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地铁站口就在招待所下面,顺便去看一看也并不费事。
要是在往常,马大宽肯定不会去,因为这样的圈套在未来的日子里很多很多。
可是现在,毕竟古玩热还没有那么兴盛,而且,他这次来京城,是准备买些东西回去赚钱的,虽然参加了胡哥的拍卖会,可惜,除了那卷画轴,也没收到什么好东西,就这么空手而归,实在是不甘心。
加上马大宽和李槐树有两个人,而且这村妇都50多岁了,衣服和脸都脏了吧唧的,要是把他们骗到招待所来个佛跳墙,估计连民警都不信。
既然李槐树想跟去瞧一瞧,马大宽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马大宽对着李槐树点点头,李槐树做了个让那中年妇女带路的手势。
村妇租的房间在招待所的一楼,两人间,一张床上的被子没有叠,还有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
村妇解释说:“他是我儿子,留在房里看东西,怕丢了。”
马大宽和李槐树并不搭腔,村妇把她儿子给推醒了,那个小年轻看着跟马大宽差不多年纪,一边揉眼睛一边下了地,趴在床底下窸窸索索地翻东西。
看那动作十分熟练,似乎已经是老手了。
很快,小年轻小心翼翼地从床下面拖出了一个纸箱,箱子的空隙处塞满了废报纸。
马大宽低头一看,里面有一件东西,用几块破毛衣裹着。
村妇拿起来,慢慢地把它打开,小心地拎着,就往马大宽的怀里塞。
马大宽赶紧躲闪,不懂行规的人才会毛里毛糙地伸手去接,一伸手,递东西的人再故意把手一松,东西很有可能就会在交接之间啪地一下摔碎在了地上。
打碎了,谁的责任,说也说不清,到时候就很难缠了,还记得上一次张清风讹诈万晓剑伙计那2万块钱吗,估计就是同样的套路。
所以,马大宽只是呶呶嘴,对那中年妇女说:“你先放在床上,我们再慢慢看。”
第71章:谁是大棒槌
村妇笑了笑,把东西搁在床铺上,床上很软,眼看着确实搁稳了,马大宽和李槐树这才凑过去,慢慢地细看。
原来,摆在床铺上的是一只哥窑笔洗,直径大约20厘米左右。
笔洗是一种传统工艺品,属于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之外的一种文房用具,是用来盛水洗笔的器皿。
哥窑是宋代五大名窑之一,特点是,胎骨呈土黄色,灰色釉,釉润而失透,布满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开片,俗称“金丝铁线”。
马大宽这么一看,发现眼前的物件儿,似乎跟几年后,拍出百万港币的一件宋哥窑笔洗十分相似,只可惜,床上摆着的这一件,很显然只是仿制品。
一老一少四只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马大宽和李槐树,村妇凑到马大宽旁边,问:“怎么样?真正的祖上传下来的旧东西……”
李槐树估计也看出这不是真品,鼻子里哼了一声,问:“你真拿我们当棒槌了,还有别的东西吗?”
小年轻看了他母亲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村妇赶紧把他推到一边,说:“没有了,都是家里存的老东西,我们可不是专门干这一行的二道贩子……”
马大宽和李槐树互相望了一眼,马大宽转身往门口走,李槐树也跟着。
村妇大概看出了这二位有准备撤退的意思,好不容易拉来了两个客人,所以她赶紧说:“等等,二位老板,还有件东西,是一幅对联,你们看看再走……”
李槐树说:“嗯,你拿出来看看?”
纸箱子里面,还有一个报纸卷,那是一副对联,最里面还用薄薄的塑料纸裹着,村妇把对联摊在床上慢慢地展开。
要说鉴赏字画,二度为人的马大宽的经验可谓爆棚。
其实,仿制只能仿其表面,虽然可以用茶水和烟雾将纸张做旧,但那暗黄的颜色都是浮于表面的,有经验的人,根本不用放大镜细看,稍微一打量,真假自然能看得出来。
跟上午在胡哥那里买到的挂轴一样,这对联装裱的也是素色的绫子。
绫子就是一种装裱在字画边缘的布料,好的绫子都是真丝织品,档次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比如这副对联,很明显是原装旧裱的。
表面的纸张是自然陈旧的那种灰白色,不像茶叶水染的,也不像烟薰的,好像也是原裱的。
再说上面的书法,这是一幅六言的对联,上联是“岂能尽如人意”,下联是“但求无愧我心”。
但是没有书写日期,落款只有两个字:石庵。
石庵,显然不是人的全名,而是这个书法家的“别号”。
“庵”的意思是小茅草屋,比如尼姑庵等等,所以,这个名字听起来忽悠好像是一个出家人写的。
作者暂且不提,具体说到书法本身,笔力的确遒劲有力度,看得出来,此人肯定有几十年的书法功底,才能写得出来这样的作品。
马大宽对那哥窑笔洗没什么兴趣,但是对这一副对联,却非常的感兴趣。
古玩这一行,玩儿的是文化,是修养,古玩中字画一类,靠的更是学问,所谓名人字画,必须要看是否是名人的手笔,如果这副对联落款张大千或者齐白石,肯定就价值连城了,如果真是这么直接,估计也不会落到这对母子手里。
“石庵”这个名字,听起来,的确像是寺庙里的某位方丈的名号,如果真是出家的僧人写的,即便书法再好,一般人也不会去买,因为没有名气,没名气,也就没有收藏价值。
但是,马大宽知道,这个石庵,可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也不是什么出家的尼姑。
石庵其实是一个人的别号,这个人的大名叫做刘墉。
刘墉是谁,估计很多人不认识,但是一提起刘锣锅,就没有人不知道了吧?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估计没人没看过吧?
没错,刘墉就是刘罗锅,刘墉是名字,刘罗锅是绰号,刘墉的别号就是石庵。
如果这副对联不假,那么这幅字,可就是清朝大宰相大学士刘墉的手笔,所以说,人跟人不能比,谁敢跟人家刘罗锅比一比学问呢?
马大宽的心跳已经加速了,但是他必须冷静再冷静,能把这幅对联得到手,才是硬道理。
那村妇和她儿子还在紧紧地盯着马大宽,如果他们观察的够仔细,会发现马大宽的下巴在微微颤抖,那是因为,他在用力咬着后槽牙。
李槐树看了半天,完全看不出这对联哪里好来,他开始催促马大宽说:“没劲没劲,白纸黑字,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走吧!”
马大宽一声不吭,看完了对联,两只手轻轻地一松,那幅对联便自己卷了起来,仍然躺在那张空着的床铺上。
村妇依旧紧紧盯着马大宽,说:“这幅对联,百分之百的旧东西,我们南河有一座大寺庙,就是南河的一个得道高僧亲手写的,听说那高僧还做过少林寺的方丈,在我们那里有名得很……”
听这村妇这么一说,马大宽心里就乐了,显然,这村妇是不知道这对联的价值,居然把宰相刘罗锅发配到了少林寺去做方丈了……
所以说,没文化,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马大宽想来一个迂回战略,并没有直接问那幅对联,却拿起那只哥窑笔洗,用指甲敲了敲,问:“这个笔洗,你开个价吧!”
李槐树连忙在马大宽身后直咳嗽,那意思是,这笔洗是假货,不值得买。
马大宽好像没有听到李槐树的咳嗽声,又问那对母子说:“说话呀?”
母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村妇伸出一只手掌,说:“5万。”
说完,就两眼直瞪瞪地望着马大宽,主要是盯着马大宽的嘴巴。
李槐树拉着马大宽就往外面走,嘴里还说:“这娘俩儿是疯了,怎么不去抢银行算了?”
村妇着急了,连忙拉住马大宽说:“做生意,我出价,你还价,天经地义吗?”
马大宽摇头苦笑了一下说:“我看你们就是不诚心卖东西……”
村妇说:“那可是真正的宋哥窑啊?”
马大宽说:“你不要把我当棒槌,既然你都知道哥窑,真正的哥窑,传到现在,市场上不超过百件,如果你那是真的哥窑,你应该开价50万才对……”
第72章:发财都要靠运气
见话已经挑明了,李槐树就对马大宽说:“走了走了,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出那东西不真,你还问价……”
马大宽往门口走了半步,侧回头来,慢悠悠地对那母子说:“其实,我就是喜欢那笔洗,看着仿的还可以,回去也是用来做笔洗用,你不愿意卖就算了……”
“5000?”村妇立刻说。
“你都承认是仿品了,你还开价5000,这东西放在文具店里,也就能卖几十块,你以为在上面抹一些灰土就能卖到5000吗?”
“3000,”村妇摇着头说,“不能再便宜了,虽然说是个仿品,但是仿的也能乱真啊!”
马大宽低头想了想,问:“3000也可以,但是你得把那幅对联搭给我,是哪位高僧写的我不在乎,不过,那两句话我倒是比较喜欢,一共3000,行就成交,不行就算了!”
“哎呀,3000也不值啊!”李槐树着急地说。
“行,就打包,不行,怎么遇见的缘分也就只能到这儿结束了……”
村妇的眼睛转了转,顿足捶胸道:“好吧好吧,卖给你吧!”
马大宽看着母子二人将笔洗和对联打包包好了,然后掏出钱包,将百元大钞一张一张点给他们。
3000不算多,但是在当时,平均上班族一个月也就1000左右的工钱。
说实话,这笔洗收购价绝对不超过100块钱,所以,这个交易对方还是很有赚头的,至于那幅对联,或许是收废品收来的也说不定,总是,卖主肯定不会吃亏。
村妇接过钱,在指尖呸地吐一口涂抹,又把钱点了一遍。
马大宽问:“点清楚了,没错吧?”
村妇说:“没错。”
马大宽拿起两样东西,就立刻离开那家招待所。
走到地铁口,李槐树见马大宽一脸喜色,他就不解地问马大宽说:“我说小马啊,这笔洗一看就是假的,假的十分离谱,你居然还要买,我给你使眼色,你是完全没看见啊!?”
马大宽老谋深算地笑了笑说:“李老板,其实我就是喜欢这只笔洗,我是个画家,以前都用罐头瓶盛水洗毛笔,一直想买个笔洗用一用,提高一些层次吗,我买这个回去是真当笔洗用……”
“在文具店里买,也就几十块钱,你为什么要花了3000买这个假东西呢?”
“谁叫我喜欢呢?”
“唉,好吧,有钱就是任性。”
马大宽并没有把那幅对联有可能是宰相刘罗锅的事情告诉李槐树,一方面是因为他也不能百分百断定为真伪,另一方面,这次捡了一个大漏儿,马大宽也不想过于招摇。
因为此次入京收了一些东西,尤其是李槐树还收了一件古代的残剑,是金属器物,担心上火车会被检查,于是二人回程就没有坐火车,而是坐了大巴车。
在车上,坐着比较无聊,李槐树就把那块埋汰的古玉掏了出来,在手心里随意的把玩,为的是消磨时间,碰巧坐在旁边的一位男乘客,似乎对玉器也比较有兴趣。
男乘客就问李槐树说:“这位先生,看你手里这块玉石,似乎是一块古玉吗?”
李槐树说:“是啊,从一个地摊儿上买的,随便玩儿玩儿……”
李槐树也是坐着无聊,就跟对方聊了起来。
男乘客说他有个朋友特别喜欢玉石,闲聊了几句之后,他就给李槐树和马大宽讲了一个故事。
男乘客说他认识一个朋友,是南方的一个大老板,有一年夏天去了和田县,在当地雇用了几十台挖掘推土机和大量的人手,把一条经常出玉的大河给截流了,截流出了五六公里长的一段河道,用现代化的机械大肆开采玉石。
先用推土机把河道里的土石推到一边,再让一大群雇佣的村民下去用铁锨翻找土里的玉石。
可惜,这样的浩大的工程,历时2个多月的时间,耗资达到上千万,玉石倒是采到不少,但都是一些普通的玉料,根本无法抵消庞大的开支。
无奈之下,那个大老板只能结束了这次机械化采玉行动,以亏本告终。
可是,就在工地准备撤离的当天,当地雇佣的一个维族村民,抽完烟后站起身来,刚巧看到河里有条鱼,他就想着拿筐篓把鱼给抓上来烤着吃,谁知道没有站稳,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那河里的水�