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子来了!”
“公子,您要帮我们找出真凶!替小姐报仇!”
“公子,小姐死得这么惨,您一定要替小姐做主!”
黄妙钟冷眼看着眼前的下人们,不理会他们的叫嚷,径直走到炎惜的尸体前。
炎惜生前对这些下人就不怎么好,此时他们大哭大喊地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炎惜这么一死,那老家伙说不定也会回来了。
老家伙离开炎陵山三年了,但他极为疼爱炎惜,炎惜死的消息,一定瞒不住,到时候,他又有得烦了。
看了眼血泊中炎惜的尸体,当真是惨不忍睹。
毁去双目,挖去心脏,是什么人如此恨她对她下这样的杀手?
“公子。”负责打理黄妙钟日常事务的随从走了进来,“属下刚才让人四处寻找可疑的人,有人在山顶上发现了一位昏迷的蓝衣姑娘,是这次我们接待的客人之一,看她的样子是中了迷香,到现在还未醒过来,属下已经让人将她抬到您的阁楼里了。”
“嗯。”黄妙钟将腰间象征着黄家少主的令牌扯下交给随从,“传我的命令下去,即日起,炎陵山山腰的所有高手们加强警惕,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山腰,除非有我的允许。”
“另外,炎陵山少主死的事情,不要四处传,若有人问起为何不能上山腰,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是。”
“是。”随从退下后,黄妙钟又观察起炎惜的尸体来。
此时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平日里总跟他作对的人,忽然就这么死了,还让他来料理后事倒真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毕竟同在山腰住了这么些年,他还得当一回侦探帮她查凶手。
黄妙钟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正要命人来清理一下血迹,却在目光扫过一处时微微一顿——
嗯?那是什么?
当他看到血泊中凸起的一物,他立刻上前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来人,提壶水来。”
下人将水壶交到黄妙钟手中,他接过水壶,看着手上沾染上了一层浓稠血液的东西,将壶中的水倒了上去——
☆、第七十六章 梦境,梦回少年时(加更)
当手上的东西褪去那层血后,展示出来的是一个荷包,不同于一般的荷包绣着美丽的图案,这个荷包上绣的确是一条蛇。
黄妙钟乍一见那蛇就认出了这荷包来自哪里。
“灵蛇楼……”
黄妙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身为蛇隐的少主,他初次听见灵蛇楼这一组织时便来了兴趣,灵蛇楼的人也修习驭蛇之术,同是养蛇爱好者,他自然也关注过一些的。
但灵蛇楼与炎陵山、蛇隐一族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是一点交集都没有,为何要杀炎陵山少主?
仅仅一个荷包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有人故意留下荷包嫁祸那灵蛇楼也说不定。
方才下人说的那蓝衣女子,肯定是那冰凌了,她为何被人迷晕在山顶上?她与炎惜被害有没有关系?
圣王在那山顶替雨族少主疗伤,他认为他们不会吃饱了撑的疗伤到一半来杀炎惜,更何况若是圣王他们要杀炎惜也应当会做得滴水不漏才是——
黄妙钟轻叹了口气,这个炎惜,活着的时候就跟他不对盘,死了还让他不得安宁,炎陵山一脉与蛇隐一族祖先交好,他与炎惜感情虽不好但好歹也认识了多年,他若是放任炎惜的死不管外人会怎么评价他黄妙钟?
其实他真的想撒手不管的,她死了他还更清净……
转过身,他对下人吩咐道:“把这里清理干净了,我阁楼附近有一个山洞,洞里有一张寒冰打造的床,可保尸身不腐,将你们小姐的尸首暂且安置到那里,等老爷子回来,看他怎么处理吧。”
“多谢黄公子!”
“黄公子,奴才替小姐谢谢您了。”
“有劳公子费心了……”
黄妙钟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他怎么好怎么好的话,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立即走出了宅子。
还是他手下的人看着舒服,炎惜的这群下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黄妙钟一出宅子就走向了自己的阁楼,现在,他只能等冰凌醒来再问她了。
……
炎陵山顶炙热的石洞内,四个年轻男女依照顺序盘腿打坐,以白衣男子为首,紫衣男子为末,白衣男子身后的三人将双手抵着前方人的背部,以自身内力为媒介传入为首的男子身体中——
石洞虽炙热,纳兰依然身上却半滴汗水也没有,可他身后的三人,每人的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纳兰依然的睫羽轻颤了一下,朦朦胧胧间,只觉得遍体身寒,有些难受,他拧了拧秀气的眉,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夜凉如水,树影婆娑带上了几分黑色的压抑,月光散落点点,榕树下有一男一女在交谈着——
“你想做少主,想当继承人,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用什么保证你说过的话?”男音喑哑,带上了几分阴沉,“你的品行,实在让我难以信任你。”
“那你想怎样?”寂静的夜里,女子的声线冰冷,“我说过,你可以在我身上中蛊,性命有了威胁,你还怕我不守信用么?”
“怕,我当然怕,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哪里会在意你自己的命,除非——”
“除非什么?”女子的声音已有了一丝不耐烦。
“除非——”顿了一顿,男子道,“你让我在你儿子身上中蛊,我便信你了……”
“不行!”女子拒绝的干脆。
“为什么不行?”男子冷笑一声,“你遵守约定,他自然也不会有事,你若不肯,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等等。”转身之际,男子的衣袖被女子拉住,“你……让我考虑一下。”
“有什么可考虑的,我说过了,你若安分我不会动他,除非你有心毁约,所以你不敢答应我。”
“我什么时候想反悔了!”女子低喝一声,再次开口气势却弱了不少,似是无奈又似是痛苦,“你能保证,不害他么?”
“当然,你安分,我亦安分。”
“好——”夜色里,女子的声音虚软无力,转身之际,连步子都迈不稳。
纳兰依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凤眸中闪过一丝轻嘲,似是毫不在意,刚欲转身,眼前的场景却再次变换——
冬去春至,冰雪渐融,云霞沉沉,阳光泛暖,一座花团锦簇绿树成荫的园子里,白衣少年抬头望着树上结满的青涩小果实,一粒粒簇拥在一起,阳光打在上面,甚是好看。
“小少主,你在看什么?”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少年将停留在树上的视线收回,转过头看向询问自己的年轻男子,轻描淡写道,“本少在看树,你没长眼睛么?”
“你——”男子原本挂着温和笑意的脸色一变,看着身前不足自己肩膀高的少年,冷哼道,“我好歹是你叔叔,你就是这样尊重长辈的?”
“尊重长辈?”少年挑了挑眉,“雨族上下都知道,我纳兰依然连娘亲都拿我无可奈何,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好,好一个少主。”男子冷笑一声,而后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眸底不易察觉的阴冷之色,“惹不起你,告辞。”
少年见此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见男子要走也并未说的什么,忽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似得,那双漂亮的凤眸一眯,而后他伸出手,抓住要离去的男子的手腕,“叔叔,先别走啊。”
年轻男子一愣,有些狐疑地转身,正疑惑少年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却见他朝自己凑近了些,低语道:“你敢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留你不得了。”
言罢,抓着男子手腕的手灵活地翻转了一下,直接扣上他的脉门——
男子脸色登时一变,“你想做什么,就算你身为少主,谋害亲叔,也足够让你受到长老会的制裁了,放手。”
“不放。”少年轻哼一声,“我杀了你,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届时还有谁能制裁我?”
“你!”男子终于急了,左手被擒着,他即刻用自己的右手擒住少年扣着自己脉门的那只手的手腕,“纳兰依然,要么一起松手,要么两败俱伤。”
“是么?”少年轻笑一声,而后便是毫无预警的腾出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自己的手腕用力一掰——
“咔——”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他抬眸,满意的看到了男子眼中的震惊。
“叔叔,你干什么?”少年咬了咬唇,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凤眸里泛着氤氲的水汽,皱着鼻子,好似随时能落下泪来。
男子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心道一声不好,想松开自己的手,少年却眼明手快,他将那只握着自己断掉的手腕的手攥紧,不让他抽离。
男子惊慌了,他慌忙之下气运于指掌,想要挣脱开少年的手,不想下一刻,身后却传来一道劲风,直接袭上了他的背部,而后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用力一提便将他掀飞——
“雪凌峰,你活得不耐烦了!”
女子黑眸乌发,绣莲衣裙衬得她的肌肤更是如雪一般,绝美的脸庞与少年有六七分相似,她满面阴沉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男子,“敢动我的儿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来人!”
“少主。”此时地上的男子才看清来的不止一人,往那少年的方向看去,还有两名婢女与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围着他,似是在安慰,他眸光顿时一厉,自己这是被陷害了!还未开口说话,却被两名男子将他整个人架了起来,“少主,怎么处置他?”
“雪凌峰谋害小少主,将他从雪氏一族中除名,三日后,执行火刑。”
“我没有……”被架着的男子有气无力地道,“是他自己……”
“带下去!”女子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便挥了挥手,由着下人将他带了下去,而后走到被二女一男围着的少年面前,柔声道,“依然,给娘亲看看你的手。”
“无碍。”少年冷淡地应了一声,将手背到身后,眸光也转到了别的地方去。
绝美女子见他如此,面上浮现一层落寞,却还是想上前,刚抬步,一道清冷的男音在耳畔响起,“你还有事忙不是么,他就交给我吧。”
女子步子一顿,并未转过头,复又看了一眼那少年的身影,这才转身离去。
“她走了,依然,给我看看你的手。”眼见女子离去,男子才走上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拿起少年那只受伤的手,而后对身后的婢女道,“你们都下去。”
等到偌大的园子只剩下男子与少年时,少年才抬眸看向身前的男子。
精致的轮廓,衬着绸缎般的乌发,眉目如水墨不染一丝烟火气,他美若谪仙,面色温和,却有着一双淡漠的眼,无端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的味道,然而他此时专注地看着少年的手,眸子里却浮出柔和与心疼。
“折断自己的手,很好玩?”他声线清冷,语气分明是责备。
“哪里好玩,很痛的,只是,要害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少年不咸不淡的应着,而后,抖了抖自己被折断的手腕,“帮我接回去,轻点。”
☆、第七十七章 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他是哪里惹了你了?”男子揉着少年手腕处脱臼的地方,揉着揉着便是毫无预警地一掰,当骨头重新接回去时,他意料之中地听见少年倒吸气的声音。
“你也知道痛。”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陷害他。”
“痛虽痛,但我乐意。怎么,我陷害他你不乐意了,虽说他跟你不甚亲近,但毕竟也是亲弟弟。”少年将手从对方手中抽回,而后将手腕关节转了转。
“他看我的眼神,我不喜欢,很不喜欢。是你教我,要将未知的危险扼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所以你就自己折了手腕,故意做给她看。”
“我知她会心疼,所以才这么做。人既然是她下命令处死的,便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少年浅笑,面色无害道,“你不是说,能利用的要尽量利用么?”
“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鬼心眼。”男子抬手敲了一下少年的头,“记住我说过的话,在雨族,你才是最尊贵的,只要你身上不染血,你想杀谁都可以。千羽总会护着你。”
“是么?”少年轻嗤一声,还未摆脱稚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符他年纪的沉寂的清凉,“父亲大人,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再则,圣王还在,少主还在,怎么也轮不到我。”
男子闻言怔了一刻,而后伸手将少年额前略微凌乱的头发理了理,“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怎么又梦到他了。”看着那树下熟悉的一幕,纳兰依然眸中竟浮现一丝怀念,复又低喃道,“你说的话,我记得,可是,我不会再回去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床上的蓝衣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