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几乎马上就要把自己说服了,但他又一次的摸到了墙壁。由于得意忘形,走路的速度过快,他的手指重重的戳在了墙壁上,这种坚硬的回击,让西门庆的手指吃痛,同时也打断了他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醒醒吧,女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莫测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她的真心。况且,性命怎么可以拿来赌博?我是会建功立业的,大好的前程在等待着我,怎么可以在阳谷这个小地方出什么纰漏,为天下人所笑。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地窖,就要坚定想法,不可以半途而废。也许,以往跟那些女人的纠缠中,要是有一个我能够坚持下去,现在也可以得到爱情,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出去。地窖里听不到任何声音,这种安静让西门庆产生了各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他的思绪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肆意驰骋。
猛的,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后院的这个地窖实在是太奇怪了。西门庆之前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因为是父亲告诉他的,这就是自己家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存在,但今天到这地窖里来“避难”,疑点就慢慢的涌现出来了。
如果说,这是一个储藏药材的地窖,就算是再珍贵的药材,入口需要设计的隐蔽一些,这无可厚非,有一个隐蔽的拉环,可以让入口打开。但是,在地窖内部的关闭拉环是怎么回事?放置药材的人,完全没有理由要在里面把门关上,因为放置药材的时间不会太长,而且这种地窖要是存放药材的话,是肯定不会避讳伙计的,最起码是重要的伙计是不会避讳的,也就是说,地窖的入口外面应该是站人的,这就让内部的拉环毫无作用。这种设计太不合理了,这种内外的都可以开关门口的拉环,完全不像是一个存放药材的地方。
还有,这周围的墙壁都是超时的。而且自己刚才用手摸了几次,周围的墙壁都是石头,并没有经过任何什么多余的粉刷,以及木板的隔断,另外最关键的,这里面很潮湿。大部分的药材都需要干燥的保存,如果要特意的放进地窖,那一定是珍贵药材。把珍贵的药材,放在如此潮湿的地方,这就相当于把银子往水里扔,不同的是,扔到水里的银子,还会发出一声“咚”的声音,可是腐烂掉的药材,却只能扔掉,连声音都不会发出。这也绝对不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导致的潮湿,因为这地窖虽然很多年没有用,但是通风依然良好,而且刚才在两次拉拉环的时候,也没有多费什么力气,开关门的机关也依然正常,也就是说这地窖在建立的时候,是经过周密的设计和施工的,如果这些东西都是良好的话,没有可能在最简单的防潮问题上做的如此差劲,况且这种石壁结构的地窖,是不可能不潮的,防潮的木板和粉刷,再一开始就没有被建立过。
也就是说……西门庆把刚才戳伤的那根有些肿了的手指放到嘴唇边轻轻的暖着。这个地窖在设计之初就不是存放药材的,如果说,这里不是存放药材的,那只能说明……这里是存放其他的东西,比如说……人!
是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怕潮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是暂时待人的地方,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也最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这种想法让西门庆有一点兴奋,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以及祖上都是跟自己一样的窝囊废,尤其听说自己家祖上还是挺有钱的,到了父亲这一辈就败的差不多了,以至于自己接管这个家的时候,已经成了纯粹的空壳子。但这个神秘的只有巴掌大的地窖,却给了西门庆无穷的遐想。
这地窖多半是父亲所建立的,建立这么一座地窖,一定是为了躲避什么人,绝对不可能是躲避官府,因为官府没有理由会太为难买卖人,就算是为难,也绝对不是躲进自己家的地窖能解决的。需要知道,官府抢劫起来,那是比土匪还要凶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土匪,这是在阳谷县城内,所有的土匪都披着官衣,他们是不会让自己的“同行”进城来抢生意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父亲可能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他除了表面上的买卖人以外,还有另一种身份,这也从一个侧面上说明了为什么家道在父亲这一辈败落了,毕竟这么简单的药材生意,做一个甩手东家,也能维持的住。父亲一定是把钱花在别的地方了,也许是什么光荣的事,当然了,这事情也一定很危险。
西门庆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混混儿,只不过比街上的混混儿稍微体面一点,而自己的父亲也是混混儿。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上的转变,让西门庆一下子硬起了腰杆,毕竟,自己很有可能,是一个真正的英雄的儿子。
这么神秘的地窖,父亲亲自告诉我该怎么进入,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动作和语气,反复强调入口的位置,和关门的方式,那一定是他怕我也遇到什么危险,一定是他怕他的做的光荣的事业会牵连到我,也许,这地窖本来就是为我准备的!毕竟,一个真正的英雄,任何时候都不会选择躲藏!西门庆极少记得关于父亲的事,在他的印象里,已经没有任何父爱的影子,但此时,这冰冷潮湿的地窖,却成为他幻想中父亲的化身,成为他重温父爱的最好见证。
父亲,如果你还在该多好啊,你一定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去做。我得到您的指点,也一定会用更加英雄更加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好像一只乌龟一般,缩在你为我准备的龟壳里,瑟瑟发抖。
这真是寒冷,西门庆确实是在发抖。这种激昂的想法,带给他的热血,抵不过这实实在在的寒冷,过了一会,西门庆有些抱怨父亲,为什么不在这地窖里放一个炭火盆,这样寒冷的时候就可以点起来取暖了。虽然他也知道,在这样封闭的,仅仅靠通风口通气的狭小环境中,点炭火盆无异于自杀,但那种对于温暖的渴望,的确是无法抵挡的。
在这种或激昂、或沮丧、或坚定、或迷茫的思考中,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地窖里始终是黑暗寒冷的,西门庆发现自己在这丧失了时间感,没法通过太阳和温度来判断时间,无穷的黑暗,甚至抹杀了他对于时间的全部判断,甚至饥饿也不能帮助他,紧张和寒冷,让他的肚子趋于麻木,他根本感觉不到,现在自己是不是饥饿。
丧失了时间感的西门庆,无法判断什么时候是掌灯时分,也就无法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走出这地窖。他清楚的知道,在这种枯燥的环境里,即便只过了半个时辰,自己也很有可能认为过了整夜,这个时候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直觉。然而也不能一直的在这里等着,如果肚子迟迟的不饿,而现在的时间又已经到了深夜的话,明天早晨,也许自己将被活活的冻死在这,那这样也就太冤枉了,这可怎么办?
必须要找一个可行的办法。
西门庆想起原来坐堂的郎中跟自己说过,人的脉搏跳动是非常稳定的,可以很好的用来计时。对,就用脉搏!
刚才进来的时候,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到掌灯,我就用脉搏测出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样的话,就能确保,出去的时候,已经过了掌灯,虽然会在这地下多待一会,但是性命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多挨一时半刻的寒冷,想比之下,也就无所谓了。
西门庆认真的计算了一下,如果数脉搏的话,一个时辰的时间,自己应该脉搏会跳八千下左右,也就是说,一万六千下之后,就到了该出去的时候,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数。他忍着寒冷,从温暖的袖子当中伸出了手,右手的手指戳伤了,因此只能用左手来掐右手手腕上的脉搏。
脉搏很不好找,西门庆虽然总看别人号脉,但自己并没有操作过几次,临时找起来,有些手忙脚乱,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掐中了脉门。他心头一喜,马上开始计算了起来。
地下寒冷依旧,西门庆数了一会,便有些吃不住劲,于是继续在这地窖里踱步,虽然失去了探路的双手,但毕竟已经在这地窖里走了许多个来回,对墙壁的位置非常熟悉,小心些便不会那么容易撞墙。
但是走了几圈之后,西门庆发现自己的脉搏跳动速度似乎有些加快,这也难怪,毕竟自己并不是静止不动,另外心中的紧张情绪,也会让脉搏跳动加快不少。不过这都不要紧的,大不了数两万下再出去,反正这地窖我也就来这一次,父亲留给我的地方,多待一会又有什么呢,又不会冻死我。
当计数超过一千的时候,西门庆在脉搏间歇的时候,已经不能完整的默念出诸如一千一百二十八这样的数字,实在是太长太拗口了,他便缩减成了一百二十八,随着数字的推进,又逐渐的把类似的数字缩减成了二十八,这种计算的方式,更加能让他心情愉悦。但是,这样计数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终于,在某一次“九十九”之后,西门庆发现自己忘记了前面的两个数字到底是什么,这个“九十九”到底是几千几百九十九,已经被西门庆完全的抛在了脑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寒冷让他手指的触觉变得越发的不敏感,脉搏也在寒冷中,变得越加难以探测。这种计划到一半,却无法继续的挫折感折磨着西门庆,他呆愣在地窖当中,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要不……现在出去吧,两个时辰应该已经到了,刚才计算脉搏怎么也得有个八九千下了,之前那么长的时间,有一个时辰也很正常。况且,我拉一下拉环,如果看到天还亮着,就马上关上门,再等一会好了。这种想法如同蚂蚁噬骨一般折磨着西门庆。又过了一会,西门庆感觉到自己的意志要崩溃了,他咬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嘴唇,摸索着拉了一下开门的拉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节 戏弄
更新时间:2012…3…9 11:05:13 本章字数:5223
出现在地窖口的,并不是光明,也不是黑暗,这是一种灰蒙蒙的景象,这种情况让西门庆愣住了,这到底是掌灯了没有呢?他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在黑暗中已经待了很久,刚入夜的时候天还不是很黑,差不多现在已经是掌灯了,在这里反正也看不清楚,我就爬上去再看看吧。
既然打开地窖口都没什么危险,那爬出去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在黑暗中待了“漫长”时光的西门庆,早已经顾不得想什么太多,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出了地窖口。后院一片寂静,爬出来的西门庆发现天色比刚才在地窖内看要黑的多,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现在应该已经掌灯了。
既然如此,哈哈哈,那就代表我已经安全了。西门庆高兴之余,想到了这次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脱险,全都依仗这个地窖,不管怎么说,地窖的秘密也要藏好,毕竟在离开阳谷之前,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遇到。于是他找到了拉环,将地窖口关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子的门突然被推开,这可把西门庆吓个够呛,他赶忙的把拉环藏好,仓促间,手足无措的站在了院子中。他看不清那推门人的身影,不过好像对方仅仅是一个人,应该不是那贵妇一伙,不至于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饶是如此,刚刚从一片黑暗逃到另一片黑暗的西门庆,仍然是两股战战。
来人手里拿着一个灯笼,当灯笼照到西门庆的时候,那人也明显下了一跳。
“东家,你怎么在这啊。”这人首先开了口。
西门庆听到来人叫自己东家,声音又熟悉,这才安了心,走进一看,原来是药铺里的一个伙计,只是名字,西门庆是叫不出来的。他有些生气,居然让自己人吓个半死,这要传出去,实在是影响太不好了,影响自己在伙计当中的形象。
“你来这干什么啊?”西门庆把声音撑的很威严,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回自己的面子,同时还在盘算着,最好能敲打着问一下这伙计,有没有看见自己在干什么。另外,自己在后院,也需要一个更为合理的理由,否则,这伙计回去只要一跟其他伙计说,他们一定会起疑,那些人找个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来后院搜索,这地窖想来也是不难发现的。毕竟他们也都在西门药铺做事这么多年,确实很少有蛛丝马迹能够瞒过他们。
“回禀东家,我是来点灯的。”那伙计态度谦恭,微微鞠躬。
“点灯?后院点什么灯!”西门庆有些气恼,这不是存心跟自己找不自在吗,自己等的就是掌灯,结果你来后院点灯。
“回禀东家,咱们干买卖的,夜里是不能有黑暗的地方的,一定要把灯都点上,这才能招财进宝。这是以前掌柜这么说的,这么多年来,每天后院的灯都是点着的。”那伙计从容不迫的答道。
“掌柜……”西门庆小声的嘟囔着,这个人虽然离开没几天,但自己却感觉他好像离开了很久,这个人对自己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他虽然万事不跟自己一条心,可却可以算的上是可以聊天的一个朋友,在他离开之后,西门庆感觉到很孤独。“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