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与秦王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李斯与秦王朝-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华阳太后冷笑道:“老妇还不糊涂!老妇自有人证在手。”

嬴政和李斯会心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华阳太后终于打出了她的底牌。

原来华阳太后一直将姚氏藏在宫中。姚氏从睡梦中被人叫醒正神思恍惚不知所以等到得正殿又见到众多高官显爵济济一堂尤其是吕不韦和赵姬赫然也在不由低呼一声昏了过去。被人急忙弄醒之后她也只是木然站着呆脸色煞白两腿打颤。

华阳太后对赵姬道:“太后可识得此人?识得便是识得不识便是不识可不要欺瞒老妇。”

赵姬见到姚氏也是一呆答道:“回老太后此乃姚氏当年邯郸之时为贱妾之婢女。”

华阳太后颔道:“很好。既如此姚氏你且将那日的说辞再复述一遍。这说辞昌平、昌文二君也都是听过的。”

昌平君昌文君听到华阳太后忽然提及自己不由大为窘迫。很显然在来思德宫之前他们便已和嬴政达成了某种协议。

姚氏连连磕头求饶不敢。华阳太后道:“有老妇为你作主但说无妨。历代先王在上也让他们听一听。”

姚氏低着头声音轻如蚊蚁将她的台词再说一遍。赵姬大怒乾指道:“贱妇你怎敢血口喷人?”华阳太后止住赵姬道:“休论对错听完再驳也是不迟。”

姚氏好不容易说完。华阳太后望着嬴政道:“姚氏所云老妇以为不假昌平、昌文二君以及宗室诸公皆与老妇同感。陛下复有何言?”

昌平君昌文君并不表态仿佛没听到。宗室的其他人则小声地交谈着全然不顾会场纪律。

嬴政道:“太后圣裁。此妇乃当年母后身边婢女及母后贵显而此妇不得攀附故而怀恨在心。以怀恨之心语母后当年自然颠倒黑白恶言相加其辞不足为信。以孙儿之见十月为期有孕生子知孙儿之所由来者莫如母后也。望太后广听容母后为辩。”

嬴政言出最激动者为谁?吕不韦也。时隔六年吕不韦又见到赵姬了这个他曾经伤害现在又反过来被她伤害的女人。她苍老了些但依然是他记忆中的容颜。他多想再次拥她在怀中哪怕因此立时便死。然而他终究不敢。现在嬴政要赵姬出来作证。而只要赵姬回忆往事自然免不了要提到他吕不韦。吕不韦坐立不安就等着过耳瘾借着赵姬的言语重温一回美好的往昔。

华阳太后却根本不给吕不韦这个机会立即驳道:“太后与陛下母子也子贵则母贵子败则母败。为陛下及自计太后必归陛下为嬴氏也。私情私心其言岂可为证?”

嬴政一皱眉这老太太实在顽固偏偏她所言虽然蛮横却也句句在理。嬴政递给李斯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说也该咱们出底牌了。李斯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说道:“尚有一人可以为证。”

李斯话一出口连嬴政也是大吃一惊。还有一个人证他怎么丝毫也不知情?嬴政瞪着李斯李斯轻笑道:“吾王勿忧臣自有分寸。”

华阳太后自觉胜券在握道:“也好。带上来。”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章 第二个证人

众人举目向殿门望去。但见被带上来的却只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婆。伊双目已不能见稀疏的白在脑后挽个小小的髻像可怜的老鼠尾巴。伊是如此的衰弱老颓就算拄着拐杖行走也需要两人搀扶。

赵姬惊叫:“刘媪?”

华阳太后问道:“此媪又是何人?”

赵姬道:“当日邯郸妾身产今王之时乃此媪接生。也幸得有此媪在妾母子才得以保全。”她过去拉住刘媪的手问道:“还记得我吗?我是赵姬。”

老太婆显然脑子已经有些糊涂“赵姬?我……七十九了……你是……王子妃?”

赵姬虽然心思沉重闻言也是莞尔道:“还王子妃呢。我现在是秦国太后了。二十余年了不想你还活在人世。”赵姬一笑吕不韦却心如刀割。她笑起来还是那么美丽夸张那么没心没肺呀。

刘媪道:“……七十九了活够了……”

华阳太后道:“李斯这便是你所谓的人证?”

“是。”

“七十九了是何言语!也罢且令其说来一听。”

李斯于是凑在刘媪耳边大声道:“老人家你可还记得当年为王子妃接生之事?”

刘媪道:“……记得的……正月好大的雪电闪雷鸣……红光满室百鸟飞翔流了好多的血……有学问的人都说贵人降世天有感应必有异兆……都说周文王、周武王出世时也这样……我七十九了该忘的都忘了那娃儿我却记得……就这么尺把长一点哭得比大人都响长大了那还了得……身上好多血擦也擦不完……好在母子都保住了再晚一点就难说了呢……那么精神的娃儿我七十九了再也没见过……正月好人家啊……老婆子从没领过那么多的赏……娃儿保住了老婆子积了阴德的……七十九……”

刘媪言语支离破碎翻来倒去但终究还是透露了最为关键的一个信息:嬴政是正月降生人间的也即在赵姬跟了异人之后的十一个月。如此算来嬴政当是异人亲生之子无疑。

刘媪兀自说道:“……我都留着……包裹那娃儿的襁褓……多好的布扔了可惜……等娃儿长大了作了王再看到得多高兴啊……”刘媪从怀里掏出一方折叠妥帖的布来。李斯取过交给嬴政。嬴政展开但见布约两尺见方布角绣有异人之名布上仍保存着当年的痕迹依稀能分辨出一个婴儿的形状身躯、头部、手臂、腿等轮廓俱在。嬴政出神地展望着襁褓二十一年前他就曾躺在这小小的一片布中这是他在人间拥有的第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刘媪还在怔怔地道:“……不知那娃儿现在怎样……七十九了眼睛也是瞎得的了……”

嬴政走近刘媪身旁嘴唇颤动着喉咙苦涩地说道:“朕便是那孩儿。”

刘媪面色惊喜也有些凄凉手缓慢地抬起在空中摸索着。嬴政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上。像刘媪这样粗陋难看的老太婆平时嬴政惟恐避之不及。他是无上的秦王未经允许而欺近他三尺之内便已是大不敬之死罪。而现在他却纵容刘媪那粗糙僵硬的双手肆意地抚摩着他的面庞而在他的眼中已满含着感动的热泪。是啊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就是她用双手把你接到这人世上来给了你第一个拥抱第一抹微笑就算你再尊贵再高傲就算她再老再丑你能抵挡她吗?

嬴政再来跪倒在赵姬面前。他现在才知道抛开万般种种母亲毕竟生下了他甚至险些因他而死。赵姬揽嬴政于怀母子相拥而泣。他们那日渐疏远的关系在泪水中重又拉近重又亲密。

刘媪的出现让宗室中最坚定的怀疑派也开始动摇。也许刘媪所主演的这出戏太过刻意但胜在够意外够感人最重要的是比姚氏更具有说服力。

华阳太后仍然是铁石心肠道:“陛下有刘媪老妇有姚氏。孰真孰伪却也难说得很。”

嬴政抬头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愤怒双目早已通红几乎便要作。李斯急忙以目止之又抢先说道:“太后倘若依然存疑臣愿再呈人证。”

华阳太后冷哼一声道:“好再传。”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三和第四个证人

上回的人证刘媪极尽老朽这回带上的两个人证却又极尽幼稚。大的是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小的是女孩也只五岁上下死死拽住男孩的手不放黑眼睛里满是惊慌。和押解他们的高大魁梧的甲士相比两个孩子更显弱小无依。

姚氏一见面色顿时煞白哭奔过去却被一把推搡在地。两小孩挣扎着喊叫着母亲却哪里挣得动。姚氏爬起又想近前再被推倒。如是再三。姚氏放弃了她只能伏在地上不住眼地望着自己的一对小儿女尽力想装出欢喜眼泪却是簌簌不断。

华阳太后不惯见别人悲伤心里厌恶命人叫姚氏噤声又对李斯道:“黄口小儿不谙言语怎作得人证?”

李斯答道:“臣召此二儿者非为证刘媪所言为实乃证姚氏所言为伪。太后不妨再问姚氏看其说辞是否与前别无二致。”

姚氏想起浮丘伯曾经告诫过她的万一事情不成也一定要咬定旧说绝不松口。咬定或有生机松口必死无疑。宫廷的事情她是不懂的她也分辨不出谁强谁弱谁恶谁善她只是个粗笨的女人她决定赌上一赌于是跪向华阳太后道:“贱妾所言句句是实。望太后周全。”

李斯叹道:“既然如此也再无别的法子了。”他点点头甲士会意手起刀落刷像砍树枝桠一般生生将小男孩的手砍下一只来。男孩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母便晕了过去。甲士薅着他不肯让他倒下。小女孩吓的惊声尖叫嘴却早被捂住。

姚氏撕衣抓放声痛哭。又抬头咒骂:苍天啊你瞎了眼你为何这样对我?这样对我一家?

《淮南子•;天文训》言道:“中央曰均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昊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依此而论天分九野各管一方。在我们日常的学习和工作中当你想要呼唤老天的时候需得先行弄清可不好乱喊不然不光没效果而且搞不好还会被控扰天。中国东方之国也说起来归苍天管辖姚氏所喊大是。

如前所述姚氏只是个粗笨的女人也并无远大之理想只希望能好好养活自己和一对小儿女。在来咸阳冒险之前她已将一双儿女托付给可靠人家却又怎会被人寻到她不知道。这世上许多事为她所不知道。她是单单只知道号啕的而且号啕之时也没忘了不把老天的名字喊错。

姚氏哭罢知道苍天是不会来搭救她们一家了于是道小儿无辜我说我全都说。姚氏的故事很简单:她遇见了浮丘伯浮丘伯知道了她曾经是赵姬的婢女大喜便许以重金——她几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钱有了这些钱她和她的小儿女永远也不会再受苦——诱她前来咸阳并编造了一段谎言让她熟背。反正浮丘伯叫她背给谁听她就照背。

这下宗室们彻底地倒向了嬴政一方。虽然姚氏还在继续往下说她说当年和她一道服侍过赵姬的婢女们后来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她害怕极了生怕她也和她们一样。宗室们却已无心多听几个女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重要的是真相大白了皆大欢喜了。

华阳太后却仍阴沉着脸。为了保住成蟜的性命她必须利用嬴政尚未明确的身份再作些文章。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手足无情

华阳太后于是问吕不韦道:“相国当年亲历其事始末曲折必皆知悉。老妇问相国相国献赵姬于子楚之时赵姬可有身孕?”

吕不韦好不容易有机会说句对白本来老实回答也就够了偏他要卖弄一下自己的聪明况且近段时间他一直背着阴谋纂国的黑锅心里委实憋屈极欲找个机会痛斥泄于是短话长说道:“近日老臣饱受流言之苦。饱受流言之苦啊诸君。老臣心痛难当夜不能寐。今日吾王已有言在先许以百无忌讳。老臣愿直言自白。人称老臣先令赵姬有身(吕不韦这厮在此口淫暗爽了一把)而后方进于先王意在日后以吕氏之子代嬴氏而为秦王。此言何其谬也。即便赵姬先有身又安知是男是女老臣焉能预为钓奇?实则先王……”

吕不韦正欲再往下说华阳太后却已插话道:“如此说来毕竟还是有孕在先了?”

吕不韦愣住了急道:“太后怎可如此定断?老臣话尚未毕太后不宜断章取义。”

嬴政暗恨吕不韦多事又见华阳太后似乎有意胡搅蛮缠。以华阳太后的身份和地位存心耍起无赖来也实在叫人头痛得很。嬴政于是向昌平君使眼色让他代表宗室出面表态施压。

昌平君得令起身道:“太后今事已明也。浮丘伯、姚氏造谣生非毁谤今王。樊於期蓄意乱国领兵作乱。宗室一时乏察为其所乘罪实大也。今王顾念骨肉血脉之情愿与宗室言欢既往不咎共守祖宗基业。此家国之幸宗室之幸也。祖宗在天之灵亦必深感欣慰。”

华阳太后已觉出自己势孤力单便道:“既如此长安君何以置之?”

嬴政道:“不知太后以为该当如何?”

华阳太后叹道:“长安君尚且年幼徒有意气不辨是非是以为奸人所蔽致有咸阳宫之难。咸阳宫之难至今已数日也并未见长安君有谋反之状。老妇以为长安君虽无谋反之心却有纵容之嫌理当削爵十级罚金百镒将军之位褫夺与否陛下决之。”

成蟜不死嬴政绝不甘心。嬴政道:“太后所命孙儿自当遵从。惟长安君之事恕孙儿不能听。反贼不诛骨肉皆将谋叛矣!长安君反心早决假以伐赵为名领十万大军在手意在和樊於期里应外合取孙儿而自代也。赵国闻知吾大秦铁骑将临大惧三遣使节入咸阳媾和。一旦秦赵言和长安君再无名据十万大军自有。因此赵国使节三度皆于途中为长安君所杀。长安君迄今未反者为王翦、桓齮所阻胸无胜算故而遥遥观望不敢骤然难绝非天良现自惭戴罪也。”

平君帮腔道:“长安君垂涎王位已久纵无谣言在先长安君谋反必也。太后何疑哉!”

华阳太后动情道:“夏太后在日尔等兄弟曾誓相扶相持永不离弃。夏太后西去未远言犹在耳陛下却已欲取长安君性命老妇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