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身具高才,太平时可以治理地方,教化百姓,乱世时可以辅佐君主,建功立业,隐身乡野,躬耕于田园,对先生来说,也是一种残酷啊!”
高畅站定身子,轻轻拂开垂在身前的柳树枝条,他平视秋长天,神态诚恳地说道。
“我希望先生能够留下来,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我效命,而是为平原的这一方水土,为平原的这几十万老百姓!”
说罢,高畅躬身向秋长天行了一礼。
“高将军,使不得,使不得,这让秋某如何敢当!”
秋长天慌忙回了一礼,脑子却在急速地转动着,想着高畅话里的意思。
“平原郡久经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此时,正是人心思定地时候,正需要秋先生这样的人站出来,收拢流民,让他们返回故土,安居乐业,这也是我要拜托先生地事情!”
“这个!”
一丝迟疑从秋长天脸上掠过。
“先生并非我高畅的臣子,也不是做我高畅手下地官,而是这平原几十万百姓的父母官,仍然是这大隋王朝的官员,因此,这并不会对先生的操守有所影响,没有人会认为先生是忘恩负义之辈!”
是这样吗?
高畅的话虽然冠冕堂皇,然而,秋长天知道,这只是掩耳盗铃而已!只是高畅给他的一架梯子而已!
不过,这不就是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吗?在自己的心中,不是已经想要投靠这个人,期盼能跟随他拯救万民吗?
既然有了这个台阶,不如就此借坡下驴吧?
现在,高畅正是起事地初级阶段,缺乏的正是像自己这样地读书人,在这个时候投靠他,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秋长天抱拳在胸,向高畅躬身行了一礼,正色说道。
“既然,高将军如此为在下做想,在下若是不应许,未免太过不近情理了,为了平原的这几十万老百姓,就算被人指责我忘恩负义又如何?大义之前,区区一点名声不足挂齿!读书人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教化百姓,让彼等安军乐业吗?我想,孔圣人当前,也不会对在下今日的决定有所微词!”
“如此甚好!”
高畅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对方虽然一脸的大义凛然,话语铿锵有力,然而,高畅知道,这不过是作秀而已,如果,面前这人真的对宇文醒忠心不二,早就自己抹了脖子了!虽然,下面那些人说他曾经抹过自己的脖子,不过那只是失败之后的一时激愤,真的是忠义之辈,在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应该仍然抱着寻死的念头才是啊!
不过,说到作秀,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配合对方演这场戏,还真是麻烦!
“先生,我代平原的老百姓谢谢先生今日的决定,日后,我就把他们交给先生了,平原的安危由我来负责,政务上的事情,就需要先生多多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秋长天连连点头,和高畅两人相视一笑,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语无须说得太多。
在高畅和秋长天一笑泯恩仇的时候,在郡守府的政事堂里,黄世仁的心情就没有这般愉快了!
所谓政事堂,只是一个软禁平原这几个世家家主的地方。
所谓软禁,并不是
他们出门,限制他们的人生自由,不过,不管他们去算是如厕,休息,都会有好几个高畅安排的卫士形影不离地跟随他们,美名其曰是保护他们,实际上,地球人都知道,这是在监视。
所以,和软禁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为了相应这些家主建设平原,保卫平原的热情,高畅强行安排了一些职务给他们,不过,就像管平这个郡丞一样,这些职务都是不管事的,毕竟,高畅只是想把他们当作人质,并不相信他们会真心投靠自己。
在那天晚上,黄世仁是第一个向高畅卑躬屈膝的人,然而,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高畅始终不相信他,他所受到的待遇和其他的家主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家主,包括并不是赵家家主的赵夙风在高畅的指示下,写了好几封信由高畅遣人送往他们位于城外的坞堡。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要钱,要人,要粮!
每一次要的分量都不多,在他们完全能够承受的范围,然而,次数一多,这分量就不少了,小刀子一刀刀割起肉来才真是疼。
其中,李淑曾经鼓起勇气询问高畅,想知道一次性出多少钱粮,才能让高畅放自己回去,当然,他的话语很婉转,只是说自己家中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希望回家处理完事情之后。再来城中为高畅效力。
高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带他去看稚虎营地训练,然后,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童仆,告诉李淑,那是管平的独生儿子,以前,不学无术。如今跟着自己,学会了不少,他问李淑有没有意向让自己的儿子也来学习学习,当然,要是年龄大的话,也可以到政事堂来担任公职。
如此以来。李淑再也没有开口请求回家了,要是连儿子来了也被扣下来,自己也回不去,那就太冤枉了!
最初,黄世仁在第一时间选择屈服,实际上,只是想度过当时那一关,在他看来,高畅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流贼头子,真的投靠他?笑话!
他想。要是自己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或者能欺瞒高畅,让他放自己一马。就算损失一些财物也不过分,他没有想到的,高畅根本不为他地表演所惑,牢牢地把他控制在手中,从他那里一点一点地榨取钱粮!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心中有着别的盘算,所以,今天找上了顾旦,在护卫们的监视下。用一种隐晦的语气试探顾旦,想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毕竟。黄世仁虽然认为自己很聪明,不过,顾旦是一个真正具有智慧的人,他地想法和做法对自己具有一定的启发。
然而,顾旦没有理会他的暗示,而是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告诉他,在上一封信中,他已经命令自己的儿子前来平原城,担任高畅的童仆。
听到顾旦这样一说,后面的话自然就说不出口了,失望之余,黄世仁的心情自然说不上好了!
顾旦为什么会选择屈服呢?难道,他看好那个暴虐的流民头子,认为他能成大事?
黄世仁不知道高畅能不能成大事,他只知道每当钱粮从自己的庄园运出来,运进平原城地时候,他的心疼得紧,就像在割自己地肉一样,再这样下去,他想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他必须想出办法来摆脱这样的局面。
当黄世仁出言试探自己地时候,顾旦立刻明白了他心中的所想,他觉得这个平原郡有名的吝啬鬼在玩火。
黄世仁的吝啬在平原的乡绅之间是非常出名的,大斗进,小斗出,这样的花招就是他创造的,黄家地佃户在平原各家之中,日子过得最不好,他们所受的盘剥往往让外人难以想象,要不是勉强能够活下去,他们早就跑个精光了,即便如此,还是不时有人偷跑,宁愿去当流民,去做盗贼。
黄世仁地所作所为,顾旦一点也看不上眼,以诗书传家的顾家,对下面的佃户非常和善,名声远播,就连张金称肆虐平原郡的时候,也因为他的声名,没有去动顾家。
虽然,看不起黄世仁的所作所为,不过,大家都是乡亲,共饮一河水,顾旦还是隐隐点了黄世仁一句,不想他玩火,以致弄得家破人亡。
和高畅相处的时间一久,顾旦对他的忌惮就越来越深,他根本看不清这个人,在这个人身上,蕴藏着某种令他战栗的力量,正因如此,顾旦选择了真正的臣服,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正确的选择。
上善若水,柔而不争,这才是永恒的生存之道啊!
可惜,黄世仁没有顾旦那样的眼光,也没有他那样的生存智慧,他和管平一样都喜欢听数铜钱的声音,然而,管平喜欢钱流动起来,他则喜欢把钱存起来,放在密室和地窖之中,当迫不得已要把钱拿出去的时候,他比失去亲生儿子还要难受。
这样的一个他,为什么选择下面的路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上一封写给家里的书信里,他用密语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了家里主事的儿子,他再也不能忍受高畅对自己的无休无止的盘剥了,他决定逃跑。
没有人在外面接应的话,逃跑只是自寻死路,然而,在城里的那些家丁已经被高畅安排到军中去了,指望不上。
于是,他在信里让自己的儿子派一些亲信潜入到平原城来,伺机解救自己脱离苦海。
他原本以为顾旦的心中和自己一样,都不甘忍受这种待遇,故而,准备和顾旦联手,一起逃出这个地方,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人越多越好,联系顾旦之后,他还准备联系白信,李淑,赵夙风,毕竟,人多力量大,容易成事。
然而,在顾旦这里碰了钉子之后,他放弃了联系别人的打算,决定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毕竟,真正能够相信的人只能是自己本人!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定平原(三)
投靠高畅,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秋长天当上平原郡的不久,就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对一个读书人来说,什么最重要,无疑是笔,墨,砚,纸等文房四宝,当秋长天看到管平送给自己的那些如白雪一般洁白的纸的时候,他欣喜若狂。
他再三询问这纸张是从哪里买来的,管平微笑不语。
随后,他在管平的陪伴下,参观了在城外水源处的造纸作坊,当他得知这造纸的工艺流程是高畅想出来的时候,无比震惊!
这个人年纪轻轻,不仅智谋无双,善于打仗,对政务民生,也非常了解,现在,就连这些奇技淫巧也精通,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从古到今,或许只有三国时,那个既能统兵打仗,也能治理天下,同时还发明了连珠弩,木牛流马的诸葛武侯才能与之相比吧?
“秋先生也是读书人,对这样的纸张喜欢吗?”
当管平这样询问他的时候,秋长天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不停地点头。
“可惜,大人吩咐我,这纸张不要卖得太贵,在保本的前提下,少赚一点,现在制定的价格比起那些远比我们这纸的质量还要差的纸张的售价还要便宜!虽然说薄利多销,不过就算卖得很贵,这样质量的纸张,也不愁没有销路啊!所以。有时候想起来,还是觉得非常不划算!”
说到这里,管平脸上地神色颇有些不甘。
“高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秋长天相信,以这样质量的纸张就算卖得比现在市场上流行的纸张贵上好几倍,读书人也会抢着去买,能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就算不是大富之家出身,家中也应该小有资产。能够使用这样的纸张,该是多么自豪的事情啊!区区钱财,他们是不吝付出的。
“大人说,要让更多的人成为知书达理地读书人,就不能把纸张卖得太贵,否则。能够买得起这纸的只有那些世家子弟,寒门子弟只能望纸兴叹,这不是他的初衷,他之所以告诉我这个造纸的方法,就是想通过大量制造纸张,让更多的人,不仅大富之家的子弟,就连贫寒子弟也能读上书,写上字!”
管平地这番话让秋长天彻底无言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在高畅居然有这样的想法。作为一个上位者,是不可能这样思考的。对上位者来说,任何新事物的诞生。他都希望能带给自己最大的利益。像这种造纸术生产出来的纸张,拿到市面上去卖,绝对可以谋取暴利,一个上位者应该通过它来赚取大量的金钱,为自己的大业添砖加瓦,怎么会故意压价,只是为了让这纸张流通起来,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这只能是悲天悯人的哲人才会有地想法。
高畅是一个哲人吗?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秋长天都觉得他不像。那么,他为什么这样做呢?难道这样做,能带给他更大地利益?秋长天想象不出来。
“现在,先生是自己人了,还有一件事情告诉先生也无妨,大人还发明了几种机器,其中,有一些在我们雇用的工匠手中已经成型了,有一种抽水车,它能把水渠中地水轻易地抽出来,灌溉农田,经实验证明,效果非常之好,我们新建了大量作坊,正准备大量生产,希望能赶在春耕之前,供应给屯田的百姓,光这个抽水车,就能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
管平脸上的表情就像在炫耀自家儿子一样。
“能让我看看这种抽水车吗?”
这个抽水车在农田中运用起来之后,所产生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能够节省种田的劳力,服兵役,徭役的人增多地时候,也就不愁会伤农事了!
这点好处,秋长天是明白的。
“大人把所有地工匠集中在一起,给他们发饷银以及粮食布匹等食物,他们按照各自不同的分工,做不同的事情。有专门锻炼钢铁,让锻造的兵器更加锋利,士卒身上的甲冑更加坚固的战备营;有专门研究农时水利,制造诸如抽水车之类的利民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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