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率军回到饶阳时,阿岚没有在队伍中找到高畅的身影,后来,在大牛嘴里才知道高畅留在了平原,肩负着阻挡官兵主力的任务,在当时,她就要马上离开饶阳,准备赶往平原。
大牛他们劝止了她,他们说,平原现在很危险,就算阿岚不怕危险,不过,要是统领大人完成了任务,回到饶阳,却与她在路上错过,那该怎么办?他们要她相信统领大人的能力,一定能平安回来,希望她留在饶阳等候他。
阿岚听从了他们的劝告,留在了饶阳,然而,接下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她最后还是离开了饶阳,踏上了去平原寻找高畅的路途。
窦建德回到饶阳的第二天,突然命令全军拔营,离开饶阳,前往河间郡的乐寿,这消息让阿岚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夫人曹凤希望她能嫁给阮君明,亲自出面为阮君明提亲,她的哥哥尚智不顾她的阻止,同意了这门亲事。
最后,她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离开。
正好,大牛他们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在平原的时候,窦建德并没有说要移师北上这一回事,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高畅率领的长河营成为了窦建德的一个弃子,或许,在窦建德看来,高畅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大牛他们拒绝了尚智的挽留,而是选择了跟随高畅,阿岚和他们在北上的途中,寻找了一个机会,脱离了大队,踏上了前往平原的路途。
在要到平原的时候,他们通过路人了解到平原已经落在了官兵的手中,因此,他们在城外的这个树林停了下来,派了一个人去城内打探消息,确认事情的真相。
情况基本上已经了解清楚了,该怎么办?大家都在等待着阿岚的决定。
“进城,看能不能在城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最终,阿岚下了决定,与其漫无目标地在城外游荡,寻找高畅的踪迹,不如冒一个险,到城里去,按道理,高畅不可能不在城中留下眼线。
“这些武器怎么办?”
有人瞧着身前的装备,神色有些难看地说。
“把武器和盔甲就地埋起来,日后再挖出来用,大家分开了,分成几个小队,化装成当地的百姓进城。”
阿岚的语气不容置疑,在这一刻,她又恢复了在尚家庄时的大姐头风范。
“是!”
大家马上忙活起来,在林子里挖了个大坑,把武器盔甲放了进去,然后,掩土埋上,做上记号。
半个时辰后,平原城的城门前。
阿岚和大牛装扮成兄妹,组成了一队,沿着官道慢慢朝城门走去,城门口,一小队官兵守候在吊桥前,非常认真地检查着进城的人。
前面几组人马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检查,进了城,眼看就要轮到阿岚他们了。
这个时候,几辆马车从官道上驰来,马车旁,簇拥着几十个骑士,要到城门口时,降了速度,缓缓地驶了过来,正好排在阿岚的后面。
“干什么的?”
官兵的小头目瞄了大牛一眼,拿着套在刀鞘内的腰刀,指了指大牛的胸膛,大牛满脸是笑,轻声说道。
“大人,我们是城外五里店的,进城来买点东西。”
五里店这个地方是存在的,他们前往平原的途中,曾经路过那里。
“五里店?”
那个小头目转过头,目光落在阿岚的身上,他的眼睛一亮,面前这个女子虽然身着粗布衣服,头发散乱,戴着一顶破烂的斗笠,但是,她的容颜极其美丽,肌肤白得像雪一样。
就算是在东都洛阳,江都扬州,这样美丽的女子都颇为少见,更不要说在平原这样的一个破地方了,嘿嘿,是老天爷保佑,才让自己遇见这个女子吧?
当那个官兵的眼色有了变化的同时,大牛就知道糟糕了,在换装的时候,他们疏忽了,忘记把阿岚那美丽的容貌掩盖起来。
“你说你们是五里店的,有什么证明吗?”
既然不想放过阿岚,官兵的那个小头目就难免打起歪主意来了,随便安一个反贼的名义,将那男的杀了,把女的抢了,一般情况下,这是一个非常适用的方法。
“这个,大人,我们兄妹真的是五里店的啊!还请大人明查!”
大牛带着哭腔求道,阿岚也知道事情糟了,她没有说话,低下头,看上去好像很害怕,其实,是在考虑该怎么办?
“大爷我怀疑你们是反贼的探子,现在,要把你们带到营中审查,你们,跟我来!”
在众目睽睽下,杀人掳掠不太好,只要把这两个人带到自己的营中,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我们凭什么跟你走!你说我们是反贼我们就反贼吗?”
阿岚抬起头,冷冷地瞧着那个人,她的目光像利刃一样,那个人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那是对美丽的天然敬畏。
“哥,我们走,我们不进城了!”
说罢,阿岚转身就要离开,大牛慌忙跟了上去,这个时候,那个官兵回过神来了,对自己刚才的怯弱感到了愤怒,他抽出腰刀,大喝一声。
“站住,不许走,老子说你们是反贼就是反贼,弟兄们,把他们抓起来!”
一阵大风从城门洞刮了过来,沙石乱飞,阿岚头上戴着的斗笠随风飘走,露出了那张极美的脸。
这时,马车旁一个骑马的人瞧见了阿岚的脸,他摇晃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我的姑奶奶,她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官兵们围了上来,长枪对着阿岚他们,阿岚虽然赤手空拳,却处变不惊,冷冷地注视着那些围上来的士兵,双手攥紧了拳头。
“且慢!”
那个骑在马上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高声喝道。
众人寻声抬头,那个人的面容出现的那一刻,阿岚和大牛心中俱是一惊,白斯文,他怎么会在这里?穿着如此华丽?难道他投降了官兵?
这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白斯文已经投靠了高畅,故而,以为事情更糟了,白斯文可是知道他们的身份。
“这位官爷,我可以为他们两人担保,他们并不是什么反贼,他们的确是五里店的,是我家老爷的佃户。”
“你又是谁?”
到手的鸭子,那个官兵自然不想让它飞了,只是白斯文的衣着非常华丽,身旁的那几辆马车的装饰也格外高贵,在马车旁,还有几十来个武士骑着战马保护,为了避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他这才发声问话。
“在下姓白,乃是平原管家的家将,这两人是我们管家的人,绝不是什么反贼!”
平原管家,这个名号在平原的确很响亮,不过,老子是当兵的,除了大老爷外,什么人的帐都可以不卖。
白斯文见那个人还待说话,看来,平原管家的名号不管用,他忙抢先说道。
“你可知道这马车中坐的是什么人吗?我看,你最好还是让开路,不要让车中的贵人等久了!”
“外面什么事啊?”
这时,一个低平中正的声音从马车内响起。
“宇文老爷,平原到了,外面是官兵在检查。”
白斯文马上神态恭谨地说道,顷刻,一只手伸出来,拉开了马车前的锦帘,一个中年人出现在锦帘后,他的下颌留着三缕长髯,看上去不怒而威。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那些士兵纷纷低下头,对方身上具有一种身居高位的威严,让他们不敢直视,那个人的目光在阿岚脸上稍微停留了一刻,眼神微微一亮,随即缓缓离开。
“我是新任的平原郡郡守宇文醒,你们放行吧!”
那些士兵不敢怠慢,慌忙收起了刀枪,闪到了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们跟我走吧!”
白斯文对阿岚和大牛说道,拍马往前而去,大牛瞧了阿岚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探询,阿岚咬咬牙,跟在白斯文的马后朝平原城走去,很快,马车也跟着进了城。
白斯文异常的高兴,今日能够把阿岚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主公得知,对自己恐怕又要另眼相看了吧,看来,老天爷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他这次是奉了管平的命令,出城去迎接宇文家的特使,新任的平原郡郡守宇文醒,本来,宇文醒应该在两天前到,不过,路遇盗贼,折损了随行的护卫,好不容易才从盗贼手中逃脱,因此,耽搁了一段时间。
应该感谢那些盗贼啊,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立下如此大的奇功啊!
“白斯文,你究竟在做什么?”
阿岚沉不住气,向前紧赶两步,来到白斯文身边,轻声问道。
“岚小姐,不要着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会帮你找到主公!”
白斯文向着阿岚一侧,稍稍俯下身子,轻声答道。
“主公?”
“岚小姐,高大人现在是我的主公了,我知道他在哪里?”
丢下这句话后,白斯文慌忙坐直身子,他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后面那辆马车的锦帘动了动,好像刚刚被拉了起来,然后才放下。
阿岚不知道白斯文的话可不可信,她低着头,神思恍惚地朝前走着,就要见到他了,这是真的吗?见到他后,自己该做什么呢?该说什么呢?不晓得他过得好不好?
有一些水滴落了下来,滴在她脚下的泥地上,雨,终于下了下来。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宇文醒的盘算
进城之后,宇文醒的车队并没有前往郡守府,而是进入了醉仙居。
管平早就等候在醉仙居门前了,他神态恭谨,满脸笑容,他和宇文醒曾经在东都见过几次面,对这人具有一定的了解。
宇文世家有好几个实权人物,娶了南阳公主留在大兴城的宇文士及负责关陇一带,那里是他们的发家之所,伴随在杨广身前的是家主宇文化及,以及家族的智囊宇文智及,他们负责潼关以东。
除了这三个人,势力最大的就是掌握着家族武力的大公子宇文成都,和管平面前这位掌握着家族生意的宇文醒了。
对于这样的一位人物大驾光临,管平自然不敢怠慢,何况他心里有鬼,故而,表现得比往日更为热情。
到达醉仙居后,白斯文命人从后门把阿岚他们带了进去,随后,陪同在管平身边,将宇文醒迎进醉仙居。
“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在下准备了酒宴,为大人解解乏,请上座!”
管平指了指前面的大堂,就要头前带路。
“且慢!”
宇文醒制止了他,笑着说道。
“管老弟的盛情,本人心领了,不过,我一会就要到郡守府去拜见杨义臣大人,先来见管老弟,一是为了感谢管老弟派人来迎接本人,二来,在和杨义臣大人见面之前,有些事情,我想和管老弟单独见面,私下谈谈。”
宇文醒这般一说,管平也就不再强求,径直把宇文醒带往密室,然后,屏退左右,两人私下交谈。
白斯文并没有跟着进去,他这样的身份是不能待在密室内的,他守在了密室之外,示意自己的人分散开去,和那几个没有被盗贼杀死的宇文家的家将纠缠在一起,让他们没空闲注意这边,他双手抱胸,靠在密室前,闭着眼睛,貌似在假寐,面向密室一侧的耳朵却不停扇动。
密室内,点燃了檀香,青色的烟柱袅袅升起,一室皆香,榻上铺着一张巨大的老虎皮,两人盘上腿,隔着一张案几相对而坐。
寒暄几句之后,很快就说到了正题。
“管老弟,以后愚兄就要多多麻烦你了!”
宇文醒朝管平拱手为礼。
“宇文兄,此话怎讲?”
两人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短短的几句寒暄,双方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宇文醒笑了笑,抬手轻拂下颌的三缕长髯,说道。
“愚兄不才,被圣上任命为平原郡郡守,故而,在平原要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期间,需要管老弟和平原的各个世家鼎力支持!”
“恭喜宇文兄高升,只凭我们两家的关系,小弟也不会对宇文兄的事情置之不理,只是,小弟有一件事情不解,原来的平原郡郡守杨元弘杨大人投降才不过十来日,何以朝廷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宇文醒哈哈笑道。
“管老弟有这样的顾虑是人之常情,毕竟,皇上远在江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知道平原发生的一切,此事另有机巧,不足为外人道。不过......”
说到这里,他收敛笑容,正色说道。
“管老弟和我家的交往源远流长,并不是外人,为了免除老弟的疑虑,我就把当中的机密告诉老弟,只是,老弟千万不能向外人所道。”
“当然,这是正理!”
管平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唉!”
宇文醒坐直身子,长叹一声,一脸的忧国忧民,他拉长声音,缓缓说道。
“当今圣上,一味流连在美人醇酒之间,贪恋江南的美景,不理政事,朝政全靠朝堂上的那几个大人在勉力支持。时下,各地乱民四起,各地留守纷纷拥兵自保,朝廷的政令除了大兴,东都,江都三个大城之外,基本上无法传递下去,政事糜烂至此,已然不可收拾!”
宇文醒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大隋的天下啊!此时,和几百年前的大秦帝国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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