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就杀了他。
太阳穴阵阵的疼,连脖子也是又麻又痛,然而这些,却比不上她此时心里的痛。
而她伤了他,他却还护着她。
依然,我该如何面对你……
“飞雪,别想了,不是你的错。”她正黯然伤神期间,一只素手拍上了她的肩,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和慰藉,“姓沈的说,你是被人下了摄魂蛊,非你自愿,纳兰依然也不会责怪你,你大可不必自责。”
不必自责?
呵,怎么不必自责。
若不是她大意,又怎么会被人有机可趁,与其说别人阴险,倒不如说是自己没用。
“摄魂蛊?”她低喃了一声。
“对,摄魂蛊。”轻漫的男声从右侧传来,“以控制人的心神达到目的的蛊术,你应当是不慎与谁有了肢体上的碰触,才被那人将蛊植入你的体内,但如今解除了,你便不必担心了。雨族之人,都略懂一些蛊术,这样的伎俩在雨族是不够用的,但对于你这个外族人,确实很有用的,所以,往后的日子,你需万分谨慎。”
飞雪闻言,转过头,淡淡地扫了一眼说话的男子,只见对方手执着茶杯,朝她优雅一笑,飞雪对此,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直接收回了目光。
又是一只笑面虎,与画眉倒是相似,可眉眼间的那股风流不羁,以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看起来……比画眉讨厌的多了。
那样的伎俩,对雨族的人没用?
欺负她这个外头来的么……
这种种族上的歧视……还真他娘的令人感到不爽。
“摄魂蛊术,肢体碰触……”将沈梦生的话再过滤了一遍,飞雪原本闭着的眸子倏地睁开。
这些日子,她与哪些人有过肢体接触?
排除掉依然,小白,那便只剩下宫依,还有……打斗那日,她虽没有与那巫圣有肢体碰触,却在闭上眼的时候,感觉到手臂上冰凉的触感!
那是——初来雨族那日,阻拦她的巫师!
想通了这一点,原本冰冷的目光,霎时幽幽地沉下,有漫天的杀意与恨意,在眼眸中流转,片刻之后,又渐渐褪去,再抬眸之时,已如往日一般,淡漠而平静。
☆、第三十四章 他不想见你
见她半晌不说话,林筱白不由得有些担忧了,“飞雪……”
“没事。”她淡淡地道了一句,而后又躺了回去,转过身背对着身后的二人,“我饿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林筱白闻言,站了起来,小跑着出了房间。
半晌的沉寂之后,悠漫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飞雪姑娘,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想法了。我原以为,你会暴跳而起的,却不想,你比我想象的要沉得住气。”
背对着沈梦生的飞雪闻言,只淡淡地道了一句,“过奖。”
暴跳而起,要换做以前,被人算计,她也许会暴跳。
杀手要秉持着冷静这一点是没错,但人无完人,她向来随心所欲,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遇上自己所不能忍之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自己承受,别人伤她一分,她必十倍百倍地讨回。
巫圣是么,巫师是么?
想让她与纳兰依然反目成仇是么,以为她捅了纳兰依然,纳兰依然就会放弃她了?要真是这样,那这两人脑子还真的……不怎么好使。
太过自信,或者可以说是自负,还真是雨族人的通病。
“姑娘接下来打算如何?”背后又想起沈梦生的声音。
“不如何啊。”她轻笑了一声,忽的敛起笑容,一字一句道,“能在落入我手之前死了最好,否则,我必要用那把匕首,捅上他们千百刀,再扒光了吊起来,吊到你们雨族所谓的刑台,受所有子民膜拜观赏。”
沈梦生立即打了个寒颤。
早就知道少主的这位非同寻常,但是听到她说要将人扒光吊起那般随意的言语,他还是觉得有些——惊世骇俗。
不论是在雨族里还是在外头,女子有这般的言行,都会令人感到奇异,然而当事人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倒还真不好说什么了,想起当日无辜地被赏了一巴掌,再加上她方才的一席话,也许这女子以后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他都能适应了。
“巫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到底是少主的人,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她,“而且,他背后的靠山,是雪王夫。”
雪流霜?
飞雪半磕着的睫羽一颤,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雪流霜原本应当是依然的叔叔,可是现在,却成了他的后爹,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从那日依然带她去千羽阁来看,雪流霜的反应,她看不出他对依然有任何敌意,反倒是对自己,诸多不满。
且不提他跟她中蛊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兄弟的女人也抢,这雪王夫也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便先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收拾。”冷冷地回应了一句,她又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这才开口问,“他的伤势怎么样?”
“没有刺中要害,偏离了心脏,但是他动用了内力加剧了血液的流动,失血过多,但好在无性命之忧。”顿了顿,沈梦生又道,“但是他原先身体就不好,如今更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再折腾了。”
“多谢。”
“谢我做什么……”沈梦生低笑一声,“要谢也应当是少主来谢。”
“他不会道谢。”飞雪深知那人的性格,自然也知道他以后对待这位大夫会是什么反应,“我来替他谢。”
沈梦生闻言,又是淡淡一笑,不再言语,算是接受了。
……
花栏小道后的雪玉楼台——
弥漫着药香的房间内,一袭墨色衣衫的男子站立在床前,手中端着一碗药,面无表情地望着床上身着白色中衣,脸色苍白的男子。
“喝药吧。”他的声线淡漠,听不出往日的温和。
“放一边吧。”纳兰依然淡淡地应了一句,而后别过了头。
萧落闻言,也不再坚持,将药碗搁到了一边的桌子上,又望了一眼纳兰依然,这才转身离开了屋子,可他才走出们,抬眸便望见了一个他十分不想看到的人。
那人也看见了他,却是只字未发,走到他跟前也不做停留,直接绕过了他便要往房里而去。
萧落伸手拦住,“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飞雪冷眼看他,“拿开。”
“之前是他在,我杀不了你,如今他不在,只有你我二人,我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萧落忽的又恢复了以往温和淡漠的样子,然说出的话,却是半分面子也不给,“早知你是个祸害,当初就该结果了你。”
看着他眼中忽的泻出杀意,飞雪却是淡淡地笑了,“你不会。”
萧落神色平静,望着她的眸子确是幽冷无比。
“你曾经有好几次机会都可以杀了我,可是你到现在都还没动手。”飞雪道,“你是真的关心纳兰依然,我之前倒是一直认为你别有居心。”
“我别有居心,也好过你,在他身边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萧落这话一出,果然见对面的飞雪变了脸色。
“让开!”她冷声道。
萧落浅浅一笑,“依然不想见你。”
“滚!他想不想见我,让他亲自跟我说。”
“若我就是不让呢?”萧落淡淡地挑眉。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低喝了一声,她抬手就袭向他的面门。
就算明知打不过,她也要进去,若是纳兰依然不肯原谅她,也要他亲自说了才算,旁人,不得干涉半分。
“不自量力。”萧落冷笑了一声,刚要抬手,却被左侧身来的一只手飞快地擒住,他眸中一凛,转过头望向了阻止自己的人——
“二位,有话好说。”
沈梦生浅笑着看萧落,而后对飞雪道:“进去吧。”
飞雪闻言,道了声谢,便绕过了二人,走向房内。
萧落瞪视沈梦生,沈梦生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而后松开了他的手,飞快地掠到了飞雪的身后,抬手朝她背后轻轻一点。
白色的身影登时软倒了下来,沈梦生将她扶住,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萧落冷眼看着他的行为,心中疑惑。
“为了防止你们打起来啊。”他轻描淡写道,“即使你让她进去,少主也并不一定会见她。”
“此话怎讲?”
“你忘了,发作的时间快到了。”沈梦生叹了口气,“少主不会愿意让她看见的。”
萧落静默。片刻之后,他转身回到了纳兰依然的房间。
“你为什么对她说那样的话。”一走进房,就听见一声淡漠的质问。
“我看她不顺眼,是我的事,你管不着。”萧落冷嗤。
“不是她的错。”纳兰依然道,“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萧落说完,不等纳兰依然回复,又转过身,“我回来只是要告诉你,欤血蛊的事情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但解蛊期间,你最好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了,她迟早会害了你,你若是不听我的劝,我可不敢担保,我不会对她动手。”
言罢,迈步欲走出门。
“纳兰落!”身后响起带着怒意的冰冷声音。
萧落步子猛地一顿。
☆、第三十五章 你要补偿我
片刻的沉寂,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沈梦生走到了门口,萧落才道:“是归海萧,哦,不对,是萧落,你叫错了。”
“你何须着急否认。”身后传来一声轻嗤,“你再不愿承认,终归也改变不了事实。”
带着明显轻嘲和讥讽的口吻并没有使得萧落生气,他浅浅一笑,依旧云淡风轻地道:“可我跟你不一样,如今,我既不是归海家的人,也不是纳兰家的人,我只是我自己。”
言罢,他不再给纳兰依然回应的机会便快步地走了出去。
见着萧落从自己的身旁走过,沈梦生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不多时他又收回了视线,而后转身走到床头,看着纳兰依然道:“我将她点晕,搁置在椅子上了。”
“她醒来以后,什么反应?”纳兰依然道。
“很平静。”沈梦生沉吟了片刻,又道,“但也许只是表面的,她心里头怎么想,谁知道呢。”
纳兰依然静默了半晌,而后忽的掀开了被子。
他的举动令沈梦生一惊,“少主,你的伤口还未愈合,现在不宜下床,你还是……”
未说完的话在接受到对面的冷眼时哽住。
“……”沈梦生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他最近做的都是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好心提醒换来的却总是冷言冷语,少主是如此,外头那姑娘也是如此,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二人在许多方面,都是同一个调调,比如一样的不识好人心。
眼见纳兰依然下床披上了外袍走出房门,沈梦生也不再多言,抬步跟了出去。
二人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大厅,稍稍抬眼,便看见了倚靠在椅子上,双眸紧闭的女子。
纳兰依然原本沉寂的眸,在看到椅子上的人的那一刻,转变为一抹奇异的柔和,他缓步走了上前,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凭他对她的了解,她心里一定不好受罢,即使明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蛊才会刺伤他,她也不会释怀。
非她自愿,他又怎会怪她?
在心里头头叹息了一声,纳兰依然将飞雪打横抱起便抬步走了出去,迈出门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话给身后的人,“不用跟上来,你别忘了,你还有事没做完。”
言罢,不再理会身后的男子便扬长而去,留下沈梦生一人,苦大仇深地望着他的背影,满脸无奈。
自打之前林筱白被人从禁地里掳走之后,纳兰依然便吩咐人将与他的住所相邻的一个阁楼打扫干净让飞雪二人搬进去,以来是与自己的住所比较近,二来也是为了避免闲言碎语,倒不是他怕被人说,而是不希望有人将矛头指向飞雪,徒增麻烦。
不想,还不等他与她细说,便发生了这事,他受伤昏迷,她在解蛊途中昏迷,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纳兰依然眸中不自觉的一冷,连带着抱着怀里人的手臂也一紧。
没有人可以算计他,既然惹了他,就要有为自己的举动付出代价的准备。
想到此,他的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脚步却丝毫未停顿,直到走到了自己为飞雪安排的房间,这才停了下来,将她搁在了床上,掩上了被子便准备离开,却不想,在转身之际,衣袖被人轻轻一扯——
纳兰依然脚步一顿,沉寂的站立了片刻之后,才不咸不淡地道:“我以为,你不打算醒。”
“我再不醒,你就走了。”沈梦生的确点了她的昏睡穴,但那是做给萧落看的,等萧落放下了心,走进纳兰依然房间之时,他再趁机将她唤醒,而等纳兰依然出来之时,她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