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阿故指了指自己手臂上我们为他包扎的地方,说了句话。
红羽毛瞪了他一眼,缓缓把脚伸了出来。
他的腿上有一块子弹的擦伤,之前应该是用马勃粉处理过,血水和粉末混在一起,看上去又脏又恶心。
安德里拿出水准备为他清洗伤口。红羽毛立刻蹦跳起来,夺过安德里的水壶情绪激动地骂了好一阵,之后把壶嘴对准自己的嘴,一口气干了。
没办法,安德里只好把药直接倒在伤口上,并用白布包好。
尼克的药不仅杀菌消炎还有麻醉的作用,涂上之后,红羽毛惊奇地摆了摆腿,随后下地走了一圈。
他来到门口,对长矛兵吩咐了些什么,长矛兵走开,他重新回到我们面前,眼睛里对我们的敌意少了些许。
如我们所料,红羽毛回来后开始了正式谈判,并且开口直接提到关于水源的问题:如果我们想从他的地盘过去,必须让图姆跟他交换村落。
安德里翻译完,刘叔眼珠一转道:“图姆那破村子哪能跟您这比呀!要我说住在那儿显不出您的身价。”
红羽毛好像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话过,忽然间乐得合不拢嘴。但很快他又恢复严肃,告诉我们水源是必须解决的问题,这关系到整个部落能否生存下去。
我又问他跟图姆的部落是不是有什么仇恨,如果有我们可以把它找到这里来当面谈一谈。
红羽毛意外地称呼图姆为英勇的战士,并且表示两个部落无关仇恨,但唯一的水源地不足以养活那么多人。
我又劝说他到地面上去生活,外面的玛雅人正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的诸多好处。
红羽毛一口回绝,告诉我们他必须在这里守护祖先的秘密,直到最后有一个人到这里,结束他们的使命。到那时它才会考虑要不要到外面去生活。
话的内容跟图姆说的几乎一样,以至于我没用安德里翻译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但这次我没有直接遵从他的意思,而是问他祖先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他用一个部落人的生命去守护。
他说不知道,目光中又闪烁出警惕。
我适可而止,祭出杀手锏。并且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带我们去,我们有很大把握能够打开水道,让这个地下城市重新充满水源。
他震惊地看着我们,久久没有说话。
沉默了半晌,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人能做到,除非祖先在世。
我问他为何不让我们试一试,如果我们成功了,就给我们放行,并且和图姆的部落重归于好,一起守护祖先的秘密。失败了,再拒绝不迟。
红羽毛想了想,点头赞同。我大喜,叫他马上派人带我们去。
他表示不着急,我们先帮他另一个忙再说。
我正担心他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就听他朝门口喊了一声。随后门被打开,一群一瘸一拐的受伤土著冲进来,亮出伤口送到我们面前。
看着土著们天真略带愚蠢的表情,我忍不住想笑。
随后我们开始工作,用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完成。之后红羽毛派人抬来简易的轿子,他亲自带我们前往水源地。
之后的洞穴大都宽敞平坦,我们走得飞快。我用心记住每一个转弯和岔路,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我们也尽量探听关于这个地下城市的秘密。
在到达水源地之前,我们得知生活在这里的玛雅人几百年来一直传承着守护秘密的祖训,因为年代太久远,又频遭变故,所以到现在没人知道那个秘密地点在哪,只知道等待预言中的使者到来能够结束他们的使命。
当我们问起这个人有什么特征之时,红羽毛表示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作是忠诚还是愚蠢,随着眼前的洞穴越来越大,一股“嗡嗡”声前前方传来,人们不再谈话,集中注意力在周围环境上。
走到洞穴尽头,手电和火把晃到无边的黑暗。我能感受到一个巨大空间带来的渺小感,但什么都看不见。
士兵射出一颗照明弹,一个骇人的景象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竖井,直径至少一百米,深不见底,整个井口像是从地心探出来的管道,带着某种古老的气息。井口边缘和内部井壁都是巨大石头方砖砌成的。每一块石头都有几米长,但对比整个工程竟像是米粒一样渺小。
不出我所料,这里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水利工程。
人们看的目瞪口呆,直到照明弹熄灭,都还没有人反应过来。
士兵很快又射出一颗,随着光明下落,我看到井壁距离井口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处坍塌。从外在轮廓看,那曾经应该是一个出水口。此时出口被碎石堵住,涓涓细流从石头缝之间流出,洒进深渊。
照明弹下落,熄灭,我没能看到井底。
“就是那了,”我指着乱石堆对人们说,“只要炸开那里,水就能流出来。”
“那么大一堆石头,得多少炸药啊!咱不够啊!”刘叔道。
“不用太多,我们下去,找到碎石的承重点,将其破坏之后,水流的力量就能把其他的石头推开。”
“那咱就下去走一回吧!”疯子摩拳擦掌,“好久没动手了,有点痒痒。”
正文 第362章 水火不容
我们带着足够长的绳索和一定当量的炸药。血十字士兵为我们做好垂降绳,我带着手电,疯子背着炸药一前一后顺着井壁下井。
有风从井底向上吹来。踩着古老巨大的石砖,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这庞大工程上的一粒灰尘,随时可能被吹走。
疯子心情大好,在我头顶不时哼哼小调,声音在井壁内无限放大,使一切看起来更加吓人。
二十米不长,我俩顺利落在出水口边的平台上。这里真实的大小比在上面看要大上很多倍,碎石与深渊之间有足够宽的距离让我和疯子通行,原本那条涓涓细流也变成一条汹涌的瀑布。
水从石堆下面渗出来,使整个平台都湿漉漉的。
我打开手电沿着平台向前走,边走边观察。随后我发现组成这碎石堆的东西只有少数是青砖,多数是石块、树枝、藤蔓和泥土。这证明坍塌的原点不在这里,而是在上游某个地方,碎石被冲洗来后刚好卡在这。
这样一来比较难办,因为我们无法探测这堆碎石到底有多厚。
我边走边记忆表面上这些石块相互交错的关系,一趟下来迅速在脑海中计算出可能的几个承重点,之后又走一遍,对比这些承重点可能受到的水的冲击力大小,最后选择在距离瀑布十米远的地方和距离另一边三米的位置作为突破口。
疯子也同意这两个点。他把炸药分成两份,安装好遥控起爆的****尽最大能力把它们深入石堆内部。
准备好之后,我问他:“你有多大把握?”
疯子道:“如果石堆的厚度不超过十五米应该没什么问题,超过十五米只能看造化了。”
我点点头,道:“看命吧!走,咱回去。”
沿绳索回到地面上,人们焦急地围上来。我告诉他们情况不太乐观,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随后,我们退到洞外,疯子按下起爆器。
两声炸雷似的闷响在井内响起,好像有人在我耳边猛敲了一下铜锣,让我陷入蜂鸣。大地跟随着震动,洞顶有碎石下落。
十几秒钟之后,周围渐渐稳定。我们向井边走,过程中我的心悬在嗓子眼儿,因为我没有听见水声。
来到井边,射出照明弹向下看,出水口的碎石被剥去了一层,但仍能看见碎石的主体部位卡在出水口处。
我心底一阵绝望,忍不住叫道:“妈的,太厚了!”
话音未落,忽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道更粗更大的水流顶着一片碎石从碎石堆中****而出,直穿进井内的黑暗里。之后那水流边上不断有杂物融进水里,跌落深渊。
水流越来越粗,渐渐淹没原本那条小瀑布,出水口的一半都被清理开了。水流射程缩短,好像从井壁伸出来的一条舌头撩拨着黑暗。
潮湿的冷气由井底向上返,冻得我脸发麻。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只见剩余半边的杂物整个移动起来,移动到悬崖边纷纷掉落,随后整个出水口被完全疏通,汹涌的水流好像泄洪的闸门一样朝井底宣泄而去。
井底积水越来越多,声音渐渐变得雄浑有力。万无一失,我缩回身子,跟身边的击掌庆祝。
我大声喊道:“我们成功了!安德里,快点告诉这个族长他们很快就有水喝了,快点给我们放行吧!”
安德里微笑,凑到我身边,道:“张先生,难道你对他们守护的那个秘密不好奇吗?”
“当然好奇,不过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寻找到破解再生金属的方法,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
“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们在高地地区的谜底和这些低等玛雅人守护的秘密是同一个呢?”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举两得。”
“你知道他们守护的秘密在什么地方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或者如果真的和我们的目的地相同,应该是在地图上红点标注的位置上吧!”
“我们的目的在那,他们的秘密不在那。”安德里平静地说,双眼望着深渊。”
“那到底是不是一个啊?你今天怎么有点儿兜圈子。”
“不是,”他回答,“但我也知道他们的秘密在哪。”
“在哪?”
“在那。”
他朝漆黑的井中一指,我跟着看过去,后背忽然被他推了一把,整个人飞出井边三四米。
那一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凄厉的惨叫从我嘴里发出,但我觉得那不是我大脑的行为。我看着井边的人迅速变小,方才明白自己正在向深井中坠落。
为什么?
安德里为什么要杀我?
我想不通。
冷气将我麻木,求生的本能让我尽可能调整姿势,双脚并拢朝下,双臂紧贴裤线,屏住呼吸,身体绷直。可我一口气的气息用完,居然还没有到头儿。
我想起一个古老的滑稽故事,说从前有座山,特别特别高,高到一个砍柴的老头儿从山上跌下去没等摔死,先老死了。
想到这,双脚接触到坚硬的东西,随后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我先下沉,后又上浮,随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夹,好像一万只手正在撕扯着我。
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光明已经消失,我进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
这是水!我提醒自己,这里没有氧气,不能呼吸。
我想保持身形,可大脑无法支配四肢,所有感官都在告诉我我正随着水流飞速移动。我告诉自己坚持下去,总能找到喘息的机会。
然而没有。我的胸前从一开始的憋闷变得火辣,最后像有块烙铁一样在烫。我又停了几秒,本能终于战胜意识,嘴巴张开猛吸了一口。
我感觉冰冷的液体灌进我的肺和胃,身体忽然变得如同铁块一样沉重,向下沉去。
奇怪的是我没有痛苦,三五秒之后我也仍然还有意识,我对身体的最后一点感官都消失,可我仍然存在意识。我在思考,思考安德里为什么要在这里杀了我。如果他想杀我,这一路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比这里更容易下手。
我想不通,所以万分痛苦。我发现这是我此时唯一的痛苦,来自心灵上的。来自**的痛苦早已远去。
我死了吗?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我现在就是一个灵魂?
正文 第363章 大地深处
温暖的水浪拍击着我的脸,我呼吸一口,被水呛醒。
蓝色的光照进我的眼角,我翻身,从一个冗长可怕的梦里醒来,攥了攥拳,感觉手指有些僵硬。
记忆翻涌,我猛然坐起,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这是一片奇怪的森林,发蓝光的树木如同水母一样摇摆着柔软的枝条,有红色的光点在树木间飞舞。
有那么一瞬我以为自己还在水里,屏住呼吸,可随后我发现这不是水下,这里有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空气。
我站起来,看见自己正在一条蜿蜒的小河边,周围满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大的有西瓜那么大,小的只有鸡蛋那么大。
我向岸上走,刚迈一步,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我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搬过脚检查,发现左脚脚踝红肿,不知是扭伤还是骨折。
回身四望,身边有一条干枯的树枝。我捡起来,掰下较粗的部分,用三根固定住脚踝,用鞋带上下扎紧,之后拄着主干部分再次站起来。
还是疼,但我得感谢上帝或者佛祖给我留下了另外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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