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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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传奇- 第6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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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地上朝廷官员与宰相台传谟阁下所属这几日除了擎云禁宫、朝廷官署便只待在自己的府邸。而且多半闭门谢客轻易不接待私人亲友连同僚之间、门人故吏等等惯例的过访拜会也都一律向后无限制地推迟。

而相对于朝臣百官们的安静寂然承安京中的士人。尤其是聚集到京城、准备参加就在眼前的十一月会试的试子们这几日却是热闹激动到犹如同滚油锅里泼水一般的景象。无论是来自大6各地的考生各郡县州府推荐地举士还是太学的学生学子。也无论在街头巷尾、会馆客栈、酒楼书肆只要随意一二人凑到一起必是对朝廷时务的好一番议论对青衣太傅的无比推崇、景仰、衷心追随以及对蓝子枚等诽谤贤德陷害忠良行径地极端愤慨。而这样的声音。自然以百余年来因举自由议论古今、评点天下之风而盛名大6的“居”上年轻士人们集合一致而出的最为响亮。

有康启、谢迈、特尔忒德几名年轻人挑头这些常日在大司正府出入、更亲眼见闻当日寿筵情景地书生一张绣口一支妙笔。将柳青梵无妄遭受的极端不公和羞辱描述得尽致淋漓又将其有理有节、从容不迫而针锋相对将对方批驳到无一辞以应的挥洒自若呈现得恍若眼前顿时激起承安京中原本就深为柳太傅文采卓行所折服的士子们情绪。一时之间。祖述柳氏功德、议论柳青梵于朝廷事务政绩地策论文章。积累便逾百篇。书肆街坊。柳青梵所做诗文议论的集子几日间皆尽脱销《四家纵论》这等会试必读书目且不待言。单是士子们传抄柳氏文辞几乎就使承安纸贵。对应篇章条分偻析柳青梵为政言辞与著述相合、行动与用心统一者让士子们在惊讶的同时由衷感叹为其横遭诽谤、蒙受有心人污辱出感同身受甚至比切肤之痛更深沉不甘地怒吼。只是士子们地言论自要为柳太傅向朝廷请命地行动震动承安京师却没有对擎云宫廷产生任何真正的影响——就像是对待居上任何一场议论文战没有人对这群年轻人地言论行动作任何的干涉但也没有人给予他们任何的回应无论是朝臣是天嘉帝还是柳青梵本人。

七天从十月十日花朝到现在已经是第七天。朝廷对于蓝子枚的行为既不曾给出任何判断他那本弹劾议罪的奏折也没有在朝堂上任何范围层次进行过议论——在天嘉帝的沉默下擎云宫对此事极端冷淡的态度便好像从未有这件事情生一般。而在宫禁朝廷显示出潇洒自如霓裳阁里兀自风流文采的柳青梵若没有周围这一众的纷纷议论没有所到所行之处人们目光神情不自觉的变换若没有他为了周围众人的这些反应而刻意改变了的生活起居习惯……也许就连自己也会当真以为这种平静是如他曾经面对过的一切风浪已然真正自他的内心扩展表现到了日间的言行。

柳青梵是将心思埋藏得极深的人——二十年影卫月写影自认是距离他最近也最能感知他心绪浮动之人。所以柳青梵一句“三元街上车马少了”月写影心中随之流过无数事实与感叹。也因为如此当猛然听到柳青梵的大笑与反问素来忠心耿耿的影卫竟是一下子呆在了当场。

“说霓裳阁生意清淡是因为阁中真正用心观看歌舞享受安娱之人少了。不过各有用心匆匆往来名状拜贴是交给了我但在外人面前却又不肯将车马之类明确地招摇——这些人便是弄影也不肯承认是霓裳阁的客人的。而那些真正的老主顾……”微微含着笑看影卫脸上不住变化的表情青梵又淡淡笑一笑继续道“霓裳阁真正的老主顾哪个不跟我相熟?这种时候怎么肯出来在外面又替我揽麻烦?我既呆着不走他们就不会过来也省去人前人后的议论于他们、于我都方便。”

“是是这样的主上。”略略低头月写影心中微酸:蓝子枚奏书中“结党议政”一条。虽单究奏书中文字指的是柳府门下康启等门生及其在京师与各地交往地文人士子但由当日寿宴上蓝子枚所言朝中廷臣泰半都为涉及牵连之众从身份、地位、职官到数量都极其惊人。仅此一条“罪状”的列举蓝子枚等人可以说就已是犯下众怒。然而“结党”一条毕竟是历来君王所最忌青梵与众臣虽都问心无愧此时也不能不彼此避嫌。谨言慎行将常日的交际往来压缩到无——这种境况就个人的孤立隔绝而言与胤轩二十六年青梵在未岚别业时并无差别。而相较于胤轩二十六年。这一次是连一个“抱病休养”的招牌幌子都不曾打得出来。

注意到影卫表情的黯然青梵心中不由一声长叹:到底是自己的不是。是自己忽略了……因为心中不快不喜而忘记了身边那些真正为自己着想为自己担忧的人们的心情。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十分温柔地微笑。青梵随即伸手轻轻搭上月写影肩膀。感觉到手下的微微一震青梵方才含着笑静静道:“写影。你知道。我不是能任气使性的人。对那些真正出于对我好的心思考虑。即使做法上在别地眼睛看来可能不近人情但在我内心。绝不会为一个表面的形式产生不愉快更不用说是怨怼不满了。虽然这几天从朝廷上到霓裳阁里确实一直都让你们担心。但是我心中真正在想的东西那些

我露出你们不熟悉而忧虑表情的事情并不是你们想是一些能够具体针对某件事、某个人的东西。”

“主上……”抬头凝望柳青梵双眼月写影毫不掩饰表情中的迷惑。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我为他日夜生气到第七天都还不能放弃平复心情的。你应该还记得就是当年父亲擅自定计将我远远支开擎云宫地事情我也只有一夜不能够合眼安眠。”微笑着用力拍一拍月写影肩膀青梵随即收回手。将手松松负在背后微微侧仰起头眯起眼任夕阳金光洒满面庞“三元街上车马行人少了——写影我想说的其实只有这个单纯的事实而已。”

不带任何多余地情感冷静到平淡地陈述语气让月写影一凛之下猛然惊觉周围气氛环境地异样:三元街上霓裳阁前纵然因柳青梵车马稀少但路上绝不该半天不见一个行人街道两侧店铺也不应该彻底放弃了傍晚一摊生意集体早早地关门大吉。头脑中一根弦倏然绷紧月写影目光在长长街道两头逡巡搜索着。突然像是骤地看到、或者想到了什么影卫身子一僵一双精明眼里瞳孔瞬时收缩起来——

时刻注意着月写影表情见此青梵不由扬唇微笑一笑随即伸手轻轻拍上他背部:“怎样?明白了?那就加快一点脚步——虽然无所谓尊卑但让人等得太久一方面是失礼另一方面突然就没了行路自由对三元街的百姓也是天降灾祸般地十分不便。”

虽然心思并不轻松尤其想到即将面对之人月写影更觉心中异常沉重但听到青梵这样明目张胆的放肆言语却还是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主上那位陛下的话您便毫不理会地径自回府想来他也不能说什么。”

“是不能说什么。但我可不想他如附骨之蛆一路锲而不舍地追到我大司正府里。”青梵嘴角上勾着幽黑的双眸却已不见了多少笑意。“惊到了兰卿、康启几个孩子事小重要的是有些东西颜面或者礼貌……不希望让那几个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再给皇上还有他们自己种下不必要的烦恼。”

月写影闻言微怔但随即了然地点头。“是写影明白。”顿一顿“主上要写影为三元街交通疏导一下么?”

凝视影卫那双重新绽放出光彩的眸青梵沉默一下方才缓缓露出笑容“好。”

看着月白色身影几个纵跳轻松跃出视线柳青梵又笑一下随即才转过身向着三元街文亨桥的方向继续行去。

果然将近街尾。距离文亨桥二三百步的距离一家牛肉面铺打出偌大地招牌红底绣金的字号被夕阳金光照射着出一道道夺目光彩。香气四溢的牛肉汤滋味在微显清冷的十月中旬的傍晚散着异常的吸引力吸引着每一个从铺前路过的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然后转身走向铺子里那几张油腻滑亮的条凳桌椅。

勾着嘴角青梵从容地走进这家今日三元街上。唯一一爿开张的店面。

虽然此刻面铺里也只有一位客人。

半灰不灰地长袍上面罩一件半新不新、原色大约是宝蓝的马褂。乌绒布面的文士冠下根根银丝清晰可见与那张端正坚毅的面孔上眼角处无数细细地皱纹恰成照映。青梵很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早将玉堂金马、繁华富贵融入生命本能的矍铄老者在一家几乎连“干净”说起来都十分勉强的面铺里。以一种多年方才养成的绝对认真和专注用长长地绣筷一根一根地去捞乌瓷大碗里溜滑的面条。只是当目光触及到他执筷的右手拇指上那一枚硕大的红珊瑚扳指青梵却是终于忍不住。轻轻一声笑出声来。

“这位客爷……”

“一碗牛肉汤不用面批两片牛肉就好。多加些葱花。”头也不转地吩咐头上扎了一块白手巾地店主人。青梵随即一笑在已然放筷抬头的风胥然对面坐下。“老太爷今日怎么有空。跑到这地方来吃东西?嫌家里弄得太精细吃不出原本的鲜味来?”

轻松自在。更透出十分熟稔地搭话让胤轩帝不由吃了一惊。但见他脸上笑容风胥然也勾起嘴角。随意将手向侧旁一摊但随即似想起这里并不会有人将手巾递上风胥然又收回手双掌合起轻搓两下:“说得不错呀——家里面凡事都太精细不管什么样子都务必漂亮整齐;虽端得上台面也顺眼看久了到底无趣。与这里虽然乍一看不甚入眼但滋味却绝顶地好实在是完全不同呢。”

青梵闻言笑一笑见店铺主人已经将配好地牛肉面汤端上桌来微微颔示意后这才随意拣过一双筷子拈在手上。“漂亮整齐上得台面家里自然是那样。一只茶盘、一个碟子的摆放都不能错了次序否则就会失了礼数于主人家地身份教养不合……这样的规矩外面可是求也求不来您倒还嫌不自由。”

“青梵这话是说我贪得无不知足了吗?”鹰眸里闪出极锐利的光彩风胥然脸上却仍是带着一点笑“但有些东西从来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就能轻易放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种滋味向来是一旦尝过人就不可能忘记也不可能不心心念念品尝第二回、第三回的。”

微笑着看风胥然一眼青梵轻轻摇一摇头端起面碗来啜了一口“滋味确实鲜美是该让人念着第二回、第三回。”顿一顿斜眼

面曾经帝王青梵修眉扬起“不过既然知道人家以后想尝鲜时走过来尝一回就是。何必有贪婪不知足非要据为己有以求日日顿顿在口的感叹?或者太爷是怕自家的厨子知道太爷近日有这么一桩喜好但拉下面子来求教又不甘心所以就打算寻个机会要从此将这家铺子从这承安京里彻底拔除不成?”

风胥然一怔定定看向面前搁下了瓷碗垂手静静安坐的青年。沉默片刻这位大周的太上皇微微勾起嘴角:“怎么会?我只是怕青梵太过习惯外面的味道终于不肯在家安心吃饭……或者因为对家里厨子的不满哪一天自己动手就把厨房换个模样而把我六十年习惯的口味彻底地换到没有。”

听他说得郑重青梵忍不住轻笑起来:“老太爷啊……‘君子远庖厨’虽然我最奉行的还是‘食不厌精不厌细’在这一道上用心讲究。但这许多年我自己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进入到不该进入的地方越俎代庖夺了那些既劳心劳力又不合仁善慈爱道义的活计以为己有吧!”

“你是从来不曾越俎代庖做任何有违你身份和自己心意的事情。不过单以口味喜好。你影响家里也影响得太多了吧?”

“影响得太多是么?但众口本来难调就我所知但得菜肴滋味鲜美食之于人体无害我的口味却也广博得可以;个人虽也有喜好家里绝大多数人还是都能接受吧?就连老太爷您这二十年来相处。酸甜苦辣不也是彼此共尝除了一二菜色口味多是相投地嘛。”淡淡说话。随即又端起面汤喝一口青梵嘴角笑意微微加深“何况您很清楚。现在说话主事的当家老爷口味喜好原是随着我二十年培养起来。要改变这二十年的饮食习惯以您的天才会当真以为仅仅桌上少了陪同的一人。他的口味就能顷刻间尽数变化?或者就算您以尊上身份一时更换了全体厨师。为孝道。他也许不会当面异议。但权柄在手资财在握。要再覓几个合心合意的厨子在他难道会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吗?”

“柳、青、梵——”

“太爷。噤声。出门在外不宜喧哗。”如饮酒一般快将碗里肉汤喝完随即将碗底几片牛肉也拣进口里青梵这才抬头向风胥然微笑道:“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夜里一档的生意招呼起来这里就该嫌吵闹了。您若吃饱喝足我们便离去另寻个清静自在地方说话?”

风胥然闻言一呆瞪视他一下鹰眸随即转向店铺外街道却见行人三三两两并有许多车辘马蹄地声音传进耳来。转回头定定看青梵一眼胤轩帝嘴角却是微微向上勾起:“也对。早知道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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