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通过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情他滞留在了高畅军中并且升为了中郎将在得到高畅的又一次接见之后高畅让他率领本部五百人到信都郡募兵以这五百人为骨干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队伍除了大的枝干之外一些小细节允许他以自己的方法练兵。
没想到他少年时独领一军的梦想没在朝廷实现反倒在四十来岁的时候在一个反贼的手底下实现了。
李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打仗的天才也认为自己摸索出来的练兵方法在当下应该不比任何人差然而在高畅军中的这段经历让他感触良多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认为原来的那个自己就像一只井底之蛙。
这世上真有天才但是那个人并非自己而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反贼头子那个妄称神灵的夏王高畅。
对高畅这个人李靖花了不少时间来追寻他的事迹希望通过他的那些过往来了解他要想以对方为敌就必须详细
方甚至要比对方还要了解才行。
一年前那个年轻人还只是杨义臣军中的一员将官失踪一段时间之后突然从反贼窦建德军中冒了出来最初手底下只有两千乌合之众然后袭平原攻清河杀建德短短一段时间他就身登夏王高位手底下有四郡之地雄兵数万这样的人不是天才是什么?总不会真是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是天上的神君降世吧?
越是对高畅了解得越多李靖就越是心寒对方不仅给了他一种自己无法力敌的感觉并且在某些方面还让他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响。
他喜欢在高畅军中任职这支军队和他理想中的精兵差不多遵守军令勇敢作战悍不畏死富有牺牲精神这支军队唯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就是那个神官制度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些士卒之所以作战如此勇敢又和神官们的宣传和鼓动脱不了干系。
有时候他难免会想要是完全按照自己以往那套练兵方法组建的军队和高畅军作战在相同的情况下究竟谁的胜利面要大一些呢?结果每一次推算下来结局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一个军事天才并不可怕有时候打仗并不是靠精兵悍将就能获得胜利的胜利需要更多方面的东西来配合比如后勤供给比如治下的财赋多寡比如统帅的战略眼光战术手段等等。
让李靖更加惊心的是高畅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天才李靖虽然没有去过高畅的根据地平原郡然而通过最近高畅一系列的动作以及治下百姓的生活状态李靖就知道高畅还是一个政治上的天才并且是一个真心为民的明主。
然而不管怎样他始终是一个反贼一个和自己不共戴天的反贼!
要自己为一个反贼卖命就算他多么英明神武也是万万不能!
为了避免那种乐不知蜀的状态越来越严重李靖每天都要不断提醒自己他是一个反贼一个你需要对付的敌人并不是你的主公。
然而即便如此李靖有时候难免还是会忘记这一点毕竟在一个英明的头领下面做事情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喜欢的。
为了避免对朝廷的忠心丧失殆尽李靖最终下定了决心决定离开高畅军南下投奔东都希望能带兵去和瓦岗军作战。
虽然他也知道那个愿望实现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能否进入东都是一回事进入东都之后投军多半也只能做一个小军官根本不可能让他独领一军更有可能他还没有逃出高畅的领地就会被高畅军现。
然而即便前景如此不明即便自己马上就会拥有五千士卒李靖还是决定离开高畅军他害怕时间一久当自己真的拥有五千部属之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李靖率领本部赶到信都郡衡水驻扎那天是九月十五日那天在高畅领地内正好爆了大规模袭击流民聚居点的事情李靖部的驻地衡水也不例外。
在衡水城外大概有五十来个流民聚居点在李靖部到达的当天就有十来个流民聚居点遭受到了不明武装的袭击那些人全都身着黑衣蒙着面巾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聚居点内能拿走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不能拿走的都被烧光了。
那些残存下来的流民无家可归只好往衡水城赶来希望城内的官员为他们做主李靖部赶到衡水军营的时候遇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惨况。
衡水令乃是当地一家大族的族长窦建德率军在攻打衡水的时候他率领亲信家丁打开了城门迎接窦建德进城在窦建德那里没有本地人不准在本地为官的规定那人就被窦建德任命为衡水令高畅接替窦建德的位置后并没有做大幅度改变所以那人继续担任了衡水令。
面对众多的难民那个衡水令并没有打开城门让难民进城而是任由那些难民在城外哭喊。
李靖率军赶到之后看到这个情况不由义愤填膺不过在高畅治下军政是分开的军队是不能对民间的政务指手画脚的李靖作为衡水的驻军长官管不到衡水的内政。
他唯一能为这些难民所做的就是将难民们放进城外的军营中将士兵们的口粮分一部分出来让难民们暂时安定下来再作打算。
在这种情况下李靖的逃跑大计自然落空了他唯有将这里的情况向上面传达等待上面的命令至少在难民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他不会离开衡水。马当先驰上了一个小土坡土坡之下是一片刚刚的田野光秃秃的土地上铺着一些残余的干草在风中瑟瑟抖看上去这风景分外萧索。
在田野的尽头是一个小村庄往常这个时候那些屋子的上空应该遍布炊烟不多久就该是午膳时刻了如今在村子的上空的确冒着一股黑烟然而却无往日那般的平和与宁静。
李靖轻喝一声纵马冲下土坡向那个村子驰去在他身后黄晟率领数十骑随之而来。
冷风迎面吹拂飘来了一股焦臭的味道。
在村口的晒谷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精壮有之老弱有之妇孺有之他们有的被刀砍有的被槊打有的被枪刺鲜血流了一地已然干涸地面到处都是一团一团的焦褐色。
村子已被焚烧殆尽留下了一地残垣断壁火焰已经熄灭然而大股大股的黑烟仍然从废墟中冲天而起飘拂在淡青色的天空与天穹上那一朵朵灰色的云朵相呼应。
李靖皱着眉头凝望着这修罗地狱一般的风景。
黄晟打马来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
“李兄看来我们又来晚了一步!”
李靖没有回话他鹰隼一般的目光在那片残垣断壁中扫过沉声说道。
“黄老弟叫儿郎们四处搜索一番看有没有幸存之人!”
“是!”
黄晟应了一声打马离开率领身边的轻骑朝村子内驰去。
李靖瞧着手下在村子中忙活心神却回到了几天之前。
九月十五日申时。
李靖率军来到驻扎地衡水在距离衡水五里地时他得到了前锋的报告说是有一大群人围在衡水城下使得衡水城门紧闭让前锋无法进城和衡水令取得联系。
最初李靖还以为是流贼犯境当全军排成战斗阵型来到城下之后才知道那些人全是附近流民聚居点的老百姓他们的聚居点被匪盗所袭侥幸逃得了性命希望能进入城中避难不过却被当地长官拒之门外。
李靖并没有挥师驱散这些难民他虽然出身世家却因在底层熬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并没有世家子弟的傲气并不视这些流民为猪狗在某种程度上还极其同情他们这些人让他想起了边塞那些在突厥人马刀下哭喊的大隋子民他决定为他们出头。
然而和衡水令最初的交涉是不愉快的。
衡水令没有理会城外李靖部传令兵要求联络的呼喊也没有打开城门将李靖部迎入城中而是同样将他们和难民一样拒之门外幸好在衡水城外有往日窦建德大军驻扎的营址使得李靖部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赶在天黑之前搭好了军营士卒们在李靖的号令下将营帐让了出来让那些老弱妇孺进帐休息他们则和流民中的精壮在野外升起篝火凑合着过一夜。
这些所作所为让李靖在流民们心目中的地位大增让他有了李菩萨的称号很多精壮子弟得知李靖部要在衡水募兵纷纷要求加入军中希望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黄晟率领神官们在流民中四处游走安慰他们的情绪说是神君大人不会将他们的苦痛置之不理一定会帮他们报仇雪恨重新给他们一个家让他们安居乐业同时向他们鼓吹高畅军待遇是如何的好告诉他们要想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再次生他们就必须拿起刀枪跟随神君大人去战斗人如果自己不出力保护自己那么神君大人也不会拯救他。
若非必要高畅很少采用强征精壮入伍参军的手段也没有采用一户抽一人之类的手段没有采用这个时代的府兵制同样也没有采用后世某些朝代的兵户制度现阶段高畅采用的是志愿军的征兵制度。
在平原郡那些流民都知道当兵的好处自然踊跃参见然而在信都等刚刚纳入高畅之下的地方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
在流民聚居点中既有屋子也有土地甚至连种子农具耕牛也由当地官府提供虽然税赋重了一些但是一年的收成勉强也能度日对这些因为活不下去背井离乡的流民来说这个地方就是天堂一样。
既然能活下去他们当然不愿意去当兵吃粮所以在信都清河河间三地高畅军的征兵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
在平原是人人抢着争着要当兵但是身体必须达到一定的素质军队才会收他们而在那三郡城内的征兵处很少有人去报名。
当李靖领命前来衡水征兵了解这个内幕的黄晟不由暗暗叫苦他知道在衡水这个地方要想完成五千人的征兵任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违反高畅的制度强行征求那些精壮入伍。
不料他们才到衡水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城外的难民多少也有几千人并且还有更多的难民向城下赶来在这些人中间精壮不在少数毕竟要从匪盗的刀下跑
身体差一点都不行。
面对这样的机会黄晟自然不愿意放弃在他和手底下神官们的鼓动之下大量失去家园的精壮纷纷要求加入军中在乱世之中要想活下去拿刀的人总比拿农具的人容易一些。
第二天李靖再次派人向城内的衡水令喊话这次终于得到了回应那个亲兵带着李靖的印信以及军机处政事堂的信函通过一个箩筐进入了衡水和那个衡水令见了面衡水的城门这才打开。
对于为什么紧闭四门不让难民入城衡水令是这样解释的。
流贼军若是要想攻下一座城池在没有大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他们一般都会大索四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然后驱使那些难民来到城下若是城内的主官心软将难民们放进城来他们就会乘着城门大开之际杀将进来就算城内的守将谨慎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在进城的难民之中他们也早就安排了不少的细作当流贼挥师来攻之际那些细作就在城内制造骚乱与城外里应外合让城内的守军腹背受敌。
昨日因为不清楚城外的情况所以他才下令紧闭四门不让难民入城今日既然搞清楚了情况自然不会这样做了。
衡水令的解释合情合理李靖自然也不以为甚两人见面之后商议了一阵衡水令负责安排那些难民的食宿李靖则负责率兵去扫荡那些匪盗让难民们早日回归家园。
然而一连几日城外的那些流民聚居点仍然受到了黑衣匪盗们的攻击虽然他们已经得到了警告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仍然有一两个村落被匪盗攻下烧杀一空。
情势越来越紧迫使得更多的老百姓纷纷抛弃家园拖儿带女进城来避难让衡水的压力陡然增加衡水令来找李靖诉苦的次数越多了。
衡水令抱怨道要想安置这些难民衡水的财赋已经无法承担了更不要说向上头缴纳军粮他希望李靖早日找寻到匪盗的行踪将这群人铲除干净不然城中一旦粮尽难民们因为饥饿暴动起来他和李靖两人都难逃罪责。
李靖当然知道衡水令说的是实话他和衡水令一个管军一个管政若是出了大乱子两人自然都脱不了干系不需要衡水令提醒他自然也要加快搜寻那群黑衣匪盗的步伐然而那群黑衣匪盗就像鬼影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李靖要不就扑空要不就晚了一步。
比如这一次李靖又扑了一次空。
李靖不相信这些黑衣匪盗比那些突厥马贼还要难对付对方之所以如此神出鬼没必定事有蹊跷。
不能心急只要按部就班一定能找到那些人的踪迹。
黄晟从村子里纵马奔了过来来到李靖身前朗声说道。
“李兄我们找到了马队的痕迹!”
“带我去!”
李靖点了点头轻挥马鞭跟随黄晟而去。
在村子的另一头有着大量的马蹄印向南而去李靖和黄晟带领几个亲兵随着马蹄印朝南行驶驰出两里地左右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溪边马蹄印在小溪边消失了。
在小溪的对岸并没有新的马蹄印看来那群匪盗非常狡猾他们沿着小溪走了避免留下痕迹。
上游?还是下游?
黄晟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李靖脸上等待他下达命令。
李靖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他牵着马在溪边慢慢踱着步子仔细地观察着溪边的情况突然他的目光凝聚在一个地方。
小溪旁有不少灌木丛虽然由于溪流奔涌马队驰过的痕迹基本上都已消散干净但是对有心人来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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