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在时有心画眉欢爱总无暇。如今眉梢眼角纵能千画百描却与谁人瞧?
她不甘心就这样让美貌被岁月白白掳去。心中非无恨未得采花郎。在她最后的花季她需要有人来欣赏她赞美她分享花开的灿烂。当她最后一枚美貌的花瓣被风卷下生命的枝头她希望能落于优雅的手掌倾尽残香而不是和枯叶败枝一起共葬黄泥。她的依然在燃烧期待着柔情的亲吻期待着粗旷的拥抱。当年轻而俊美的成蟜适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由春心荡漾再难自制。
华阳太后困觉的要求让成蟜如听霹雳。他吓得赶紧跪倒以头抢地连连谢罪。他和华阳太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如果一起困觉的话仍然是确凿无疑的行为。
同样的行为在不同的时代会得到不同的评价。也是如此。今人对的评价和春秋战国之时不一样和远古时代更是大相径庭。
最早在人类的蒙昧时期连伦都没有自然也无可言更谈不上对其加以禁止。在中国古籍中不乏这样的记载:昔太古常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妇男女之别与上下长幼之道。“男女杂游不媒不聘”。依此而言那是一个群婚杂交的原始时代在所不免。而西人达尔文也勾画出另一幅远古社会的图景:那时人类分成若干独立的小群体。每个小群体都受着一个强壮男人的统治。他有着无限的权力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财产任他挥霍泄这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和女儿。可以说此时的是一种普遍现象其动机更多的是出于生理和动物本能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繁衍和保存种群。
而在某些版本的创世神话中同样有着鲜明的痕迹。我国的某个创世神话我小时候也曾听过说的是大洪水毁灭了所有生物只有伏羲和女娲兄妹二人跑到高高的昆仑山巅幸存了下来。伏羲要和女娲困觉以繁衍后代接续人类。女娲不肯说除非你追上我。于是两人围着山峰转圈伏羲总也追不上女娲。怎么办呢?后来神仙出来指点伏羲了让他往反方向跑。伏羲遵从神仙的指点果然追上了女娲于是两人困觉孕育了人类。
《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9章讲述了罗得和他的两个女儿的故事。耶和华毁灭了所多玛和蛾摩拉城幸存的罗得同他的两个女儿逃进山去住在一个洞里。大女儿对小女儿说“我们的父亲老了地上又无人按着世上的常规进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可以叫父亲喝酒与他同寝。这样我们好从他存留后裔。”于是大女儿和小女儿叫罗得喝酒然后轮流和罗得困觉后来怀孕。这故事还特意加了一个似乎是出自二流黄书作家之手的细节:“女儿几时躺下几时起来罗得都不知道”大有画蛇添足、欲盖弥彰之嫌。
禁止对于人类的意义并不亚于直立行走。当人类告别远古开始步入文明却依然存在只是已从大众行为转化为诸神和王室的特权。希腊神话中如果将里面许多的故事悉数删去相信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五光十色令人着迷。在古代埃及相传法老都以自己的妹妹作为第一个和正式的妻子。在法老之后统治埃及的托勒密王公们也延续了这一“神圣而光荣的”传统。在与当时秦国邻近的匈奴部落还保留着这样的风俗:当一个人死去之后他的继承者通常是他的兄弟像继承他的羊群一样也继承了他的女人。而在中原七国乃至上溯到春秋时期女人在父子兄弟的床榻间移来换去也代不鲜见。那时的罪名和道德压力较诸今日要小了许多。
诸神已远不可臆测。而王室的固然有着对于纯正血统异乎寻常的守护和关心但也不排除有心理层面的原因即寻求获得精神上的最高满足通过以完成向诸神的致敬也借此宣告自己为诸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不仅凌驾于法律之上更能凌驾于道德之上。
再将我们的视线收回到思德宫中。华阳太后见成蟜执意不从于是半是威胁半是诱惑道:“当年汝父弃在赵国无母于内望归而不可得。日后何以竟能贵为秦王?”
成蟜以头贴地恭声道:“先君能为秦王全拜太后所赐。”
华阳太后道:“老妇既能废子傒太子之位而举汝父为秦王。今若汝从吾所欲老妇也当顺汝之意。汝为秦王只在老妇反手之间。汝其思之。”
成蟜聪明得很。他很清楚此一时彼一时华阳太后的权力早已非当初孝文王在位之时可比尽管如此论起她的威望和地位宗室中依然无人能及。能谋得华阳太后的背后支持他称王的胜算将大大增加。这是一笔裸的易筹码是秦国的王位。成蟜决定完成这笔交易。
紧绷的弦突然松开或者竟是断了一切于是生。那一段依然柔软白腻的躁动在成蟜年轻的怀里。那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弧线他的爷爷都曾经无数次抚摩过探索过占有过征服过。
成蟜回府抱镜痛哭。宓辛隔门而听虽不知情却也心痛莫名。成蟜绝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天啦帅如果也是一种罪那我成蟜无疑就是一级重犯。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章 拥军自重
且说成蟜和华阳太后行了那事感受怪异而复杂。然而他谁也无法告诉只能藏在心里独自承受。华阳太后时隔多年再尝床笫之欢自然食之无厌对成蟜一再宠召。成蟜毕竟年轻上下半身均非吕不韦可比他每从思德宫归来便要立即再找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翻云覆雨仿佛要借此来抹灭适才的噩梦洗荡自己的罪孽。成蟜的寝宫对宓辛并不设防。当宓辛看到成蟜和那些比她年轻近二十岁的女子翻滚纠缠、鱼水合欢心中大为失落暗自悲泣成蟜可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她呢。
华阳太后已经对成蟜表示了明确的支持。在华阳太后的授意下成蟜和昌平君、昌文君二人在私下也达成了交易事成之后以他二人取代嫪毐和吕不韦。
婚变都要瞻前顾后费尽思量更何况是政变呢?政变是一个系统而缜密的工程一步也不能出错。应该说成蟜和浮丘伯的谋划从理论上是无懈可击、必定成功的。尤其是他们还有一招精心设计的妙棋出乎所有人预料。
这次谋划的详情如何?
时间将为我们揭开所有的谜底。
时间已经为我们揭开所有的谜底。
这一日华阳太后召见嬴政为成蟜的政变正式拉开了序幕。华阳太后问嬴政道:“老妇闻长安君数度请战王皆不许是何道理?”
嬴政答道:“军者国之大事。长安君尚且年幼未经战事。骤然出征恐不能取胜。”
华阳太后道:“王与长安君虽为君臣亦为兄弟。长安君爱王王独不爱长安君欤?”
嬴政急道:“太后何出此言?”
华阳太后道:“想当日王与长安君于夏太后榻前盟誓不离不弃共兴嬴氏。今有谣言自赵国起意在乱我秦室其罪当诛。长安君屡请伐赵国以止天下之疑此乃爱王之心一片。王虽授长安君以将军之名奈何不归之以实此非为兄之义也。白起、蒙骜国之名将也非生而致之必使疆场历练而后致之。长安君纵然年少不令统兵又焉知其非统兵之人!”
嬴政低头不语。华阳太后又道:“今王尊长安君之位封之以膏腴之地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众臣心多不服。长安君外不能为国建功内不能威信大臣。假使万一王欢爱转薄又复老妇已追先王而去则长安君虽贵为王弟犹恐其不能自保也。老妇在日愿见长安君自立。”
嬴政推脱道:“孙儿尚未亲政国事决于大臣。长安君出征之事非孙儿所能决断。”
华阳太后冷笑道:“嬴氏家事何劳外人预手?老妇自有理会。”
华阳太后久未干预朝政然而积威犹在。华阳太后亲自出面作工作嫪毐和吕不韦也不得不被迫应承。况且要阻止成蟜统兵伐赵也实在缺乏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反而只会暴露自己贪权恋栈、欲霸军权自有的心理。于是协议达成。成蟜统领十万秦国精锐之师择日进赵国。
成蟜的政变已经开始嬴政和李斯是否有所觉察在此之前他们又都干了些什么?和成蟜一样我们很快就将知道答案。
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 天鹅之歌
十八岁的年纪正俊美少年却已手握十万大秦铁骑挥师东向讨伐赵国。那是怎样传奇而令人神往的场景!成蟜兵马未行便已一跃成为最受瞩目的国际明星不仅秦国在关注他东方六国也在关注着他。如此年轻的主帅自古未有先例。所有的无关人等都充满了好奇:将为他们所见证的究竟是一个天才的奇迹还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终于掌控了军队成蟜却并未有意想中的喜悦他尚显稚嫩的面庞过早地显出厌倦和疲惫。而出征之前生的一件事更是给他的心里投下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成蟜将行的消息传出宓辛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她要给成蟜一个惊喜。她开始悄悄为成蟜缝制征衣。终于能为心爱的人做些什么这给了宓辛极大的幸福和满足。而通常缝制征衣是母亲或妻子的职责很明显在缝衣的过程之中宓辛生了情结转移以成蟜妻子的身份自居。
历十余昼夜衣成而成蟜也启程在即。于是宓辛往见成蟜。她捧着雪白的征衣一脸甜蜜在她的期待之中迎接她的必将是成蟜的柔情和感激。只要一想到成蟜将贴身穿着她亲手缝就的征衣远行千里朝夕不离宓辛浑身也是潮热不已仿佛是她正被成蟜抱在怀里。
成蟜面色凝重似乎困惑在某种情绪之中不能自拔。宓辛进献征衣也没能引起他特别的在意。宓辛浅笑道:“容妾侍君侯更衣。”她那修长的手指温柔而羞涩地伸向成蟜的身体。成蟜忽然冷漠生硬地说道:“不要碰我。”而就是这短短的四个字在日后让成蟜铭记终生后悔终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伤害了自己所爱的人怎会反而是自己受伤更深。看来牛顿第三定律根本就不成立反作用力有时候是要远远大于作用力的。
成蟜话方出口宓辛仿佛如触电一般身子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手停顿在空中许久方才怔怔收回。她面色雪白眼眶满是泪水痛苦地望着成蟜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出声音。
成蟜道:夫人你不必再留此地你可以回家去了。
宓辛听到自己自由了反而心如刀绞。她舍不得就这么离开成蟜。家对她来说是那么遥远。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匍倒在成蟜脚前再也不掩饰心中所思道:“贱妾哪里也不想去只愿长伴君侧。”
成蟜冷淡地道:“夫人请放心。成蟜绝非故意试探夫人夫人又何必特意软语。成蟜所言皆为真实。成蟜这就着人护送夫人回去。”
宓辛抱住成蟜的腿只是呜咽。
成蟜奇道:“回到夫君和幼子身边岂非夫人一向所愿?夫人该高兴才是。”
“妾于故家已无眷念君侯勿弃贱妾。”
成蟜大声道:“不管夫人是否愿意都必须回去。”
宓辛忽尖笑起来道:“君侯对贱妾羁留在前今又轻易放归。君侯于贱妾一无索求君侯所为何来?”
“等夫人回家自然便会明白。”
宓辛沉默片刻又抬起泪眼小心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成蟜摇摇头道:“不会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夫人始终是樊於期的妻子成蟜岂敢再扰。成蟜已知会樊於期成蟜并没有玷污夫人之清白。夫人大可放心而归。”
宓辛冷笑道:“君侯以前对贱妾所言莫非是哄骗贱妾不成?”
成蟜避而不答大笑道:“得与夫人相聚本为人生乐事。今日别离也正该尽欢才是。成蟜知今日乃夫人生日愿为夫人奏一曲聊为贺礼。”
宓辛喃喃地道:“贱妾生辰不想君侯居然记得。”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前她知道成蟜居然记得她的生日那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天下最快乐的女人。然而现在对她来说成蟜的关爱和他的绝情相比显得那么漫不经心无足轻重。
成蟜自顾取琴而奏。乐曲似水渐流渐急。成蟜奏至欢畅处高声向宓辛道:“夫人可有兴致以歌舞相和应?”
宓辛本想一口回绝转念一想却又答应道:“君侯见爱贱妾斗胆献丑聊表临别之意。日后虽有心再为君侯歌舞恐不可得也。”于是宓辛和着乐调翩然起舞但见衣袂飞扬恍如仙子美艳不可方物。宓辛既舞既歌歌声悲愤极尽凄凉。歌曰:
君如天上月不肯一回照。
妾似井底桃开花向谁笑?
妾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
恨不同日生日日伴君好。
这仿佛是一阕天鹅之歌。一生只歌唱一次的天鹅第一次即为最后一次。那用生命倾诉的华美为谁而唱响?那穿透宇宙的忧伤有坚强的绝望。天鹅即将倒下梦境却无法延长。
一曲即毕无人鼓掌。成蟜替宓辛擦去眼泪柔声道:“人生聚散无常夫人何须哭泣?”
宓辛跪拜成蟜道:“贱妾再也不哭了。多谢君侯款留贱妾别君侯去也。”言毕从容离去。她的面貌已迅恢复平静看不出丝毫异常。
宓辛既去成蟜忽然从地上跳起拔出佩剑向柱子疯狂砍去。他多想马上追出去向宓辛说一句对不起跪倒在她的面前请求她的原谅。但是他克制住了。他憎恨自己的克制力。
宓辛回到自己的庭院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