画下面,还有一张画。
李燕霞将下面的画抽了出来。
画上,是一个小女孩,一个衣着华丽的闭着眼睛的六七岁小女孩。
李燕霞的眼前突然劈过了上一张血腥的画。她觉得,这两幅画似乎有些相似之处。
是哪里相似?
她拿着这幅画,快步走向了讲台,打开手提包,取出了上次朱晓福画的画。
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站着,一个是平躺;一个血腥,一个安详……
安详?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个词来?这明明是个小孩子……
李燕霞的思维如同被一把巨斧劈裂了一般,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这是……尸体!这个画上的小女孩,已经死了!
“啊啊!!”
她突然惊叫一声,两张画随之掉落在了地上。她用双手捂住了头,面部五官都已经扭曲。但很快,她又回过了神,慌乱地捡起了画,又到教室后方将度假山庄的画一并收起,放在了手提包里。而后,匆匆向外走去,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
第19章 心病
(感谢大家的打赏!今天加更一章。)
师远和刘潋很快便赶到了杨峰和家。
“罗亚森,怎么样?”师远问。
“杨秘书给我讲了当年的事情,一会儿我会全部告诉你。”罗亚森说。
“好的。谢谢你,杨秘书。”师远向杨峰和道谢。
“唉,谢什么……”杨峰和却是长叹一声,“当年因为这件事,我们村委会上上下下几夜都没合眼,最后也没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如果你们真的能查出真相,也算是治好了我们的一块心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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