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手跑脚蹬,拼命的做着挣扎。但是大茶壶的力气显然极其不错,他居然单手把伙计拎了起来,就好像拎着一条狗一般。
难道,这人是个武官?西门庆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之前他一直把大茶壶想象成是那种坐轿的文官,在西门庆的印象里,似乎只有文官才会玩那些阴谋诡计,才会在权力的倾轧中落马,身败名裂。但今天看到大茶壶的身手,绝对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文人所能做的出来的,这膂力只有用石墩子才能够练的出来,看来大茶壶对于这一身的力气,是下过苦功夫的。但是,这样会不会太过了?西门庆有些担心,一旦话还没有说,就先掐死个伙计,那就显得不是很在理了,眼见那伙计挣扎呃动作越来越小,甚至手脚开始出现了轻微的抽搐,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是命在顷刻。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节 针锋相对
更新时间:2012…5…15 7:17:44 本章字数:2055
西门庆很犹豫,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冲上去,让大茶壶停下来,这样能够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可是,在这个时候冲过去,在大茶壶那里可能会成为难以解释的行为。大茶壶那么想背上一条人命吗?这并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的常规做法。西门庆的双手不由得再一次的捏紧,他在等待着事情可能出现的转机。
大茶壶没有停顿,仍然是在怒吼着:“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你说?”声音如同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可那伙计被掐住了脖子,身上只是在不停的抽搐,哪还能说出一句话。大茶壶掐着伙计的脖子,可是眼睛却在环顾四周,哪里有桂花楼伙计,他往哪里看。他的眼光扫到哪,哪的伙计就躲闪,伙计们都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大茶壶的眼睛。
因为大茶壶走进了大堂,门口的位置空了出来。街上围观的人本来离着远远的,可这一下,也都仗着胆子到了门口。西门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围观,门口的人简直就要压摞,而且看那意思,人还在不断的增多,因为大茶壶海浪般的咆哮,传的越来越远。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大茶壶猛的把掐着伙计脖子的手一松,那伙计好像是被抽调了骨头一般,绵软无力的倒了下去。旁边的桂花楼的伙计见状,赶忙的涌了过去,敲打前心,摩挲后背,好半天那伙计咳嗽了一声,算是缓过来这口气了。
此时的大茶壶,就在伙计倒下的不远的地方,拉了把椅子自己坐下。反客为主,倒好像大茶壶是桂花楼的主人,而这些伙计的身份还是桂花楼的下人一般。“你刚才说什么了?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不说,刚才的苦可要继续来吃。”大茶壶目光横扫,那些伙计虽然低头,可并没有退散开来。“怎么?你们想有人替他受过?来来来,我且问你,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你是来……”那瘫倒的伙计居然没有继续沉默,而是勉强开口。可是他刚才经历了重创,一下子气血倒不过来,话说到一半,竟然有些说不下去。西门庆分明看着这个人眼睛里已经含着泪花,他在不断的努力,但这口气险些要喘不上来。
“我来替他说,他说你不是来吃饭的,就是来存心寻些是非。”声音从楼梯上飘来,底气十足。西门庆的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想不到这时候还有谁来替武家出头,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西门庆慌忙甩头观看。
楼梯上的人,正是早已经消失了多日的,桂花楼账房先生——刘林。
西门庆大吃一惊。刘林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在安道满死后,刘林几乎是武松的左膀右臂,武松甚至有一些不是桂花楼分内的事情也会交给刘林去做,这一点西门庆有些耳闻。而武松如果说离开了阳谷的话,没道理不带刘林走,毕竟这种卖了桂花楼的离开,已经是彻底离开,把自己的亲信留在这,没有任何的好处。
除非……武松并没有离开,或者是,武松只是暂时的离开几天,但是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才把刘林留在这替他守着家业。刘林只是一个文弱的文人,从十一月十四那天晚上的表现就能够看出来,刘林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人,按照武松的心思,是绝对不会单独留下的,武松必有后招!西门庆迅速的得出这个结论。
看来,试探行动八成是失败了。西门庆有些气恼,正门的门口居然被围观的人堵上了,现在想要快速出门的话恐怕势必登天。西门庆明白,刘林肯定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桂花楼这么大的买卖,后厨不可能什么原料都没有,而后厨的伙夫,就算是在后厨在蛮横,也毕竟是个伙夫,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找西门庆的麻烦,这必是刘林的指使。刘林是在给我一个警告,让我见好就收,可是我……我居然因为跟王安的赌局获胜,便得意忘形,就在刚才,还对大茶壶出语想帮,刘林肯定一直躲在暗处,把这事一笔一笔的都记了下来。
那为什么刘林没有在伙计被掐住脖子的第一时间出现呢?莫不是他害怕出来?不,不是那样的。刘林必是看到了在关注着事件,他在给我一个机会,希望我能够出手来拯救桂花楼的伙计,要是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在武松面前为我美言。刘林这个人不错,虽然是武松的人,但对我还算是客气,从十一月十四那天下午的事就能够看出来,甚至在今天这样紧要的时候,还给过我两次机会,只是可惜啊,刘林兄,我没有感受到你的好意!
西门庆真想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一场。可是现在,骑虎难下,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西门庆想要逆转就能逆转的了。思考中的西门庆,还不往看一眼旁边的窗户。实在不行的话,不管一切,从窗户逃跑,然后回到西门药铺,能拿多少银子就拿多少银子,逃出阳谷,一辈子不再回来。希望武松不要赶尽杀绝。
“你是何人?”大茶壶站在当场,仰着头看着刘林。虽然是仰视,但他的眼睛眯缝着,丝毫没有把刘林放在眼里。
“在下刘林,是这桂花楼里的账房。请问阁下是?”刘林站在楼梯的一半,高度给他带来的威严,双手略微一拱,端的是傲骨英风。
“仅仅是一个账房?你家东家和掌柜都不在?”大茶壶没有理会刘林的问题,而是直奔主题。
“这位客官,据我所知,你不过是烟花柳巷里的一个大茶壶而已。在场这么多人,大家心里也都有数,这是下九流里最为下贱的行当。请问客官,以您这样的身份,到我们这来找茬,我们的东家掌柜,有必要亲自出来理睬你吗?”刘林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节 缓兵之计
更新时间:2012…5…16 7:18:30 本章字数:3092
场面极度尴尬。西门庆惊异于刘林说话的本事,居然避实就虚,一下子的切中了大茶壶最大的要害,那就是他的职业。在一般人的眼中,大茶壶是一个比妓女还要下贱的角色,恐怕正是因为这个,当年风光的大人物,才被贬为了大茶壶,看来这真是他的对手,在诚心羞臊于他。
不过,刘林是怎么知道这层身份的呢?难道是这个计划事件就暴露了?西门庆不安的搓着手,他的手里因为油渍和汗水的混合,早已经变成了一片说不清是什么的滑腻东西,但西门庆甚至没有精力去擦哪怕一下。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下贱的人说的话,这是人的本性,对于下贱的人,他们只会扬起高傲的下巴,吐出一口肮脏的口水,用来表达自己的高贵。然则,吐出口水的人,也一样会被别人如此的鄙视。
西门庆承认,如果他是大茶壶的话,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还好他不是,他可以坐在桌子前,用观赏的心态来看眼前发生的事,当然,还要利用这些时间为自己准备好退路。慌忙逃走,现在看来前途并不大,也许刘林会再次的向自己示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西门庆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刘林真准备放他一马的话,那无论如何,这次的机会都不可以再错过。
“刘账房,我承认,大茶壶这个职位确实比你桂花楼的管账的要卑贱,但其实一样,咱们这些人都是伺候别人顺眼的奴才,我下贱,但你也高贵不到哪去。另外,刘林,你大概不知道我拿来了什么。”大茶壶说这话,从怀里掏出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了折好的纸张。然后他把信封扔到了地上,双手展开了手里的纸。
是两张,于是大茶壶左右手各拿了一张纸,现在,他背对刘林,而正对着门外围观的人们。“列为父老乡亲,我虽然说不是本地人,但在这里也斗胆让各位父老乡亲来帮我做一次主。大家请看,这是什么?”大茶壶高举着两张纸,就好像在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手举着地方首领的头颅,而另一只手拎着还在挣扎的美貌女子。得意洋洋,神奇之极。
他不断的向门口走进,然后把手里的纸凑到了一个伸着脖子看的人的眼前。“这位兄弟,你认识字吗,要是认识的话帮我念念。”
伸长脖子的人点了点头。“好啊,乐意效劳。”他说话的声音尖锐无比,挺起来就好像刀剑不断的往石板上砍一般,这是一种让人不快的声音,会本能的感觉,头皮发麻。
“我看看啊,这一张是房契。哎呦,这不是桂花楼的房契吗?那这一张呢,这位爷,您别动。这张是地契,这地面……就是桂花楼占的地啊。”那人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瞪的好似鸡蛋大小,他的脖子尽力的伸着,想要看的更清楚。在他反复确认之后,长长的脖子缩了回去,开始大声的聒噪。“了不得了,乡亲们,桂花楼要换东家了,这妓院里的大茶壶,居然手里拿着桂花楼的房契和地契。”
经过他这么一煽动,门外的人议论纷纷,西门庆不需要分辨,也知道,大家议论的核心话题,必然是桂花楼的房契和地契,如何会跑到一个妓院里的大茶壶手里,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另外,这大茶壶公然到这来找事,一会武松出现的话,一定会让大茶壶好看,肯定也会有人说,这大茶壶必然是有恃无恐,否则以武松的神武,谁敢到他家的买卖来找事。
这种聒噪,让西门庆的心安稳了许多,这正是他所希望的效果,他同时心里也存在着些侥幸,也许刘林只是因为什么原因留了下来,而武氏兄弟确实已经远走他乡。要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到了眼前的这步田地,刘林也应当没有回天之力,今天如果说大茶壶从刘林的手上接受了桂花楼的话,那要比从这些乌合之众般的伙计手上接手,有公信力许多。
西门庆扭头去看刘林,只见得刘林站定自若,他甚至一直站在楼梯的中间,而没有往下走,几乎是在以一种嘲笑的神态看着大茶壶。在现场的吵闹声最响的时候,刘林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谁出的声音大,他就用眼睛看谁,说来也怪,那些叫嚷着的人们,察觉到刘林的视线之后,都会很快的悄无声息下去,慢慢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而大茶壶自然也不能一直手里举着两张纸站在门口,他在展示完之后,便将手里的纸张折叠好,从地上寻到了刚才扔下的信封,小心翼翼的,将纸张重新放在信封之中,然后揣到了怀里。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转过身,仰着头看着刘林。“刘账房,你怎么说,看来你这高贵的管账先生,就要成为一个下贱的大茶壶手下的奴才了,我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达到了白热化,西门庆突然感觉这场景似成相识,是的,在八月初八的时候,武松订婚的仪式,也是在桂花楼,自己也是以看客的身份,来见证了一些事情的发生,而现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几个月之后,虽然季节变换,但是处境却几乎相同。西门庆把注意力放到了刘林身上,现在对于刘林来说,情况避无可避,他必须针对眼前的事有个说法,一味的拖延,已经不能够让事情得到转机。
刘林能够一下子翻盘,重新获得主动的方法也就两种,一种是武氏兄弟马上出现,当然最好是武松,武松只要一出现,一声暴喝,那现场的这些乌合之众,估计马上就会作鸟兽散,武松不来的话,武大也可以,这矮子也可以狐假虎威。要是武氏兄弟不出现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大茶壶手里的房契和地契是假的,可是这个东西,想要证明起来可要费了劲了。虽然大茶壶手里的文书就是假的,可即便是刘林能够拿出真的,真假之间进行比对,也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到时候,大茶壶完全就可以反咬一口,说对方在把房契和地契以某种方式输给他了之后,又恬不知耻的重新伪造了一份。这样的话,事态会进一步升级,重新落实到,武氏兄弟必须出现上来。
西门庆在这一瞬间,脑海中想了无数种可能,在每一种可能当中,刘林都只能够做出艰难的应对。毕竟其他的事都可能存在着疑问,但是武松把桂花楼典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