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安子云冷哼了一声,苦笑着说道。
“十三,照我看来,以弟的大才,不止是监察司细作那么简单吧?说不定,这营中的那些监察司探子都受你制约啊!”
安十三神情严肃地说道。
“大兄,小弟敢对天发誓,绝非监察司的人,只是最近不得不为监察司效力而已,郭孝恪等人想要背叛夏王,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断不会成功,这天下,终有一日归夏王所有,为了我们安家,万万不能踏上歧路,选择错主子啊!”
安十三并没有撒谎,他的确不是监察司的人,敌情司和监察司同样是情报部门,却并不互相归属。
当初,在河北被夏军俘获后,安十三并没有像他对安子云所说的那样离开了军营,而是在被神官洗脑之后成为了光荣的灵宝神教信徒,后来,因为他是河南人,所以他加入了敌情司,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被派遣到了河南,让他回到了家乡阳,打探消息。
所以,他说他不是监察司的人,并不是骗人的谎言。
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当安子云率领安家子弟上山落草之后,他就打入了安子云内部,并且蛊惑安子云率领安家军投奔孟海公,随后,在济阴大战的时候,他将孟家军的敌情通过秘密渠道传递到了白斯文那里,让夏军全盘掌握了孟海公的动向,孟海公之所以不得不投降,他也算是立有大功。
夏军进城之后,他本该恢复身份,论功行赏,然而,这个时候,却发生了郭孝恪和孟海公勾结,隐瞒降兵数目的事件,他们暗中将两千精壮的士卒调理济阴,安十三所在的安家军也在其中,郭孝恪和孟海公为什么会这样做,徐世绩有没有涉及其中,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安十三不得不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和监察司合作起来。
“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安子云小声地说道,原本当作心腹的兄弟突然间成为了别人的细作,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你就不怕我是郭孝恪的人,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杀你灭口?”
安十三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丝苦涩。
“大兄,请你相信我,我十三虽然为监察司做事,但是,我十三首先是安家的人,家族的利益在我十三心中,还是摆在第一位的,所以,这才向大兄你表露自己的身份,我不能眼看着大兄带着兄弟们走向死路,毕竟,我十三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我安家子弟的性命却不能白送啊!就算有很小的机会,我也要劝阻大兄!”
听了安十三声泪俱下的陈述,安子云沉默不言,然而,他脑子里就像掀起飓风一般,各种各样的念头和主意打着旋儿在脑海里翻腾。
何去何从,这是一个问题?
其实,仔细一想,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才是大问题!
“十三,你们有什么计划没有?我需要做什么?”
很快,安子云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既然郭孝恪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察司的监视下,那么,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事情,多半都做不成,注定要沉的破船,也就没有必要再上去了!
“大兄,你只需如此这般……”
安十三小声地说道,安子云的脸色随着他的声调变换起来,在火光的映照下,甚是有趣。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夜火(上)
二日,子丑相交。
黑云密布在夜空,挡住了月光,星踪亦全无,大地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在营地最中央的一间木屋周围,燃烧着几堆篝火,将木屋周遭照得亮如白昼,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卫士围绕在篝火旁取暖,也有几个卫士手持横刀长槊围着那间木屋缓缓踱着步子,警惕地望着四周。
有两间木屋坐落在那间木屋的左右两侧,此时,从那两间木屋中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鼻鼾声。
“妈的,这些家伙跟猪一样,躺下去就睡着了,还是他们舒服,只是守上夜,不像我们这样倒霉,下半夜可不是那么容易熬的!”
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卫士凑在火堆前,哆嗦着搓着双手,高声地抱怨着,一个坐在他对面的中年武士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声音小点,莫要将屋内的主公惊醒,小心你的狗命!再说,谁叫我们运气不好,抽了守下半夜的签,现在发牢骚又有用?”
那个络腮胡子不禁回头望向十来步远的那间被卫士们严密防护的木屋,屋内的火光透过木头的间隙闪现出来,偶尔,有一道阴影将其遮挡。
“耶!”
络腮胡子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
“这么夜了,主公怎么还没有睡?”
中年汉子不满地撇了撇嘴,将一只葫芦扔了过去。
“你哪里来那么多的好奇心,主公忧心军国大事。自然睡得晚,我们只要好好帮主公警戒,小心敌人地袭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了,下半夜天寒地冻,你还是喝两口暖暖身子吧,不过,最好少喝两口,不要喝醉了发酒疯。犯了军法,丢了脑袋!”
“大哥说得是!”
络腮胡子看来是个酒鬼,他笑着拔开盖在葫芦口上的塞子,狠狠地喝了两口。随即将葫芦放低,用手背擦了两下嘴巴,满意地打了个酒嗝,然后说道。
“不过。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周围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样吧?”
“废话少说,养足精神吧。下个时辰该我们这个小队巡夜了,莫要误事!”
“遵命!”
络腮胡子笑着朝那个中年汉子点了点头,举起葫芦。又饮了一大口。念念不舍地将葫芦递给了身旁的同伴。十来个人沉默地传递着那个酒葫芦,一人一口。
同样。在木屋里面,想要入睡却怎么样也睡不着的孟海公独自一人在饮着酒,明天就要行动了,事情的成败关乎身家性命,万万马虎不得,今天晚上饮酒断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的原因,子时已过,他仍然不能入睡,没有办法,为了入睡,不得不喝酒麻醉自己,希望能尽快进入梦乡,明日睡醒之后,有一个良好的状态。
然而,他越是想要入睡,却怎么样也睡不着,就算是喝了许多酒依然如此,不但没有睡意,人反倒越发清醒了,孟海公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
过往地画面栩栩如生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当初,他起兵反隋,保境安民的前一夜也没有今夜那么紧张啊!那时,他满腔的踌躇壮志,雄心万丈;那时,在他心目中,这世上没有他孟海公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他孟海公去做,就一定能成功!而现在呢?面前就是华山一条路,再无后悔退缩地机会,自己反倒没有当初的勇气了?
是的,已经喝了不少酒的孟海公承认,现在地他害怕了,郭孝恪制定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事情只要稍有差池,他孟氏一族当再无翻身之地。
当初,济阴城被夏军围困的时候,他之所以选择投降,首先自然是认为本方没有战胜的希望,孤城不可守,在夏军大规模地远程攻击之下,济阴的城防岌岌可危,军中的士气下降到了最低点,若是他不投降,大把大把地手下人眼馋他地脑袋,走投无路之下,没有几个人愿意成为别人地殉葬品,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后,孟海公认为自己投降后,多半能获取一官半职,毕竟,曾经也是割据一方的豪杰啊!
然而,当孟海公投降之后,却发现事情和他想象地不同,徐世绩和刘兰成等人无权决定他的去留,更没有权力让他继续领兵,一切都必须得到夏王高畅的任命才行。
夏王高畅的旨意却一直没有传来,不过,自从投降夏军之后,他的部队就被分割开来,打散之后混入夏军的队伍之中,而他自己则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府邸内,就算是出府,也必须得到徐世绩或者郭孝
令,至于出城更是想都不要想,在他身边,只有十几的亲兵,除此之外,都是夏军军士。
作为一个称霸一方的大人物,过着如此憋闷的生活,这难免让他后悔起当初投降的决定来,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战死算了,好男儿,本就该马革裹尸。
当初,孟海公打着瓦岗旗号的时候,曾经和徐世绩,郭孝恪有数面之缘,他被软禁在府中的那些日子,郭孝恪经常来看望他,陪他喝酒聊天,渐渐地,两人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后来,郭孝恪向他透露了高畅的决定,日后,他孟海公不可能再领军作战了,他所期盼的济阴郡郡守一职也不可能获得,他只能得到济阴公这样的一个虚衔,食户一百邑,若是他孟海公的理想是做一个富家翁,一个无权无势却能勉强养家糊口的土财主,那么,这将非常符合他的心愿。
只是,他孟海公若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初就不会散尽家财,纠集流民起事了!
纵然心有不甘,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岂能奈之如何?
在和郭孝恪的饮宴之上,孟海公无法掩饰自己的不满,于是,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至少,在孟海公看来,他说的那些话是大逆不道的,若是传到了夏王高畅的耳边,必将性命不保。
接下来,许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一个对高畅心怀不满,一个则早有二心,两人就如奸夫淫妇一般一拍即合,慢慢地,一些小动作做下来,事情就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计划若是能成功,天下大势将发生巨变,可是,计划若是失败,他孟氏一族当死无葬身之地,虽然,郭孝恪告诉过他,这个计划是徐世绩制定的,绝无失败的可能,只是,一向以来,都是郭孝恪与他在联系,孟海公和徐世绩见面的次数不多,这难免让他心存疑虑。
或许,这就是自己紧张得无法入睡的原因吧?
孟海公长叹了一声,倒头躺下,躺在了铺着一层层毛皮的榻上。
罢了!罢了!羞刀难入鞘,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成功则声名远播,失败则粉身碎骨!
不过,如此而已!
不一会,孟海公就打着鼻鼾进入了梦乡。
他到是安心地入睡了,木屋外的卫士们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丑时三刻,那个中年汉子率领的小队开始了巡夜,另一个小队则回到了篝火旁烤火取暖。
“妈的,这天气真够冷的!”
络腮胡子打着哆嗦,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低着头,手中的火把发射的亮光扫射着地面,在他身侧,中年汉子的目光木然地望着四周。
两人一组,这就是卫士们的巡逻方式。
孟海公的木屋在军营的中央,四周都是自己人,敌人若想要摸进营地,穿越层层哨探来到此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谓巡夜,在那个络腮胡子看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因此,他只顾着看脚下的地面,担心自己会踢着什么东西摔倒,目光根本就不曾往四周望去。
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运足了眼神,恐怕也看不到什么动静吧?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轻响,那是横刀出鞘的声音,这声音就响在他耳畔,应该是他的队长在拔刀,莫非有敌人出现?
他转过身,正要开口询问。
这时,一道白光从他眼前闪过,之后,他听见了沙沙的声响,对历经战阵的他来说,这声音异常熟悉,那是鲜血喷泄的声音,莫非?
随后,他软软地向后摔倒,摔在草丛中,无声无息,火把颓然落地,却在半空中被一个人接住,火光的映照下,浮现出中年汉子目无表情的面孔,这是络腮胡子在这世上瞧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中年汉子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持着染血的横刀,嘴里发出了三声布谷鸟的鸣叫,那声音惟妙惟肖,几可乱真,很快,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了三下鸟叫声,同样极其相似。
不一会,数十个黑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他们无声无息地跟在中年汉子的背后往孟海公所在的那个木屋扑了过去,走在这群人最前头的那人正是安子云和安十三两兄弟。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夜火(下)
海公做了个梦,在梦中,他不知怎地落在一个偌大的铁锅里面盛满了沸水,让他觉得浑身滚烫,无法呼吸,就在他实在无法忍受,忍不住大声疾呼之际,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满目都是红光闪耀,眼眶中一片赤红,那炙热的感觉和梦中一般无二,就算离开了梦境,周身依然滚烫如火,不知不觉间,全身已然汗湿。
随后,一阵兵器相加的声音,士卒们作战时的呼喝声从那红光中传了过来。
孟海公猛地站起身,原本被酒精麻醉的脑袋一下变得清醒起来,在他的视野之中,整间木屋都在燃烧,细木组成的墙壁,粗大的圆木筑造的房梁在火光中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呻吟,幸好,他所容身的那张木榻还未被火光波及,然而,大火延伸至此,却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失火了?
这是恢复清醒之后的孟海公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他原本想高声呼叫,让人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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