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逐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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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逐鹿记- 第10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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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跑了起来,亡命地向前跑了起来,不管不顾,地面迅速地朝脚下向后退去,他盯着前方的那片绿色,紧紧地盯着,只要跑到那片绿色中去,他就能活下去。

在他耳边,马蹄声,兵器的格挡声,呼喝声,人临死之际的惨叫声,以及自己的呼吸声像飓风中的狂潮一般响起。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某人打了一下,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去,冲进了那片绿色中,并且,收不住脚,直直地向前扑去,从高处滚了下去。

一片绿色在眼前旋转,耳边,人声渐渐远去,隐隐传来了流水声。

郭朴呻吟着爬了起来,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晕过去,他抓着树干,颤抖着站了起来,在他身侧不远处,一泓小溪从绿色的丛林中流了出去,又钻进了另一片绿色之中。

跟着这条小溪就可以走出去,张大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他抬头望着上方,那里是一个斜坡,上面长满了灌木和小树,隐隐可见他滚动过的痕迹,他的目光无法透过那片绿色瞧见上面的情景。

然而,不需要亲眼目睹,他就知道张大等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当他们决定以自己做饵,来帮郭朴引开敌人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从上方隐隐传来了敌人的声音,还有树枝沙沙作响的声音。

郭朴不敢再停在原地,他沿着小溪边,朝下游走去,在奔入树林中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射了一箭,在翻滚的时候,那支箭已经脱离了身体,连箭头也脱落了出来,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神君保佑!

郭朴在心中默默念到,一边淌水朝前走去,一边撕下衣襟,将肩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这样做很困难,不过,终究还是完成了,将血止住了。

血虽然止住了,不过,先前多少也流了不少血,这让郭朴头晕眼花,双脚沉重,步伐越来越慢,他唯有在心中不停地向神君祷告,努力朝前走去。

那些孩子们,恐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吧?

想到这,郭朴的心隐隐作疼,最初,他还为自己能活下来而庆幸,这个时候,却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羞耻。

一定要快点回到城里去,让城里派兵来讨贼,希望,那个时候村子里还有不少人能活着。

郭朴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天,不仅赵家屯一地,武城其他的流民聚居点也上演了同样的惨案,众多蒙面的黑衣贼冲进了聚居点,大肆烧杀,将聚居点的粮食抢走,将屋子烧光,至于人,则是能杀多少算多少,在这些聚居点中,只有很少几个事先发现敌踪的聚居点赶走了来敌。

不!

准确地说,不仅是武城一地,也不仅是清河郡一个地方,在九月十五前后短短的两三天,信都郡,平原郡,河间郡,也发生了大规模袭击流民聚居点的事件。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河间城下的高畅大营之中,那天是九月十七日。



正文 第十一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三年,九月二十二日,河间。

高畅军的中军大营。

连绵数日的秋雨停了已有两天,太阳重新驱散天穹的阴霾,露出了它红彤彤的脸,然而,就算是阳光照在身上,人们却也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西北风刮得过于猛烈了,隐隐带来远方冬的气息。

薛仁贵掀开帘幕,走进高畅的营帐,九岁的他身上隐隐带着沙场的寒气,跟随高畅这么久,一心以高畅为他的偶像,高畅的言行举止,他一一在目,并且不自觉地模仿着,也还像一番模样,因此,被那些将军们笑称为小将军。

小将军薛仁贵朝帐中的高畅行了个军礼,朗声说道。

“主公,崔安澜崔将军求见!”

整个大帐,除了才进来的薛仁贵之外,只有高畅一人。

他盘腿坐在席子上面,闭着眼睛,正在默默地运功练气。

虽然,作为主帅,亲自拿刀上阵的情况并不多了,高畅仍然不敢放松自己,毕竟,战场上的事情没有谁能说得清楚,要是真的需要他亲自提刀上阵那一天,他还没有恢复因为帮苏雪宜驱毒疗伤而损失的元气,那就悔之晚矣。

所以,一有空闲的时间,高畅就运功打坐来恢复自己的实力,在这个时代,一个主将个人武勇如何?对下面那些小卒子们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高畅的运功打坐并没有走火入魔这一说,也不怕有人打扰,这也是薛仁贵这个随身僮仆可以随时进帐的原因。

听到薛仁贵的声音,高畅慢慢收住呼吸,神思从黑暗中脱离出来,他睁开眼。

“叫他进来!”

“是!”

薛仁贵退出去之后,一身轻便皮甲的崔安澜走了进来,作为敌情司的总管,他也捞了个将军的称号,虽然,他实际上并不带兵。

这个时候,崔安澜的面貌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作为高畅的替身,随时准备为他去送命,一个有用的人,高畅是不会轻易让他送命的,因此,如今的崔安澜已经不是高畅的影子武士了。

当他知道高畅不需要他再做替身的时候,崔安澜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在左脸颊留下了一道两寸左右的刀疤,并且故意蓄了一把大胡子,这使得他的面貌大变,乍眼看去,和高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会让旁人将两人认错。

对崔安澜的行为,高畅虽然没有说什么,其实心中是非常满意的,这是一个懂进退的人,若是他一直如此,高畅是不会亏待他的。

当然,高畅并不会因为崔安澜这样做,就将安放在他身边的棋子挪开,他相信世界上有忠心这种东西,但是,他并不相信世界上有永恒不变,没有任何杂质的忠心,人是善变的,所以,就算是面对再是忠心不过的人,必要的制衡之道还是要的,这样做,不仅是对自己负责,同时也是为那个人负责。

崔安澜向高畅行了个军礼,从手中拿出一个竹管。

“主公,这是信鸽从乐寿带来的最新消息。”

“你看过没有!”

高畅离席而起,示意崔安澜将营帐一角的马扎端来坐下,他慢慢地另一边,坐在另一张马扎上。

“属下还不曾打开来看!”

待高畅坐下之后,崔安澜才坐了下来,他低下头,神态恭谨。

“打开,念给我听!”

“属下领命!”

绣管内塞着一张帛纸,是位居乐寿后方的徐胜治写给高畅的密信,在信中,他将境内各个流民聚居点被袭击,各个神庙被烧的消息传递给了高畅。

念完之后,崔安澜一脸肃然。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在攻城受阻的现在,更不是一个好消息,在徐胜治信中,隐隐指出,由于各地的秋粮并没有入库,征缴的粮草并不多,因此,位于河间城下的大军后勤供应会变得困难,若是十月份还没有能打下河间,后方就再也没有粮草供应了。

崔安澜低着头,以为高畅要发雷霆大怒,然而,他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等到,他不禁偷偷抬起头,瞄了高畅一眼。

高畅微蹙着眉头,在想着什么,不过,在他脸上,却丝毫看不到焦急和愤怒的神情,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必要的素质吧?只是,面对这样的坏消息居然也像若无其事一般,崔安澜对高畅的敬仰又添了一分。

“知道了!”

高畅瞧了崔安澜一眼,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多注意河间城的情报,顺便叫亲兵去将各营的主官叫来中军大营议事!”

就这样?

崔安澜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不对后方下达什么命令?就算是他也知道,后方发生的这些事情必定有阴谋,并非单纯的流贼侵袭,他相信高畅也知道这点,只是,为什么没有应对的措施呢?令人费解。

不过,再是疑惑,崔安澜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遵从高畅的命令,高畅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只做分内的事情,至于自己的思想,那并不重要。

崔安澜走了之后,高畅将薛仁贵叫了进来。

他将一个装着帛纸的竹管交给薛仁贵,叫他用和乐寿方面联系的信鸽送回去,崔安澜也好,白斯文也好,现在对高畅都非常忠

是,高畅不会任由这两人独自掌管情报大权,屁股决在大多数时候,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他另有一个简陋但是强悍的情报机构,不想那两人知晓的事情,就会交给这些人去做。

“你顺便去叫尚海进来!”

尚海是继诸葛德威,高怀义,大牛之后的又一任亲兵队长,他就在高畅帐外,薛仁贵出去不久,他就走进帐来。

“尚海!你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往乐寿而去,告诉徐胜治大人,叫他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是!”

尚海没有多说什么,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行过军礼之后,走出帐去。

大帐内,除了高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他来回地踱着步子,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若有所思。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不知道这阵东风,别人会不会帮他送上门来呢?

这是一个问题。

高雅贤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宗族而已,为了这个目的,就算那些不想去做的事情,也不得不去做。

最初,他在宗族子弟中召集精壮,给他们衣甲和武器,训练他们习武行军,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宗族不被盗贼和溃兵所侵害而已,并没有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野望。

当窦建德率领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奔袭信都郡的时候,在窦建德和朝廷之间,他非常明智地选择了跟随窦建德。

他若是不这样做,整个宗族就会在大军侵袭下化为齑粉,窦建德军虽然是仁义之师,只不过这个仁义只是相对于张金称,朱粲等吃人魔王而已,十万大军,光是一天粮食的消耗就不得了,这些粮食从哪里来?除了像他这样的大族不会有别的人。

若是高家能像清河崔一般,窦建德也不敢轻易下手,可惜,高雅贤一家只是汉化的胡人而已,连郡望也算不上。

在这乱世,要想不被人吃,只有去吃人!

高雅贤别无选择,横下一条心,率领一千子弟兵加入了窦建德的大军。

窦建德这人的确不错,并没有以大吃小,吞并他的部曲,反而对主动投靠他的高雅贤非常看重,在各次战役之后,总会让他补充兵员,自己所获取的财物,也不独占,而是非常公平地分给大家。

高雅贤的队伍虽然得到了壮大,实力有所增加,他心中的野心却始终没有增长,他所做的一切,始终是为了保全自己,和保全自己的宗族而已。

因此,在窦建德和高畅的明争暗斗中,他选择了中立。

即便,在感情上,他更加偏向窦建德。

在乱世之中,只有强者,以及跟随强者的人才能生存以及成功,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他遵循的乃是生存之道,而生存之道就是如此,虽然,有些残酷,以及不近人情。

高畅统领大权之后,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暂且认高畅为主,至少在没有遇见更加强大的势力之前,他会紧跟随高畅的步伐。

然而,当高畅筑坛称王的那一天,当在高畅的呼喝之下,连日头也被换去之后,高雅贤的心态再次有了改变。

也许,这个人真的是神君转世?也许,他真是天命所归?

有疑惑,有迷惑,有茫然,然而,更多的却是敬畏!

这一天之后,高雅贤墙头草的心态有了根本的转变,他的心不再摇摆不定,而是决定铁了心跟随高畅而走,在他看来,就算高畅不是什么神君转世,也必定身怀术,有着大能耐,那是太阳啊,难道说是遮挡就能遮挡的吗?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这样的人,若是做了敌人,足以让你连一个安稳觉也睡不好啊!

所以,对高畅安排神官和军法司到自己军中的行为,高雅贤一点也不抵触,甚至,他私下里恳求高畅将一些中低级军官派到自己军中,协助自己练军,变相地向高畅表示臣服,交出军权。

对他的要求,高畅自然求之不得,不过,他并没有剥除高雅贤的军权,仍然让他统领全军,至少,他那以自家宗族为核心的亲兵营仍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这样看来,高畅也不是像他的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冷酷啊!

狡兔死,走狗烹!

这个道理非常浅显,高雅贤自然明白,在他看来,自己若是不想做那条被烹的走狗,第一当然是要忠心,第二那就是所拥有的势力千万不能引起上位者的猜忌,这是另一种生存之道吧?

高畅的中军大帐中,高雅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猜想高畅叫他们来议事的原因,整个大帐中,只有他一个将军,他是最先赶到营帐的。

目前的局势,高雅贤也知道对本方不利,前段时间一直在下雨,使得大军只能龟缩在营中,无法攻打敌军。

眼看就要进入十月了,进入十月之后,随时都会下雪,只要下雪,天气就会转凉,那个时候,若是还没有攻下河间城,就只能被迫撤军了。

要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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