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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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日-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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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只是来看看你,短暂停留几天就回去……可是你们杀了山本丸一,你让我怎么还回得去北平?”我父亲因为我上来就问他何时去留的问题而有些愠怒。

    我说:“谁跟您说我们杀了山本?哦,我刚刚和人家做了一笔大生意,返回头我就去杀人家?那我也太不仗义了!您可甭听别人胡说八道。”

    我疑心是黄文烈和他说了这件事,又觉得不太可能,黄文烈现在比我们还要担心这件事的泄密,应该是不会轻易说出去。

    我父亲叹了口气,说:“做儿子的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人生无味莫过于此了……只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难道你会觉得我为了讨好日本人,就能去出卖自己的儿子?”

    他看上去有些消沉:“我替日本人做事,并非说我就能够连基本的廉耻都不顾,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汪先生不也说了吗……”

    我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是军营,什么汪先生的言论还是不要提的好,也就是您,换成旁人,我现在就让人把他拉出去毙了!”

    我的父亲愣怔了一会儿:“你总算还当我不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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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血浓于水

    我的父亲佝偻着身子去找他的手杖,看他步履迟缓的样子,我又觉得心有不忍:“您这是要干嘛?”

    我父亲赌气说:“我还是回去北平做我的汉奸,你做你的民族英雄,咱们互不打扰,也是挺好!”

    我说:“您不是说山本丸一死了,您回不去了吗?”

    我父亲气哼哼的说:“回去挨枪子儿,也好过受自己儿子白眼!”

    我心里好笑,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没人给您白眼,您喜欢住在这儿,谁也拦不住你,只不过您最好不要动不动的就把什么汪先生的话拿出来说教,就算我只当没听见,你让别人听见了,都会拉你去游街示众!”

    我父亲默然半晌,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我不再提了,也就是了。”

    我见他情绪已经平复,又问他:“到底是谁跟您说的我们杀了山本那帮子人?您是瞎猜的还是听人胡说的?”

    我父亲看了一眼桌子上刺刀,说:“你刺破了汽车油箱,又极力劝说日本人和你们换车,还拿什么巡逻队吓唬人……这些欲盖弥彰的把戏你瞒得过我?”

    我有些惊讶:“您看见我刺破油箱了?”

    我父亲说:“我没看见。我是过去和你说话的时候,闻到了汽油味儿,我再看你的目光闪烁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从小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说谎的时候眼睛不敢看人!山本丸一其实也是个精明的人,只是乐昏头,不然你做的这些伎俩,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想不到在我的父亲眼里,根本都是无用功,完全蒙蔽不了他。

    我父亲冷哼着,说:“也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虽然你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我坏了你的事,我怕是会要了你的命。换做其他人,我是一定会当场揭穿你的!”

    现在有一种汉奸,他们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汉奸,他们对汪精卫所倡导的曲线救国理论,深信不疑推崇备至,我父亲无疑就属于这类汉奸。他住在北平的家里,深宅大院鸟语花香,所遇到的日本人,都是对他热情周到彬彬有礼,这些表面的东西,这就更加深了他对自己所做事情的认同。

    到了吃饭时间,阿妮给我端来了我的份饭和黄文烈特意给我父亲的加餐,其实加餐也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多一勺子菜而已。

    我见阿妮放下饭菜要出去,忙问她:“你去哪里,你不吃饭了?”

    阿妮说:“我到外面吃,团长说让你们父子享受一下什么伦之乐……”

    我追出去拦住阿妮说:“什么伦之乐也不影响你在这吃饭,你走了,我们才没什么乐可言。”

    阿妮一头的雾水,她是不会明白我和我父亲这种复杂的父子关系的,给她说了我想她也不会懂。虽然不懂我在说什么,阿妮还是端着自己的饭菜跟着我进了营部。

    我父亲看了一眼阿妮,然后问我:“这是你的勤务兵?”

    我说:“让她做勤务兵可是大材小用了,阿妮是我们团最厉害的狙击手!她可以六百米外打下敌人的军旗!”

    我父亲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只不过他的惊讶并不是因为我说阿妮是最厉害的狙击手,也不是因为她能打掉六百米外的军旗,他是惊讶我对阿妮的称呼。

    “阿妮?这,是个女的?”我父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黑瘦的“女的”。

    阿妮放下了饭盒,对我的父亲怒目而视。

    我对我父亲说:“您还总说我是少不更事,您这么大年龄了,都还没有确实人家是男是女的情况下,哪好这样说话?阿妮是个女孩子,是我们团唯一的女兵!”

    我父亲连连道歉:“这位……姑娘可不要见怪,我这老眼昏花的,也是这屋子光线太暗了些,实在是失礼了,失礼了。”

    阿妮的生气就是一会儿,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见我父亲直陪着小心,就抄起筷子开始吃饭,边吃还边说:“安叔叔,哪有什么失礼,我这样子是总被人认错哩。”

    因为有阿妮在,我和我父亲还算融洽了一些,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吃过了饭我就带着他去临勐,军营是不可能长时间的容留闲杂人。

    我以为住惯了天子脚下的父亲会看不上临勐这样的小地方,没想到他对临勐的建筑风格人文风景,居然是赞不绝口,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倒像是回到了明清古代,古朴、典雅,意境非凡!实在是一处修心养性的好处所!”

    我带着他去了英慧住过的地方,这院子因为租期还没到,也一直在这里空置着。我打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因为无人打扫,看起来有些荒芜。不过,屋子里基本还是没有变化,英慧买的那些零碎物件,还摆放在各处,只不过一切都是物是人非,我站在门里被记忆萦绕着久久无言。

    我的父亲是一个对衣食住行要求很高的人,对我给他随便找的这处住所很是不满意,硬逼着我带着他又去看了几处房子,最后相中了一处带着阁楼的双层宅子,这宅子在本地就算是很有身份的人家才住得起。

    虽然还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听我说在临勐再也找不到比这宅子更好的地方时,他才算勉强同意租住在这里。

    因为是准备长期居住,我父亲他老人家在当天就购置了大量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他甚至还雇佣了一个佣人,负责生火做饭打扫居所卫生。

    我看着出来进去搬运家具的小工,在我父亲指挥下摆放安置,到是忙的不亦乐乎,街坊邻居看热闹的还以为是某财主喜迁新居。

    我凑到我父亲跟前,说:“您合着是算准了这次出来就回不去了,所以您这是把全部家当都带出来了吧……要不然你哪来这么多的现钱?”

    我父亲眼睛一瞪:“我要是能算准这次是有来无回了,我就把北平的老宅子卖掉!……唉,可惜了我三进的大宅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对了,你是我的儿子,从今以后,我的吃穿用度自然是要你来孝敬,我听说你这营长的军饷也是不少的,到了月份不要忘了才好。”

    我苦笑着,看来无论我们父子的关系如何冷淡,也不能扭转我是他儿子的事实,他说的血浓于水,到确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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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临勐谭半城

    汪庭岳没有等我去见他,第二天他就亲自来了见龙湾,这次的汪庭岳对我比任何一次更显亲近。

    汪庭岳:“安少校,我自从见到你那天起,就觉得安少校的不凡!将来必然是成大器的人物!果不其然,我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汪庭岳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五根金条,三根分一堆,两根分一堆,说:“这次的生意,因为安少校的原因,卖出了出乎意料之外的高价!这额外的一根金条是对安少校的特别奖励!”

    因为我的冷冷淡淡,山本丸一以为我们嫌他给的价格太低,索性出了最高价格,这成了汪庭岳们意外的收获,高于预期的收入,自然是让他们欣喜若狂。

    我毫不客气的收起了金条,说:“汪专员,幸不辱命,您就不要太客气了,我还要多谢您给了我们父子重逢的机会!卑职再次谢过了!”

    汪庭岳见我爽快的收起了金条,这是把他们当自己人的举动,他自然是更加的高兴,说:“安少校福至心灵,你们父子的重逢,只能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做为我,也不过是起到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我汪某人别的不敢拍胸脯,对待自己人,那是万万不会稍有怠慢。”

    我们的会晤愉快并且圆满,临走之时,汪庭岳又拿出一封银元塞进我的衣兜里:“安先生远道而来,我也不方便前去拜会,这就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还劳烦安少校转交给令尊,以表达我的敬慕之情!”

    不要才是傻子,我毫不客气的接受了汪庭岳的心意,欢声笑语中把汪庭岳送上了车。

    望着拖着烟尘而去的威利斯吉普车,黄文烈说:“我看你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来者不拒的……”

    他在思索着合适的词句,我接口说:“来者不拒的婊子。”

    黄文烈默认。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

    我冷笑着:“团座,难道您觉得我对这些钱财受之有愧?若不是那个山本丸一被马顺打死,我想我都可以凭此人证,再加上那些物证,把汪庭岳送上军事法庭!”

    黄文烈面色变了变,说:“安营长,你还是冷静些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件事牵扯太多,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我忽然意识到,我这句话等于是把黄文烈也包括进去了,黄文烈自己就属于这“池鱼”之列,我要是真的把汪庭岳举报,受牵连也一定包括黄文烈本人。

    整个国家在枪炮声中纷乱破碎,而自上而下的黑色交易,却从没有停止过,这样的事情多了,就会让人觉得习以为常。由此可见,我们在战场上的一败再败,并非是完全因为武器枪械和日军存在劣势,在精诚团结上注水太多也是失败的根本原因之一。

    我现在的麻烦很多,我的父亲无疑是我新的麻烦。虽然他是客居此地,但是因为出手阔绰,言谈举止又颇有持重儒雅风度,在他这些唬人的外在光环笼罩下,没过多久他就陆续结识了一些本地绅士名流。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了临勐上流社会很受欢迎的人物,他接触的这些临勐名流中,最有威望最具影响力的,当属有临勐谭半城之称的谭震山。

    谭震山是云南富甲一方的大豪,他的生意遍布滇西各地,在临勐就有不下几十处的生意买卖,药铺、酒楼、工厂、矿山等等等等,涉猎非常之广,要说临勐半座城都是谭家的,虽然夸张了些却也无人反驳。

    他们这些绅士名流聚会,一般就是三五个人,品着香茶吃着甜点围坐在客厅里,谈论谈论风土人情,骂一骂国家时局,这是他们喜欢并且擅长做的事情。

    谭震山生意虽然众多,但是都有专人打理,他倒是有和我父亲一样的大把休闲时光,所以他也是和我父亲来往最为频繁的人。他们俩人虽然看似关系亲密,但是在政见上却是南辕北辙,常常因为意见不和而争执的面红耳赤。

    谭半城的观点明确,在他看来,中国必须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日本人打下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对待抗战也要无分男女老幼,必须要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才有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而我父亲还是坚持他的曲线救国理论,他认为还是要和谈才有出路,而且在他的眼里,日本人的本意是好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驱逐西方列强长久以来对中国的奴御压迫,怎奈中国军事当局对此产生了误解,这才导致了中日两国之间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我在门外听见他们高声的争论,如果里面为日本人大唱赞歌的那个人不是我的父亲,我想我最低限度也会冲进去,把这个肆无忌惮发表亲日言论老家伙暴打一顿,然后再扔进大牢关上十天半月。

    我压抑着我的恼怒走进了院子,因为有专人打扫,我父亲这个临时的居所看起来非常的整洁,院子里的摆设也是按照北平家里的格局式样做的,和临勐这里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也是那些临勐绅士名流交口称赞,并且争相效仿的地方,诚实的来讲,小地方的人是会莫名的羡慕大城市的生活方式。

    我一身戎装的出现让谭震山很重视,他对我父亲说:“想不到令郎还是一位国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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